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11~20”

11.幻影的梦 不需要睡眠的幻影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细雪色的花海里,身边是躺进花海似乎是在睡午觉的赫斯珀洛斯。这些小花的味道本不浓烈,一大片凑在一起时便无法在嗅觉里无视它们——这种只属于春天的香气告诉幻影,这片洁白又中间带点黄色內瓣的花朵是水仙。 这个地方似乎并不是在露天的环境里。幻影仰头看向天空,午后的阳光穿透过枝叶的缝隙打在他那深色的衣服上,衣服虽然是会吸热的颜色,这种光线正好的温度让他觉得暖融融的。他往外走了几步,从树梢边看见了金属做的结构架——原来他们现在处在一个温室里……不如说更像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或许把它比作卵也是一种贴切的形容。远处的一切朦胧至极,幻影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见了天空。 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做梦,又一下子心生疑虑——明明自己并不需要睡眠,刚刚也只是在赫斯珀洛斯的身边躺了一会,竟然会进入了梦里。这让他不得不感叹起了大脑这种东西真是神秘。 幻影的兜里好像突然多了个什么小小的东西。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衣兜,从里面掏出了一颗有着白色包装的巧克力。他走近躺在花海里还没有要醒征兆的赫斯珀洛斯身边坐下,一边说着“你怎么还没醒”一边把这颗小小的糖果轻轻地扔到了那个睫毛很长的人脸上。巧克力碰到赫斯珀洛斯脸颊上时,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啪”,然后打着滚落到了植物的叶丛里。 “算了,你想等会醒的话我再叫你。” 话音刚落,幻影的视界突然暗了下来,在他身侧的赫斯珀洛斯失去了阳光的照耀,呼吸声却渐渐地变得清晰。幻影皱起眉头眨了眨眼,赫斯珀洛斯的脸庞近在咫尺——原来是他醒了。 “他”还是第一次以这么近的距离看“自己”睡觉时的样子。“自己”灰金色的中长发散落在枕头和被单上,像是水纹一样围成了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圈;平时就很显眼的长睫毛微微地颤动,好像就快醒了。 赫斯珀洛斯睁眼就看见幻影躺在自己旁边,似乎正在以一种认真至极的态度从昏暗的房间里端详他睡觉时候的样子。 戴上眼镜之后,灰金色头发的人发现自己原来放眼镜的地方边上多了颗白色包装的巧克力。

12.痕迹 最近好像也不是很冷…至少在类似于公司或者是商圈之类的地方人家都会开上那么一点暖气。不说坐久了,就连进门的刹那间都会想让人把自己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脱掉。 赫斯珀洛斯穿着一件灰黑的高领毛衣,被毛线覆盖着的地方已经满是汗珠,但他除了皱着眉头工作以外好像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你不觉得热吗?” 幻影坐在他旁边用于放资料的位置上,看向赫斯珀洛斯的屏幕。没过一会,那上面果然蹦出了一句回答的话。 「我当然觉得热」 在这种场合下,赫斯珀洛斯无法以假装在用蓝牙耳机和谁打电话的方式回应幻影的话,只能在自己的电脑上另开一个文档打字回答。 赫斯珀洛斯把自己灰金色的中长发扎成了马尾,可让他感觉到热的根源根本不在这里。他不禁地用自己的指节扣住毛衣的衣领往下拉了一点,露出来的脖颈皮肤上有两个微妙的圆形疤痕。这两个疤痕好像还是愈合没多久的样子,透着淡淡的粉色。 散了会热之后,赫斯珀洛斯又马上把领子拉起来了。他很在意这两个圆形的痕迹,即使是他知道这是幻影在自己身上吸血时留下的东西,若是被谁问起来了或者是直接认为是“吻痕”一类的玩意,他就会因为要寻找糊弄别人的借口想上好一会…。最近在同事之间也有些关于他的传言,说是“赫斯珀洛斯先生周边好像最近经常会发生灵异事件”……他也没办法去制止这种东西,如果直接厉声禁止,最后有可能会出现的结果就是这种传言变成了在私底下继续流行。 光是工作就已经让他头大了。

“要是你脖子上的痕迹被认为是「吻痕」的话……呵呵呵…” 在带上屋门之后,幻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看赫斯珀洛斯难堪的样子,那人又有精妙绝伦的办法去回避这种状况的出现。目前来看,幻影并没有多少“胜算”。 然而赫斯珀洛斯并没有理他,只是像以往一样把自己的包挂在架子上,盯着幻影的脸看了一会后闭上眼深呼吸。良久,他又睁开眼睛。 “我……” 赫斯珀洛斯说不出这个词以外的话了。在幻影看来,那人多少有些恼羞成怒。 “要是我下次把它「藏」在别的地方…你觉得如何?” 苍白的手指从赫斯珀洛斯的肩头一路滑到手背。他行进的速度很慢,就是有意地让那人隔着布料也有着清晰又不至于马上忘掉的触感。 “是要「藏」在肩头好呢…还是「藏」在手指尖上好呢……?” 幻影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这让赫斯珀洛斯不禁感到了恶寒。可他却无法反驳现在的幻影,心底里一丝几乎从未被察觉到的想法像是在浑水中闪过的游鱼一般,看见鱼影一瞬浮上浅层,又一瞬消失在水中。 “你觉得很刺激…对吧?赫斯珀洛斯。” 幻影的声音像是甜得发腻又令人觉得恶心的变质糖浆一样。

13.【IF】 “等你死了我就会消失” 这句话真的验证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躯正在像延时摄影加速下的枯花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四肢就好像皲裂的树枝一样发出清脆的“咔咔”声,失去了双腿支撑的幻影像个被抽掉内里皮筋的人偶一样倒在地上。 他并没有发出什么喊叫声——只因为能听见他声音的人已经失去了生命。 白金色和灰金色的发丝在地上交织在一起,被染上了鲜艳又刺眼的红色。

14.雨 当赫斯珀洛斯和幻影从公司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黄昏了。现在明明只是早春,在西沉的太阳边竟然出现了火烧云。像是被橙色光芒笼罩的西边与阴云密布的东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光是看天也能感觉到等会可能会下雨,赫斯珀洛斯摸了一下自己的包,隔着皮革摸到了折叠伞的形状。 他们顺着西边的大路走了一会,大概有十几分钟。苍穹之上的柑橘色云朵仿佛像被黑夜吞噬一般愈渐减少,黑夜与黄昏的交界处像是画作经过混色的某一处一般,泛着接近于粉红的紫。这里空气质量还不错,甚至可以看见天上的一些星星,幻影仰首望向夜空,一下子就找到了里面最亮的金星。这让他不禁想到了某个故事里有着一个也叫赫斯珀洛斯的神明,掌管着黄昏,升起金星。那个和他并排走的人也像是一颗星星,无论是头发的颜色还是在工作时的作风,都颇像被称为“启明星”的金星。 一滴细细的雨打在赫斯珀洛斯的眼镜镜片上,他停下来伸出手想确认是不是真的下雨了,却没有接到任何东西。他盯着远处的路灯看了会,暖色的路灯映出了在它前面开始变得细密又飘荡而下的雨水。 赫斯珀洛斯从包里找出伞撑起来,而幻影还是肆无忌惮地走在雨里,那件有着毛领的深色外套和白金色的头发一点雨水都没有沾到——雨水和阳光一样,都可以穿透幻影的身体。 灰金色头发的人走到幻影身边,把伞下另一半的空间让给他。 “至少在我看来你是在淋雨。” 赫斯珀洛斯如此说到。

(注:这里所提及的“某个故事”为希腊神话。)

15.恍然 他和幻影沉入了湖中。掠过身边的水流按理来说冷得深入骨髓,但他却感觉不到。他只知道自己正在和那个人一直在下沉,被重力拉着没入向着看似没有尽头的地方。 在水里也听不见任何除了水在耳边流动的声音,他想说些什么,那声音被湖水堵在了喉咙里。 过去了不知道多久,他在自己的下方看到了一块小小的光斑。越是靠近那光,眼睛就越疼——自己的瞳孔在幽深的水中恐怕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大。他闭上了金色的双目任由自己“下沉”——直至他吸到了一口空气。 他好像以某种方式“浮上”了另一个水面。他拖着自己湿透的身体走上岸,灰金的头发滴着的水穿过他的脸颊,又滴到了衣服上,然后落到泥土里。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竟然一点暖意都感觉不到——好像那阳光就仅仅是装饰一般。 他四下张望,发现幻影根本没有像以往一样跟在自己后面。他的喉咙里先是发出了快乐的笑声,没过多久又转变成愤怒的声音。他想说些什么,又连一句能成为“语言”的东西都无法吐出来。 那湖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上了一层厚冰,他跑向湖中心,又因为冰面滑倒,又被不合常理而长出来的冰锥刺穿皮肤,在苍白的冰面上留下了一道蜿蜒曲折的红色轨迹。即使用自己的手锤击冰面,最后多出来的只是留在上面的血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心中早就清楚答案为何。

“赫斯珀洛斯!!你给我出现啊!”

他喊出了那个并非仅指代自己的名字。在发梢间的水珠因为寒气而结成了冰粒,这种寒意直直地刺入他的心脏,身体也因为寒冷而变得沉若磐石。在他失去意识之前,由头发里滴落,在脸上留下痕迹的水先一步变成了冰。

意识再度恢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处在一片并没有那么深幽的黑暗里。他戴上眼镜去厨房倒了杯水,再回房间的时候,他看见幻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手上在读的书坐在桌前开着小灯在阅读纸上的文字。 他长舒了一口气。

16.脖颈 令赫斯珀洛斯很质疑的一件事便是“幻影明明吃和自己一样的食物,却又会吸血”。他质疑的点在于幻影究竟是通过什么东西来补充自己的能量,想了又想之后,他更加想不明白了——既然幻影连睡觉都不需要,那为什么还要进食呢? 赫斯珀洛斯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温热的气息,发出吐息的人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在他的耳边像平常一样一呼一吸。那微小的呼吸声似乎是撩拨着他的听觉神经和触觉,当幻影的手指抚上他的耳廓顺着它的走向又缓慢又轻地划过时,赫斯珀洛斯才明显地注意到他的耳朵在发烫。 幻影白金色的发丝垂到了赫斯珀洛斯的肩头,柔软得像是丝绸一样的头发在睡衣上并没有给另一个人留下多少触感,反而是让那人在不经意之间被幻影从正面抱住。 白金色的头发又垂了下来。这次的触感异常地明显——在领口被解开的时候感受不到这种摩擦的感觉才是奇怪。 平常这时应该会开始有那种让赫斯珀洛斯精神紧绷的痛觉出现,这次居然没有……取而代之的是脖颈间湿润又有规律的舔舐。幻影的动作很慢,像是想要赫斯珀洛斯永远记住这种酥麻的感觉似的,又轻咬了一下那白皙的脖子——齿间传来了比平时还快的鼓动。 揪着幻影睡衣的力道渐渐地变小了,赫斯珀洛斯好像失去了大部份的力气。

“你大可把「吸血」理解成我的个人爱好。个人爱好谁都有,不是吗?” 幻影压低声音发出了一声笑音。

17.风景照 赫斯珀洛斯的主页里有时候会出现一些角度奇怪的照片。有时候是一张构图歪着的墙壁;有时候是一张只有半边的竖屏风景;有时候是一张有一半是有他自己露脸,另一半什么也没有的照片。那些构图奇异的照片看起来也不像是赫斯珀洛斯会随手拍出来的东西。 ——真要说起来,或许这些照片里多个在自拍的人的话,作为背景的东西和构图似乎又变得合理了起来。

“别拿我的手机发你的照片了。” 赫斯珀洛斯从幻影手里夺回自己的手机让它熄屏,揣回了自己的衣兜里。 “为什么?这不也是「你」的脸吗?”幻影装作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地继续说到,“不过好像在别人看来那照片里什么都没有呢。”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些照片在别人看来是我胡乱拍下来的。” “那只有你能看到这些照片里面实际有什么,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很「幸运」的事吗?” ——我不这么想。 赫斯珀洛斯刚想说这句话,又把它咽进了让自己感到饥饿的胃里。

18.眨眼间 赫斯珀洛斯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细雪色的水仙花海里。有个身着深色外套的人坐在他身边,太阳将他白金的头发照得发亮——那是一道柔和的光,仿佛有金色的碎晶在他的发丝旁边闪耀。 想也不用想,这是他那分也分不开的幻影。 “你终于醒了啊。” 幻影又摸了摸自己的衣兜,里面好像又多了颗糖。他从里面掏出那颗有指节大小的糖果,朝半空轻轻地抛起又突然伸手接住。定睛一看,原来是颗水果糖。 赫斯珀洛斯有些疑惑幻影为什么会对他这么说,但他总感觉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首先是自己身处的花海,他完全没有任何关于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睡着的记忆。其次是他只能感觉到阳光,又看不见天空——远处像是被雾气环绕许久般地朦胧,阳光虽然洒落在这花海里,雾气依然纹丝不动。 ——也许这里是…… ——这里是……? 赫斯珀洛斯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像是包裹着层层叠叠的壳一样,在心中出现了又无法让他明确得知这一层又一层的壳下面是什么。 “简单地来说,这里也许是你的……吧。” 幻影的话传入赫斯珀洛斯的耳中,赫斯珀洛斯没有听见关键词。那个关键词也像刚刚心里冒出的想法一样,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刻意地隐去了……但组成那句话的“声音”却是完整的。

在赫斯珀洛斯眨眼的瞬间,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幅外框用料很朴素的画前。那幅画似乎是水彩画,用及其清淡的颜色描绘了一片阳光下的水仙花花海。画里没有任何线条去勾勒那些花的形状,放远看了又能看出来这些植物的确是水仙。 幻影正伫立在一幅有着华贵外框的画前,紫水晶般的眼睛盯着画面缓慢移动。良久,幻影朝赫斯珀洛斯挥挥手示意他过来。灰金色头发的人走了过去,首先留意到的是在这个画廊里居然也有阳光洒进来。看似已经是黄昏时才会出现的橘色光斜斜地打在黑色基调的画上,用油性颜料绘制的画面里是被黑色荆棘缠绕住,痛苦挣扎的赫斯珀洛斯。这让被描绘的那人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赫斯珀洛斯又眨了眨眼,耳边传来了独属于老式电话来电会发出的铃声。还没等赫斯珀洛斯把听筒拿起来,那电话就自动接通了。他听见了自己同事的声音,似乎是在说着“太好了,终于……了!”,那句话的关键词依旧模糊无比,却又是完整的声音。在同事说话的同时,背景音里不时传来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如果这是另一个结局。”

周边突然暗了下来,只剩眼前的荧幕是亮着的。幻影坐在赫斯珀洛斯身边,托着腮帮子看向那个发亮的东西,上面放映的东西似乎是赫斯珀洛斯第一视角的所见所闻。白金色头发的人望向赫斯珀洛斯,那人脸上似乎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处在什么地方的表情。

一阵寒冷的风吹来,赫斯珀洛斯的眼前是一个结了一层坚冰的小湖。被像是装饰一样的阳关映得刺眼的冰面上有一道蜿蜒曲折的红色痕迹。那好像是血迹,如果是血迹的话,看颜色就好像刚刚从谁的身体里流出来一样。赫斯珀洛斯顺着那条“小路”避开冰刺前行,“路”的尽头停在了湖中心。那里有个被谁敲打过的小坑,上面同样沾了鲜红色的血。 冰面“咔”地破裂,湖底的水流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缠住赫斯珀洛斯和幻影的四肢向水里拽。他们沉进了湖里。

随着一声巨大的声音落下,赫斯珀洛斯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又躺在了那片细雪色的花海里。他这次能确定了。 “——这是个梦。” 这句话就好似一道尖锐的咒语,劈开了笼罩在上空的雾。赫斯珀洛斯的右臂好像是被谁用手掌紧紧地握住,这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拉出了这个朦胧的世界。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可不是那种神通广大的人。” 幻影听闻赫斯珀洛斯对于他的梦境的描述,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但一个接着前一个的梦境……着实有意思。” 幻影抛给赫斯珀洛斯一颗水果糖,紫色的包装似乎在说这是颗葡萄味的糖果。

19.吻 虽然有时候赫斯珀洛斯会和幻影唇齿交融,甚至身躯与身躯之间有着负数的距离—— 真要说上平时,他还是很抗拒幻影吻他。 他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很复杂……倒不如说对自幻影出现在身边之后做出了一连串“不像平时的自己行事风格”的事而感到了心中日渐浮现,像坨被谁胡乱编成的草球的情感——要把那可能打了很多死结的草球解开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就连自己到底是“抗拒”还是“配合”都不清楚…或者说是根本不想去弄明白,保持“一无所知”的状态似乎对他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赫斯珀洛斯和幻影之间好像有着一层单面镜。他能看到镜中的自己,而幻影就好像在镜后看着他一样,用那紫水晶般的双目注视着赫斯珀洛斯的一举一动,就连他在想什么都一清二楚。对于赫斯珀洛斯来说,这便是他心中对幻影存有疑虑和恐惧的一部分。但对方是“自己”,就连他在心底里盘踞的恐惧也能像注视着湖底一样直接看到赫斯珀洛斯“看不见”的东西。

“你在感觉到「恐惧」……吗?” 幻影垂眸看向在被褥之上的赫斯珀洛斯。床边的落地窗帘并没有完全拉上,清澈的银白色月光从缝隙里趁虚而入,线形的光就像丝带一般铺在幻影的后背,从低头而滑落的白金色发丝里再度透过缝隙打在赫斯珀洛斯的身体上。 “恐惧、质疑……你的眼睛在告诉我,你正是这么想的吧?” 赫斯珀洛斯没有承认,却也不否认这件事,他只是随着身体的律动发出了低沉而又微弱的呻吟声。 他们身躯之间的距离又变成了正数。 幻影把自己的侧发挽至而后,俯身轻轻地在赫斯珀洛斯有着血色的双唇上落下一吻。这次他们并没有让舌尖和温润的唾液交换与融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吻。 “我的确对此感到……「恐惧」。” 对于摘下眼镜的赫斯珀洛斯来说,即使是有一些月光透了进来,在他眼中的幻影身形有些模糊,只能看到月色模糊了幻影的背部线条。 “为什么要害怕?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就是「你」,我们本应为一体。” 幻影慢悠悠地在赫斯珀洛斯耳边低语。然后他又像平常一样,轻咬了一下赫斯珀洛斯的耳廓。 双唇碰到那对于常人来说有些尖锐的耳朵时,依旧像以前一样传来了比赫斯珀洛斯平时体温还要高一些的温度。

20.光线 幻影好像并没有什么类似于“近视”的问题,赫斯珀洛斯也从没见他戴过眼镜。 在某些时候,赫斯珀洛斯也是从心底里羡慕起了幻影的视力——就好比如说在吃饭或者是些什么别的时间点里。不用戴眼镜的人总会趁着赫斯珀洛斯眼镜镜片覆上一层浓厚到看不清他那灰金色双眼时,偷偷地从那人的碟子里偷走一些自己喜欢的菜或者是肉,亦或是一片面包。等赫斯珀洛斯把眼镜上的水雾擦掉,看到自己盘子里少了些什么的时候,他起初什么都没做,选择自己继续吃自己的东西。不知从何时渐渐地开始,他会从幻影的碟子里像是以面包还面包似的,同样拿过自己失去的同等份食物。 对于他们所住的地方来说,现在也没有多少要暖和起来的意思,在晚间出行依旧需要围上围巾。 围着围巾的一人一影漫步在街道上,他们似乎并没有任何究竟要去哪的计划,只是像饭后闲逛一般在夜色笼罩下又有着星星般灯火的街道上慢悠悠地走着。 远处传来了悠扬的吉他与伴随其韵律的歌声,那是不定时会在街道与巷弄口交接处进行演出的年轻人。他们总是借着街头演出的机会去在茫茫人海里寻找和自己志同道合的同伴,找同伴似乎很容易,只要和那些去围观演出的人聊上两句就会发现自己或许和他们有着相同的爱好。反观赫斯珀洛斯这边,在别人眼里的他也许是一个吃完饭出来逛几圈的人——因为他们无法知晓幻影的存在。 也许是这里的建筑并不密集,能看到的天空十分宽阔,靛蓝色的夜像是一块天鹅绒般的幕布盖在地面上空——也许用被绒布盖住的景观水晶球来形容会比较贴切。他们正身处于水晶球的内部。 他们呼出的气在空气中显形,白气打着旋上升,随后便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赫斯珀洛斯摘下自己的眼镜,从衣兜里拿出眼镜布把上面的浓厚的白雾擦掉,又戴回到鼻梁上。他刚刚盯着一个圆形的路灯看了很久,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看得出了神。 “「我」以前也看过,用的是「你」的双目去看的。” 幻影闭上眼回忆了一下。 “在那像是太阳一样的灯光旁边,围绕着像是宝石切面透出来的虹色射线。围了一圈的射线看起来可真像某些宗教画里的光圈。” 幻影随之叹了口气。 “只可惜现在我可看不见这么漂亮的东西了。” 吉他的声音依旧源源不断,似乎是唱到了什么悲伤的曲子一样,拨弦的频率慢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