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ssolveInLove

旧文搬运，写于2022.4.28

这一篇大概在总决赛之前就写得差不多了，陆陆续续有一些细节的改动，本来想总决赛尘埃落定之后再添一些内容，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就不必再提，就这样也很好，一切结束之后回头看之前写的东西，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希望我的两位小朋友可以少受委屈永远自由，希望篮球可以永远带给你们纯粹的快乐。

小郭视角，一段一段攒出来的流水账，没啥情节，有很多很多的爱。 祝大家都能忠于所爱！

1 若我搭乘思念过月亮，你一想我，我就明亮。

 

2 郭艾伦有时候觉得赵继伟像他看不见摸不着灵魂里的一片拼图，或者是胸膛里掉下来的一小块骨头，应当是最接近心脏的那块，好神奇，70亿人口，想起来都太拥挤，有多少位篮球运动员？又有多少个愿意一直与他并肩？打篮球和赵继伟，是郭艾伦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组成部分，更幸运的是这两部分竟然严丝合缝扣在一起，从俱乐部到省队，再到国家队，他们总是在同一支队伍里面朝同一面升起的旗帜。

宿命论讲起来太唯心，郭艾伦不大信命，但他信赵继伟。

在赛场上，无论是谁投进一个关键球，两个人目光相对，发出怒吼，胸膛撞在一起，耳膜里满是心跳的轰鸣声，那是一个对郭艾伦来说很神圣的时刻，就像某时某地台下亲友正襟危坐，台上新郎可以亲吻新娘。在这世界上他最辉煌的战场，他和赵继伟胸膛相撞，胸口里掉出来的骨头短暂回归原位，完璧归赵，赵继伟归他的感觉太好，他身上的泪水汗水，还有血管里奔涌的血液都要烧到沸腾。

郭艾伦也很想变成一颗心脏住进赵继伟的身体里，想窥见他精密的大脑如何运转，一颗七窍玲珑心如何自洽，还有和郭艾伦对视的时候，心到底会跳动几下。

 

3 也总有精疲力尽话都不愿多讲的时候，有时候是身体上的累，有时候是心上的委屈，话语和舆论不轻不重，恼人得很，像好多颗凭空飞出来的石子，在郭艾伦心上砸出乱七八糟的印子，其实都痛到骨髓去，却不知道对谁喊疼。他也试图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总有些现实的蹩脚魔法把郭艾伦变成一只貔貅，教他只能听没法讲，更何况有些人不是听不懂，是压根不想听。

这时候赵继伟居然总会出现，春夏秋冬随便哪个季节，穿着球衣、队服、羽绒服，或者一件白卫衣，板板正正的，笑眯眯坐在他身边，摸一把可怜兮兮小貔貅的脑袋，一句话也不需问，他都懂的。

唉唉唉，郭艾伦想一想都要叹气，本来只有五分委屈，被白袍巫师小赵一个动作一句话变成了十分，再砰地一声被他一个笑烧成一缕青烟，最后就什么都别剩了吧。

 

4 郭艾伦年少时对成年人世界里灰色的规则不屑一顾。总以为手里牢牢控住球，心里紧紧攥住自己的热爱就能一直一直在球场上战斗下去。

随着年岁渐长，他会被迫懂得很多他以前不屑一顾的道理，才知道原来保护好自己的热爱是唯一能做的，也是全天下最难的事情。

世界的大门从宽到窄，门后的光芒越来越耀眼，到后面每上一层楼都要脱掉一层皮。

很多人说，郭艾伦轴，死脑筋，固执，情绪化，不懂得变通。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可是幸好郭艾伦身边有一位赵继伟，永远不会让他陷入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需要他斩断身上的那些沉疴就能许给他力所能及的长久，让他总有那么一点任性的权利。

赵继伟用手轻轻拢住郭艾伦心里那一簇火苗，他手指柔软，却拥有阻挡狂风暴雨的力量，把支撑郭艾伦继续猛烈燃烧的火芯保护在掌心，像呵护一株幼苗生长，他可以是阳光，也可以是雨露。

每当郭艾伦心里的火烧得太旺，比如他像一堵墙一样站在裁判面前，拉开架势势必要理论清楚是非曲直，赵继伟就径直走过来，挡在他面前替他分辨，把他和火源隔开，手放在后颈捏一把，墙也会长了脚乖乖移走，郭艾伦撅着嘴激激恼恼抱怨，赵继伟就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拍拍后背捶捶肩膀，能把人烧成灰的愤怒就一点一点熄灭。

好吧好吧，真是拿他没办法。

 

5 共了明月隔天涯，是他们二十郎当岁里躲不开的难题。

郭艾伦从训练场精疲力尽走出来，摸起手机解锁，看到几个小时前赵继伟在微信里发过来的照片，画面主体是一群灰扑扑的鸽子，角落里露出他一只左手比了个剪刀手，天气好像也不是太好，光线暗沉，整张照片呈现出一种灰暗的色调，看了教人嘴里发苦，虽然这显然不是拍摄者的本意。照片下面还有一句留言：伦儿哥，有点想你了呢。

郭艾伦盯着照片角落里的左手，又想到赵继伟拿着手机的右手，思绪蜿蜒到他肩膀上旧伤留下的疤，最后定格在他伤愈归来，罚球不进，一次一次望过来那双无助的眼睛。

耳边传来队友三三两两的笑语，更衣室柜门开合发出咯吱声，球鞋摩擦地面有刺耳的动静。

可是没有赵继伟离得很近的心跳声，也没有他笑起来睫毛扇动带起的气流。

从北京到西班牙。

再从北京到雅加达。

要走多久才能相见，要念几回你我才能得偿夙愿。

每天要记得给对方留言十条，隔着六个小时的时差，做一回天各一方的同林鸟。

郭艾伦比赵继伟年长两岁，本来是哥哥，可总是心安理得享受偏爱，如今时间与空间上的距离都相隔很远，他会觉得赵继伟好像有点真正变小了，原来的赵继伟是一只球场上精密运转的小机器人，总是眼睛眨一眨就把困境解出几十条康庄大道，再游刃有余选择一条最好最合适的，世界上哪有小机器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呢。

可是在日复一日的康复训练中，现在的赵继伟好像变成一位青春期里拔节最快，情感最丰沛的小朋友，伤口疼了要叹气，恢复慢了会发愁，外面下起雨也要在对话框里留下几个撅嘴的表情。

今天可以下地，明天能够走路，后天学会跑，那么就要一直向前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直到化身一场季风，随着洋流迁徙，横跨重洋，目的地是降落在郭艾伦怀里。

可是赵继伟只会做他一个人的小朋友，也只把长大过程里柔软的阵痛悄悄讲给他一个人听。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郭艾伦从来不爱哭，但是赵继伟愿意把自己所有的糖都给他。

反过来呢？好像也是一样的。

那么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一颗糖，两个人会一人一半分掉。

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一分钟，两个人会一人伸出一只手紧紧牵一起，站在球场里聆听终场的哨响。

幸好世界上还剩下数不完的时间，足够赵继伟再把自己修复成小机器人，身上多了一点点被他藏得很好的伤痕，全须全尾站在自己的专属遥控器面前冲着他眯着眼睛笑。

没有不会结束的夏天，也没有不会到来的明天。

终会有你我并肩的每一天。

 

6 郭艾伦喜欢和赵继伟讲小话，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两个小脑瓜总是毛乎乎凑在一起，不分场合不分地点。

全运会赢下决赛，郭艾伦揽着赵继伟的肩膀，和他头碰头，脱离大部队兜了一个小圈子，画出的轨迹像半个圆滚滚的月亮，两个人挨得太近，赵继伟半低着头听他讲话，眼睛里都是笑，额角坠着几滴要落不落的汗，衬得他巴掌大的小脸简直剔透得像块玉，两个人身上都有未干的汗，刚刚拿下一场胜利，此刻再和心上人靠在一起，像浸泡在流动的温热的月光里，隔开风雨和声响，漫过身上心上每一个黯淡下去的伤疤，置身其中，只会感到安全。

我知道你就在那里，我知道你永远都在那里。

 

7 半决赛结束那天，郭艾伦走上去酒店的大巴车，赵继伟坐在靠窗的角落里和周围人聊天，脸上带着点笑，看上去很疲惫，但很放松。郭艾伦自然地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的位置，一只手揽上他肩膀，另一只手伸出去想揉揉他肚子，半路又停下，问咋样，还疼不疼？

赵继伟的侧脸笼在夜色中，被体育馆门口冷掉的灯照亮一双眼睛，他摇摇头，没事儿，明天就好了。

郭艾伦的心疼都写在眼里，叹一口气，嘟嘟囔囔说这不是欺负人吗，多危险啊，眼瞅着犯规了瞪眼珠子就不吹。

赵继伟就笑，原本受伤的是他，反倒来安慰郭艾伦，我没事儿，赢了就行。

大巴车开起来，窗外温度有点低，淅淅沥沥下着雨，水滴打在玻璃上，噼噼啪啪，在玻璃上氤氲起一片水雾，车子行驶在这雾气里，像漂在海上的船。

雨天好眠，郭艾伦眼皮发沉，只觉疲惫。原本不远的路程，也想塞进一小段浅眠，赵继伟的肩膀这时候递过来，他从善如流靠过去。赵继伟的耳朵紧紧贴着他的发顶，暖烘烘的，车窗外街上的霓虹灯被雨雾切碎，光怪陆离的斑点叠在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

赵继伟知道郭艾伦一颗痴心全然系在四百二十平方米的球场上，在这些时刻他便不做带他飞翔的翅膀，只做他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的肩膀。

大巴车拐过街角，一个猛晃，郭艾伦醒了，揉着眼睛直起身子，身旁人毛绒绒的发顶蹭过他侧脸，最后落在颈窝，像一只团在他肩膀上躲雨的小猫咪。郭艾伦用手指轻轻戳一下他熟睡中的侧脸。

祝你我好梦常有。

 

8 这些年来，这些年来，每一次赵继伟持球过半场，高举手臂布置战术，他的头发长了又短，球衣湿了又干，灯光明了又暗，但是他的眼睛永远明亮，也永远站在郭艾伦的身边。

夜里不一定有星星，然而赵继伟有一双牧羊人的眼睛。他站在场上，不疾不徐运转手里一颗球，场上每一丝风吹草动尽数落在他眼里。

此刻谁是羊群？

赵继伟的眼睛比三千把剑还要厉害，比三千朵花还要和煦。

时间在赵继伟的眼睛里仿佛停滞，即使这些年来他们的磨难，苦痛，起伏总是从身旁呼啸而过。

那双眼睛里总是映出同一个倒影，于是郭艾伦就拥有了最锋利的兵器，也有了最清冽的温柔乡。

十年前大街小巷的电视里循环播放着武林外传，京城食神天生味觉失灵，有一把玄铁菜刀，正反两面都刻着字。

现在他们成了踩着刀刃向前走的人，一把剑两道刃，刺破空气，气流总是对着两个人，正面是旺德福，反面是泰瑞宝，在这稍有不慎鲜血淋漓的路上去追那一点点甜，只好把所有的爱恨嗔痴都收好，实在难捱才坦露一点给对方看，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同一种痛，怎么办才好，好与坏，赢与输，天下唯庸人无咎无誉，这条路还有很长，也还要一起走，那就只好把一切囫囵吞下，对其他声音再迟钝一点，再坦然一点，反正最后总是，沃特艾文儿。

这些年来，这些年来，幸好有一个你。

 

9 要上山岗，越山海，踏风雷，才能抵达天辽地宁的平原，才能收获一轮满月。

月亮一眨眼复制成好多个，被银河连成的缎带一枚一枚穿好，安安稳稳亮亮堂堂挂在每个人胸前。遮住月亮的云会被驱散，走了最多夜路，最虔诚，最勇敢的孩子会得到月亮的一个吻。

还要一直一直继续走下去，还会走很远的路，因为路就在那里。但至少此刻，终于可以短暂歇息，紧紧拉住身边人的手。

同路人来来往往，你站在我身旁，总会迎来下一个天亮。

 

10 4+6＝13-3＝十全十美
郭艾伦+赵继伟＝北河二+北河三
他们的名字要永远并肩，闪耀在中国篮球的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