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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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温然出现在酒吧里的时候，人群仿佛停滞了一秒。他硬着头皮走到吧台前，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来一杯生啤。”
酒保愣了一秒，随后给他倒了一杯啤酒。温然拿过啤酒，确保动作足够缓慢和平稳以不出任何差错。他喝了一口啤酒，放下酒杯，直视着吧台后面闪着亮光的酒柜几秒，最后终于忍不住从兜里掏出手机，在手机界面上滑来滑去，什么也没看进去。
怎么还没有人过来搭讪？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这里，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不想再一个人入眠了，他需要另外一个人的体温。
但他等了几分钟依旧没人向他搭话，停滞的人群在他坐在吧台椅上的时候又开始躁动起来，伴随着细碎的低语，就在他越来越不自在的时候，一双手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然看了过去，一个男人朝他微笑着，“一个人？”
他点了点头。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对方又笑了笑，看起来很好亲近。
温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轻易地对这个人产生了好感，“嗯，请随意。”
对方也叫了一杯生啤，“1？”
温然极力控制自己不要脸红，点了点头。
男人笑了笑，“待会儿一起走吗？”
温然微微睁大了眼睛，极力控制自己的喜悦之情，“……可以。”
“好，那现在走吧。”男人弯了弯眼睛，将现金放在桌上，朝酒保说了句“我和他的”，便从椅子上起身，转身面向门口，对他点了点头示意走出去，“走吧。”
温然跟着对方走出了门，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让他快撑不住脸上的表情。抑制住跳起来的冲动，他沉默地在对方的身边走着。
“去酒店吗？”男人问道。
温然愣了下，“去我家里吧。”
“哦？”对方又笑了笑，“去你家里吗？”
这个反应让温然有些慌乱，还没来得及想好措辞，词语就磕磕巴巴地从他嘴里吐出来了，“有、有什么问题吗？”
“哈哈，没有。走吧，那你带路。”
一路上温然都在反思自己跟对方的对话，并且感到懊恼和后悔。自己说话磕磕巴巴，一定让对方嫌弃了，对方肯定在想这个男人太没意思了怎么连说话都不会说……就在这么漫无止境地自我厌弃的时候，他已经把对方带进家里了。
站在玄关处把灯打开，温然听到对方吹了声口哨。
“这种高楼大厦晚上看出去就是漂亮。”男人似乎很喜欢外面的景色。
温然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很想让对方再多说几句，但又害怕对方觉得他是个爱慕虚荣的家伙，便转移了话题，“你要喝东西吗？”
男人摆了摆手，依旧笑着，“不用了，比起这个，你房间在哪儿？”
温然指了指方向，对方朝着他指着的方向走了过去。他跟在对方的身后，看着男人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背对着他开始脱衣服。
“……你这里可以把窗帘打开吗？我想看着这么好的夜景做爱。”他边说边脱着衣服。
温然听话地拿起遥控器把遮光帘打开，站在房门口旁边紧张地看着男人脱衣服。
男人将黑色运动外套脱下，再脱下蓝色牛仔裤，在夜景中，他看清了对方全身上下都布满了刺青。从背上延伸到手臂、胸口处、腿部全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刺青，没有一处是空白的。
男人把裤子甩到一边，坐在床沿看着他，露出的大鸟向上翘着，“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操我啊。”
但是温然动不了腿。他怂了。
对方身上一大片一大片的刺青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太大了。他没想到去酒吧还穿得像是从隔壁居民楼下来买菜的人，身上居然全都是看起来就很恐怖的刺青。这究竟是什么人，是道上的人吗？会不会是仙人跳，好可怕，好想逃跑……他脑子里不可抑制地冒出一大堆可怕的想法。
经常有人说他是徒有外表的怂逼。
温然确实是怂逼，怂得很彻底。被他的外表吸引来的人最后都因为他太怂而跟他分手，分手的时候几乎都把他大骂了一顿，骂他是个瓜怂，徒有外表的怂逼。因为他太怂了，即使被骂，也一句话都不敢说，也没敢挽留，最后每次都是他掉着眼泪看着对方把东西收拾完离开他家，听着震耳欲聋的关门声抽鼻子。
温然根本没办法忍受一个人生活，他太害怕孤独了，晚上没有抱着另一个人的体温睡觉他就没办法睡着。为了不再出现被别人骂怂货然后跟他分手的情况，他开始克制自己的言行举止，控制表情，少说话，脸上不能出现笑容，这样看起来就不怂了。结果因为这样的举动搭上他的脸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高岭之花，没人敢接近他了，反而适得其反。
那么他应该怎么做？有没有人感觉他到底应该怎么做？他只是想抱着另外一个人睡觉，每天下班回家跟另外一个人一起吃饭，想跟另外一个人聊天说笑，想跟另外一个人一起去看电影吃火锅，想要撒娇的时候就撒娇，他还不能抱着别人撒娇了吗？到底什么才是怂货，他到底要怎么做才不是怂货……
温然呆站在门口，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这么失败，猝不及防被人打断。
“喂，你是醉了还是怎样？过来啊？”男人拍了拍床。
他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站在对方面前。
对方拉开了他的西装裤链，掏出了他的大鸟。他的鸟无精打采地面朝地板垂着，看起来很萎靡不振。
男人抬起头看着他，“……你硬不起来？？”
“不，不是，”温然摆了摆手，鸟被人控制在手里的感觉让他更紧张了，“我就是有点紧张。”
“噗，紧张什么。”男人笑了笑，然后含住了他的鸟。
很快，身体上的快感占据了他胡思乱想的脑袋，温然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已经被男人压在床上坐了下去。他什么都不用干就爽得半死，想要抬起手抚摸对方的身体的时候，看清刺青上有个“FUCK U ALL”的花体字又吓得把手缩了回去撑在床上不敢动。男人一把搂过他的脖子抱着他，对方的体温让他瞬间什么刺青都忘了，搂着男人的腰大力冲撞着。
做爱真舒服。
温然躺在床上大脑放空，男人从床上起身，“借你的浴室用一下。”
温然跟着坐起身，“呃，穿我的睡衣可以吗？我借你。”
“……？”男人疑惑地看着他，“我穿我自己的就行了，反正待会儿洗完澡就走了。”
“啊？”温然愣了一下，“你不在这里过夜吗？”
男人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大笑起来，站在浴室门前笑得弯下了腰，“喂，你怎么回事，怎么有你这样第一次就约人在家里做然后还让对方过夜的人啊？你经常这么做吗？”
温然有些不知所措，又开始磕磕巴巴地解释，“啊，没有，不是的，我没有这么做过。我只是……我想跟别人一起睡觉。”
“刚不就睡完了吗？”
“不、不是那样！”温然涨红了脸，被男人猝不及防的黄腔搅得脑袋成了一团浆糊，“是我想抱着你一起睡着，是这个睡觉，不是那个睡觉。啊，不过也不是说不想跟你睡，呃，总之……”
男人笑着打断他，“行了行了，把你的睡衣给我穿吧。”
温然愣了下，心跳得厉害。他动作僵硬地站起来，打开衣柜拿出衣服递给对方，再动作僵硬地坐回床上，懊恼地抓着头发回想自己的种种言行举止，他完蛋了，他出太多糗了，对方肯定觉得他就是个傻逼，他没戏了。
温然在心里给自己画了个大大的叉，然后倒在床上装死，等男人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说什么，一直避免跟他眼神接触，垂头丧气地进了浴室冲了个澡，再垂头丧气地出来，躺在男人身边，看着天花板，几乎有种流泪的冲动。他完蛋了，他没机会了……就在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的时候，背对着他睡着的男人突然侧过身子看了他一眼，“不是说要抱着我一起睡着吗？怎么不抱？”
温然瞪大了眼睛，侧过身子看着对方的背影，“可以吗？”
“可以。”男人带着笑意说道。
温然伸出手颤巍巍地搭在男人的腰间，手几乎不敢使上力气，就被对方抓了过去，用力握住他的手，然后放腹部前，“对了，你可以叫我周杨。”
“周杨你好，我是温然。”温然正儿八经地说道。
男人愣了几秒，突然笑得弯下了腰，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转过头看着不知所措的温然，晃了晃握住他的手，“好吧，温然，初次见面，幸会幸会。这是你真名吧？”
温然涨红了脸，“啊，初次见面，幸会……真名是什么意思？”
男人转过身又笑了笑，“……你也太可爱了。估计你也不会用假名。不好意思，我刚刚说的不是我的真名，是圈名。我真名是杨泛舟。”
“啊……杨泛舟。”温然跟着低声重复了遍。
“没错。好了，睡吧，要是你想的话也可以把腿搭我身上。”杨泛舟拍了拍他的手。
温然磕磕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他又听见了对方的笑声。
“实际接触下来，感觉你跟酒吧里给人感觉不一样啊。”
温然的大脑空白了一秒，完了完了完了，他要被骂怂货了吗？如果对方现在这么说他真的会哭出来。
“还是现在这样好，我真是赚到了。”杨泛舟低笑了声。
温然反应了半分钟，反应过来后很想抓住杨泛舟的肩膀问他是什么意思，但又害怕吵到对方。他睡着了吗？他可不可以跟他要联系方式，完了完了自己是不是又要硬了，不要啊克制住啊这样也太丢人了吧……
温然在心里与自己做着激烈地抗争的时候，结果还是心里的那个声音占了上风，“那个……我可不可以跟你要个联系方式……”
但没人回答，仔细一听可以听见杨泛舟轻柔的呼吸声。那就没办法了，明天早上起来再跟对方要联系方式吧。他一定要鼓起勇气说，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温然小心翼翼地靠近杨泛舟，靠近他的后颈那儿呼吸着，闻着从他身上传出来的他家里的沐浴露的香味，感受着他的体温，然后感到困意袭来，抱着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