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

#泽良

赢了比赛,泽北和队友们吃了顿好的,回家的路上忽然两眼一黑昏过去,醒来视野已经变得非常低矮。一个球从旁边滚过去,一个五六岁小孩和他平齐地擦身,追着球跑远了。下过雨,地上新鲜的水洼。泽北走近,倒影中映出洗澈的天空,还有一颗歪头巴脑的狗脑袋。

啊!他是狗了!

泽北把鼻子靠近水洼,呼吸在水面泛起小小的波圈。灰尘的气味,塑料的气味,垃圾发酵溢出的气味,在他的鼻腔里异常清楚。这就是狗嗅到的世界吗?泽北打了个喷嚏,四只腿迈起来往家里走去。走到楼下想起没有钥匙,才怔住:他回不去家里了,明天早上吃什么?训练怎么办?向教练请假?可是他都不能说话了。哲治知道他变成狗了吗?他会因为这个打不了球吗?外国有没有让狗上场的例子?

泽北满脑子问题在街上晃荡。大街上到处飘着烤肉汉堡面包的香味。他的胃里还有食物,但前路未卜,心里觉得饿。泽北在橱窗前停下照照,狗脸看着挺周正的,或许有人愿意喂喂他?一股熟悉的气味从街对面飘过来。他张望,看到了宫城。

鼻子这么灵还是有好处,认人方便。打比赛就闻到过宫城身上香水味,现在隔这么远都能把他认出来。

宫城走着就被一条大狗拦住了去路。狗停在他面前,宫城看了眼,绕过去。狗又追上来,挡住他去路,还转了两个圈,像卖弄,像它和他要好。宫城左看右看,确定狗在跟着他。

呃,我们认识?

宫城自言自语,泽北狠狠点了点头。宫城吓了一跳。谁家成精的狗跑出来了?

我不认识你。宫城说。

我认识你。泽北眼睛眨眨,嗷呜汪了一声。

宫城感觉惊悚。他和狗对视,突然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家门口,擦了把汗。狗嘴叼起他的裤脚扯扯。宫城低头,狗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牙还没松,看上去呆头呆脑。

就这么把狗领进家。狗想爬上宫城的沙发,宫城把它拉住,拿毛巾来先把狗爪子擦了一圈。

宫城蹲着离狗很近,擦前脚的时候脸被舔了下。宫城用力揉揉狗头:我跟你熟吗?嗯?

狗哈哈地喘着气,一副高兴的样子。

蠢狗。宫城说。

狗立刻拿头顶了他一下。这真是条大狗,这一顶不带虚的。宫城一屁股跌到地上。他开始想把狗扔出去了。

泽北没想到做狗也要控制力气,跑到宫城旁边。宫城脸色不好。他得赶紧想点办法,不然就要露宿街头了。但这副狗的身体能怎么道歉?泽北又用舌头来回刷宫城的脸。宫城脸色越来越臭。泽北慌不择路,越舔越用力。宫城费劲把它拔开:别舔了。

泽北坐在一边,很低落的样子。宫城看它一眼出了门,不多时回来,带了袋汉堡薯条。泽北老早就闻到垃圾食品的香味凑过去。宫城没理睬它,掏出一袋狗饼干撕开放一边,坐回沙发上自己吃起汉堡。

泽北哀怨地叫了声。宫城开了电视,咬口汉堡,鼓着腮帮子嚼得津津有味。泽北见他无动于衷,只好去吃狗饼干。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狗的味觉,饼干还挺香。泽北第一块咬下去,吃完了抬头,宫城正看着它。

泽北颠颠地走过去。宫城已经气消,问它,能听懂人话?

泽北点点头。又感觉不对,马上摇头。

宫城冷笑,你什么来头?

我泽北,跟你打过比赛的呀!

狗汪汪叫完。宫城说,算了,今天太晚,明天我出门你得走。

泽北呜呜地控诉宫城的无情。但宫城不管它,把电视声音调大看起球赛。泽北想也算了,起码今晚有地方睡,不如想想怎么跟宫城解释呢。泽北想着想着没有头绪,也看起了比赛。看完半场,泽北抬头,宫城已经睡过去。泽北打了个哈欠,决定也打会盹儿,遂趴在宫城脚边合上眼。睡着睡着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泽北晕晕乎乎睁眼,宫城正一言难喻地盯着他。泽北立刻记起一切。宫城是不是要赶他走了?他得赶紧解释。

泽北腾地站起,挠了把头,刚要开口,突然意识到视野过高,而且他的手......

泽北低头到处看自己的身体,又摸来摸去。活脱脱还是那副很好的肉体。他又是人了!泽北正沉浸在重获人权的喜悦里,听见宫城毫无温度的声音:是你啊。

宫城一副快点滚蛋的表情。泽北又回到了当前的状况。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起,脱口而出: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