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太晚

第一梦

须佐之男虽然迟钝,但还不至于在这么多次的异常之后还毫无察觉。既然所有相见的契机都源于自己突如其来、没有缘由的“我要去”,那么这些小溪最终汇往的方向就只有一个:我要遇见你,所以我遇见你。

阳光隐没了,夏天的暴雨来得很突然。教室里很快弥漫起潮湿的雨水气息,周遭喧闹起来,没有带伞的同学叽叽喳喳左问右问,就这么问到了须佐之男的身上。 “班长,你带多余的伞了吗?” 须佐之男无奈:“不巧了,我自己也没有伞。” 后桌大惊失色:“完了,怎么连你也没有?班长你这里不是平常全班东西最齐备的吗?” 这时隔着走道的人拍了他一下,递过来一把雨伞:“我这儿只有一把,咱俩顺路,一起走吧。不过班长怎么办?” 须佐之男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担心。 喧闹声在上课铃中终于沉寂下去,大家拿出课本垂头丧气地在随堂测试的通知里哀嚎,而须佐之男则在雨声里变得漫不经心。 说起来,他的雨伞那人怎么还没还回来呢。

开学前的最后两天班上有爱热闹的组织出去聚会,挑了市中心的一家餐馆,并打算吃完了以后一起去唱歌。须佐本不爱凑这种热闹,但是那天恰好,于是他算着时间,拿了把伞顶着小雨出了门。 然而在他即将踏入商场的最后关头,眼睛突然捉到了街道拐角靠着路灯站着的那个人。这时候雨已经渐渐大了,不算猛烈却绵绵密密地往下洒,没遮着的话一会儿就会淋湿头发。周围的人都打起了伞,只有他仍若无其事地靠在那里抽烟。 或许是自己的注视太明显,那人抬起头向这边看,而后他明显愣了一下,手里的烟缭绕着缠上他的面容,在昏暗的路灯下朦胧不清。 须佐之男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看那烟雾裹着雨丝,也好像缠着自己往上绕,于是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你需要伞吗?” 接着在安静的空气里稍微紧张起来,他听到他说:“这俗套的搭讪现在还在流行吗?” 须佐心里有些不满,反驳道:“这雨会把人淋感冒的。” “噢,”高挑的青年意味深长地垂着眼睛看他,“这搭讪还披着冠冕堂皇的善良外衣。” 察觉到自己个子虽然在高一已蹿了很多,但目前还与面前人差了两厘米,须佐不服气起来,抬眼睛瞪了回去,以期用眼神弥补两分气势。 毫无用处,眼前人没再看他,只是把烟拿了下来,说,小朋友还是去找小朋友玩比较好。 青春期的男生最讨厌被人看作小孩子,须佐心里燃起一把火,好像是生气,但是目光追随着那根烟,上上下下,又毫无边际地飘荡起来,他抿着嘴唇想发火又觉得同陌生人争辩有些无厘头,最终只说:“我不是小朋友。” “不是准备去同学聚餐?没成年呢,还不小。”说着,目光投向须佐身后,那里站着刚好也到了地点的班上同学,正在向他打招呼。 须佐之男突然再次感知到出门前的冲动,他在这一刻领悟到,或许他出门不是为了聚会。 “我是来找你的。” 话音落地,面前的人沉默了,一种他陌生的眼神附着在他身上,好像试图寻找什么东西,又铩羽而归。侵略性的感知消褪,须佐之男反而有些怅然。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说你来找我?”听到了笑话似的,烟又回到了嘴唇间。 少年人的莽撞好像是一捧火,认定了方向就再也不愿后退,他眼睛执拗地盯着那支烟:“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 好吧,青年把烟碾灭扔掉,我叫

一次、两次觉得熟悉不要紧,可是次数多了,须佐之男难免疑心。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多巧合,他竟会在这么多个瞬间捕捉到对方的心意?他为什么这么熟悉他,为什么做出哪些举动的瞬间都不加思考理所当然? 窗外的雨声小了,身边的人呼吸声沉沉的,侧身对着自己,一只手再自然不过地搭在身边人的腿上,另外一只松松放在枕头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床头灯光扰了清梦,这会儿翻身朝着自己,原本达在枕头边的手圈住了须佐的腰,搂着被子就紧紧蜷在了身边——是个毫不设防的姿态。

我们在明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