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击了某个人跳伞的坠落过程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巨大的迸裂声在我耳边炸响,液体流动的声音、沉闷的撞击音灌满了我的耳膜,有什么东西溅到了我的鞋上。我没有低头去看,也没有闻到味道,空气中漂浮着灰色的笔触,只有一轮不变的红日高悬在半空。
今天的天空很漂亮,淡雅的颜色,浓墨重彩的笔触,一轮红日低低挨挨的挂在天上,很像莫奈的日出印象。我走在小路的右边掏出手机对准有着海盗船般云朵形状的天空,镜头倒映出一小片直升机形状的黑影。 一个人影——一个打着降落伞的人影在旋转、漂浮着下坠。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十字路口的边缘。
街上空荡荡的,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半个人影。在工作日的早上九点背着书包在大街上晃荡的只有我一个人。临近毕业的高三,上午的两节课里先后被班主任和英语老师咒骂,原因仅仅是我背不出新班级的学号而已。可是这真的能怪我吗?明明在新分的班级里一直采用按组而不是按学号点名方式的人是你们自己,明明旧班级的学号我都还记得一清二楚,10404。我是四号。英语老师和我讲我不想上学就赶紧回家——我确实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于是我扭头开始收拾书包。铅笔、橡皮、文具盒、语文书、数学书、英语书……整理的时候听见英语老师接着讲下去,说你不要带坏其他同学。
什么叫带坏其他同学?我开始感到能令血液沸腾的愤怒在我的内心熊熊燃烧。明明大家都不记得学号的事情你偏偏要点我一个吗,因为有我在所以这件事一定要归于我的错吗,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我造成的吗?你可以骂我傻,说我不求上进甚至让我滚回家,可是为什么要说我带坏了其他同学?我三部两步冲上讲台揪起她的领子,把右边口袋里的美工刀狠狠照着她的眼睛刺下去。她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跪坐在讲台上,再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校门。
我从左边的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我妈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键盘失灵了,按3-4-4的顺序总是按不下最后一两位。从通话记录里找到我妈的手机号给她回拨过去,问她现在在店里吗还是在家,我过去找她。我妈告诉我她在店里,沿着脚下的路直走就到了。我接着说老师让我回家了我想在家里休息一阵,最近不想去上学了。我在梦里经常梦到学校和老师,我好像渐渐分不清梦和现实了,你带我去医院看看吧,还是说医生对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办法?我妈回答到时候再说吧,然后挂了我的电话。
我接着笔直地向前走——直到来到了某条马路的十字路口,看到打着降落伞的人影晃晃悠悠向我漂浮过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巨大的迸裂声在我耳边炸响,液体流动的声音、沉闷的撞击音灌满了我的耳膜,有什么东西溅到了我的鞋上。我没有低头去看,也没有闻到味道,空气中漂浮着灰色的笔触,只有一轮不变的红日高悬在半空。于是我走上了右边的道路,偏移了我本将行进的路线——道路的正前方显然已经走不通了。我站在陌生的路牌前拨出了110,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段里在脑海中反复描摹学校里学到的报警办法,力求细节完备社区和街道的名字一应俱全。然而此时所处的地点我并不认识,电话响起后我要怎么描述呢,直接讲路的名字他们会知道我在哪个社区吗,我又要怎么和电话那边的人解释我现在的现状,他们会理解吗——我目击了某个人跳伞的坠落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