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抱抱（4）
“听说你亲沐沐。”楚云秀道。
彼时她、苏沐橙和叶修正肩靠肩窝在长凳上等奶茶，脚边堆着购物袋，楚云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旁边有人偷偷瞟过来，可能以为要演出一场狗血大戏。 楚云秀继续：“听说你还亲别人。斗神大大，你是兼任联盟爱神吗？” “你好雷。”叶修学着这追剧达人的用词。他谴责苏沐橙：“你都往外说些什么呀！” “我只告诉了秀秀。”苏沐橙吐舌头。 “好朋友就是要分享是吧，很棒棒。”叶修无奈。不论男女，朋友之间可以分享经验到什么地步，他是有所耳闻的。 叶修低头打地鼠，两位女选手边玩手机边闲谈，聊到别处去了。过了10个号，不知怎么地，话题又转回来，楚云秀越过苏沐橙，戳戳叶修：“他们亲你是为了蹭荣耀第一人的福气吗？给我也来一口。” “不是啦。”苏沐橙笑。 叶修不过杀时间，没完全沉浸在游戏里，他手上连击不断，脸上还成功做出个“我憋住了很多吐槽”的表情。“不要迷信。”他慢吞吞地说，“单纯喜欢而已，云秀大神想赢比赛请靠自己。” “喜欢你？” “喜欢亲。”过了三十来个地鼠的时间，叶修补充，“不过也要喜欢我才会亲我嘛。” “……好坦然。”楚云秀对苏沐橙低声说，“叶秋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苏沐橙撑着长凳，耸耸肩：“字面意思。” 楚云秀沉思：“我有点纠结，他到底是罪恶的爱神还是纯洁的贴贴怪。” “说不定都是呢？”苏沐橙意味深长，但又补了句，“不用想那么多啦。” “也是，学叶秋洒脱点。”楚云秀挥了下手，探头上下打量叶修，“可以，老叶，我们单纯地亲一口吧。” 这回叶修放着游戏机不管了，他抬起脸，疑惑地“嗯”了一声：“怎么突然这么说？” “现在吗？”苏沐橙问。正好叫到了她们的号，苏沐橙乘时配合，起身去取奶茶，眨眼间消失在人堆里。 叶修无语地目送她，又问楚云秀：“云秀你是最近看了什——”他回头一瞧，忙说，“公众场合。” 已经挪到闺蜜位置上的楚云秀拉低帽子：“认不出我的。” 不止是这个问题吧。 “你够喜欢我了没？”楚云秀压上叶修的肩膀，揶揄道。 叶修把地鼠机揣回口袋，见她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也不再表示抗拒，想了想，和顺地回答：“够的。” 楚云秀满意莞尔，慢慢凑上去；叶修为方便她，也偏过头，任她来实践突发奇想。八卦里的叶修相当肌肤饥渴，但眼前的叶修只静静地等着，近到了能彼此闻到刚吃的抹茶蛋糕的味道，他仍是候着，没有动作，像一个宝盒，没有期盼或召唤，然而锁已为她解了，只等轻轻一触，他便为她敞开。 脑内忽然蹦出这个比喻，楚云秀怔住了。 久候不至，叶修抬眸，直直望进她的眼睛，带着询问眨了眨。 楚云秀猛地俯身捂住了脸。
“这次、这次算了。”她瓮声瓮气地说。 叶修得之有喜，失之无忧，拍拍她的背，带着笑意说：“看来你不够喜欢我。” “不是！……”楚云秀下意识回道，却又没了后文。 苏沐橙回来，问：“发生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叶修平静地答，接过果茶，又对楚云秀说，“没事啦，正好继续保留你从电视剧看来的幻想。” 他故意逗她一句，成功气得楚云秀要踩他脚，被叶修躲开了。楚云秀直起身子，一甩头发（叶修没能躲开），拿了奶茶开始喝。 “有。”她对苏沐橙说。 “喂，你说有什么？”叶修抗议。 楚云秀拉住苏沐橙的手，向她控诉：“叶秋真的有罪。” 叶修摸不着头脑，静默一瞬，苏沐橙在楚云秀的原位坐下，虽没完全明白这话的缘故，却也深沉地点点头：“有道理。”
烟雨两年进季后赛，两年首轮出局，到第六赛季，楚云秀已经会抽烟了。她跟苏沐橙寒暄，嘉世队长在一边，咬着烟还没张口，烟雨队长先瞪他一眼：“都怪你。” “什么就怪我了？”叶修喊冤。 楚云秀伸手：“给一根。” “原来是贼喊捉贼。”叶修吐槽道，给她烟。还没掏出打火机，楚云秀直接叼着烟凑上来，叶修便也倾身，好让两个烟头对到一起。 楚云秀嗦了一口，烟头红起来，她吐了烟气，一手拿下烟，另一手抓住叶修的衣领，抬眼望上去。叶修有点意外地回视她，也取了烟，捏在手里。他与楚云秀近在咫尺，肢体语言显出一种克制，却也是仍静候着她。这次他们共享的是烟草味。 “小心被拍到。”苏沐橙提醒。他们正站在场馆的一个小门外，楚云秀立马撒手。 叶修直起身子，瞅着楚云秀手里的烟问：“压力这么大？” 楚云秀冷笑：“别太抬举自己哈，这场虽然输了，也没那么惨，我只是瘾上来了。”语气却有点勉强。 叶修像没听出来似的，顺着她说：“堕落啊……” “现在是谁贼喊捉贼？” “好久没人跟我堕落到一块儿了。”叶修轻快地说，陪她抽着烟，三个人往附近的甜品店走去。
两个姑娘吃完炒酸奶后离开，按烟雨下榻的酒店，他们要回萧山体育馆再分道扬镳。夜深了，街上人少，三人便并排走。楚云秀看着三条影子在路灯下拉长又缩短，感到有些口干。 “……啧，又想抽了。”她向后捋了把长发。 “还用给一根吗？”叶修问，他的绿茶还没喝完，含着吸管说话。 “不用。”楚云秀坚决道，“我要控制自己。” “挺好的。”苏沐橙评价。她单纯回应楚云秀，另一个抽烟的某人也不觉得自己有被影射，还附和了个单音节。 楚云秀倒注意到他：“老叶你有打算戒烟吗？” “退役再说，现在怎么戒得了。” “说得你退役后想戒就戒一样。”楚云秀抬杠。 “总比打比赛时容易吧？”叶修意有所指地瞥她。 “嘁……” 楚云秀却也反驳不了。拦在戒烟路上的阻碍，心理因素或许比生理因素还要多，在役时自然更难成功。 烟雨队长偏想现在就戒掉，至少尽量少抽，也不是为身体健康，而是这仿佛能证明她心理的强硬……比如，不必在输一场并不关键的比赛后靠尼古丁排遣压力。 叶修松开吸管，柔声道：“烟雨已经稳进季后赛了，放松点，今天这场没必要太丧。” 跟她脑回路同步——但楚云秀不感意外。毕竟是叶修。 “是啊，只是离季后赛不远了。”她说。常规赛前半段自然为排名紧张，后半段即使已经稳坐前八，输了也不禁恐慌季后赛会不会也这般折戟，因此总是忧心如焚。 这样的心态问题不是自己一时半会，更不是旁人只言片语能扭转的，向两位好友把压力诉说出来就是种解救了。 苏沐橙抚了抚她的后背，楚云秀感激地靠过去。
三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叶修轻呼了口气，说：“不过别的队长也没好到哪去。” “怎样？”苏沐橙捧哏。 “比如老韩，心情不好就去收保护费，数钱玩儿。这有强到哪去吗？” 两个女生在寂静的街上大笑起来，压抑的气氛暂时云散。楚云秀领了他为自己凑趣的情，问：“收路人还是队员的？” “都收吧，这我不清楚。”叶修煞有介事。 苏沐橙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联盟最高薪……是老板交的保护费……” 叶修也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难怪！”
他们接二连三地又编排了好些战队队长（内容不可为外人道），直侃到分手的路口。楚云秀揩揩眼角笑出来的泪，伸手指道：“我走那边。” “到了告诉我。”苏沐橙说。 “你也是。” 她们抱了抱，楚云秀转向叶修，抬头看他：“你呢叶队，你还没说你有什么劣迹？” 她明知故问，叶修也一本正经地答：“吸烟啊。和楚队一样……比你还堕落。” 楚云秀忍不住笑：“算了，就一样吧，一块儿堕落。”
事实上别的队长哪里干他们刚才造谣的那些事儿，只有她和叶修两个人。 ——这想法也使她的心雀跃。 楚云秀抬手拍拍叶修的肩：“有缘再一起抽烟。” “说好的控制呢秀秀？”苏沐橙吐槽。 “控制就不用找我一起了。”叶修嫌麻烦似的说，啜了口绿茶。 “……你怎么还没喝完？” “刚才在笑啊！”叶修理直气壮。 “我也渴了，给我喝一口。”楚云秀要求。 “你很幸运，还有整半杯……”叶修说，低头要揭开杯盖，楚云秀顺势勾着脖子吻了他。 “秀秀你终于还是做了……把我们仨拍下来就是白学构图。”苏沐橙凉凉道，撤开两步，语气倒没有不悦，更多是调侃。 楚云秀吃吃地笑，问：“亲你能蹭福气吗？” “不要迷信。”叶修重申。 “那你祝我好运吧，叶秋大神？” 荣耀第一人展唇笑起来，空闲的那只手放在她背上：“祝你好运，云秀。”他说。 楚云秀便乘机而入。饮料里加了蜂蜜，她探舌进去，肆意搜刮着叶修口中的甜蜜与苦香。叶修如她所想一般柔顺无防，一叩即开，只是，没有回应…… “你怎么没反应？难道不喜欢？”楚云秀分开，问道，心下有点不安。 叶修的嘴唇微微张着，在昏暗的灯下泛着水光。他瞪大眼睛看着她：“没有，只是……” “啊——我嫉妒了！”苏沐橙叫道，“我都没这么亲过！” 楚云秀猛然醒悟过来，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叶秋你之前难道没有舌吻……？” 叶修用手背遮住嘴，点点头。他还是有些意外的样子，坦诚地说：“我不会。” “啊，就，当我帮你打开新大门吧……”楚云秀莫名有罪恶感，她再次告别，转身逃开了，身后飘来友人“我也要”“去跟云秀要”“我要你嘛”的对话。 她脸颊渐渐烫起来，有点窘地回忆着刚才的情景。她还以为叶修百无禁忌……虽然说叶修跟很多人都很亲昵，也可以这么形容吧，但没想到竟然连舌吻都没有过。 而她直接就，怎么说，突破了个下限……不过沐橙当初也是，叶修以前没亲过比他小的，觉得不太好，她软磨硬泡才—— 等等。 楚云秀回头看了一眼。联盟最佳拍档还站在那盏路灯下，挨在了一起，亲没亲上就看不清了。即使现在没有，她直觉知道她的闺蜜成功只是早晚问题。 那么是不是还有别人和她，和她们两个一样，接近，试探，突破，让叶修习惯……
噢。 楚云秀突然悟了。 要说叶修罪恶的话，这罪恶是他们一个个叠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