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道枝先动心的哈哈哈哈哈,都是幌子,都是骗人的。本文的设定是木莲先动心,但是他的套路和手段都比小枝多,大概就是哄骗小狐狸,做的一切也差不多半真半假,这样在我个人看来才是真正的势均力敌。 *蒙眼play这章放着不合适,到时候补!

4.

目黑莲回到酒店的时候,房间空无一人。

客厅浴室黑漆漆一片,卧室窗帘未关,月光大片大片照入,保洁阿姨整理过的床铺干净平整。 半点生气都无,道枝骏佑并没有回家来。 Line上的留言还历历在目,话说得俏皮又真诚。结果手机从“是真的”三字后便再未响起。目黑莲赤脚踩在木地板上,行动间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不开灯,走到阳台边,靠着围栏静静抽着一只烟。 爆珠咬破的瞬间薄荷味争先恐后窜入口腔,然后是缓慢悠长的过肺,尼古丁带来多巴胺,紧绷的神经慢慢也就松懈下来。 被骗了,本就是真假掺半的关系,为什么要幻想别人调情的时候讲的是实话? 烟头明明灭灭,几朵灰落在阳台上,转眼被风吹走。 索然无味,估计是真的太久没抽,目黑莲面无表情,手指用力一摁,索性把剩下半根掐了。

道枝骏佑打开门,远远看见床上有块鼓起,夜灯全关,似是已经入睡。 还在哼的歌瞬间卡在喉咙里,放在开关上的手僵住,道枝有一秒钟的错愕。 原本应该出差的人安安静静躺在床铺的右半边,呼吸均匀绵长。 心脏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房间里,一个一条消息也没回复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房间里。 五指下意识攥紧,手里的购物袋因为动作揉搓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水果、零食、避孕套,五花八门,唯独没有一盒咖喱。 当时路过超市是想买口香糖,挑挑拣拣时看到熟食区排列不少食材。目黑莲是会下厨的,手法熟练,围裙一系,更显得腰间比出挑。乌冬面、烤生蚝,甚至外国菜系他也拿手,上次路过泰国餐厅,咖喱鸡饭的香味能从街头传到街尾巴,两人牵着手,那个人偏过头,说下次做给他吃。相处片段细细密密反上来,道枝盯着货架没说话。 在与别人的约会中频繁地想到同一个人,这个征兆不太妙,回过神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一份咖喱,手指将包装盒摁出个印记。 是不是真的想要和他吃饭,又或许是只是呆得太久产生依赖感,道枝骏佑其实并不太清楚。调情的手段总是这些,亲密的、乖巧的,再断断续续发出去撩拨心意,大家都会说场面话,能有几分真?不过倘若这时候目黑莲回句好的,他知道自己会愿意真的把东西买回来,回酒店学着开火,再真的给他做饭。 “道枝?要买咖喱吗?”约会对象见他一直呆在原地盯着手机看。 已读的两个小勾出现许久,已经过去十分钟,对方一个消息都未回。道枝于是把东西放回去,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声音很平静,“不。对我来说没有用,我不会做。” 得不到回复的单方面付出不会有结果,他又何必多余做这些自我感动的事情。 约会途中也一直神色恹恹,反复看了手机界面好几次,有种白忙一场的郁闷。消息石沉大海,这人工作繁忙,见惯调戏谄媚,或许觉得自己幼稚,因此才懒得应付那些漂亮句子。 可现在目黑莲洗漱完躺在这里,时间九点刚过,他必定在这之前已经到达。 你是为我回来吗,又是因为哪一句回来? 指尖变得冷冰冰的,道枝放下袋子静静趴在床边,伸手想去摸他的脸。这张脸会有在酒桌上游刃有余的笑意,会有极温柔又极亲密的神色,也会表情淡淡,开口平静地说祝你约会顺利。 最后这帧画面清晰浮现又定格,他手指一抖,离肌肤几毫米之遥,忽然触电般缩回来。 其实并不晚,但道枝骏佑也选择洗漱,然后很安静很安静地躺上床,很安静很安静地小心凑过去,直到成功一点点窝进对方怀里,那边的怀抱温暖,心跳均匀有力,男孩颤抖着闭上眼睛,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 他想要目黑莲做出些与平时不一样的举动,但自己究竟又想要他如何,当这个时刻没打招呼地真正来临,道枝也不知道了。 目黑莲推拉自如,若即若离,又会猝不及防跃过楚河汉界,每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从来没看清过。 你当真了吗,道枝骏佑连呼吸也颤抖起来,抱着对方小臂的手越收越紧。 你千万别当真。

第二天醒来,目黑莲已经起床了,在厨房冲一杯热拿铁。 “早。” 神色自然,半点没提昨晚的事。道枝便也把情绪压在心里,顺着他假装没发生过。两人如常相处一个上午,直到午饭时刻,厨房传来淡淡的咖喱香气。 两个已读的小勾再次出现在眼前,目黑莲确实是看到这几条消息。道枝骏佑免不得心头一跳,表情僵硬,靠着餐桌不说话。 而在灶台前忙碌的人忽然转头问:“咖喱要辣吗。” 维持好几个小时的平静碎开,如同摇摇欲坠的挂钟荡到最高处,时间几乎暂停了。 “……不用做我的份,我不想吃。” 一字一顿,呼吸困难,每个音节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目黑莲没接话,手下电磁炉干脆利落一关,话锋陡然转变,“我的租期要到了。” “什么?” 土豆因为余温接连沸腾,咕嘟咕嘟的声音似冒上水面的根根小刺。 “酒店,”对方扬起下巴示意,“这个房间并不是我的所有物。” 这是什么意思,他确实生气了对吗,所以要与他解除关系? 道枝没来由地有些心慌,手里的叉子一分神掉在桌上。 “你…在生气吗。” “生气什么?” “如果你介意我和别人出去,你可以随时和我说…”声音愈来愈小,到后面似乎发现自己讲太多,索性住了嘴。 “我们是炮友,我并不是你的男朋友。去见谁去哪里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老天有眼,器大活好,公私分明,每对fwb都希望对方是这么一个人。不用负责,该爽就爽,没有后顾之忧,只单纯追求性的人谁不把这个当天上馅饼。 道枝骏佑听了却不舒服,可这人既然已经开口,问那你为什么回来这些话就没意思,他跑到对面去,猛地搂住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恶狠狠地说:“这段关系是我提出的,你不能单方面解除。” 好霸道的话,好霸道的语气,若不是搂住他的手臂微微颤抖,指尖冰凉,软软地露着害怕。 “没有,”目黑莲回答,讲话慢慢的,“我其实想问,如果酒店过期的话,要不要去我家里?” 家里?!好私密的地方。 脖颈上的手臂用力收紧了些。 “我与朋友合租,不能带你回去。” “我没有要去你的家里。” “不行!”男孩声音有些紧张地拔高,“不是你要不要去,只是这样子…我们就不是平等关系。” 昨晚买的购物袋打翻了,里面咕噜噜滚出来只果冻,道枝对其中一味食材过敏,是目黑莲喜欢吃的口味。 炮友讲究平等关系本来就是笑话,但道枝计算分明,绝不让对方多出一份,不然因为愧疚心软,藕断丝连,后续的事情太麻烦。 不过有点不同,他平时虽然讲究有来有还,但并不这样桩桩件件计较毫厘,昨晚对方独自睡着的景象再次映入脑海,回家这个词有很多含义,甚至代表目黑莲私下一面完全向他展开。道枝骏佑知道自己不能做到如此,如果处着这段关心要因此惴惴不安,倒不如先拒绝发生来得痛快。 “好。”目黑莲似乎料到,把与他的距离拉远了一些,直到能百分百看到对方的眼睛。黑白分明,还没来得及收敛情绪,平时处理感情关系坦然自若的人露出这个表情,看得人心软,目黑莲便安慰般笑了一下。 “还想吃咖喱饭吗。”

或许因为是日子即将到期,不想去见的未来一点点逼近,道枝愈发花时间呆在这里,目黑莲如果出去上班,他也不去约会了,就在家里安静等着。直到这天两人看电视时候收到一条短讯,道枝骏佑看了一会儿,抬头对目黑莲讲:“哥哥,流星约我晚上去银座喝酒。” 不是和之前一样直接说我去约会了,说这话的时候也很乖,名字时间地点都报出来,像是在报备。 “是吗,”目黑莲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又从橱柜里拿了一条围巾给他,“晚上降温,不要着凉。” 不是和之前一样直接说一路顺利,咖喱事件过后,两人都正在心照不宣地做出一些微妙的改变。 男人甚至帮他将围巾围好,柔软的触感在脖颈堆叠,道枝下巴缩在里面,眼珠湿润,偶尔翻上来看着他的脸。 我们是炮友,我并不是你的男朋友。去见谁去哪里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说这种话的人竟也可以很认真地替他围好围巾,好像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大西定了卡座,远远见道枝戴着条围巾进门,脖颈挡得严严实实。虽然牌子很好,价格昂贵,但在club穿成这样,实在不是这人的风格。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男孩大步流星走来,半句话没说,直直灌了一整杯干马天尼。 流星惊呼:“天呐,你吃解酒药了吗?” 没有。 他更惊了:“你为什么不吃?你可以喝这么多吗?” “我…” 对啊,他为什么不吃,就是因为目黑莲在身边,觉得喝醉了也有人捞回去? 道枝心情复杂,索性不回答了,把脸又往围巾里埋了点。 羊毛围巾配浅色衬衫,搭配诡异,但凭这张脸就值得不少人频频侧目。可惜当事人兴致不高,无数搭讪探寻的目光都懒得回,就窝在位置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不像泡吧,倒是像失恋。 “道枝,你看那男的。” 心脏被这三个字刺得微微一缩,道枝骏佑终于舍得抬起头来:“谁?” 顺着视线看过去,年轻人皮衣黑裤,头发挑染半拉浅色,确实是今夜难得的帅哥,可惜很陌生,并不是他想看到的那张脸。 这副神情被流星收入眼底,心下了然,凑过去装不在意地问:“你今天回家吗,还是回目黑那儿。” 对方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似乎累极,脖颈后仰靠在沙发上,“我也不知道,如果发消息的话他会来接我。” 大西笑起来:“接你去哪儿,床上吗。” “喂,我又不是什么性爱娃娃。” 身边的人不笑了,他知道那条开玩笑般的不平等条约,只是没料到履行地不像玩笑。于是表情变得很严肃,“炮友没有理由陪你,你要享受男朋友的待遇,却不想负男朋友的责任。” “怎么回事,你从来不这样。” 人生苦短,珍惜当下,说是及时行乐不如说是逃避未来。 道枝低头错开他的视线,手指陷进围巾里,柔软的棉线勒得指腹和心脏一起发闷,还是说,我不知道。

酒保引目黑莲到位置上的时候,先挡在他面前的是张打过几次照面的脸。 “是你发的信息吗?”用的道枝手机,言简意赅,只有七个字,方便过来一下吗。 “目黑君…?”如果可以并不想与他多打交道,大西流星样子有些为难,只是开场不过一小时就发生这样的情况谁也没想到,“道枝喝醉了…” 对面闻言一愣:“他也会喝醉吗?” “是啊,他竟然也会喝醉。”流星是圆脸,眼尾却是上挑的,话里有话,再开口已是很冷淡的态度。 道枝还是围着那条围巾,因为醉酒乱动变得松松垮垮的,露出节白皙的脖颈。手里拿着个空杯子一晃一晃,衬衫下摆纽扣开掉两颗,现在连腰的轮廓也能看到。 确实是醉得不清,本就惹人注意,穿着这件衣服再躺下去不知道要被谁捡走。 目黑莲弯腰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道枝?” 似乎触发什么开关,下一秒看上去已经失去意识的人猛地抬起头来,狠狠拽住面前来回晃荡的衣领:“你说出去玩都和我报备,骗子。” 目黑莲不和醉鬼讲太多道理,把衬衫扣子一颗颗紧密扣好,半抱半推领着他回自己房间,道枝手不听话,坐在床上开始解他的皮带。 男人抬手去摁住,没想到对方仰起脸,眼眶已很委屈地噙着泪:“你生气了,是不是?” “因为我骗了你。” “我没有。” “你有!”喝多了总觉得冷,道枝骏佑整个人都开始发抖,“是你先骗我。” 目黑莲觉得好笑,我骗你什么。 男孩一愣,生锈的大脑转得很缓慢,目黑莲确实没骗他,却也没表露过半句真话,心里很懊恼,小声讲:“你从来不让我看你。” 他们做爱常用后入与侧入,基本看不清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如果今晚是在酒店做的最后一次,是与他做的最后一次,道枝就算醉酒也记得这件事,想要看看这张脸,至少看看这张脸有没有一秒因为他而陷入情欲失神。 “你是真的想做?” 围着围巾的人点点头。 结果下一刻眼睛被绸缎附上,他视线处一片黑暗,目黑莲还是把他翻过身来。 “你听。” 背部贴着胸口,快速的、激烈的心跳随之落入耳朵。 这男的还是不肯表露全部。 这个心跳为他加速不假,但情感曲线是否与之相同,混在这样的砰砰作响的跳动里,反倒是看得不真切了。

宿醉的后果很不好,腰酸背痛,脑袋也阵阵嗡鸣,床头端端正正摆着巨大的行李箱,道枝余光瞥到,如一泼冷水浇下,瞬间清醒过来。 昨晚还做得热情缠绵,今早起来却是如此情况,这算什么,分手炮吗。 目黑莲见他醒了,先是帮忙倒了杯温水,又是说过几天正式退房,等下还要出去买些东西。抬眼见道枝还看着自己,便问:“要一起去吗。” 道枝骏佑去是去了,不过面色冷淡,一路上都没说话。 直到采购完毕,目黑莲站在十字路口,忽然很认真地说:“别生气了,下次用你喜欢的姿势。” “?” “再做的话,酒店、私人影院,或者别的地方,你想用什么姿势,都可以。”围巾松下来半截,目黑莲看见了,再次低头把它围好。 “只有这样吗。” 对方又笑起来,顺势用手指玩他的头发,像是在哄着,“别的也可以,吃饭、看电影、玩无人机。” 被圈在怀里,距离亲密无间,呼吸也是紧密交缠。 “我要随叫随到,不能和别人一起,是你说的。” 一段关系里用了心,爱是百分之两百,痛是百分之三百,两者中和下来只剩负一百。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做点不用心的爱?至少快乐剩百分之一百。道枝一直想得很清楚。 可男人的背影颀长挺拔,说完这段话先抬腿向前走去,今日东京起雾,身影被吞在其中若隐若现,好像再远一些便会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心口酸涩地一跳一跳。人生苦短,珍惜当下,道枝这时候也想得很清楚,此刻离开目黑莲会让自己难过,那他一分苦也不要吃,让难过的未来晚些、再晚些来。 “带我回家吧。” 走远的人脚步一顿,目黑莲并没有回头。 “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道枝冲着他的背影喊,声音微微颤抖,“我跟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