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朋友
红凯/伽古拉斯·伽古拉
他最后在六点五十的闹钟响起前二十五秒醒来。然而伽古拉已经走了。留在桌上的字条说他带走了家居服和白色羽绒服,之后会联系归还。凯摸摸床的另一半,还残留着一点温度,看来是没走远。他站到阳台上,让晨风把自己吹得更清醒些。花盆挪了位置,余土里东倒西歪插着剩下的烟头,摆成一个粗糙的五角星形状。 朋友的电话打进来,告诉他片场要歇业一周。化妆间失火烧了不少器材道具,县消防所还勒令他们整改后接受检查。 “你送他回酒店了吗?” “太晚了,没有回他住的地方的电车了,”凯把烟头拔出来,按照滤嘴上有浅到深的砖红色口红印摆成一排。 “你小子,连点打出租的钱都不舍得出呢?” “没那么多现金,本来是住你家不是?最后在我家住了一晚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现在呢?” “现在……他走了。刚走不久。” “你们……”“没发生什么。” 凯及时把话题掐断,”我只是去帮忙,收留他也是帮忙。毕竟你们给的多,是吧?” “我没那意思。不过你这么想也正常,三级片这种嘛,谁不觉得有……总之我再联系你,导演说了,工资不少,还给你加点。” 凯又和他开了几句玩笑话才挂断。看通话记录时发现多了一个红色的未接来电,时间时五点五十四。他反复犹豫几次,还是把电话存进通讯录。跟着把烟头扫进花盆,连着草莓苗一起扔掉了。 还有半年毕业。凯不爱找正经工作,便在外面的工作室打工。算是业务能力不差,除了工作室的任务,他在网上还接一些私活。最近到了年底,除了最后几门要结业的课,毕业设计也得开始准备了。凯不得已停了私活,手头便跟着紧了起来。还好有个在拍电影的朋友,知道他的难处,这次便是请他去片场辅助灯光。 他在去工作室的地铁上搜了搜伽古拉的消息。网页信息少得凑不满一页,除去这次三级片的拍摄,他此前只有出道作一部,实验性质的恐怖电影。虽然未能在院线公映,但好评居多,又大部分是在称赞这个新人主演的演技。名字看起来像艺名,或许是取自原国籍塞尔维亚的本土语言,然而凯也找不到原名的蛛丝马迹。照片更是乏善可陈,作品截图外只有一张读演艺学校时的公式照,白色衬衫,领口挂着金属项链,头发梳成当年流行的花泽类模样,薄薄的唇瓣摆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凯并不在意三级片的性质或者什么艳星的身份。不如说他是很快就忘了这件事。结业课程出乎意料的繁重,工作室前辈有意给他减少了任务量,但该做的必须得完成。等到他两天后再回到公寓时,他在房间门口发现了一个奢侈品的纸袋。 纸袋里装着伽古拉带走的所有衣服,附赠一张小卡。作为感谢,对方甚至还在纸袋里塞了一盒价格昂贵的巧克力——不过忘记撕掉价签。红凯把衣服晾在阳台上,又闻到莲子心的味苦香气,夹杂在洗衣店特有的专用清洁剂香精味里。小卡上写,衣服是酒店管家拿去洗的,巧克力则是在商场里随便采购的。今日无事,想着来还衣服,没想到他不在家,便把东西放在门口的绿植后面。 落款是昨天下午。在他还在考虑是否要给对方回个电话时,之前那道未接来电的号码便刚好打了进来。伽古拉问他有没有收到衣服,凯拉开窗帘,没发现街上有人:”你怎么知道我回家了?” “猜的。” “听起来不太像。”凯专注视线继续寻找,终于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居酒屋前发现了他。那天也正是居酒屋的光芒照亮他的脸。伽古拉刚从里面走出来,身边还有两个同事,看来是要去续摊。他把大衣搭在胳膊上,内衬是一件过于宽阔的白色衬衫。他们还拿着一只酒瓶,伽古拉举着手机,异常快乐地在下过雪的路面上跳来跳去。 凯都没有发现这几天下过好大一场雪。工作室有间透明的玻璃房,可他从来不上去。他问:”有去看雪?” “没什么意思。”伽古拉眯着眼睛向阳台看来。 “那有空一起吃饭。” “明天就有时间。” “吃什么呢?” “我想去公园划船。” “划船?” “天鹅船,别的船,什么船都可以。”
工作日的公园没什么人。凯等了一会儿,远远发现伽古拉走进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什么。他们果然一起选定了一艘脚踏式天鹅船,有些老旧,毕竟连这座公园都没什么人来。湖面山闪着金光:难得出了太阳,但化雪的日子总是冻得过分。凯伸手碰到湖面上冰冷的太阳,又迅速缩了回来。伽古拉指挥他踩船,天鹅摇摇晃晃,抻着脑袋扇动翅膀,一路向湖心岛滑去。 湖心岛荒废已久,连残存的建筑物都没有。他们艰难地登上岛,穿梭在几棵发育不完全的银杏与杉树之间。地上铺满即将到来的春季花种,凯发现几株抽得过早的蒲公英茎叶,坐在脆弱植株旁看着伽古拉在不远处脱掉他的外套。 他换了新的羊绒呢,但衬衫没变,宽松挺括,绣的金线和波光如出一辙。伽古拉毫不介意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蜜桃味的水溶液:”我们来做吧。” “什么?” 凯硬生生吞掉后半句话。因为伽古拉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裤子里摸。碰过湖水的冰冷指尖摸到两片湿漉漉的肿胀阴唇,柔软地挂在本该光滑的私处。他任由摆布被牵着拉开对方自己的长袍大衣下摆,裤子半褪,除了阴唇外那颗因冷空气和兴奋而凸起的阴蒂也暴露在外面。他们躺在杂草地上,把那些蒲公英的幼雏扼杀。凯挺着自己的老二往伽古拉的阴道里插,但那里淫水泛滥得像春季涨水的湖泊,一汪水顺着他的大腿根部滴在地上,龟头在滑溜溜的腿根上毫无章法地乱戳。伽古拉便把自己的下半身压得更低,伸手握住对方的阴茎,另一只手牵着他揉压着阴蒂,在凯快要无师自通捅穿阴道的后一刻就被刺激得达到了高潮。他的阴茎打在两人的小腹上,精液弄脏了他的白色衬衫。但他们都毫不介意地,像初经世事的情侣一样急赤白脸地做着爱。凯一下便直直插到阴道的最深处,热液一股脑地浇在头部上。他忍着射精的欲望,一把将伽古拉掀在地上,趁着对方高潮还未结束的疏忽把双腿拉到最开,推上肩膀折成字母形状,俯下身子发狠地操他,直到淫液和润滑剂在逼口打出乳白色的泡沫,挂在红肿的阴唇和柱身上。 伽古拉还没来得及适应高潮后的干性快感就又被干开了宫口,连着窄小的甬道一齐被操的酸软。他死死抓着凯的衣服后背,但直到凯发现他把嘴唇咬出了血都没有发出一句尖叫。凯皱着眉,松开钳制着他上臂的一只手,抹掉他唇瓣上迅速干涸的血迹,然后想要低下头去吻他。但伽古拉迅速偏过头,连眼底的泪水掉了一地都得阻止他的动作。 他们尴尬地停滞在冷空气里。最后几片干枯的银杏叶连着灰尘一同落在蒲公英的尸体上。凯不知道该如何动作,鸡巴被绞得死紧,淫水全被堵了回去,裤子上一片深色的水渍。 “你很介意?” 是伽古拉开始问的。他的刘海散下来挡住眼睛,呼吸里全是不稳的语调,把手埋在衣服里去揉阴蒂。凯毫无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自慰。他感觉到对方又小小地潮吹了一次,盛不下的液体从交合的缝隙里渗出来浇灌草地。 “我们不是在谈恋爱。” “嗯哼。肯定句。” 凯把伽古拉的腰提起来,让他下半身悬空,双腿挂在胳膊肘,两人都看得到下体的淫靡状态。凯气恼般地操着伽古拉的逼,像打桩机似的一下下干到最深处,直把子宫口都操得酸痛,对方下意识往后倒退,但是他迅速把人拉回来,精液全射在里面,直到伽古拉咬着外套袖子发出一声尖叫,乳白色的粘液从合不拢的阴道里流出来,和其他液体混合在一起。 他们精疲力竭地并排躺在地上。湖面上没有多余的游人,他们的天鹅船在波浪里上下飘摇。上了船后两人又做了一次,伽古拉把胸前衬衫的一颗扣子解开,让凯把精液全射在他胸口,龟头上的液体在乳交的动作中抹净。屁股里先前射进去的精水含不住流出来一些,他借着融化掉的精液,用两根手指浅浅抽插着自己的阴道。直到凯把伽古拉按在狭小的空间里,强制性分开他因为快感而下意识内扣的双腿,让他背对着被自己指奸到流了满脸泪水,哆嗦着小股小股又喷了一身。 凯让天鹅船漫无目的地在湖上漂流。他们躺在方向盘两边,任由晴天里的冷风将他们的温度降回原位。凯问伽古拉是否知道工作什么时候重启,伽古拉回答他是后天晚上十点,换到距离凯的公寓只有一个街区的新地方。
红凯在毕业一年后去意大利进修。学校给了他一个联读机会,让他得以有机会多了一个电影方向的课程。三年后的夏天他去电影节闲逛,和同学走散在音像店。红凯在日本系的货架上翻翻找找,发现了一张已经停止发售的碟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张碟片仅仅发行了一周就从市场销声匿迹。至于他朋友给他带来的一张,搬家的时候建筑工人不小心把它扫走了。
后天的晚上十点,他从家里出发,走到新的片场,帮助灯光打光。但那一天刚好是月中,晴朗的夜晚里有一轮惨白光芒的月亮。透过矮小的窗户,月光窸窸窣窣洒在逼仄的房间里和一床艳粉色的床品上。伽古拉换好新的绑带上衣和蕾丝丁字裤,画着应召女郎的亮片眼影与长睫毛从房间外走进来。月光时不时照亮他裸露的偏麦色肌肤,接吻的缠绵声爬了满地。做完后那个应召女郎靠在床边抽烟,薄荷的味道散开,男主角在烟雾里询问她能否跟他远走高飞到乌托邦,他保证能给她一个想要的未来。应召女郎的紫色眼影晕染开到眼角,还未等男主角的话说完便无语地掐灭了烟,闪身进了洗手间。
从红凯站的位置看洗手间,门缝里只有偶尔闪过的残影。取景框给到最后一个镜头,伽古拉的手指扣住门框,贴的甲片上画了印象派花草,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的地方烫出一块伤疤,长出的新肉是接近透明的藕色。
他们最后还是接吻了。像一对恋人那样,在公园的侧门边,一棵巨大的合欢树下接的吻,口腔满是铁锈味和烟草的苦涩。红凯跌跌撞撞回到公寓睡了一整天,而在片场和伽古拉告别后就再未重逢。等到他去意大利前夕,他试探着给那串号码拨通电话,对面一直线路忙,而他也在漫长的等待中吃完了那盒过期的巧克力。
红凯在同学来找他前买下了这张碟片。因此花光了旅游预算,不得不提早返回学校。他从旧货市场淘来一台 DVD机,于午夜时播放碟片。然而仅仅过了十分钟光碟内容便无法播放,看来是被人为损坏。凯只好再放回自己的收藏柜里。
碟片封面上有一枚巨大的月亮,陨石坑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并没有任何一张人像。
他在自己的旅行计划里写下塞尔维亚。但那里太远,于是又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