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想加班
真想现在就狠狠地把这个破班给辞了。
晚上九点半，公司的指纹锁啪嗒解锁，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人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当代劳模，社畜之鉴。 他摸索着墙壁上的走廊灯开关，灯光熄灭后的黑暗中才忽然看见还有办公室没有开灯却仍有电脑屏幕没有熄灭，不断传出微弱连贯的键盘声响。 忽白忽蓝的光照在墙上，让单位的空气更添了一丝社畜的绝望。 回来了，都回来了。 飞快的打字声停下来，间奥目海生无可恋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屏幕，心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是： 我要杀了男主角。 间奥目海深呼吸，念了两遍清心咒。 呼，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没关系，他平时也很想杀了领导，这种程度的自控能力他还是有的。 他是被吊在半空的提线木偶，拳打脚踢要和世界拼命，但是一点用也没有。 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半路突然接到领导电话，说你快打车回来公司有个问题急需处理。他来不及怒火攻心时间就戛然而止，回过神来已经坐在电脑前面打字，想来是因为在那一秒表田里道下班了。 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表田里道眼里自己是多奇怪一个人他都要死缠烂打：先生你冷吗！你渴吗？你想一起去旷野看星星数月亮吗？ 他想过了，他什么都想过了。他甚至想，如果他对主人公说救救我，主人公是不是就会像少年漫画主角一样不顾一切拉起他的手说我一定会拯救你的。 即使他是暗藏毁灭世界黑暗冲动的魔王，是不是也该给他一点洗白的机会？ ——操，算了吧，但凡他或者表田里道中有一个人是少年漫画的主人公，这个世界还会是这样？ 目海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九点半。 他接到电话返回加班的时间应该是七点，这次的时间中断居然还吞掉了两个多小时的加班，也不知道算亏了还是赚了。 …… 当然是血亏好吧！这个只有上班的傻逼世界，难道还想听他说一句谢谢？ ——等等。 目海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陷入了思维陷阱。 他一直想的是在表田里道旁边刷存在感，让对方注意到下班时间的存在。但是反过来想想，他只要在表田里道工作的时候休息，休息的时候上班，那不就是只有休息的世界了吗？ …… 怎么回事，还有这种好事！他只要去找一个夜班工作，一上班时间就跳过，下班了时间开始流淌。 ——人间天堂啊！短暂思考的间隙，目海的手已经下意识已经在文档里打下了《辞职书》三个字。 真想现在就狠狠地把这个破班给辞了。 把自己的绘画大作发给自己那群狗同事是表田里道今夜做的最后悔的事情。群里说是海藻的人都有，这明明就是狗好吧？ 虽然对自己的画技与测试结果早有预感，里道还是感到一丝悲哀。不信邪的他试图垂死挣扎，最后在联系人里看到了那个新添加的名字。 间奥目海。 说实话成年人的世界加联系方式和收名片一样只是一种形式礼貌，但不知道为什么，从添加这个名字的那天起他总是很在意。 这条联系人信息沉在最底让他心里不得劲，但又确实没什么理由联系。 里道点上一根烟，思考了好几分钟如何让自己语气随意，像是鬼使神差把信息发出去的样子。 一直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一亮，在间奥目海的瞳孔里闪烁成一个亮点。 信息发件人竟然是表田里道，上次交换通讯地址以后目海甚至都没找到什么由头和对方发信息。 哦，懂了。 难怪他在加班途中突然时间就恢复了正常流速，原来是主人公的短信大驾光临。 「还醒着吗？你觉得这是什么？」 一起发来的是一张照片，似乎是某幅手绘草图的局部，画风潦草且抽象异常。画面左边画了幼儿园简笔画房屋，右边是人物的腿。 中间是一个嘴很长、耳朵像是天线、腿的部分只有一串波浪线的生物。 这是什么？那种“是老奶奶还是少女”的心理学测试图吗？测试人在这里看出来的是狗还是水母？ 目海结合整个画面的逻辑思考，觉得这应该画的是狗，又上网搜了下参考图确认自己的想法。 他低头啪啪啪打字回复了表田里道，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 回完短信以后的时间没有中断，而这栋大楼每天晚上十点会有人从外面锁上大门，不打算通宵的话要出去就只能趁现在。 目海乘坐电梯一层层下降，在最后一刻走出大楼，走入夜色降临的城市，呼吸到夜晚味道的空气。 这个时间点的街道依然灯影繁华，但对于间奥目海来说甚至眼花缭乱到有点陌生。 那个念头又在他脑子里闪烁：他算是活着吗？他就是一个被布置在舞台上的背景罢了。 辞掉现在的工作，去往地球另一边吧。 「狗？」 在看见对面的回复时，表田里道瞬间感觉月光骤然明亮，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能够认出来的！没有放弃发给这最后一人真是太好了！ 虽然他发出去的话还是怎么看怎么突兀，还好对方没有发觉。 目海很快又发来第二条信息：「可蒙犬？」 紧接着是一张跑得四脚离地的小狗照片，毛很长以至于看上去像是一个飞奔的拖把。 表田里道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因为独居他灯都没开，客厅刚刚关闭电视所以一片死寂，这声轻笑清晰地传入了他自己的耳朵里。 他回复信息时顺手把才点燃的烟熄灭在了烟灰缸里，好像吸烟这件事不需要过嘴，只是一个形式。 「答对了。是电视上心理测试的题目，画图看结果，要试试吗？」 「你说，我备忘录画。」 于是表田里道现学现卖地把刚刚电视说的测试复述了一遍：以家、男女和动物作图，把这三个要素画在一张图里。 房子很大表明很有上进心也会事业有成，相反则说明会很辛苦自求多福； 男女面带笑容或是亲密地站在一起表明社交游刃有余恋爱也会顺利，相反就注定孤独一生； 动物的种类无所谓，只要自己画的东西别人能认出来就说明人格没有问题。 事业和社交测试结果都完全惨败的表田里道，最后至少画的狗有间奥目海认出来，保留了一丝尊严。 随着新信息提示音，一张用手机自带备忘录画笔画出来的图传到了他的手机上。 「画完了。」 表田里道陷入沉思。 间奥目海发过来的图上赫然画着一只巨大的恐龙，左手拿着男人，右手捏着女人，喷着火一脚踹翻了比起恐龙显得很渺小的大楼。 原来测试结果比自己还糟糕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不仅完美命中了房子占比很小、男女离得很远等致命缺陷，光看内容就肉眼可见的有问题。 「这是哥斯拉吗？」 「厉害，一下就能认出来！」对方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我以为能看出是恐龙就顶天了。」 里道不自觉笑了笑，手机屏幕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照出几分神色柔和。 「那就没问题了，和动物种类没有关系，只要最后的动物画的是什么别人能看出来就说明人格方面没有问题。」 他把自我安慰的话术原封不动地用在目海身上，心底为自己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心理测试结果堪忧的人感到一丝欣慰。 ……哥斯拉算动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