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再写两章完结了,恋爱的时候再推拉推拉~此章真的有伤人心场景…大家别当真 *此章又名:被鲸鱼吃掉

6.

一杯冰拿铁招呼也没打就泼到脸上。

桌上散着几根烟,冰块湿漉漉地滚下来落在锁骨,然后被体温融化成一滩水,晶莹剔透,像女生眼里没掉下来的泪。 灯光折进半敞开的衣领里,再往上是块没遮住的吻痕,源于自己昨晚烂醉后大胆嚣张的酒品。男人没推拒,却也不等于同意,未表态就是不喜欢,姑娘终于接受这个事实,举起来的巴掌顿了又顿,最后视线落在杯子上,终于哭出来,手腕颤抖,用尽全力往他脸上泼了杯咖啡。 拿铁还有牛奶的香气,男人头发随便往后一抓,更可恶的是这样也是帅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液体从下颚一路流到胸口,咖啡渍在衬衫上像花纹,模样强势又淡定,半点不狼狈,还在发疼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狠狠动了一下。 香烟报废好几只,目黑莲不说话也不生气,似乎对这场面习以为常,闭着眼,用手势请服务员拿碟湿毛巾。 他的温柔只限于床事之间,交往也只是随口说说的句子,无奈长着张优秀的脸,眼尾濡湿拉出道微红的痕迹,笑的时候没有感情也性感。 不拒绝是冷漠本身,受害者如被钝刀割肉,却依旧对宣判抱有最后一丝期待,谁都希望自己是能让他收心的那个人。 十几个小时前目黑莲将她头发扎起的时候女生也有种错觉,这份体贴、温柔、细心好像只暴露在自己面前,后来他如鱼般游入人群,又把西装外套脱下给其他姑娘盖,晚上收到的邀请数不胜数,这才发现对方对所有人都如此,能让他生气才是最大的本事。但昨晚缠绵的记忆太难忘,因此最出格的动作也只是把饮料泼出去,还不是热的,怕烫伤这张脸。 单恋代价大抵如此,自讨苦吃,结局如何都要保持沉默。 姑娘提起包,手指被绞得红红的,想骂你是真是个混蛋又舍不得,最后踩着高跟鞋往外走,拼命忍住不回头看。 细跟踩地的声音远了,另个脚步声越来越近,目黑莲眼睛被咖啡糊得看不清,朦胧间想要拿起热毛巾敷脸,结果是冰冷冷的湿纸巾,有股橙子香味。 “没事吧?”声音很熟悉,轻飘飘,又憋着笑,听上去可不是关心。 眼前终于清晰了,被泼水还能游刃有余的表情没控制住,男人嘴唇慢慢抿起。 道枝骏佑穿件围裙拿着托盘,掐出很细的腰,工作铭牌一闪一闪,同还在脸上的笑容一样。 沉默几秒,抿起的嘴巴转眼自然咧开:“不如给我换成辣椒水。” “我哪有这么坏。”他眉眼一弯,撒娇软乎乎的。 磁场立刻平衡,好像两人并非两个月未见,也没经历过一场糟糕的分别,不过是炮友关系期间在兼职地点恰巧撞破目黑莲伤人心的场面,因此开个玩笑缓解尴尬。 “没有吗。”目黑莲看着他,还是笑。 道枝骏佑一僵,刘海随低头的动作一起落下,表情看不清了。 他要干什么,继续揶揄、打趣,还是坐到自己的腿上讨个吻。他轻易能做出把不开心记忆忘掉的样子,再跟着些撩拨人心的动作,对方同样也可以。 可道枝什么也没再做,强撑的壳碎掉很容易,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站在边上,像个最普通的服务生一般,重新递给他一份热毛巾。 毫无技巧,也毫无心思用技巧地站在那里,呼吸很轻,有种微妙的虚弱。 目黑莲想道枝骏佑的本体原来是这样的,脱去那些亮闪闪的衣服与装腔,他是脆弱的、易碎的,像朵马上要化的雪。 进门工作台的方向看得清清楚楚,漂亮女生在咖啡店门口站了足有三分钟,颤抖的脊背在等待挽留,目黑莲却只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待一份热毛巾。 额发撩起,眉弓锋利,像把漂亮昂贵的宝剑,只可放在展示柜里远观抚摸,试图拔出来的后果很明显了,少女一颗单纯的真心并付不起。 太阳往上走,初春时节,窗边玻璃倒映出块树的枝桠,光影交杂落下来,看不清他的耳尖。 女孩放弃的神情历历在目,很难过很难过,道枝想,我就是不愿意受这样的伤。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白雪在眼前化开。 现在是目黑莲把毛巾翻个面递给他,不问怎么了。 道枝骏佑把脸埋在里面好一会儿,再起来已经没什么表情,余光处扫到散落一团的香烟,随手挑了只,然后把烟尾扣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咖啡厅的围裙里有只点香薰的打火机,道枝顺势坐在对面,“哥哥你不知道吧,我其实是会抽烟的。” 手指修长细瘦,烟灰如同蝴蝶翅膀般卷卷洒落,男孩半张脸藏在白雾里,火光明明灭灭,指尖点落的姿势很轻盈,反而有种不一样的漂亮。 我是想看看你会为我做到何种程度。 这句话用过不少次,其他的富二代玩咖们说好道枝,我之后不抽了,结果没一会儿见面,他指间还是香烟的味道。 骗人的谎言内核都千篇一律,目黑莲这样的是头一个,真相与假话相互欺瞒,道枝先前没不敢确定他是否技高一筹,现在对方身子一动坐到阴影里,耳垂渐渐显露清晰了,上面一颗小洞格外显眼。 “你会抽,但你不爱抽,这是两回事。” 所以我做你爱的,而不是做你会的。 掸烟的动作随目光停滞,烟灰落到桌上,胸腔与肺部一阵抽疼,烟气刺得人眼眶发酸。 这双眼睛常在梦里出现,这刻同过去一样狠狠撞进心底,每一种神情他都记得,现在也是如此,像是漫长的赶路来接他回家,尽管他们已经两个月没见面。 “为什么?两个月不是早就应该长好了吗。”道枝掐掉烟,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想去摸,又不敢,最后被烫到般缩回来。 “为什么要长好?”目黑莲反问。 “道枝,”领班过来喊他,表情严厉,“还没有到下班时间。” 对面的人身子一抖,抱着托盘站起,又有一滴泪要落下来。 “你真的一条也不想看,是不是。”

手机随处带着,到现在为止都静悄悄的,已读的提醒从未响起。 知道他打了耳洞后,道枝骏佑大部分时间都在放空,或者一条一条地发信息。 他能让别人念念不忘并不仅仅是张出挑的脸,这世上好看的人太多,混迹club的个个都见过世面。但自己的小花招比别人厉害,男人的嗅觉记忆比展示的明显,道枝与约会对象见面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喷了香水,淡淡的、初恋情怀的前调,反而让他从一众成熟性感风格里脱颖而出。或者也会故作冷淡地吃完中饭,再在餐巾纸上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他是只勾子,对付谁都手到擒来,大西流星常这样说。 而现在道枝看着冷冰冰的回复框出神。 消息没有被拒绝,却也没有已读,一切一切杳无音讯,目黑莲并不想再见到他。 猎物游出垂钓范围,勾子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毕竟一个推拒、逃跑、离开,又反复这么干的骗人的坏蛋,谁还会再反着游回来?他这样的人情缘注定是单行道,等有天真的想再找同一个人,才发现是亡羊补牢,慌张地什么也不会做。 妈妈接到他的电话吓了一跳,讲掏心掏肺又有什么不好。骏佑心门很难打开,能遇见一个让你付出全部的人,那代表他比你先一步付出全部。 为什么前二十年没有过这样失掉方寸的时候?年少时期的情怀并不沉重,伤心可以眨眼忘却。成年后玩咖们又全是技俩,金钱与真心不同,无人真正为他付出所有,所以情感来势汹汹,如同被巨浪吞噬,道枝没挣扎,就让自己慢慢地陷下去,掉进陌生的海域里。 明白太晚,请求太晚,时机太晚,什么都太晚,觉得自己愚蠢透顶不如回家大哭一场当结束的时候手腕被扯住,经理在前面走,身后却一道黑影紧接压来,这个姿势很亲密又很熟悉,肌肉记忆让他没瞬间推开,对方成功留住三秒。 “道枝,你像个笨蛋。” 这句话让人在放弃的边缘刹住脚,没来得及再问,工作安排紧凑,领班的距离已经拉开了,生怕他回头看到这一幕,心脏扑通扑通跳,再问下去非要丢工作不可。扣住自己的掌心很聪明地没多停留半分,松开干净利落,目黑莲买单结账,瞥见道枝骏佑在工作台后面发呆。 消息也分很多种,在意的那条没必要非点进去看不可,手机一震动最新内容便会浮出来,不过是刻意不给予任何回应。 他不缺时间,也并不缺耐心,六十天的时间足够了,感情如果被关住,那就放把火逼出来,欲擒故纵的把戏很老套,但百试百灵。现在进入男孩的聊天框,消息一条条全盘显示,与单看弹窗的感觉又大不相同了,对方脆弱的一面全部展开,心窝酸涩,然后跳着隐隐作疼。 【你在哪里?】 【等等我。】 【目黑君?】 【对不起。】 【可以出来吃饭吗?】 【上次…耳钉的事情…我不知道。】 【对不起。】 【医院或者药妆店有卖维生素软膏,涂上会好的快一些。】 【请把道歉听完再走吧。】 【你为什么不说话?】 最后一条消息是昨天晚上发的,只有四个字,【我想见你。】 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家距离这个咖啡店要转三次地铁,鬼吃饱了撑着同人选在这里约会。

打开合租公寓门的瞬间,舍友的声音先出现。 “道枝!管管你的小狗!”大西流星发型全乱,很没形象地和一只比熊缠在一起。小家伙怕生又挑人,看到道枝后眼前一亮,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跳出来。 神游的心思瞬间回笼,道枝骏佑有些吃惊:“?Momo?怎么回来了?” “你前脚刚去兼职,后脚就有人送来了。” 是上次打过照面的旅行家,话讲得天花乱坠,目黑莲的朋友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大西不经意间被绕进去,下一秒臂弯里塞进只比熊,男人关门的速度比他翻脸还快。 感情的断层冥冥中再次重建,或许从未断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丧失的主导权,流星匆匆出去了,道枝抱着小狗站在原地。 心里有个声音讲试一试吧,人生就是由大大小小的赌局构成,满盘皆输也有再来的机会。 怀里热源不停乱动,小动物的想念很直白,无非是又蹭又拱,动作间忽然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指尖。于是低头去看,发现Momo后腿绑着丝带,一张卡片吊在上面摇摇晃晃。 手写的地址与时间,与每次签单的笔迹相符。 情感的海潮退去,他又坐在垂钓台上,想钓的鱼早早咬住鱼勾,不过沉在底下没浮上来,看上去才像是消失了,更像是永远不会回来。 因为没离开,所以也不必讲回来。 一切都是故意的,目黑莲故意出现在咖啡厅,故意让他看到这一幕,再找准时机把Momo送到家里。 之前我暴露的、前进的,都是我想让你看的。 套路是真的,心思也是真的,万千计划环环相扣,无一处疏漏,哪个不需要用心来做。 道枝骏佑仔细看着卡片上的地址,直到每个字全部记下来,纸片在手里捏成褶皱的一团。 他想好,试一试吧,目黑莲咬住我的勾,那我也愿意被他吃掉。 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我心甘情愿。

男孩赴约的时候口袋微微鼓起,里面揣着那副耳钉,Momo也一起来了,腿上还是绑着粉色的缎带。 道枝手心摊开,果然两颗东西闪闪发光。 真心五分,得展出来五分,对方一颗心后退又后退,只好刺激刺激再刺激,爱是双向的游戏,喜欢为什么不说,憋着是最没用的事,除了感动自己半点益处都无。 目黑莲不接耳钉,反而把小狗抱在怀里,逗弄很熟练,又假装抱歉地说:“腾不开手了,既然拿来了,可以帮我戴一下吗?” “你没有戴过吗?” 没撒谎,打完后就用耳棒固定,这件事需要另一个人来做。 “是你想让我打的,那只有你来戴,才是你的东西。” “我没有想你…” “当时不是真的想我打一个耳洞吗。” 道枝不说话了。 目黑莲接着讲:“这样就好了。其实今天你不来,我也不会让它合拢。” 那是我付出真心、不计后果、从未后悔的证据。

“其实,不是我也可以吧。”别人会感动地哭出来的话在他这里没用,道枝再开口的声音淡淡的。 “去酒店那天,目黑君不知道是我吧。”包间就一把椅子,道枝骏佑于是屈起一只腿半跪在他身侧,伸手慢慢揉捏着那块耳垂,直到因为自己的力气变得发红,两枚耳钉在掌心里滚来滚去,刺痛很细密。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呢,是恰好撞准时机的泄欲对象,是情感的寄托物,其实我是谁不重要,因为是谁都可以。” 脖子一热,手指点在上面,声音从环抱的臂弯里传来:“你不知道你的这块地方有颗痣吗。” 小号没有露脸,大多是风景与无头的照片,某张夏日出游身子一侧,衬衫下面露出半截脖颈。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有那样子的身型与记号。 道枝骏佑动作停住,有些不可置信般开口:“所以…一早就知道是我?” 对方不回答,手一路顺着摸到腰上,侧过头来与他耳语。姿势更亲密了,声音却也是淡淡的,“那我在你心里又是什么呢,是随便玩玩就可以不要的炮友,是夜场里昙花一现的猎物,我是谁也不重要,因为是谁都不可以。” “不…”心脏因为这句话剧烈颤抖,连带着手指也颤抖起来,“不是的!” 银针来回翻滚,眼前重影不断,椅子膈得膝盖发疼,道枝脊背僵直,生涩又缓慢地对准那颗小洞,扣了好几次才完整戴进去。耳垂柔软,轮廓漂亮,目黑莲果然很适合带耳钉,银光一闪一闪,照进他黑漆漆的眼睛里。 男孩跪在对方身边看了许久,胸口处的跳动久久不能平息,最后把脑袋埋进他颈窝里,指尖依旧有残留的冷感。 “不是的。” 我现在示弱的、讨饶的,都是我想让你看的。 大家都清楚,知道如此也愿意跳,感情已不是游戏,真心混迹其中,谁又能比谁技高一筹。 目黑莲怀抱松开,小狗很有眼力见地跑走,随手一捞,跪着的男孩落入自己怀里。 目黑莲低头与他接吻,像是久旱逢甘,唇肉被细细啃咬,舌尖探进又缩回,每块软肉都被照顾舔舐,吻技相当,难舍难分,直到口腔因为这个吻整个都酥麻起来。 声音在分开的一瞬同时从头顶落下,带着笑。

“道枝,不要说这些话。” “说出来的话,就真的是在恋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