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四日、深海、灰人、异域

我闭上眼睛,感受到冰凉的水淹没过头顶,水面的那束光距离我越来越远,耳边气泡的流动声此起彼伏,水压渐渐增大,深蓝色视线渐渐变暗,似乎在我背后的深处有怪物在伺机观察蠢蠢欲动。直到耳边响起蜂鸣,身体被压力挤得变形。我挣扎了两下睁开眼,睡衣湿透了。

闭上眼,我独自走在灰色的街道,灯光、影子一切都是灰色的。我要去哪?要走多久?这些都一概不知。耳边响起了脚步声,是一个人。我转身想要证实猜测。灰色之人率先伸出绳子和手穿过我脖颈两侧,霎时被勒得喘不气。我知道这是梦,所以并不恐惧。将全部意志力都转移至手和眼睛,喘着气醒过来了。

再次闭上眼。在这个梦里,天从没亮过。我被困在一座机关重重的古城中,和同伴们花了很久才逃出来。在途中认识了一个视频博主学弟,和一位异族学姐。纤细柔软的白暂身躯,垂落在腰部的黑色绸缎,学姐完全就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答应陪她一期回族里,而学弟负责拍照。学姐说小时候在族里长到四五岁,妈妈突然自杀,房子被火烧了,爸爸也失踪了,所以才到外面上学的。我听着既心惊学姐的成长足迹,又恐这趟行程不太安稳。从外看只是个黑不溜秋的楼,门口立着牌匾。直到走近了我才感到怪异。这是个类似福建土楼的建筑,我无法判断现在时间,风时不时传来阵阵人声,但没有人家开灯。唯一的光线是自几米开外的戏剧简易房,房子下似乎有旋转装置,以东南西北四方转,每转一次,房子的样式就会变一个形态。不知道谁是观众,谁是演员。走进土楼,左侧是空洞洞圆形洞口,雨声淅淅沥沥没入漆黑的洞底。在走廊的右侧则是一满排居民住户,有十多家,没有门,只有纱质门帘,装点着红色绿色白色类似于墨西哥风婚饰,有的甚至只拉了半截。穿大红喜服的、黑色锦缎的、藏青民族服的。不论是男是女,脖颈都是纠缠着的,隐隐透出些让人耳红的呢喃。我开始觉得懊悔,为什么走廊会这样长。所有人的进度条像是被控制在一个均衡器上,渐渐地呢喃声齐齐转为此起彼伏或沉重,或娇俏的喘息声。走到后面,有些衣物甚至散落在走廊上。只能忍着羞耻与厌恶跟着学姐笔直地跨过障碍。我又开始难过起来,问学姐你也会结婚吗,也会摇晃着身体像这些牲畜一样交媾吗。学姐只是说,你知道我有未婚夫。可那是族里定下的不是吗?这里好可怕啊,我不想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结束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吗。学姐不再说话。我们继续向前走。学姐和一个老婆婆走到右侧空房交谈。尽头左侧是两个简易集装箱厕所。底下有约二十厘米的空档,学弟忽然拉住我用眼神示意。我弯下腰对上了一双眼,准确来说一具中年男子的干瘪身体,以侧躺的姿势正对着厕门。怒目睁圆,像是意料之外感到愤怒。很奇怪。因为看起来已经死很久了。全身皮肤都贴合着骨头,没有血,没有蛆虫。好烦不想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