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drops

祭坛上铺着一层落叶，显得荒废，除此之外却不见污垢尘埃，使人不由相信这里确有神圣的力量存在。孙翔捡了根断在地下的带叶枝条，扫尽落叶，再走下祭坛，将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在阶下。 等他做完抬起头，便见一个人盘腿坐在祭坛上。那人穿着轻薄的纱袍，曹衣出水地贴着身体勾出重重褶皱，他坐得不甚挺直，眼皮也懒洋洋地半垂着，但眼睛很认真地透过稍长的额发看着孙翔。 “有什么事吗？”那人问。 孙翔把来路上默念了千百遍的话说出来：“尊敬的荣耀之神，我献上所有供品，但求您与我交合，赐予我您的祝福。” 说出“交合”时，他的脸还是忍不住一红。 神明站起来，他没有穿鞋，赤足在纱袍下时隐时现，悄无声息地走到祭坛边上，审视孙翔带来的祭品。他抬眼笑了笑：“够了。” “那么……”孙翔一阵激动。 神明话锋一转：“但我现在情况不佳，恐怕没有办法祝福你。” 听见这话，孙翔大失所望，不过他转眼抓住了一个词：“恐怕的意思就是您还是有可能祝福我吗？” “确实。” 孙翔便把那话当成了借口，神明自然总是端架子，凡人要成功求得恩赐是很难的。 “请您一定答应我的请求，”他上前一步，“看在我带来了足够祭品的份上。” 神明站在祭坛上垂着头，目光在孙翔和祭品间来回了几趟，他微微一笑，伸出手——那只手好看得孙翔一时失神——道：“好吧，你上来。”

孙翔从满足的梦里醒来，朦胧意识到有人在亲吻他，嘴唇贴上来又离去，舌头与他的缠绵搅动着，渡来带着茶叶苦香的津液。一只手微微抬起他的下巴，使孙翔将嘴里的液体咽下去，他呛咳起来，睁开了眼。 是荣耀之神。他竟然还在此处，这让孙翔很意外。神明跨坐在他身上，袍子随便系着，下摆没理好，开叉直到腿根，由不得孙翔不生出不敬之心。 神明单刀直入地问：“你有感到新的力量吗，比如无穷的膂力，迅疾的头脑，召唤风的欲望？” “呃，等一等。”孙翔感受了一下，并不觉得脑子转得更快或者有了新点子；动了动胳膊腿，也不觉蛮力贯注；他远望天上的云，没有看得更加清楚；感通自然更是无稽之谈。 “……什么都没有。”孙翔失落地说。 神明听了很平静：“唔，我警告过可能给不了祝福的。” 是这个理，只是话怎么听怎么气人，而且——“我以为那是您推脱！你是神，神怎么会给不了，只有想不想给！”孙翔连敬称都不用了。 神明听见这话，睁大了眼。孙翔没有注意到，他猛地坐起身，神明却不退开，便成了面对面坐在孙翔怀里，忽然唤起些许昨日的记忆。孙翔涨红了脸，感觉下身也隐隐涨起来，这才发现一件要紧的事。 “你……你起来，让我穿衣服！” 神明抬腿挪到边上，看孙翔手忙脚乱地穿起垫在身下的衣服，遮掩下半身的不对劲。

结束裸体状态的孙翔重新在石坛上坐下，皱着眉问：“你真的是神吗？” 他毫无重拾敬称的打算，“神明”倒也不恼：“人们都这么叫我。” “只是被这么叫，所以其实就不是神咯？” 但这个“神明”昨天又确实是突然出现在了祭坛上，孙翔灵光一现：“你其实是山里的精怪，狐狸精之类的，用这个祭坛骗人供品，对不对？” “神明”：“……” 孙翔只是随口举个例，但随即他想起人间关于狐狸精的种种形容，越想越靠谱。 “你就是狐狸精吧！”他自信地说下去，“不能为我祝福，但瞬移这种小法术还是会的，就可以冒充是神。而且，你还长得好看，床上功夫又这么……”他红了脸，没说完，但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被妖精哄了，孙翔是生气，但一想到昨天和这只“狐狸精”在祭坛上颠鸾倒凤的情状，他又感觉……好像不亏…… “狐狸精”：“……” “狐狸精”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很难对外界施加神力，但内里的力量还是在的，我看你的武艺应该是人间一等的，要不你与我比划比划，就知道我是不是荣耀之神了。” “精怪就不会武吗？”孙翔并不信他这个自证方法。 “狐狸精”：“……” 孙翔看他眯起眼，似乎一瞬间有强拉自己打一架的冲动（不过看他那身板，孙翔很有自信会赢），终于还是放弃了。他起身下坛，从袖里掏出烟斗，抓了撮孙翔带来的烟草点起来。 “懒得跟你说，总之这供品你拿不回去了啊。”“狐狸精”说道。 这下孙翔觉得亏了，他带给荣耀之神的东西不少，可不能便宜了这只妖精。“不行，至少药材你得还给我！” 孙翔不抽烟，那五罐烟草就罢了，两罐茶叶一堆瓜果一只羊腿三只兔子（喜欢吃兔子，铁定狐狸精了！）也不算什么，但此外还有一大堆高价收集来的药材啊！山海冰，剔髓龙脊…… “你还好意思要药材！剔髓龙脊只有六根就算了，全是珍稀药材，有这么多钱都不买点平价的来吗？”“狐狸精”个无赖，明明昨天还说够了，今天反而挑三拣四，教训起他来。 孙翔被震惊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到底嫌稀有药材多还是少啊！”，跳起来要去取回他送错了对象的祭品，“狐狸精”眼疾手快地一展他的大袖子，把东西全装进了袖中。 孙翔：“……” “对了，交合不是仪式，也是供品，你的处子之身当然也收不回来了。”“狐狸精”补充。 孙翔一晃神，脑内闪过“我那么爽到底是我供他还是他供我”“他没对这个不满意是不是说明我第一次就很厉害”等想法，终于还是决定先追究他打了水漂的药材。孙翔看在面前的妖精赤手空拳的份上，也不拿重剑，怒喝一声端起架势：“按你说的打一架吧，我赢了你就把药材还我！” “狐狸精”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呵呵”笑了两声，放下烟斗。孙翔之前觉得他弱不禁风，没想到摆出架势也像模像样，不见破绽。 “你先手。”“狐狸精”说。

“药材归我，服了没？”“狐狸精”盘腿坐下，捡起烟斗吸了一口。 孙翔躺在他身边不想说话。这妖精连块淤青都没留，可他就是浑身疼。 “狐狸精”没听见回应，戳了下他，孙翔疼得嗷一声叫。 “狐狸精”低低地笑，吐出烟气，低头去亲他。孙翔抗拒地躲开，虽然跟这家伙已有的接吻体验很棒，但一来现在他被骗了药材还被打了一顿，二来这家伙刚抽了烟！他左右扭头扭了半天，“狐狸精”不耐烦地扣住了他的下巴——不久前被同一只好看的手击中的下巴——吻了上去。 烟草味意外地不让人厌恶，辛辣反而刺激了感官。孙翔忘了反抗，甚至仰起脖子去抢主动权，不过对方没有留连太久，他像先前一样将津液渡入孙翔口中，便坐了回去。 “治疗应该还是可以的。”“狐狸精”自言自语道，又问他，“还痛吗？” 孙翔不知不觉中吞咽了一口，发现果真变得浑身清爽。他摇摇头。 “狐狸精”眯眼笑起来：“这下你相信我是……” “原来你还会别的法术！” “……什么叫还会，我会的多了，我可是荣耀之神。” “你笑起来完全就是狐狸精的样子。”孙翔执拗道。 “狐狸精”不笑了。他直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密林中没有河湖，他只好又低头困惑地问：“狐狸精长这样吗？” “罢了罢了，”他挥挥手换了个话题，“我看你买了那么贵的药材，包里还是剩挺多钱的嘛，不是富家子弟就是行走江湖有一套。不如带我下山走一走？我吃得不多，不耗钱。” 来了，这狐狸精骗完财骗色，骗完色又要骗财，真是贪得无厌！ 家境优渥但靠本事在荣耀大陆打出了名声的孙翔这么想道，嘴巴却说：“我凭什么带你？” “我会打架，修武器，疗伤制药。”“狐狸精”说，“另外既然你夸了，那么我床上功夫也不错。” 孙翔本来就不太坚定，听了这话完全说不出拒绝来。“你为什么要下山？”他用残存的理智问。 “找更多药材恢复力量，那时候就能赐你祝福啦。”“狐狸精”又笑起来，宛如真神垂悯凡人一样吻了下孙翔的额头。 孙翔被一个吻弄得晕陶陶的，想着这个小狐狸精鬼话连篇但可真迷人，养他没问题，完全没反应过来他虽然吃得不多，对药材的需求却隐藏着对孙翔财力的巨大威胁。遂看似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带他下山。 “那谢谢了。”“狐狸精”满意起身，把孙翔也拉起来，“你叫我叶修吧。” 连名字都非常狐狸精！孙翔这么想。 “我叫孙翔。”他说，“既然下山后我养你，那你……是不是要叫我主人？” “不。”叶修冷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