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王梁】叮咚，全自动做饭仿生人为您服务！
买彩票赠送家务机器人盲盒，咦，彩票中了，还抽到了盲盒隐藏款——全自动做饭仿生人！ 仿生的情人，是否更忠贞？
社畜王哥*仿生人铿仔
1
周五晚上，王昶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公司大楼时，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路面聚起小小的水洼，映照出霓虹灯纷乱的色彩，落在酸胀的眼睛里，刺得一跳一跳发疼。
王昶今天刚被老板骂了一顿，心情不好，没有开飞行器，即使来到了新纪元，社畜人类也还是一样的惨，王昶叹了口气，撑起伞，慢吞吞走在回家的路上。
王昶路过彩票店时，被店门口不断闪动的电子屏吸引了注意力。
“买彩票赠送家务机器人盲盒！”
门口的小机器人看到他停下脚步，咕噜咕噜滑过来，显示屏上打出欢迎光临的彩字。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
王昶把手中的彩票随手塞进终端里，设置好开奖提醒，转头看着旁边的小机器人，“请问盲盒怎么抽？”
显示屏上赫然出现八个数字，不断跳动着，王昶随便点了一个，下一秒屏幕上蹦出满屏的烟花，搭配着夸张的音效，“恭喜您抽到隐藏款——全自动做饭仿生人！”
王昶狐疑地拍拍小机器人的头，“真的假的？”
显示屏上再次弹出说明：请您登记送货地址，全自动做饭仿生人将于两日内送货上门^^
事实证明彩票店的效率相当高，第二天王昶中午醒来，看到终端里的包裹送达提示发呆，差点忘记自己前一天干了什么，王昶掂量着手里的箱子，检查了一下外观，确认没有破损，包裹意外的不太大，又轻轻敲了两下，这能装下仿生人吗？
拆开盒子，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块显示屏，王昶拿在手里按下开关，向下一看却吓了一跳，天，怎么箱子里躺着一只狗！还是土松！
小土松随着显示器开机慢慢苏醒，从箱子里跳出来蹲坐在地板上，奶声奶气汪了一声，毛绒绒的尾巴小幅度摇来晃去，一双豆豆眼水汪汪地盯着王昶，王昶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摸摸小土松的脑袋，又去看显示器上的说明。
“本产品需设置名字与工作口令，待机模式为动物形态，输入口令后进入工作模式仿生人状态，附赠狗窝为充电槽，请勿丢弃，请注意电量，及时充电，有疑问可联系客服，祝您生活愉快！”
王昶随手翻了翻机器人的参数面板，各项能力非常均衡，尤其是情感能力，竟然有十分。
小土松在王昶脚边轻轻拱着他的腿，王昶心想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多了一只宠物，别是被坑了吧，显示器跳出输入名字的页面，王昶鬼使神差输入：吭仔，小土松又汪了一声。
王昶继续输入工作口令：吭仔，我好饿。
设置好参数，王昶试探着说了一句口令，下一秒砰地一声，小土松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厨师服的青年，脸蛋团团，眼睛圆圆，鼻子钝钝，咧嘴一笑，“叮咚，全自动做饭仿生人为您服务！”
王昶呆住了。
不是，来真的啊！
现在的仿生人做得这么逼真吗？王昶忍不住伸手捏捏阿吭的脸，又捏捏手臂，手感很好，和真实的人类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仿生人形态的阿吭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瞳仁又黑又亮，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时，会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阿吭说：“王昶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众多模式独家定制，多种菜品供您选择。作为仿生人形态，我的名字叫梁伟铿，是根据您的命名自动生成的。不要捏了嘛……很影响我说台词的，我的语言系统还不太稳定。”
王昶哦了一声悻悻放下手，“你还，蛮智能的。”
梁伟铿又在笑，“当然啦，我是最新型号的。”他停顿了一下，“你好帅哦。”
偶像包袱很重的王昶此刻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脑袋上睡得乱翘的头毛，努力压着嘴角，“你很会说话嘛。”王昶看着眼前可爱软和爱笑又嘴甜（还免费）的家务机器人，在心里呐喊，苍天啊大地啊，是哪个天使公司给我送来的免费劳动力啊！
王昶不爱吃饭，胃也不太好，好就好在不挑食，意思是这也不爱吃，那也不爱吃。梁伟铿第一次给他做饭的时候，问他想吃点什么，王昶皱着眉纠结了半天，最后说随便。
……随便是什么菜啊！幸好梁伟铿是足够聪明的仿生人，他转身打开冰箱门，翻了个遍，只找到六听可乐，再翻翻橱柜，还有一袋已经过期的吐司。
梁伟铿沉默了，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工作的艰巨性，他拍拍脑门确认自己的电量，还勉强够，“你饿不饿，如果不饿就等我先去订购菜，等下我再做给你吃好不好。”
王昶点点头，“听你的。”
梁伟铿按照系统随机生成的一周菜单订购了足够分量的原材料，在等待配送的半个小时里又兢兢业业把整个厨房收拾了一遍，还变回土松回窝里充了会儿电。
王昶一开始还跟在他屁股后面试图帮点鸡零狗碎的小忙，结果被梁伟铿一把塞到沙发上，“你是主人嘛，你能从那么多盲盒里抽到我还收留我，我已经很幸运了，我来干活就好，你休息。”
王昶结巴了一下，“不，不是，这不太好，咱们换一个称呼吧，朋友们都叫我阿昶或者永日，你也可以这么叫。”
梁伟铿笑呵呵地说好的呀。
半个小时之后王昶莫名其妙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只有过年才会在家里餐桌上出现的满汉全席，在食物的香气里感慨，“铿仔，你好厉害啊。不过是不是做得有点多。”
梁伟铿摘掉围裙坐在他对面，“不多不多，我陪你一起吃好不好。”
王昶头上冒出一个问号，“仿生人也要进食吗？”
梁伟铿巡视着自己的作品，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是呀，我这种型号仿生人是需要进食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应该也能理解吧，毕竟是免费抽盲盒抽到的嘛，我们这一批仿生人其实是残次品，需要消耗一些物资，不过我不会吃很多的你不用担心！”
王昶当然不担心，凭他的工资养活自己和一只会吃饭的仿生人还是绰绰有余，更何况有人陪着吃饭的感觉当然好，预想中的惊天巨坑原来只是和风细雨汇成的小水洼，他悬着的心放下，竟然久违地感到饥饿，“来吧，吃饭。”
梁伟铿吃东西很香，埋头苦吃，看着就让人有食欲，王昶时不时偷偷看他，梁伟铿丝毫没有察觉，两个人就这么吃完一顿饭，王昶比平时多吃了很多，梁伟铿却还是皱着眉头，“你吃得好少，是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王昶摆摆手，“没有没有，你做得特别好，是我，呃，不太爱吃饭。”
梁伟铿似懂非懂点点头，“好吧，我会继续努力的，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爱吃饭呢。”
于是，王昶开启了与仿生人梁伟铿同居的日子。当然了，字面意义上的同居。
维持仿生人形态确实很费电，也许因为是残次品，梁伟铿的电池很不耐用，仿生人形态维持不了太久，每次做完饭，最多坚持到吃完饭，梁伟铿就会砰地一声又变回小土松，乖乖缩回到窝里开始充电。
生活的变化是潜移默化发生的。
王昶其实很爱热闹，一个人工作生活，久而久之，孤单也就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现在生活里多出一个人，可以去的地方就变多了，晚上下班，有时候他会带着土松形态的梁伟铿出去散步，或者开着飞行器带他去远一点的地方。梁伟铿对于世界总是有一种微妙的新奇感，一切都是全新的，令人好奇的，值得赞叹的，王昶用梁伟铿的眼睛看世界，发觉自己之前的生活状态仅仅可以称之为，活着。
王昶回家变得越来越积极，郑思维调侃他是不是家里有人等他，怎么一到下班的时间火烧屁股一样原地弹射起步冲回家，王昶笑着说，“别放屁，家里哪来的人。”
王昶转念一想，更何况自己家里那位也不能称之为真正的人类吧，不过比所谓的人类好多了。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笑，看得郑思维毛骨悚然，“你小子绝对有情况，笑得这么肉麻。”
还有就是，王昶再也没做过家务。
梁伟铿实在是太敬业了，每天王昶回到家，迎接他的就是满屋子的饭香，定时更换的床单，一尘不染的家具，搞得王昶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像一位每天只知道在外工作，回家只负责吃饭睡觉的没用丈夫，主动提出梁伟铿不必承担做饭之外的家务，他之前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
梁伟铿好声好气同他商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做家务是我的工作。你把你自己的卧室打扫干净就好了。”
于是某天王昶正在沙发上心安理得躺尸，梁伟铿拿着他随手放在床头的酸奶盒走出来气鼓鼓问他，“你是等着自己丢垃圾桶还是我丢你床上。”
王昶非常听话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接过酸奶盒丢掉了。
他一没生气二没觉得冒犯三心里还美滋滋的，王昶在心里仰天长叹，你们都不懂，有人管着也是一种幸福！
另外就是，那张彩票，王昶中了五百块，巨款哎。
2
王昶发现自己最近有点不太对，证据就是他的终端浏览器里出现了类似于“人类可以和仿生人谈恋爱吗？”的搜索记录，并在看到“不建议/不可行/很危险”的回答后，在心里轻蔑地想你懂个屁，我和阿铿生活得很幸福，又后知后觉冒出冷汗，大脑发出警告信号：危险！危险！危险！被王昶用意志轻轻松松压下去，阿铿对我那么好，能有什么危险？
可是如果是别人抽到了梁伟铿呢，他是不是也会对那个人这么好。
他把这些九曲回肠的小心思精简了一下说给郑思维听，他说哥，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他对我特别好，但是我总在想，如果当初他先遇到别人，是不是也会对别人这么好？
非常可靠的已婚男士郑思维听罢给出的回答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事实就是他先遇到了你不是别人啊，这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分。
王昶发现梁伟铿也有点不对劲。具体表现为王昶醒来的时候偶尔会发现梁伟铿在看他，有时候是土松形态，蹲坐在床边，下巴垫在床上，尾巴轻轻晃个不停，有时候是仿生人形态，盘腿坐在地上同样的位置，手托着下巴，眼睛眨得很慢，心无旁骛注视着王昶。
王昶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吓了一跳，摸摸土松的头问怎么了，土松哼唧两声，用脑袋顶着他的手蹭，毛绒绒的手感实在太好，王昶没忍住多摸了两把。梁伟铿第一次以仿生人形态出现在床边的时候，王昶下意识还要摸他的头，摸到头发才反应过来，有点尴尬想收回手，梁伟铿不以为意，眼睛先笑弯起来，露出那种很有感染力的笑，“你醒啦。”
王昶又问，“怎么一直看着我，我说梦话了吗？”
梁伟铿诚实地摇摇头，“没有，只是我看着你的时候，电子脑会给我一种正反馈，比较接近于人类所说的快乐这个词，所以我想一直看着你。”
王昶耳朵红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多次之后，王昶竟然就这样习惯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梁伟铿好像对他的心跳很感兴趣。
王昶某日入睡不久后，半梦半醒间察觉到床上多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向身前探去——果然是梁伟铿，他动作很轻，钻进王昶的被窝里，把头靠在王昶胸前，去听他的心跳。
而第二天早上，梁伟铿已经因为电量所剩无几而变回土松形态，王昶搂着睡得无知无觉的土松，呼噜呼噜小狗毛，心想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某天傍晚，饭后王昶带着土松出去散步，这条路他们一起走了无数遍，王昶牵着绳子低头回消息，一抬头，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想看见的人——他以前的搭档，狠狠背刺过他，王昶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的那种。
王昶脸色冷下来，土松似乎立刻就注意到了王昶的情绪转变，停下前进的脚步，在王昶脚边哒哒哒地绕了一圈。
王昶没想理他，径直越过他向前走，前搭档似乎丝毫不介意王昶的态度，甚至主动停下来同他打招呼，“呦，这不是王昶吗，好久不见啊，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在和仿生人过日子？”
土松立在原地不动了，充满敌意瞪视着前搭档，王昶弯下腰摸摸他的头，“跟你有关系吗？”
前搭档嗤笑一声，“王昶，你别是单身久了脑子坏掉了，你要和机器人过一辈子吗？”
王昶没再理他，抱起土松大步走开了。
土松安静窝在他怀里，眼睛湿漉漉的，小心翼翼偷瞄他，王昶又摸摸他的头，“别听他胡说，他神经病。”
到家之后王昶立刻召唤出了仿生人模式的梁伟铿，梁伟铿脸上没了往常的笑意，两个人对视良久，王昶说，“铿仔，你是不是生气了？”
梁伟铿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没有啊，我怎么会生气，我是家务机器人，不会和主人生气的。”
王昶又气又急，伸手摸摸他脸颊，“之前不是说过不许说这个词吗，你到现在还觉得我只把你当家务机器人吗？”
梁伟铿抬起眼睛，上线目看着他不吭声。
王昶深呼一口气，深感即使来到新纪元，即使科技飞速发展，即使自己的爱人是仿生人，爱也不存在捷径，语言仍然是重要的载体，他耐心地把自己的这段日子的心声讲给梁伟铿听，左一句喜欢右一句爱，把梁伟铿听得晕乎乎的，他感到自己体表发烫，又听到身体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砰一声，他变回了土松。
王昶看着土松露出一个有点疑惑的表情，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四脚朝天，晕了过去。
王昶被吓坏了，抱着土松找到了家务机器人售后维修部有口皆碑最牛的陈祈遒师傅，陈师傅看着稳重可靠，只是一张嘴王昶就想低头找声音来源，谁家米老鼠跑出来了。
陈祈遒询问了梁伟铿的型号和使用年限，他似乎有点意外，摸摸下巴，“这个型号蛮少见的噢，同批次的大部分产品已经报废销毁了。”
王昶说，“师傅有所不知，他是我抽盲盒抽到的。“
陈祈遒嗯了一声，“使用过程中有没有感觉和其他家务机器人不一样的地方？”
王昶有点迟疑，“我没用过别的家务机器人。”
陈祈遒欲言又止，停顿了几秒钟，“嗯，这次的故障原因是电池和线路老化，如果你想继续使用的话换掉旧电池，再更新一下线路就可以了。”
王昶问，“会影响原来的数据吗？”
陈祈遒摇摇头，“不会，这个型号的仿生人存储数据经过加密，而且空间非常大，储存七八十年的数据不成问题。”
王昶有点吃惊，一个普通的家务机器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存储空间，不过他暂时没时间思考这些，他只是对陈祈遒说，“他对我很重要，麻烦师傅帮我把他修好，换最好的电池和电路板，谢谢您。”
王昶一个人回到家，忽然感觉住惯了的小公寓变得空空荡荡，狗窝还摆在客厅角落里，厨房里多了很多使用痕迹，总是站在那里的那个人却不见了。
王昶心里也空荡荡的，他站在陈祈遒的办公室里看着各式各样的零件和工具，第一次清晰发觉，他爱上的是一位仿生人，是冰冷的电路集合体。
他的爱情是不是一种错觉，是不是因为孤独所以才产生靠近他人的强烈渴望，梁伟铿对他这样好，是不是冰冷的算法足够精妙，最终成功骗过他的大脑，又有没有那么0.001%的可能性，梁伟铿拥有了自我意识，也对他产生了类似于爱的情感，而不仅仅是王昶自我感情的投射。
王昶轻率地把爱宣之于口，没有试探过梁伟铿就将两个人之间的分界线扯断，可是他说出口的话都是真心，心脏里类似于鸟类展翼一样萌发的悸动也不假。
好复杂，乱七八糟的念头像浮生水面的气泡，咕嘟咕嘟在水面破裂成无数嘈杂的光点，王昶有点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决定把一切交给命运，王昶站在窗前，又下雨了，梁伟铿不在的时候他的世界好像总是在下雨，自从梁伟铿进入他的生活，这是他们第一次分离如此长的时间。
王昶此刻只是很想念梁伟铿。
一周后，王昶收到了陈祈遒修理完毕的通知，他终于可以把梁伟铿接回家了。
王昶再一次回到陈祈遒的工作室，推开门便看到土松端坐在陈祈遒的桌子上，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已经望着门口等了多久，看见王昶的身影，土松兴奋地叫了几声，跳下桌子去扑王昶。
王昶眼眶有点热，俯下身紧紧抱住他，土松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陈祈遒手里摆弄着王昶没见过的工具，“放心吧，修好了，换了最好的电池和零件，续航超强，不易过热。”
王昶连连道谢，想着回去要做个锦旗送给陈师傅，就写，就电子华佗，技术牛逼，救我铿仔，配享太庙。
不押韵，不合辙，主要是王昶实在没心思斟酌锦旗内容了。这些天乱七八糟的想法和顾虑，全在看到吭仔形态的梁伟铿摇着尾巴奔向他那一刻就烟消云散。
终于回到家里，王昶说，“吭仔，我好饿。”
砰！全须全尾的梁伟铿就好好地站在那里，再次露出王昶最熟悉的笑，“阿昶，你怎么瘦了，我不在家，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王昶一把抱住他，“铿仔，我好想你啊，别人做的饭我都不爱吃。”
王昶不撒手，两个人就这么搂在一起，摇摇晃晃的像两只笨拙小熊在世界的角落跳舞。
梁伟铿说，“阿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这一批仿生人最开始的设计目的不是做家务机器人，而是仿生人伴侣。”
王昶呆呆地松开手，近距离看着梁伟铿像某种无机质一样冷硬漆黑的瞳仁，反射着一块小小的光斑，倒映出王昶的倒影，他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梁伟铿拥有吃饭睡觉这些与人类相近，却对仿生人无意义的行为，为什么他拥有巨大的数据存储量，为什么他的语言和行为都和普通的机器人不一样。
“是真的呀，我没有骗你。”梁伟铿笑着说，“你看过我的参数面板吧，我的情感能力有十分呢，家务机器人不需要这么高的情感值。”
王昶追问道，“所以为什么你们会被……被放弃？”
梁伟铿说，“因为设计者希望仿生人单纯实现作为伴侣的陪伴功能，而不应该对人类产生真实的情感，我们的情感值太接近真实的人类了，这是很危险的嘛。有的仿生人会与雇主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也有的仿生人会真的与雇主形成排他的关系，会很麻烦。”
王昶伸出手搂住他，梁伟铿声音很轻，“其实一开始我不知道我是仿生人的，我的设计者非常喜欢我，因为我是这一批里面情感能力表现最好的，仿生人伴侣计划终止之后，和我同一批次的仿生人都要送去报废，但是我的设计者想办法把我伪装成普通的家务机器人混进盲盒里销售，她希望我活得久一点。”
王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下一下抚着他后背，梁伟铿转头对他笑，“不用安慰我啦，我不是很幸运吗。她，也就是我的设计者，很喜欢和我聊天，我曾经问她，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告诉我，爱一个人就是换成别人都不可以，看不见他会想念他，即使你们一起度过了很多的时间还是觉得不够，你会由衷感谢他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我是仿生人，我还是不知道真正的心脏跳动，还有人类去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我在维修部的时候，电子脑总在循环播放我和你在一起的画面，会有这种算法吗，我好像有点想你。”
梁伟铿在一片混沌中看到了很多很多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他重新变成仿生人睁开眼睛的那一天，王昶看上去刚起床，还有点憔悴，目瞪口呆看着他，梁伟铿听到自己身体里的电路重新运行的机械声，像是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
王昶凑得更近些，看着梁伟铿的眼睛，“铿仔，我好饿啊。”梁伟铿不解地问，“我现在不已经是仿生人形态了嘛。”王昶摇摇头，“不是胃里感觉饿。”他轻轻牵起梁伟铿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是这里好饿。”
梁伟铿指尖的传感器把王昶的心跳传送到他的电子脑，平稳重复，比普通成年男性的平均心率快了一些，传感器无法传达情感，这一刻梁伟铿却无师自通读懂了这种单纯重复的跳动里涌起的爱意。
梁伟铿凑过去和王昶额头相抵，“那你说怎么办嘛。”
王昶轻轻蹭蹭他的鼻尖，“铿仔把爱给我好不好，只有你的爱能让填满这里。”
梁伟铿忍不住笑，鼻子却有点发酸，很新奇的感觉，他很想说要仿生人的爱和去摘天上的星星有什么区别，起码星星还是真真切切可以看到的，可是他却还是说，“当然好呀。”他动了动，轻轻吻在王昶脸颊上，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王昶珍而重之双手捧着他的脸颊，“铿仔做得很好，但不是这里。”他拇指擦过梁伟铿比人类温度要低一些的嘴唇，“我更喜欢这里。”
然后他虔诚地吻了下去。
在设计之初，梁伟铿只是情感的载体，在冰冷的电路和算法里被赋予识别模仿情感的能力，而现在，他看着王昶，电子脑正向他传达着一种全新的感觉，快乐，轻盈，酸胀，还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梁伟铿想，这就是人类的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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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 第二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 第三定律：机器人在不违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梁伟铿是一位尽职敬业的仿生人，机器人三定律早已烂熟于心，保护人类，服从命令，最后是保护自己。
很简单嘛，对于一位正在服役的家务机器人来说，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就够了，怎么可能触碰三定律的红线，迈入危险仿生人的行列。
但是其他仿生人是不是也没有和人类谈恋爱啊！
梁伟铿想，我和王昶应该是在谈恋爱吧。
电子脑向他传递着许多新奇的感受，算法可以应对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在几个毫秒间给出完美的应对处理，可谈恋爱是全新的领域，梁伟铿懵懵懂懂向巨大的未知水域汲足，水没过腰，电子脑发出警告信号，可是王昶正在拉着他的手同他一起向前走，那就没关系，梁伟铿的学习能力与情感能力同样出色。
爱情是不是和溺水一样，会产生目眩神迷的窒息感。
牵手，拥抱，接吻，更加限制级的也做过了，王昶很喜欢观察梁伟铿的反应，王昶做一些超乎梁伟铿预料的事情时，梁伟铿总会有点呆，眨眨眼睛看着王昶，莹亮的眼里充满疑惑，像是正在处理新的复杂信息，可是他从来没反对过，王昶就这样常常感到自己被无条件纵容。
不过这种情况也仅限于第一次，梁伟铿有这么一位激进的老师，模仿着王昶的行为，学得很快。另外就是，梁伟铿甚至有点学坏了，王昶提出无理要求，他也学会用耍赖来应对，具体表现为认真地盯着王昶看，并真心实意地说帅哥你好靓啊。
不该在梁伟铿做饭的时候给他播放甜蜜爱情港剧的！这么会学以后怎么得了！好吧，虽然拙劣，但是胜在真诚，王昶非常受用。
时间来到这一年秋天，王昶算算日子，梁伟铿1.27号来到他身边，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王昶特意看过梁伟铿的基础信息，记住了他的出厂日期是11月30号。
王昶的生日在春天，那天梁伟铿做了一个大蛋糕，蛋糕上板板正正写着在搜索引擎里搜到的祝福语，并在王昶出门前主动给了他一个告别吻。
王昶喜气洋洋把吃不完的蛋糕带到公司分给同事和朋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和去年生日饭局上带死不活撇着嘴说日子过得好无聊的王昶简直判若两人，李诗沣实在不明白这小子怎么有蛋糕吃得意成这样，正要问，郑思维语重心长劝他，别问了，你会后悔的。
李诗沣不信邪，还是问了，果然非常后悔。
王昶早有准备，跃跃欲试就等着别人发问，冤大头李诗沣金口一开，他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就像坏掉水龙头里的水，开始疯狂无差别发射。
哎呀今时不同往日家里有人还是不一样铿仔做饭真的好好吃啊我这么挑食的人都觉得他做什么都好吃下次放假有机会来家里玩啊也见见面嘛唉你都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哈哈我真的很幸福。
……就多余问你。
日子过得是很有盼头呀，王昶坐进飞行器里美滋滋地想，以前飞行器停在家楼下，一想到冷冰冰令人心慌的空屋，王昶就想在飞行器里坐到天荒地老，现在他回到家，在暖黄色的光线和饭菜的香气里，迎接他的总有小仿生人无忧无虑的笑。
铿仔生日快到了，要给他准备什么呢？出去吃吧，对了，要不要请年假带他去其他星球看看，仿生人出境有没有限制，王昶打开终端，准备把这一条记在备忘录里，发现梁伟铿给他发了条消息，家里没有蟹酱了，叫他回来的时候顺手买一瓶。
王昶是首批地球移民的后代，在饮食口味上还保留着故乡星球的某些偏好。附近有一家超市，不太远，王昶停好飞行器，准备走路过去。
超市在地下2层，王昶经常来，对饮料区已了如指掌，他很快选好了梁伟铿常用的蟹酱，准备去结账。
就是在这时，王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塑料烧糊了。
下一刻一声巨响，金属天花板喷出刺眼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货架上的物品。
王昶在心里骂了一声，感觉不太好，他没听到消防装置感应启动的的声音。
火势在迅速蔓延。
王昶反应很快，边寻找逃生出口边触发终端里的火警电话，交代清楚起火地点、起火物和火势情况。
消防门被锁住了，该死！
超市里人不算多，但是此刻乱成一团，尖叫，奔跑，哭泣，推搡，骂声，搅得王昶额角一跳一跳隐隐作痛，他撕下衬衫一角，拆开一罐瓶装水打湿盖住口鼻，努力弯着腰沿着角落寻找其他的出口。
终端发出来电提醒的震动，王昶低头看去，屏幕上显示出梁伟铿的名字。
王昶犹豫了一下，不接，梁伟铿会担心，接……可能会更担心。
最后他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通讯信号刚刚接通，梁伟铿被王昶这边的动静吓了一跳，问他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出什么事了，王昶这时候还能故作轻松同他开玩笑，说没事别担心，只是小火灾，逃出来就回家。
梁伟铿简直被吓得魂飞魄散，问清地址，关了火就飞奔出家门，坐上王昶的飞行器一脚油门冲到超市门口。
门口乌泱乌泱围着一群人，有被困人员的家属，有从附近被临时召集的消防机器人，超市负责人在旁边急得直跳脚，这个街区救火设备老化早就是负责人心里的一根刺，他却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放任至今，终于酿成大祸。
消防机器人整装待发却迟迟不行动，是因为下面情况不明，路线无法划定，设计之初建造的消防通道早已堆满杂物，消防机器人无法自主通行。更加智能，可以主动寻找路径的的消防仿生人已经来不及征召。
梁伟铿在外围只停留了一秒钟就走上前去，主动与负责人沟通，说明身份，提出自己可以带着消防机器人下去的方案。他的电子脑不断发出警报，红光闪烁，以仿生人的身份做出这个决定，已经违背他的求生本能与设计初衷，梁伟铿感觉到电子脑正在异常放电，带出一串灼热的火花，他已无暇顾及。
作为王昶的爱人，他无法违背自己爱王昶的本能。哪怕前方是字面意义上的下火海，困阻重重也不能让他停下脚步。
梁伟铿穿戴好防火服，戴上面罩走进超市大门，迈过这道门的一瞬间，他听见电子脑发出细微的声响，咔嚓一声，像是某种东西轻轻崩断。
他带着消防机器人走下楼梯，移开消防通道里的杂物，越往下温度越高，梁伟铿的电子脑又在疯狂弹出警报，他默默安慰自己的大脑，没关系的，尚在可控范围内，不要怕。梁伟铿觉得此情此景有点荒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反过来安慰电子脑的仿生人，后面会不会被仿生人协会抓走关起来研究。如果问他是如何觉醒的自我意识，梁伟铿只好说，因为我爱上了王昶，王昶是个很好很好又很帅的人类，他非常值得爱。
全世界最值得爱的人类王昶这时发来消息，让梁伟铿别担心，更不要进入火场，自己好像听到消防机器人工作的声音。
梁伟铿回复道：别乱动，保存体力，等我。
其实王昶意识已经有点不太清醒，烟雾呛人，他弯下腰，在心里默默地想，以后还是要加强锻炼，不能久坐。
他这边还在胡思乱想，远处消防通道的门上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王昶稍微松了一口气，有些如释重负。
下一秒，大门开启，消防机器人涌入超市内部，走在最前面的是梁伟铿。
王昶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很难形容此刻王昶的心情，生死之间大起大落走过一遭，在浓雾弥漫一片混乱的地下超市里，看到爱人的身影，第一反应是兴奋，紧接着涌起的是担忧。王昶忍着眩晕大喊，“你怎么来了，快出去啊！”
梁伟铿摇摇头示意王昶先不要出声，伸出手安抚地拍拍王昶后背，扶着王昶的手臂，给他穿戴好防火服与面罩，紧紧攥了一下王昶的手，“感觉怎么样？”王昶努力调整呼吸，“没事，还可以。”
梁伟铿正要带着他离开，被一只机械手拉住衣角，他回头去看，手的主人是一只消防机器人，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已经呼吸困难的小女孩，梁伟铿立刻反应过来，防火服已经出现短缺。
他甚至没有犹豫一秒，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防火服，和消防机器人一起帮小女孩穿戴好。
梁伟铿回到王昶身边，王昶意识更加昏沉，发现梁伟铿身上的防火服不见踪影，剧烈地挣扎起来，作势要把自己的面罩摘下来给梁伟铿，梁伟锵笑了一下，“没事啦永日，我是防火的。”他背起王昶大步走向消防通道。
王昶伏在梁伟铿背上，晃晃悠悠，陷入半昏迷状态，世界在燃烧，边界在坍塌，闪动着刺眼的光，人影幢幢烟雾弥漫，此刻他听不到那些呼喊，只觉得好安静，梁伟铿的背变成一座孤岛，隔绝整个世界的喧嚣，要去哪里，要多久才能抵达，他全无概念，只是本能地用脸颊贴在梁伟铿后背，让自己也变成孤岛的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王昶被摘掉面罩，有人在他耳边大声呼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炫目的霓虹灯，他眨了眨眼，努力辨认耳边的声音，那个人在说，“小伙子，你怎么样？你旁边这只狗是不是你的？是和你一起从火场中被救出来的吗？”
狗？
狗！
王昶立刻清醒过来，一骨碌爬起来，目光投向那个小小身影，土松形态的吭仔就紧挨在他身旁，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简直惨不忍睹，身上的浅色绒毛出现大片烧焦的痕迹，伤势严重的地方隐隐可以看见……皮肤下面的电路与零件。
王昶颤抖着伸出手将吭仔抱在怀里，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即使刚刚从高温的地方逃出生天，王昶却感到夜风透骨，吹彻肺腑，吹凉他眼睛里的泪。
王昶抱着吭仔再一次找到了陈祈遒。
陈祈遒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皱起眉头，“怎么搞成这样子？”
王昶说，“我遇到了火灾，铿仔冲到火场里救出了我，他自己伤得好重，陈师傅，求你救救他。”
陈祈遒看着王昶的眼睛，“你没有撒谎对吧，你有命令他救你吗？”
王昶摇摇头，“没有，我当时让他快点离开。”
陈祈遒深吸一口气，“王昶，我会努力救他，你放心。另外，我要提醒你，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把细节告诉别人，尤其是梁伟铿违抗了你的命令去救你这一点。”
王昶心里一紧，追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为什么？”
陈祈遒伸出手轻轻摸着土松的头，“你知道机器人三定律吗？”
王昶点点头，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保护人类，服从命令，最后是保护自己。
梁伟铿将保护王昶的需求置于其他人类的安全之上，没有服从王昶的命令，选择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尽管这意味着大概率的严重损伤。
陈祈遒说，“他或许已经不能再被称为仿生人。我希望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月后，陈祈遒发来消息，告知王昶可以带走吭仔，他说得很委婉，梁伟铿核心组件受损严重，数据丢失了很多，他已尽力修复，最终能恢复多少全凭运气。
王昶带着土松形态的梁伟铿回到了家。
这次真的莫名其妙多了一只宠物了，土松吭仔还是会在王昶下班回到家之后围着他哒哒哒转圈，爪子搭在他腿上，无辜的豆豆眼上目线攻击，用并不锋利的牙齿叼住他的手指撒娇一样地磨。
可是吭仔再也没有变成仿生人梁伟铿，就只是一只小狗。
王昶每天回到家，蹲在狗窝前耐心地摩挲吭仔的头顶绒毛，他说，铿仔，我好饿。
吭仔轻轻叫了一声，只一个劲冲着他摇尾巴。
王昶安慰自己，也许只是数据还在恢复，陈师傅都说了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吭仔能回来已经很好了，要有等待的耐心。
王昶开始在家里循环播放梁伟铿喜欢的粤语歌，吭仔用头顶着王昶的手和他闹，王昶想，是不是和梁伟铿相遇用光了太多的运气，如果期待奇迹再次出现，就只能慢慢积攒足够多的运气，等待一个渺茫的可能性。
这天王昶加班到深夜，拖着脚步走进屋子，目光习惯性落在狗窝上，今天有点不太一样——狗窝是空的。
王昶的心也跟着空了，立刻丢下包满屋子寻找土松的小身影，在心里默默祈祷有奇迹发生，没有，厨房，客厅，卫生间，阳台，到处都没有。
最后王昶推开卧室的门，不知道从哪里被叼过来的小小软垫摆在王昶枕头旁边，吭仔窝在上面睡得很沉。
王昶鼻子一阵发酸，他走过去轻轻搂住吭仔，吭仔在他怀里动了动，用头去蹭他，吭仔头顶的绒毛被温热的液体打湿，留下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湿痕。
吭仔凑过来小声呜咽着舔王昶的脸。
都说小狗能闻到伤心的味道，是不是真的？
王昶真的好难过，铿仔，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概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几周，某天王昶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正要把手指按在门旁指纹识别的识别器上，门先从里面打开了。
梁伟铿就完完整整站在那里，脸蛋团团，眼睛圆圆，鼻子钝钝，与以前无数个傍晚没有分别，他看上去很苦恼，“永日，我忘记买菜了怎么办，你是不是饿了？”
下一秒王昶把手里的所有东西通通扔下，冲上去紧紧抱住梁伟铿，把脸埋进他颈窝，“你怎么才回来呀，我好想你。”
梁伟铿轻轻抚摸着他后背，颈窝里传来湿漉漉的触觉，梁伟铿第一次知道人类的眼泪原来是有温度的，贴在两个人皮肤中间，好像如实传达着浓重的情绪，让他的电子心脏也感受到真实的伤痛，“没事了，没事了，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费了好大力气才醒过来，我先做饭好不好，你吃饱了我再讲给你听。”
王昶恋恋不舍松开手，吸了吸鼻子说好。
梁伟铿笑着吻他泪光闪动的眼睛，“我听到你放给我听的歌了，很好听，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我很喜欢这一句，一辈子都唱给我听好不好？”
王昶发出一声响亮的啜泣，再次搂紧了梁伟铿，有点丢脸，但是真的好幸福。
“当然好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