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上红蓝]Taboo
爆上红蓝(范鸣)。24话观后突发,但却耗了一整个星期才写完,而且还超量了ry
有很自我中心的捏造,我是最喜欢冒险蓝的小孩(。)。已交往前提
可能未必有那——么大量cp向的内容,只是因为我心中他们是成了的所以加了。其实哪怕没成好像也不影响我想表现的东西
对目前已有的“シャーシロ”的翻法全都不满意故仅作斜体处理
*完成时间:2024/08/17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大也说。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脸上是带着笑的。但任谁都能看出那笑容背后暗藏着的寂寥与悲伤。
不,不该是这样的。射士郎怔在原地,霎时间不知该如何动作、更失去了语言的力量。在场的所有人,未来、奔多里奥、先斗、飙迪,应该都与他一样,所以才会在话音落地后,一时间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这可是大也,那个范道大也。诚然,他和所有人一样首先是个普普通通、需要进食睡觉的人类。与他相处久了,会发现此人时不时会展露出有些呆傻的一面。比如为了研发新的奔奔车而把一切抛在脑后,最终被奔多里奥批评了一顿并短期禁止进入研发室;比如闲聊的间隙里唐突说出什么完全不着调的话来,在众人诧异目光的沐浴下恍然大悟是自己的思绪太跳脱……可即便如此,此时此刻的大也的表现仍旧十分让人震惊。
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却难熬得仿佛过了千百年那样。是吗,真遗憾。飙迪的言语有些生硬,就连身为外星人的飙迪都能听出大也话语背后的意思。紫色的外星人收起手上的纸和笔,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他的人类搭档此刻也露出了不似本人的表情。
站在二人身后的射士郎移开视线。他侧着头,看向虚空中不存在的一点,没有敢将在场任何人的表情纳入视线范围内。“是不是快到去公园玩的时间了。”他说,抛出一句根本不像是鸣田射士郎会说出来的话。
房间里的沉重空气被他这一句话吹散了一些。像终于找到了山洞的出口,先斗等人急忙抓住这条救命的绳索,重整了心情向外走去。大也跟在奔多里奥身后,与年老的园长走在一起。他远远地望了一眼落在最末尾的射士郎,后者却并没有抬眼看向他。
至少,这一天的结果是好的。苦魔兽被打败,孩子们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而大也也算是解开了一道心结。
探访结束后,众人在幼儿园门口就地解散。未来与锭都是因为下一天需要早起工作,所以要直接回家休息。玄蕃则是飘飘忽忽,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客户。至于先斗与飙迪,二人本就是自由身,约定好的“三餐咖喱”也因为先斗的一时兴起被按下,延后至下次再见。话又说回来,若是他们也像未来等人一样没事就往基地跑一趟的话,明明是可以随时吃到奔多里奥出于兴趣做的咖喱的。只是他们不愿寄人篱下罢了。
而射士郎。大也开口询问,因为射士郎更是比谁都要经常且长时间地逗留在奔奔者的基地里,到了一种会让人在内心疑惑此人是否家就在大也宅邸隔壁的程度。
“抱歉,我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射士郎却如此向大家告辞,带着有些难以言喻的表情,成了八人中率先离场的那个。
他是同大也与奔多里奥一齐,从基地乘大也的车来到幼儿园的。因此,此刻他也只能朝着地铁的方向走去。步伐稍快,像是真的有些着急。
“射士郎晚上了还能有什么急事吗?”
“唔……应该是他的本职工作吧。”
未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也(或许还要算上玄蕃)以外的人一直对射士郎的所谓“本职工作”不算了解,最多只到可能与他“情报员”的身份仍旧密不可分的程度。可射士郎本人完全没有把这些事也给掏心掏肺地交代清楚的意思,也就不好再去追问。
回家的路程十分漫长,就像被夜色笼罩后的剩余时间一样。射士郎再没和其他任何人讲过半句话,一向冷静的大脑也有些混沌。步行的途中不小心撞上了谁,也只是微微低了低头,便又继续向前走去,连对方是男是女也不清楚。
他没有吃晚饭,一进家门便把自己锁进了平时用于工作的书房里。房间里没有开灯,仅有电脑荧幕亮着光。射士郎是个有点一丝不苟的人。做间谍的,平时涉及到的资料数据太过繁多。如果不打一开始就做好整理工作,哪天突然需要用到某个几年前接触过的东西时,可要白白浪费掉好多时间。
因此他曾使用过的资料,无论是装在硬盘里的电子数据还是打印成册的纸张,都根据时间分门别类整理整齐,而目录则刻印在他的大脑里。射士郎径直穿过堆放整齐的架子来到电脑前,轻车熟路地将某个贴了纸条的u盘连接上电脑。
“范道大也”的相关资料,射士郎早已读得滚瓜烂熟,几乎可以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从出生年月日、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几点几分几秒诞生,到低至幼儿园高至大学都是哪年在哪些学校就读学号都是多少,再到如何走到今天的地位;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对什么过敏有什么小习惯;大体上每天的日程都是如何,甚至是究竟拥有多少资产。这些东西,都是在射士郎握住大也的手之前便查清的。在被大也接纳成为同伴后,关于大也的资料也在日益变得更加详实。这是鸣田射士郎身为职业间谍的职业素养。
他忽然觉得面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看起来那么让人作呕。
这是种格外崭新的感觉,毕竟他从还未成年时就已经在这一行小有成就。久而久之,就没有了那么多对间谍而言多余的感觉。
资料上大也的照片显示在屏幕左上角。射士郎滑动鼠标滚轮,把那人满带自信笑意的脸隐藏在屏幕之外。
范道大也这人,似乎总能给射士郎的内心带来一点不一样的波澜。 从二人相识时便是如此了。成为奔奔者后的日子里,惊喜与变化只多不少。射士郎不是那么习惯这些变化,对他们这行的人而言,“变数”从不是个受欢迎的东西。一个任务如果能不出意外地顺利完成,无论是对委托人而言还是对执行任务的人而言,都是件好事。 ……不是说他们就不会随时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了。 可是射士郎相信大也。这之中既有些“既来之,则安之”的意思,更多的是射士郎自身的情感与判断。所以对生活中逐渐发生的这些变化,虽然不情愿,但射士郎仍然是尽可能地容忍并接受着。 与大也确立的亲密关系更是让射士郎对对方的信任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度。就好像从未对外倾泻过的感情,此刻都一股脑地溃堤而出。 也正是因为如此,今天白天的经历才愈加显得让人难以忍受。大也也是个有感情的人,这是理所当然。射士郎也早就对对方的受欢迎程度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无论是帅气的容貌、万贯的身家,还是他待人的温柔,无一不能让人为他深陷其中。搜集到的资料里没有,射士郎也不是那么在乎大也是否曾有过几段感情。对间谍而言,未能长久的感情关系没有利用价值;对恋人而言,钻过去的牛角尖只会伤害双方的感情。 可“死亡”则是一个太过严肃的话题,尤其是被冠上这个词语的对象是幼时的大也最为重视的人。射士郎几乎可以想象,年幼的大也看向那位名为真寻的幼师时,两眼里闪烁着的晶亮的光。更可以想象,在得到对方逝世的消息时,大也的世界是如何一点一点崩塌碎裂,化作满腹的悲伤,一直盘桓在他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说出这句话的大也是那么悲伤,让射士郎觉得自己似乎踏足了一片禁忌的土地。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产生过类似的感觉。收集他人隐私资料的行为已经成了他这个人的组成部分之一,哪怕是监控同伴的收支明细也不会让他产生半点罪恶感。这种行为是下意识的,未必会参杂有半点想法。毕竟资料只是数据,是文字,是脑海里随意闪过的一句话。为什么要为这样一句话感慨万千?有什么必要? 可大也的表情、语气,第一次让射士郎感觉到自己触碰了无权触碰的东西。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屏幕上的文字挤作一团,像在嘲笑他的软弱,或是鄙视他的行为。 他不由自主回想起曾有个同行的前辈,小有名气,年轻有为。却在某次任务后受到打击,然后再也没有人听到过他的名字。 干这一行的,若是对任务目标产生了感情,基本上也就走到头了。 射士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最终还是没有删除u盘里的数据。最后看了一眼发着光的电脑屏幕,而后胡乱扯下了插在接口上的u盘。不抱希望地奢求自己暴力非常规的举动可以对其中的数据造成一些损害。 书房归于了黑暗,嗡嗡作响的机器运转声也消失不见。离开书房,关上门,射士郎摇摇晃晃地走回自己的卧室。他的西装外套姑且还好好地挂在了衣帽架上,但却没有更换睡衣与洗漱的精力。他把自己整个人摔在床上,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头顶昏黑的天花板,祈祷睡梦降临。
*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射士郎没有出现在奔奔者基地过。“几个委托赶在一块儿了。”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让大也有些担心对方的身体情况,“不过马上就能解决,放心。” “没出什么事就好。但你听起来……你记得好好休息。” “我知道。” “别太勉强自己了。” “嗯。如果哈袭利安出现了记得告诉我,我尽量赶过去。” “刚说完让你别勉强……” 好在这几天里,哈袭利安也十分懂事地没有出来捣乱。算是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第三天,射士郎又一如既往地出现在了位于大也家的地下基地里。他到的时间是下午,未来已经在了,正坐在沙发上与奔多里奥聊着什么。大也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少有的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爱车旁。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三道目光几乎是同时投向了基地入口的方向。他们的情报担当仍旧是一身西装革履,但再亮丽整洁的衣装也掩盖不住穿衣人浑身散发出的疲惫气息。 两天的时间里,射士郎看起来更瘦削了几分。本来他就不是什么特别壮实的人,皮肤白皙,身形有些纤细。虽然因为奔奔者的战斗而练起了点肌肉,但肯定是完全比不过团队里经常出入健身房的锭与成日在外奔波的先斗的。再者说,与苦魔兽战斗时的射士郎,更多的也是从远距离利用射击来击败对手。力量战并不是他的专长。 看见射士郎的瞬间,大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站起身来,皱着眉头向射士郎迎了过去。面前的人忙起工作来,与自己在闷头开发时的状态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射士郎摆了摆手,不露痕迹地往另一侧让了一步。 “射士郎,几天不见!工作的事情都解决了?” “嗯。这点程度,不算什么。” 射士郎绕到基地的另一台电脑旁坐下。奔多里奥站起身,就着休息区茶几上的茶壶和空杯子倒了杯茶,又拿上几包未来带来的小零食给射士郎递过去。射士郎小声道了句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未来坐在沙发上,歪着身子偏着头看他。射士郎回复自己的语句听起来没有变化,但就是有哪里不太对。不是因为疲惫,也不是因为……她也说不上。但第六感让她觉得这个两天不见的同伴似乎遇上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大也也放下先前在忙的不知道什么工作,来到了休息区。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靠近车库的那一侧沙发旁。他指指休息区边抬头向射士郎示意:“射士郎,累了的话就过来休息会吧。这几天哈袭利安都没有动作,在基地里你可以放松一点。” 射士郎犹豫了一下:“我没事。” 他没有站起身换个位置的意思,只是安静地喝了水,扭头把随身携带的硬盘接上了身前的电脑,继续忙碌了起来。 大也有些无话可说,和坐在沙发上的未来面面相觑了一眼,叹了口气。或许是真的太忙了吧。不像其他人,射士郎作为情报专员的工作不仅仅是面向奔奔者的,而他又不喜欢将自己的本职工作一五一十对他人交代清楚。因此除了射士郎本人外,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事情要忙、又都有着怎样的难度。 而人在极度疲累的时候,确实是会倾向于自己呆着的。对射士郎这种性格的人而言更是如此。虽然怀揣着担心,但大也等人也只能选择暂时放手,不去干涉。
这种与人保持距离的状态持续了许多天。虽然每天都会照常出没于地下基地里,却总是与其他成员保持着一定距离,交谈也局限在必要的范畴内。
尤其是与大也之间的。认识二者的人都知道他们之间关系亲密,到了种无声间便能根据表情举止猜到相互间究竟是打算说什么的程度。
至少也不该是完完全全、一个字也不多说。不如说,这二人平日里经常背着大家,在一旁不知道是在聊着什么。这几天里,二人间微妙的距离已经明显到了锭也觉得有些不对头的程度。可询问玄蕃和未来却都只能得到有些模糊的答案。
前者语焉不详地回了句“谁知道呢。一碰上大也相关的事,情报屋就会变得很麻烦”。后者就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好麻烦啊!要是至少能知道射士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奇怪的话就好了。”
“啊。”听了未来的话,一旁正在给咖喱装盘的奔多里奥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猛的顿住了手上的动作。恰逢话题中心那人与大也分头去完成两个不同的送货委托了,基地里只有四个人在。他们就没怎么掩饰自己讨论的音量。
“是那天吧?射士郎突然有两天没来,说是因为有自己的工作。如果把那两天也算上的话……”
未来掰着手指头,边算边发出沉吟:“唔,射士郎没来基地的两天之前……那不就是我们一起去大也的幼儿园那天吗?”
她终于意识到了奔多里奥话语里的意思,虽说还是在话音落地后又想了几秒。她眨眨眼,在脑海里用“大也+射士郎 突发事件”作为关键词搜索了一番。而后脑海里便闪出了大也落寞的神情来。
当时的射士郎确实也说了些完全不似他本人的话来。虽然知道那是为了转变当时现场的气氛,但即使是这个工作,平时一般也是由未来或奔多里奥负责的,再怎么说也不该是射士郎。
未来突然觉得有那么点难堪。如果射士郎当真因为当时大也的表现而受了影响,消沉了下来,那么这件事似乎就不是他们这群外人可以插足解决的了。她发出一串十分困扰的呻吟声:“唔唔……如果是那件事的话,确实也说得通……”
“未来前辈?”
“奔奔,大也还不知道吗?”
“意识应该还是意识到了射士郎的不对头的,但原因嘛……”
“奔奔??”
锭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坐在对面的未来与奔多里奥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手上撕开零食包装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想想也是。”
“放心,等大也回来后我去跟大也聊一下吧。”
“嗯……就麻烦你了。”
交给我了。奔多里奥拍了拍自己胸口,金属胸甲发出十分清脆的响声。
锭看看未来,再看看奔多里奥。原先讨论的话题不知何时就在这二者间悄悄解决了,又或者说,是找到了个解决的思路。他挠挠头,肩上被谁拍了两下。扭头过去,玄蕃又是一副往常那样,看穿一切了的表情。
“那两人的事,就随他们去吧。”
奔多里奥在当天晚上,众人都散去各回各家后,便把白天和未来讨论的结果告诉了大也。后者一开始还有点诧异,但考虑到这是射士郎,又微妙的能说得通。
可知道了缘由,要找上那个当事人、把问题解决,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这些时日里,被射士郎回避得最严重的便是大也,让大也甚至产生了一种回到刚与射士郎相识时期的幻觉。不,那时二人之间也只是陌生人间保持的社交距离罢了。不像现在这样,刻意、生疏,两脚都踏在刀刃上。
于是大也在第二天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解决了手上的委托。他回到基地时还是下午时分。最近的气温有些高,踏进开足了冷气的基地时他忍不住舒了口气。休息区只坐了玄蕃一人,正在电话里不知和谁说着什么。而奔多里奥似乎是刚刚检查完奔奔车的状态,看见大也进来,打着招呼便朝他迎面走去。大也越过奔多里奥硕大的身形望了一眼基地深处,还好,射士郎也在。
“全部车辆都检查完毕了,没什么问题。”奔多里奥在大也面前停住脚步,示意着手上的记录板,边跟大也谈了两句。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还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专注在屏幕上的穿西装那人,“大也,那天的事……”
大也示意让奔多里奥放心:“我知道。”
“那就交给你了。”奔多里奥拍拍大也的肩,然后又放大音量,“我跟飙迪约好了出去叙叙旧,就先走了。”
说着,奔多里奥就挥挥手,朝大也相反方向走去,离开了基地。他心情好像不错,隐约还能听见他在哼着什么曲子,估计是他那偶像的歌。
大也刚打算往射士郎那走,因为不清楚接下来的时间里基地是否还会有人,他本打算把射士郎叫到楼上宅子里,或是去开发室里谈的。少了外人,射士郎也能稍微放松点。但玄蕃先他一步,站起身来,边往随身的挎包里收着手机边也朝着基地外走。
“刚好,有个客户找上门来。我先走一步。”玄蕃仍旧是一脸神秘。经过大也身边时放慢了脚步。“未来和锭今天不会来了,放心吧。”
大也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做过多言语。他们之间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大也仍旧会时不时被这人吓一跳。不知道这人究竟知道多少东西。
最终大也没有说话,只是对玄蕃点了点头。很快,地下基地里便只剩下他与射士郎两个人。
第一句话永远是最难的。 更别提,要谈论的话题实际上是关于自己的事。射士郎并不是个十分细腻的人,不然当时他也不会傻到给身为奔奔车的水族车送上一整束蓝玫瑰了。尽管如此,或许是身为间谍的天性使然,射士郎仍旧是个容易多虑的人。不然当初二人确立关系时,也就不会那么艰难了。即使是在那之后,又经历了好一段时日,大也才终于让对方安下心来,相信自己并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为了找个稳定的炮友而撒的谎。 ……这么说来,像现在这样仅有他们二人独处的情况,从上周起也过了好多天了。若不是新装备的调整、车辆检修、运送工作等杂七杂八的事儿实在忙不完,自己也不至于只有在终于有空喘口气的夜晚,躺在床上时,才突感身遭的空气有些寒冷。 大也把先前从奔多里奥手里接过的记录板放在车库旁的电脑桌上,深吸了口气。射士郎没回头看他,不知是否是故意这么做的。换做平时,自己进入基地的瞬间便会看见那人扭过头,望自己一眼,像在确认自己是否完好无损。 他又做了个深呼吸。往射士郎那走时,刚要开口,又撞上对方突然站起身来。 今天是怎么回事。大也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声。怎么一直在和别人撞车? “我也,”射士郎开口。他的声音不大,眼神游移。只飞快地与大也的视线对上了一瞬,便又马上移开,看向大也斜后方的地面,“我也有点事,先……” 大也急忙上前拦住他。他挡在射士郎身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的手臂。“等等,射士郎。”他看见对方反射性地向后回避了一下,“我们得谈谈。” 面前的人抿紧双唇,十分犹豫,又显得因为自己先前下意识的动作而有些抱歉的样子。射士郎单手撑在电脑桌上,还是没有正视大也。 “没什……” “从上周开始你就一直在躲着其他人,奔奔他们都发现了,”大也打断面前人的话。他轻笑了一声,尽量掩饰着话语里的不满,“我也是。” 射士郎沉默了一阵。他的头更低了一些,像被大人训斥了的孩子一般。小心而迅速地扫了大也的表情一眼,又继续盯向大也身后的方向。“……抱歉。”他的声音很轻,勉强才能拾起他的话语。 听见射士郎的话,大也忍不住也将自己的声音放轻了些,生怕惊到身前的人:“是去幼儿园那天发生什么了吗?” 听到“幼儿园”一词,射士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大也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提前猜想过射士郎会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反应,毕竟那是与改变自己人生的真寻老师相逢的地点。听见园长开自己玩笑时,自己还慌了一下,偷摸着瞄了人群最外侧的恋人一眼。可射士郎一直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一如他平日里的样子。于是自己就天真地觉得没事了。毕竟恋人是个十分优秀的情报员,还曾孤身一人闯过这个宅邸里自己亲手设下的安保系统。那么,他也可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早就对自己知根知底,并且也对自己过去的情感经历不甚在意了吧——虽然某种角度而言,这个结论还挺伤自己的心的。 考虑到这是鸣田射士郎,事情会如此发展着实挺让大也感到不可思议的。因此被对方回避的这几天,反而显得十分合理。
沉默的时间显得格外难熬。地下基地里仅余下空调运作的声音,和从车库传出的狮子救援车的轻微鼾声。大也耐心等待面前人的答复。他把对方的小动作全部收入眼底,皱眉,东张西望,攥握拳头,紧咬下唇。射士郎到底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了?观察的间隙里,大也忍不住思考。上次看见对方眼角的黑眼圈像今天这样显眼时,还是在二人刚刚相识不久的时候。射士郎会在有心事的时候持续失眠,哪怕进入了睡眠状态,也不会到深度的程度。 射士郎的皮肤算得上白,整体的装扮风格都十分整洁正式。他很适合西装,在开始进出基地后便确定了自己平日的穿著风格。“这样显得更专业,也更容易融入人群。”他是这么说的。大也能理解对方话语里的思考。 但黑眼圈并不适合射士郎。本来就够纤细的人,会让人担心平日里是否有在正常饮食。此刻还挂上了不算轻的黑眼圈,更显得憔悴了不少。若是放任他出去奔波,恐怕不需要哈袭利安出马,光是外面的烈阳都能把他轻松放倒。 射士郎向身后小退了半步,身子微微倚靠在电脑前的高脚椅上。他终于开口:“……对不起,都怪我的情绪……” 大也几乎要抢先一步开口,引导对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毕竟射士郎一直是个不太懂如何表达自己内心想法的人。见对方主动开口,大也反而松了口气。可气才出来一半,又被对方道歉的话语噎了回去。 “不是你的错,射士郎。是我没有提前告诉过大家。” “每个人都有不想告诉他人的事,不是大也的问题。”射士郎顿了顿,“这是个人的自由。” “至少也该让你知道。”猜得到射士郎的反应,他大致是又要看轻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地位了。大也没有给对方开口贬低自己的时间,“虽然预料过,当时看你好像没什么反应,我就没太当回事,不知道你只是压抑着……但真寻老师真的只是我的一位人生导师……” 听了大也的话语,射士郎的表情反而从一开始的闪躲,变成了有些讶异。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强硬地打断大也的话,也顾不得之前自己的那些执着了。“等等,你停一下。我不是在在意你的感情史的问题。” 不如说确实在意过,但没到要让自己消沉的程度。射士郎没说出这半句话。他有些迟疑,看见面前的人露出有些呆傻的表情,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完全不似平日里自信满满的样子。 射士郎忽的就觉得自己放松了。之前在意过的事、强撑着保持距离,虽然不至于完全失去意义,但此刻看来竟显得有些愚蠢。他手上把玩着随身携带的黑色u盘,不知是否是有些紧张。 他吐了口气,还是选择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想法向面前的人吐露出来。“……你说那位真寻小姐‘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低着头,觉得空调的风有些太凉了,“这是……这本来该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秘密。” 他没有让对方打断自己的话语,毕竟如果被打断了,他没把握自己还能再开这个口。“本来我应该对这些事是没有那种所谓的道德感的,我从小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教育。要是对他人的秘密抱有公德心,间谍的活儿就干不下去了。” “但是那天,去幼儿园那天。大也,你说你的恩师,或许可能还是年幼的你的初恋的那个人,她已经不再。”射士郎“啪”地将手上的u盘放倒在桌面上。他停顿了两秒,几乎已经彻底坐在了高脚椅上,让金属座椅支撑着自己的体重,“……我也很难过。大也。” 这是我不该触碰的历史。射士郎说。哪怕再亲近、再亲密,也不该是我能触碰的。就算是以情报为生的人,也总有些不该触碰和知晓的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抬起头,终于望向了大也的双眼。“我有个前辈……或者说‘曾经有过’。他曾是业内小有名气的人,全凭自己的力量打响的名号。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他笑了一声,脑海里还能映出那人的脸。自己与对方年龄差距不算十分大,可能有十岁左右。那时自己还小,还是个半吊子,委托的成功率也大不如现在。他记得那人唐突地告诉自己,他以后要金盆洗手了。说出放弃的话语时,那人的双手都在颤抖,看向掌心的视线里满溢着悲伤与恐惧。 我杀了人。那人说。我的情报导致了一整个国家的覆灭,成千上万人因我而死。射士郎,不要小看你手里握着的东西。希望你永远也不会走上我的后路。 那时的射士郎不能理解,因为他从未小瞧过“情报”。他们就是靠这个为生的。他知道对方话语里提及的事件为何,但那件事本就不是对方的错。杀了人的枪,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工具罢了。 现在我总算是理解了。射士郎收回自己的思绪。“大也……有些秘密永远都该只是个‘秘密’。别人是没有权利触碰的。”
大也看着面前的人。他知道射士郎虽然年轻,比自己还小上几岁,但却已经有了足够丰富的人生经历,足够编撰成册。他更知道对方虽不善于表达,却绝不是毫无想法之人。不如说,射士郎的情感相当丰富,只是碍于自己的职业与前半生得到的教育,让他时常无法坦然地表达出来。 他理解到了对方的意思,以及对方那位前辈话语中的含义。哪怕是间谍、哪怕是仰赖情报交易维生的人,总也有些不该碰触的事情。此刻的射士郎正是感觉自己不经意间踏足了不该进入的领地,所以才会不安,才会后退,试图找到可以全身而退的办法。 不知怎么的,这种意识让大也轻松了不少。他嘴角翘起,伸出双手握住射士郎空着的那只。对方没有躲开自己的动作,任由大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射士郎,”大也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怀揣着亲昵与喜爱的情绪,“是我自愿把我的秘密分享给大家、分享给你的。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可是……”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射士郎。” 他重复道。那天的最后,他已经走出了失去恩师的阴霾。在漆黑的睡梦里,是现在这群同伴们的歌声让他看清了现实;在空无一人的花园中,仍然是同伴们的身影给了他迎接明天的力量。 大也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想当初,自己还一意孤行,想要凭借个人的力量与玛德勒克斯战斗,却两败俱伤。不,或许只有自己受了重伤。若不是同为奔奔者的同伴们支撑自己、与自己并肩作战,自己也不可能战胜哈袭利安的干部,更不可能还能活到今天。 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扩散开来,顺着血液流向四肢。大也还是没能按捺住笑意,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强撑起有些严肃的声音。 “我很感激真寻老师在我年幼时说过的话语。她是我人生的一盏明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的存在。 “但现在,射士郎。现在,以及即将到来的将来,我有了你们这些同伴,名为‘奔奔者’的同伴。你们是我另一种意义上的家人。家人之间不必这么生疏。” 况且。大也抬起右手,动作轻柔地抚上面前所爱之人的面颊。“我看上的人,是你。不只是作为一同战斗的伙伴,更是作为愿意与之分享自己的人生,每一点每一滴,事无巨细,携手并进的伴侣。”
大也看着面前的人本有些苍白、不健康的面容一瞬间升温,连耳尖和脖颈都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射士郎很容易脸红,特别是耳朵,总会因为一些小事便红得厉害。也是他惹人怜爱的特质之一。 “你这……”射士郎试图藏起自己通红的脸,但二人间的距离、大也扶在自己脸侧的手,都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能任由自己全身的温度在对方的直视下变得更高,到了有点危险的程度。大脑也被这冷气也无法缓和的高温蒸得有些混沌。 “太狡猾了……” “都怪射士郎太可爱了。” 大也说。他的表情有些太得意了,几乎能看到翘到天上去的尾巴。平日里的大也就总是自信满满的,考虑他的背景,他完全有自满的资本。可逗弄射士郎时的要不太一样,更像是在喜欢的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小学生,像是炫耀自己绚丽尾羽的孔雀。 还没来得及抱怨,挣脱紧绷神经压制的疲倦感便席卷而来。射士郎单手支在桌面上,不得已挣离开了大也的手,掩饰不住自己的疲惫。 大也也意识到了面前人的状态不对,赶忙又凑近了些,身影笼罩在桌上那人之上。“射士郎,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沙发上休息会?” 我没事。射士郎想这么回答他,但却没有力气发音,只来得及说了一半,便感觉自己眼前一黑。意识彻底消失之前,他感觉到支撑自己的躯体的温热,听见大也急促的呼喊声。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待到射士郎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是一片鲜艳的橘红色,钻着窗帘的缝隙进入屋内,让房间里显得不是完全的黑暗。 他在大也的房间里,卧在大也的床上,而不是宅邸里的次卧。这个房间他不是第一次来了,光是从房内的布局便能分辨出来。更不用提,床上四处是大也的气息。 射士郎动作缓慢地坐起身来,感觉自己一向清晰的大脑此刻像灌满了胶水一样,迟钝、浑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不是穿习惯了的西装,而是某天有意留在这儿的其中一套睡衣——因为大也的都太昂贵了,面料也完全不是常人能穿习惯的。 现在一定跟与大也交心那会儿不是同一天了,因为射士郎的身体钝得不像话,完全是长时间睡眠后会有的样子。他的手机、奔奔者变身器、u盘、钥匙等物件都摆在床头柜上,但他没提起力气去拿。 那天的事以后,射士郎就几乎没怎么安稳入睡过。每每阖上双眼,脑海里总会浮现大也悲伤的神情。到这一步,他基本就无法再继续成眠了。偶尔有几次能逼着自己睡下去的,接下来的画面却是同伴们满是憎恶的表情,指责他不顾他人想法擅自收集同伴的私人资料,侵犯了别人的个人隐私,不配与大家并肩作战。 至此,射士郎便彻底失去了坚持入睡的气力。他艰难起身,在房间与房间之中无助地来回踱步。时不时会钻进书房里,做些当日资料的整理或是简单收集,但不要多久便会被屏幕亮光刺痛双眼。咖啡因久违地又成了血管里常驻的成员,集中注意力才能不犯些低级的错误,伪装成一切正常的样子。 现在看来,自己的行为简直幼稚得可笑。
宅子里很安静。大也的房子里仅住有大也与奔多里奥二人,平日里两人更多出没于地下基地里,就显得偌大的房子更是空荡荡的。射士郎刚想下床,却听见房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打开,奔多里奥穿过房门进屋。
射士郎眨眨眼,他以为门外的是宅邸的所有者,却没想到是奔多里奥。体型庞大的外星人见他醒了,看上去十分高兴的样子。“射士郎,你终于醒了!”
他快步来到床边,射士郎的身旁,并把手上的水壶放在床头柜的空位上。“嗯,让你担心了。”射士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应该是睡了一整天吧,大也呢?”
“对。大也他们收到哈袭利安出没的警报,出去战斗了。”
见射士郎听到这个消息便坐不住了,想要起身的样子,奔多里奥赶忙上前按住他:“放心,好像没有看见苦魔兽和干部的身影,只有螺丝雷塔而已。他们马上就会回来了。”
凑得近了,就能更清晰地嗅到奔多里奥身上那股淡淡的咖喱香气。这个外星人沉迷于做各式各样的咖喱,每天总会端上不同口味的。也是因为做得多了,他身上的铁皮盔甲无可避免地染上了咖喱的气味。对睡了一整天的射士郎而言,这气味就像开关一样,让他终于意识到腹中的饥饿。咕噜噜,两人都听见了射士郎的胃发出的声音。
射士郎更加觉得尴尬了。他张张嘴,面对其他人时,他会说些什么掩盖这种尴尬。但不知为何,同样的办法却不太好用在奔多里奥身上。
奔多里奥没有在意他的尴尬。“你肚子饿了吧?睡了这么久,一点东西也没吃。大也说你的生活习惯要差起来,肯定这几天也没有怎么正经吃过东西。”奔多里奥有些担心道,“唔,咖喱对你现在的肠胃有些太刺激了。我煮了点粥,你等等我去拿一下。”
说罢,奔多里奥便转身要走。射士郎仍然坐在床上,看着暂留在基地里同伴的背影。他忽然想起什么,在那人拉开门时出声呼唤那人的名字。“……奔奔。”
“嗯?还有什么事吗?”
“呃……”射士郎思考着要如何开口。面对大也时,许多话都要更容易说出口一些。他思索了片刻,而奔多里奥站在门边,耐心地等待他的话语,“如,如果他们回来了,替我向他们道个……算了,还是等明天我自己去跟他们说……”
知道射士郎是个什么意思,奔多里奥笑了声。他向射士郎的方向又靠了两步,但没有像先前那样径直来到床旁边。他摆摆手,“没事的,射士郎,”他的语气轻快,“未来他们不会介意的。”
“可是……”
“要是真有那么不满,他们肯定早就直说了。特别是锭和未来。玄蕃可能只会偷偷做些什么手脚吧。”
确实像是他们会做的事情。射士郎还想说些什么,以反驳奔多里奥的话。可奔托里奥打断他,继续自己的话。
“大家都是同伴了,除此之外,大家也是我在地球上新的家人。我们都知道射士郎只是出于本能在收集一切可触及的情报,也知道射士郎不会把大家的私人讯息拿去恶用。所以没事的。啊,锭可能会有点在意自己的收入明细的事就是了。”
回想起更早些时日里发生过的事,奔多里奥赶忙补充了一句。射士郎也记得那件事,毕竟当时他还借着对方刚刚月光,把对方当成人肉墙壁抵挡了ATM苦魔兽的攻击。事实上,在那之后,射士郎一如既往在监控着大家的收支明细。但没人提起让射士郎停手过。
“再说了,”奔多里奥又要开口补充。这次,他看起来有那么些遗憾,“我和飙迪都不是地球人,BBG也是在其他星球开展的赛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倒还希望你能搜集到些关于BBG的情报。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大也。”
所以射士郎就别想那么多啦。他最后说了一句,随后笑嘻嘻地对射士郎竖了个拇指,就又回身离去。
房间里再次剩下了射士郎孤身一人。天色还没有变暗,二人之间的交谈并未耗去多少时间。如此鲜艳的橘红色夕阳,想必明天又会是艳阳高照,热得人大汗淋漓吧。
射士郎坐在床沿,呆呆望着地面,又看一眼床头柜上的东西。这些天过去,他仍旧是没能狠下心清空自己一直以来建立起的关于奔奔者的数据库。它们安然无恙地储存在他家中的书房里,而躺在木制床头柜上的u盘里放的是手头几个委托的相关资料,还有一些与正在进行的奔奔车开发工作相关的东西。
他没法轻易挥手告别这样的自己,没法像那位前辈一样干脆。人与人,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他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电量已经不剩多少,晚些时候可能得找他们借个充电器用用。屏幕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傍晚六点多钟,一天里白天的时间仍然占大头。有那么几条消息,有的是他的线人发来的,还有一两条跟手上目前最紧迫的委托有关。在这些讯息之中,竟有那么一条是大也发来的,告诉射士郎他们出去处理哈袭利安的事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战斗、让射士郎安心休息。
射士郎简短地回复了大也一句,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醒了,然后便又按灭手机屏幕。从门那头隐约传来食物的香气,是奔多里奥端着他提到的粥上来了。射士郎最后在原地,消化了一会这段时间里发生过的事,以及大也和奔多里奥分别对自己说过的话。有些句子,现在想起仍会让他感到难堪,觉得内心深处有股难以压抑的雀跃感。他将这些内容全部消化、吸收,化作一阵呼吸长长地吐了出去。
起身开门时,射士郎已经不再觉得自己的全身都沉重得难以忍受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