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欣引力】不是爱人13
- 11月下旬,很难说清王鹤棣从哪个时刻开始修身养性的。话少了,沉稳了,课好好上了,课题认真完成了,尽管效果不怎么样,好歹爸爸那边意见不那么大。这日张凌赫在图书馆找到他,嘴贱表示,狗改不了吃屎,但鹤棣改得了陋习,你比狗厉害。被王鹤棣飞了本书过去,在颧骨那划出一条血痕。 王鹤棣说怪你倒霉,这都能划伤。 “你小子,恶人先告状是吧。怎么办啊,破相还怎么见未来老婆。” “一点伤怕什么,万一表嫂还觉得你很man,你该感谢我。” “操,要点脸吧。” 张凌赫突然冒出的未婚妻,王鹤棣当然知道,就在上周,家里安排联姻,对方在自己跟张凌赫之间选了后者。当时他庆幸,还好还好,谁要十八岁绑死在一棵树上,并拍拍表哥的肩以作安慰。张凌赫既来之则安之,女孩子想来不会有多难相处。 容易相处跟爱不爱能是一码事啊?不过自己这点经验有什么资格开麦,完了忍不住腹诽,果然每个人都选姓张的。 张凌赫父母在他五岁时发生意外,王妈妈与张凌赫的妈妈姐妹情深,便把小孩接回了家。张凌赫不负所望,打小就是邻居家的孩子,尤其衬托出王鹤棣的“平庸”。王珉崧对这点耿耿于怀多年,总觉得自己教育出了差错,导致亲儿子长成了个废物,于是愈发严厉。王鹤棣最为叛逆的时期,断粮一周,喝水度日。那次是张凌赫偷偷送吃的,开导他,每个人擅长的不一样,你看我运动神经就没你发达。 但王鹤棣知道区别。王珉崧在建筑设计领域颇有建树,有过标志性成果,也拿过权威奖项,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对他期望非常大,然而天赋这东西着实玄妙。兴趣不大,学不进去,纵然有天赋也注定走不长远。他爸曾问他:行,你不喜欢学建筑,那你告诉我,以后想做什么。王鹤棣哑然,最后与他约法三章,专业听他的,倘若毕业时还是没法接受,就回去继承妈妈的家产。 这话传到外人耳里,可就要阴阳怪气一番了。王妈妈原名罗语琦,王鹤棣外公是大名鼎鼎的地产大亨罗炜乔,当年王罗二人成婚,多少有点入赘的意味。不过两家人都不介意这些闲言碎语,除了王珉崧。他对王鹤棣的期盼也源自于此。儿子能够传承这份事业,他在罗家人面前腰杆便能挺得更直。 被push太过,王鹤棣逆反了。其实他记忆力很好,脑子灵活,对数字敏感度高于同龄人,但随着年纪增长,别人谈起王家小子,均带着“伤仲永”的可惜可叹。王鹤棣也在爸爸累加的失望中,心里竖起了铜墙铁壁,得过且过,得过且过。 从前及时行乐的人突然间发奋图强,朋友好奇这番转变。王鹤棣没回答,内心浮现模糊的结论。虞书欣那股拼劲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分开后,甚至让他产生一种幼鸟跌落巢穴的恐慌。过一阵子估计就好了。他对事物的热情向来不持久。 12月的第一个周六,王鹤棣在楼梯拐角不注意撞到人。女孩哎了声,王鹤棣连忙道歉,觉得有点眼熟,待看清身后那人,顿时语塞。 他们学校吧,说大也不算最大那批,说小他和虞书欣半个月愣是没碰面。这下好了,相逢来得猝不及防。王鹤棣看向虞书欣,那句不想再看到你平白无故浮现,如果这里没有其他人,他铁定要回击的:真可惜,没能让你如愿。 “没事吧。” 小杨猛摇头。 王鹤棣点头,又说:“加个微信,有事叫我。” 始终没开口的虞书欣这时轻轻扯小杨的衣摆,示意先上楼。 等小杨追上去,虞书欣脸色还是很差。 “宝贝你怎么了。” 怨不得别人,小杨什么都不知道。要怪就怪王鹤棣,当着她面勾引她姐妹。 虞书欣语重心长道:“王鹤棣是个渣男。” “啊?” “真的,他喜欢玩完就把人甩了。” “可是,跟他睡一次也不亏呀。” 虞书欣翻了个白眼,仿佛看见了之前的自己,正打算说点什么,又听小杨一惊一乍的。 “他给我发红包!” “……” “哎呀帅哥也太客气了,不就撞了一下。” 虞书欣偷瞄几眼,心里不住冒酸泡泡。装什么酷,这种泡妞伎俩他以为很高明吗? “总之你小心。” “放心啦,他应该不喜欢我这款。” 最好是吧。虞书欣忍不住担忧,万一王鹤棣真这么狗,把小杨泡到手了,那她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虞书欣抱住姐妹:“你可别丢下我呀。” “说什么傻话。”小杨还在翻王鹤棣的朋友圈,忽然惊呼,拍拍虞书欣,“宝贝你看,就说吧,他有女友啦!” 虞书欣闻言心下一沉,抗拒,又想看。 小杨把手机转过来,王鹤棣上周的一条状态,大合照里,一个打扮甜美可爱的女生凑在他耳边说话。王鹤棣一手酒瓶一手夹烟,看着没什么表情,可是两人姿态在他人眼里,太亲密了。虞书欣皱皱眉,沉默着推开。 闺蜜不会丢下她,王鹤棣会。 小杨跟上去,却在拐角停住。虞书欣蹲在地上,抱着双腿,眼泪打湿膝盖。王鹤棣太厉害了,分开多久立马就找到新欢,不知这次能坚持多久。是她先忘记,还是王鹤棣先转移目标呢? 喜欢一个人很累,她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次为王鹤棣伤心难过。 生日这天,虞书欣收到一条新的好友申请,是王鹤棣发来的,祝她生日快乐。虞书欣沉默着回复,说谢谢,也祝你后天生日快乐。 好友没有通过,两人依旧维持原状。 虞书欣约上几个朋友,聚在自己公寓喝得酩酊大醉。 相同的时刻,王鹤棣趴在酒吧台面,盯着玻璃杯里剔透的酒液发愣。太烦了。虞书欣又在他脑子里蹦迪。他想去趟云南挑战菌菇,看看跳舞小人会不会也变成虞书欣。那太离谱了。 微醺的王鹤棣脑子里天马行空,长舒一口气,怎么疏远了分开了还不奏效,怎么就这么难忘,好歹都一个月了,为什么还时不时跳出来打扰他。不愿意低头。不想患得患失。然而最难熬的是自己待着,放空时,每一次都以为再过不久就能淡忘,每次都寄希望于明天。 王鹤棣坐直了,转动杯子。身边有人坐下。 张凌赫说,经理看你状态不对,给我打了电话。 他这回没嘴硬:“千里迢迢追过去还被拒绝是什么滋味。” “一定要在这种时候逼我扇你啊?” “别激动嘛,好奇而已。” “哎,就不是滋味。很挫败,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追我尾巴,为什么她反而拒绝和我继续下去,是我不够好吗……反正各种想法都有,后面想通了,没必要强求。” “不丢脸吗?” “追老婆要什么面子。老弟,自尊心那么强,吃着苦头了啊。这么说吧,事在人为。” 其实他不是没试过,做一些变得不像自己的事,尽管很细微。最让他介意的是虞书欣对他的特殊性,并没有那么强。 她对自己做的,对别人也做过。 当他提出断了的时候,虞书欣的挽留也就那样。 他承认自己喜欢虞书欣,但他没摸到这份喜欢的底在哪里,就开始产生抗拒和惧怕,以至于做决定那刻轻而易举,后劲却延绵漫长。 喜欢为什么会带来疲惫和焦灼。他不明白。 虞书欣有别于以往,和其他人分手没这么藕断丝连过,王鹤棣心中煎熬,摸了摸痊愈的耳垂,那上面微微凹陷的皮肉提醒他曾经的伤痛。 翌日,王鹤棣驱车前往郊外,上山的路靠导航不好使,车辆停在山腰右侧平地,和上次一样徒步登高,只不过这回孤身一人。 王鹤棣仪式感没那么强,只想找到某个外物作为内心的支点。 或许是过来人的劝慰正好戳中软肋,亦或是昨夜酒精催化心底的渴望。他和自己约定,如若幸运降临,找回意外丢失的耳环,那就遵循本心,去找虞书欣说清楚。也许最终惨淡收场,也好过就此成为过客。如果没找到……这个可能不在设想范围内。 石阶低矮,每走一步,王鹤棣都涌现冲动,回去吧,太愚蠢了,这么大一片山林,要去哪里找一只小小的耳环,不外乎大海捞针、蚍蜉撼树。 阶梯几乎与云层融合,王鹤棣来到佛门前,僧人朝他行礼,简单询问。王鹤棣支吾着改口,说找方丈。小僧人说方丈外出云游,归期未定。王鹤棣便说那住持呢。小僧人表示住持闭关修炼。 这里又不是少林寺,别想驴我。王鹤棣心里吐槽一句,看看牌匾上看不懂的草书,目光放在小和尚的光头上,忽道,你们怎么做到去除杂念的,有什么诀窍,教教我。 小和尚竖着手掌微笑:“这位施主实在好奇,可以到本观修行一段时间。” “要剃头吗?” “可带发修行。” 王鹤棣抓住飘落的银杏叶,摇摇头:“你们老大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人断情绝爱。” “小僧道行浅,没听说过这种办法。” 王鹤棣盯着银杏叶,问:“你看这树叶,是什么颜色?” “施主可曾听过一首歌。” “……” “你眼前的白是什么白。” “是‘你说的白是什么白’。”王鹤棣纠正他,“你们还会唱流行歌啊。” “休息时间是自由的。” “别打岔啊,这树叶什么颜色?” “施主想要的答案,早就在心里了,何必为难小僧。” 王鹤棣默然。 上山一趟,没找着猴子,也没有耳环的踪迹。王鹤棣带回一片银杏叶。起初,他看它是枯黄,后来不过三言两语,叶子变成金黄色。 他觉得自己顿悟了,给妈妈回消息。 他说,妈没关系,不选我是她的损失,再说,我有喜欢的人。 罗女士鲜少听他表露真实想法,喜不自胜:真的假的,是什么样的女孩啊,有空带回家看看。 王鹤棣讪讪道:到时候再说。 那边又提醒他,明天家里聚餐,给你庆生,顺便凌赫的准未婚妻也会到场喔,别忘了。 王鹤棣心情不错,连声表示,一定盛装打扮出席。 “那也别太花枝招展了,免得抢了凌赫的风头。” 谁也没想到,一语成谶。 聚餐地点定在某家预约制餐厅,车辆驶入,推门而进,穿着蓬蓬裙的女孩在父母陪同下现身。王鹤棣听见声音抬眸,霎时间愣住。 对方同样呆愣。 二人心里不约而同冒出同一个想法:见了鬼了。 “哎呀欣欣到啦。” “路上堵车,久等了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们也刚到,别站着了,来坐。” 旁边坐着的妈妈撞他胳膊以作提醒:“这是我儿子,王鹤棣,是凌赫的表弟。他昨晚没睡好,现在有点迟钝哈哈。” 今天主人公之一露出得体微笑:“我在学校里见过鹤棣啦。不过他太受欢迎了,都没注意到我。” 她在开什么玩笑。他没注意到她?干嘛啊这是,跟他撇清关系吗?王鹤棣听着客气寒暄、打趣,包间其乐融融,脑子嗡嗡的,还处在震惊里,怎么回事,为什么是虞书欣。为什么是虞书欣。张凌赫,他表哥准备订婚的对象,是虞书欣啊? 今天不是他生日?真是好大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