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ssup

#总辖伊芙 | 周三

总辖塞+赫塞前提/半架空/角色死亡

1

红色雨靴踏过水洼,弄碎伊芙利特的影子。

今天是周三,因下雨,社团活动暂停,她提前回家。

伊芙有些沮丧。她正是爱跑爱跳的年纪,却只有在社团才能运动。其余时间,赫默和塞雷娅给老师写请假条,请老师照顾伊芙。

倒也不怪她们,伊芙知道自己病了。

她每天都要吃药,每个月花一半时间在医院。去医院治疗的日子,她听到过护士们悄悄议论她能不能活过十八岁。

死了会怎样?

不再会痛。可是,再也见不到赫默和塞雷娅,吃不到糖,不能在阳光下甩开凉鞋奔跑。所以,伊芙利特不想死。但这也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事。

天阴着,细雨不断落下。路口的紫阳花吸了水,花冠沉甸甸的。

转过这个路口就是家。伊芙奔上台阶,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门。

忽然,她在玄关见到一双从未见过的鞋子——

鲜红的高跟鞋,尖头,光亮如镜。不管塞雷娅还是赫默,都不会穿这样的鞋子。

有客人?

伊芙想开口呼唤,但莫名的紧张跳动在她薄薄的胸口。

她悄悄脱下雨靴,只穿袜子踏在木地板上。

响动微微传来。传来的地方,是走廊尽头那间卧室。

2

床头柜上,与赫默、伊芙三人的合照翻扣下来。

雨在窗帘外下着。塞雷娅站在窗边,双手绕在克丽斯滕腰上。克丽斯滕风衣内只穿了丝绸睡裙,手环在塞雷娅身后,解开她的内衣扣子。

“特里蒙这个季节我不喜欢。雨水太多了。”克丽斯滕让塞雷娅拉着她倒在单人沙发上,膝盖挤进她充满弹性的腿缝。“我有些糟糕的回忆……是关于你的。”

“克丽斯滕。”塞雷娅低声说,“你可以直接把药给我的。”

“那项药物实验尚在进行, 你的小女孩并没加入计划。一旦传出,莱茵生命的声誉会被质疑。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克丽斯滕无机质地说。她膝盖的顶弄让塞雷娅的喘息沉重起来,握着她手臂外侧的手掌用上力度。她俯身,轻轻碰了碰塞雷娅的鼻尖。

曾经,这样做会让她放松。但现在,塞雷娅的身体因她的动作更加紧绷,声音中甚至带上压抑的痛苦。

“……你只是想折磨我吧?为了报复。”

“我没空折磨任何人。而且,为什么觉得是折磨?你不喜欢吗?”

塞雷娅结实又漂亮的身体向她打开。这是她的东西,尽管现在上面的记号消褪了,但克丽斯滕还记得很多事。她垂头,瀑布般金发遮住两人,捧着塞雷娅的脸亲吻下去。

没人知道,克丽斯滕喜欢鼻尖摩擦的吻。有几个瞬间,仿佛塞雷娅也浸入了旧日幻梦,主动索求对方唇舌的甜蜜。她们的胸部挤压在一起,肌肤柔润的触感令人失神。想要更多。塞雷娅手指插进克丽斯滕的金发,让这具熟悉的身体贴近自己。

呼吸交融,近在咫尺。克丽斯滕淡蓝的双眼落入眼中。犹如海面上洁净又易碎的冰,那样浅淡的蓝色。和过去一样,需要她保护的克丽斯滕……

不知为何,这反倒让塞雷娅颤抖。她猛地记起自己正在做错误的事,现在享受意味着背叛。

想要夹紧双腿。可是,现在抵抗比不抵抗更为糟糕。纯白的内裤上洇湿了一块,克丽斯滕的指尖按着那一点揉弄。或许是羞愧或别的什么,塞雷娅脸颊发热,开口时声音无力得自己也不敢置信:

“可不可以……快一点。伊芙利特要放学了。”

克丽斯滕另一只手将金发别到耳后,不在意似地发问:

“这房子里的另一个人呢?”

塞雷娅咬住嘴唇。恐怕杀了她都不会让她觉得更屈辱。但,她还是艰涩地开口了。

“赫默在加班。”

“下周三我也让结构科加班吧。你说好吗?”

“克丽斯滕——”

那该是愤怒的质问,尾音却带上甘甜。只触摸外面,克丽斯滕便让她湿得不成样子。塞雷娅闭上眼,额头却感到微凉的什么。克丽斯滕奖赏般地轻吻了她。

“你看,塞雷娅。”她抬起手指,让她看。“这不是能做到吗?像我们过去那样。”

3

“伊芙利特,”赫默眉头微皱,“怎么没换校服。过来一下……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发烧了吗?咳嗽了吗?”

她加班回家,见伊芙利特神情有异,如临大敌。

如果体温升高,是不是新药的不良效果?幸好反复测量体温,都在正常范围内。

“我没事,赫默。”

伊芙懂事地说,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歉疚。赫默注视她,心底叹出一口气。

“但愿如此。来,把药吃了。”

她从药柜里拿出一个纸袋,倒出红色小小药片。

伊芙利特认得那药片。

那个叫克丽斯滕的女人离开前,就是把这样一袋药片交给塞雷娅。

4

几乎每周三,克丽斯滕都会来。玄关处的高跟鞋有时是红色,有时是黑色。

伊芙利特很想抓一把沙子扔进那双鞋里。但是,这样会不会让塞雷娅知道?塞雷娅会因为这个倍感压力吗?

摇摇头,伊芙终究作罢。

她靠着门缝偷听多次,断断续续知道了一些事。

金发女人是一家叫莱茵生命的公司的老板,原来塞雷娅在她手下工作。似乎是为了跟伊芙利特有关的什么事,塞雷娅离开了。可现在,只有莱茵生命的红色药片能减轻伊芙利特病程治疗的副作用。那种药没法在市面上买到,她只能去求这个叫克丽斯滕的女人……

伊芙利特握紧拳头。怒火,和她小小的心脏还无法完全理解的悲哀在蔓延。

又一个周三。克丽斯滕离开后,伊芙也悄悄出门,跟在这穿风衣的女人后面。

有司机送她来。看起来很奢华的车停在距家不远,盛开紫阳花的路口。

忽然,克丽斯滕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被发现了。伊芙利特心跳如鼓。她有点害怕,但只是一点点。她抿紧嘴唇,吸一口气鼓起胸脯,瞪着高挑、冷艳、散发不容置疑权威感的金发女人。

“我知道你。”克丽斯滕慢慢开口,“伊芙利特。”

“我也知道你。”

“哦?”

“你是坏女人!”

寂静的午后阳光强烈。克丽斯滕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

鲜明、灿烂、冷酷、邪恶、却又妖艳、柔软、带着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让即使伊芙这样单纯的少女也能联想到年长女人的优雅,种种复杂印象如暴雨倾泻而下,砸得伊芙瞬间失神。

“伊芙利特。”再次慢慢说出她的名字,克丽斯滕说。“你知道吗?”

伊芙利特抿紧的嘴唇颤抖了下,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是你让我变成坏女人的。”纤长的指尖轻抚伊芙稻草般乱翘的头发,克丽斯滕以耳语般的音量说。“是因为你,塞雷娅才会离开我。”

“……骗人!”

“没必要骗你。”克丽斯滕放开手,完美的脸上毫无表情。“你只是因为讨厌我才这么说。”

“是啊!我讨厌你。”伊芙利特满脸通红,连忙加上一句。“就算你下次带着糖来看我,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克丽斯滕站起来,若有所思。

“你喜欢吃糖?”

“才不喜欢呢!!”

5

伊芙利特万分担心,克丽斯滕会对塞雷娅提起这件事。伊芙利特宁愿现在就死,也不愿想象塞雷娅知情后的表情。

幸好克丽斯滕没有。

金发女人穿上鲜红高跟鞋,走到路口车等着的位置。上车前,她回过头。

紫阳花丛后,伊芙在看她。深绿叶片遮住少女半张脸,只留一双亮得过分的眼睛。

克丽斯滕见过很多人,太多了。如此蓬勃的生命力,偏偏在这个身患绝症的小女孩身上燃烧。讽刺吗?即使是她,也逐渐开始理解塞雷娅的心情。

她走过去,拉起伊芙利特的手,将一颗糖球硬塞进去。

等车开走,伊芙利特才低头看那粒糖。

淡绿色,薄荷味的。

她该把这颗糖扔进下水道冲掉的。伊芙下定决心,一定要这样做。

可她没有。她把那粒糖藏在了枕头下面。

当晚,伊芙利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听到儿童房内辗转的声音,赫默担心地带绘本来看她,拧亮台灯,一连读了好几个童话。

“小猫头鹰宝宝换掉绒毛,迎接春天的来到。”

她读完最后一个,看向伊芙利特。伊芙双眼紧闭,小小脸颊上挂着两道泪痕。

“伊芙?”赫默连忙问。“哪里不舒服吗?”

伊芙坐起来,扑进赫默怀中。薄薄的,温热的,尚未发育的少女身体比花朵更脆弱。

“对不起,对不起……”她吸着鼻子。“我喜欢赫默。可是,对不起……”

6

薄荷味之后是蜜桃味。然后,草莓味,橘子味。

糖球积攒了一小罐后的某个周三,伊芙利特发现克丽斯滕心神不宁。

塞雷娅也注意到了。把风衣递给克丽斯滕时,她迟疑着问出一句:

“还是斐尔迪南那件事?”

“你走后,他开始心思活动,甚至跟军方暗通款曲。”克丽斯滕穿上外套,抬手一扬,放出被压住的长发。“你要打赌吗?如果现在我死了,明天他就是莱茵的总辖。”

“别说这种话。”塞雷娅严峻地制止她。“去避一避再想办法吧。军方也不是铁板一块。”

“现在不行。我的实验到了关键阶段。”

“克丽斯滕——”

“别说了,塞雷娅。这么担心我,当初你就不要走。”

话出口,克丽斯滕也愣了片刻。床笫间她说过露骨的话,但如此直白地剖明心情还是第一次。

呼吸乱了一刻。她推开塞雷娅的手臂,快步离开屋子,走到路口等她的车边。

伊芙利特追上来。克丽斯滕摸摸风衣口袋,罕见地有些茫然。她看向伊芙,叹了口气。

“忘记带糖了。下次给你两颗。”

“……,”伊芙利特拿不准该怎么称呼这个总给自己糖的坏女人。“你有危险吗?”

“没有。”她有些意外,随即收敛神情,轻声答道。“谢谢,伊芙利特。”

她摸摸伊芙的头,上车离开了。

7

次日晚上,伊芙利特听到赫默和塞雷娅争吵。

她们经常争吵。但这次,有什么不一样了。

“……莱茵中心实验室爆炸,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莱茵生命的安全早就不归你负责。”

“但我听到传言,说总辖卷入其中,生死未卜——”

“事情刚刚发生,现在消息很乱。这不是你该失去冷静的时候。”

“我必须确认总辖的安全。伊芙利特的药……那是她亲自带的项目。”

“塞雷娅。”

“……”

“我并不是每周三都加班的。”

赫默的神情落入偷听的伊芙利特眼中。此刻,她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那苦涩的笑容含有嘲弄的意味,似乎在嘲弄自己。

塞雷娅轻轻退了一步。伊芙利特意识到,此刻即使是塞雷娅,也没有逃避之外更好的方法。今后,她还将怎样面对赫默,面对她?

伊芙利特口中尝到血味。在那之前,溢出的眼泪润湿面颊。

她将小小的身体藏进阴影里,听到塞雷娅关门离去的声音。

8

塞雷娅没能回来。

次日的新闻中,女主播沉痛地宣布:军方赶去救援时,后续爆炸已经发生。中心实验室没有生还者。莱茵生命主任斐尔迪南的遗骸也在事发不远处找到……

随后,莱茵生命总辖克丽斯滕·莱特,略显憔悴地在节目中露面。

她态度泰然,声音沉静,鼓励投资者和大众对莱茵恢复信心。随后,平淡地提起自己挫败野心下属阴谋的经历,并声称与军方达成多项合作。

“这次的灾祸中,我们失去了很多。”一片冰蓝色,她美丽的双眼干燥地直视镜头。“很多不可复得的宝贵之物。但,我相信我们的未来……”

黑暗中,赫默关掉电视,一动不动地坐着。

自从下午被一通找塞雷娅遗属的电话叫走后,她再也没说一句话。

她认识的塞雷娅不可能死在区区爆炸中。事到如今,一切证据都已被军方湮灭。

唯一留下的事实便是,塞雷娅最终用生命守护的人,不是她和伊芙利特。

还有什么能做的吗?

细碎的脚步从身后传来。伊芙利特悄悄为她披上一件外套。

9

周三,下雨天。

打一把黑伞,伊芙利特放学回家。

在离家有段距离的路口,她停住脚步。

她看到了克丽斯滕。

金发,驼色风衣,黑色高跟鞋,手里拿着一束花。身后,司机为她打起一把伞。她站在雨中,雕塑一般,望着伊芙家的方向。

火在伊芙利特胸中燃烧。

这一切都是错的。必须毁掉这一切,事物才能重回正轨。如果没有这个坏女人,塞雷娅一定还活着……今天之前的每个周三,如果自己能把糖扔到她脸上,让她滚,也许塞雷娅就不会……

丢掉雨伞,伊芙利特朝她冲过去。

克丽斯滕被扑倒,跌坐在地。司机要制止,却被手势示意,犹豫地回到车中。

雨变大了。克丽斯滕衣服湿透,高跟鞋也丢了一只,卷曲的金发缭乱地黏上苍白的面颊。

伊芙骑在她身上,拳头不断落下。最初还能感到力道,很快便衰弱无力。

少女愤怒的脸上水痕纵横,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克丽斯滕的脸也是同样。

过度的情感与体力消耗让伊芙感到晕眩。她软软地贴在总辖胸前,不甘心地喘息:

“为什么、为什么……!都是因为你……”

“我知道。”

“我……我一定要杀了你……以后……”

“嗯,”冰冷的薄唇贴着少女的头发,克丽斯滕低声重复。“我知道。”

伊芙利特想推开她,又想抱着她大哭一场。她身体高热异常,四肢却酸软无力。遮蔽一切的、嘈杂的雨声洪流之下,忽然有什么从克丽斯滕的外套口袋滚落。那是几颗裹着薄纸的糖,色素消融在水中。

FIN.

#科姆巴哈×吉 | 自白剂

就是《黄金之翼》那个反派 non-con/drugs

红发少年走进伊谢尔伦要塞的审讯室内。科姆巴哈少校久候多时,见到吉尔菲艾斯进来,那张苍白面孔上妖艳的唇角扭曲成奇怪的弧度。 “我们又见面了。” “对您没什么可说的。” 吉尔菲艾斯勉强维持着礼貌。科姆巴哈反复纠缠着他,逼问他海鲁特上校之死的真实情况。数日以来,他远高于同龄人的耐性已几乎消磨殆尽了。 “我知道了。你对缪杰尔少校还真是忠心。” 黑发青年露出意味难解的笑容。他从桌子下拿出瓶装水、以及一粒白色的药片,推到吉尔菲艾斯面前。 “这是宫廷最新的自白剂。若缪杰尔少校在白银之谷的所作所为当真毫无不可告人之处的话,你应该不介意吃了这个再继续交待吧。” 吉尔菲艾斯咬紧牙关。——此刻莱因哈特并不在场,身为少校的科姆巴哈军衔高于他。固然他事后可以申诉审讯手段的过当,然而在这间密室内,不服从科姆巴哈的命令只会给莱因哈特带来麻烦。做出如此的判断后,他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请别耍花样。” 吉尔菲艾斯拿过水与药片。在拧开瓶盖时,以细微的手法使得掌心中的药片滑进袖口。而后做出吃药的动作,将瓶中水饮下了一半。 “已经照您说的做了。” 科姆巴哈的眼中荡漾着笑意。他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影子笼罩住吉尔菲艾斯。 “所以说,小狗毕竟是小狗……”

吉尔菲艾斯的身体颤动了下。随即,从下腹深处猛然涌出甜腻的热流,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大惊失色,挣扎着试图站起来,手脚却软绵绵地不听使唤。热流蔓延到他的胸口、脖颈、以至于头脑,似乎清醒的思维也被这不详的酥麻感所奴役了。 “不……这、怎么会……” “药片只是维生素而已。” 科姆巴哈冷笑着,绕过桌子走向他。吉尔菲艾斯的手无力地垂下,白色药片从袖口落到地上,被科姆巴哈的鞋尖碾得粉碎。红发少年愤恨地喘息着,蛇一般冰冷的手指抚摸上他灼热的脸颊,而后狠狠捏住他的下巴。 “我在瓶装水里掺了大剂量的自白剂。当然了,自白只是催情的副作用而已……这诱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没人这么碰过你吗?” 黑发军官的手伸到吉尔菲艾斯两腿间恶意地搓动。胀硬的敏感器官被粗暴地揉按,疼痛与难以抑制的快感交替袭来,吉尔菲艾斯迷茫地喘息着。 他的裤子被脱下,两条笔直的小麦色长腿暴露在科姆巴哈眼前。纯白的内裤被濡湿一块斑点,在敌人带有明显情色意味的注视下,斑点逐渐扩大了。 “只是被看就有感觉吗?这么淫荡的副舰长,平时该没少被哥哥们疼爱吧?” 吉尔菲艾斯的耳垂被咬住,那小块肉被唇舌反复舔舐得滚热,喷在耳边的潮湿气息仿佛丛林中野兽在猎食。吉尔菲艾斯张开嘴,试图说些反驳的话。然而科姆巴哈的指尖突然抵上那块湿透的斑点,隔着粗糙的布料摩挲他敏感的前端。红发少年顿时忍不住吐出呻吟: “啊……哈、啊、放开……你这个……” 呻吟很快在不懈的摩擦下变为啜泣。科姆巴哈手法精妙,从未体会过的恐怖快感让吉尔菲艾斯有一瞬间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双腿夹着科姆巴哈的手臂,小声崩溃般哭泣着。 “呜……混蛋……啊啊、让我……” 身体的感觉已攀上顶峰,却因为性器前端的小孔被紧紧按着摩挲,致使射出精液的频率完全由科姆巴哈掌控。不能畅快发泄的酷刑与在敌人手中高潮的羞辱令吉尔菲艾斯眼前一片模糊,只听到耳边传来的拷问。 “莱因哈特·缪杰尔蓄意谋杀了海鲁特上校,是吗?重复一遍,我就放开手。” 吉尔菲艾斯摇头,“莱因哈特大人、没有……” 他听到科姆巴哈做作的叹息声。 “少尉,为什么不肯做个乖孩子——非要让我更兴奋不可呢?” 那只手陡然用力。吉尔菲艾斯因双腿间的剧痛冒出冷汗,身体违背自身意愿地瘫软在敌人怀中。他潮湿的内裤被褪到腿弯,科姆巴哈瘦长的手指来到他紧闭的后穴。 “告诉我,莱因哈特少校用过这里吗?啧……像要把人夹断一样,看来药物里的松弛成分还不够。” 一根手指强行挤入干涩的内壁,熟练地搅动着。吉尔菲艾斯含混地发出抗议的声音,却在某个点被触摸到时,难以掩藏那火热又酥麻的奇异感受。 “没有……”红发少年喃喃着否认,“呼……不是、我、才没有……” “没有什么?” “才没有……很舒服……” 吉尔菲艾斯的头脑被药水中的自白成分搅乱了。科姆巴哈发出短促的笑声,开始向着那一点猛攻。吉尔菲艾斯的身体无力绷紧,被迫承受着穴心被勾起的酸胀和麻痒,喘息声越来越大,多余的唾液从唇角一直流到脖颈。 “不……好痒、好难受……停下来、停、不行了、要坏了……” 科姆巴哈居然依言停止了动作,将手指缓慢抽出了。吉尔菲艾斯犹如失水的鱼般大口汲取着空气,布满红晕和汗水的双腿哆嗦着,在药物作用下情欲难耐的后穴饥渴地收缩,渴望着被狠狠摩擦、止住软肉中弥漫的酸痒。 “呜……” “告诉我,吉尔菲艾斯少尉。在白银之谷,莱因哈特究竟做了什么?”科姆巴哈狰狞地问,“告诉我,我就喂饱你,红头发小骚货!我会给你比手指更好的。” 吉尔菲艾斯的头低垂着,唾液不断从唇缝滴落下来。由于身体内部的不满足,他在坚硬的椅面上无意识地扭动、摩擦、挤压敏感湿润的肉穴。科姆巴哈在他耳边又逼问了一次,吉尔菲艾斯嗫嚅着吐出什么。军官不耐烦地扯住他的头发,将少年潮红的脸抬起,终于听清他口中呻吟着的字句: “莱因哈特大人……莱因哈特大人、没有……” 科姆巴哈想给那张脸一巴掌。但想到宫中那位夫人“事成前不要落人口实”的指示,他恨恨地放下手。他早就忍不住了,几下解开腰带,将性器贴紧少年灼热的穴口。吉尔菲艾斯抗拒地战栗起来,但并未恢复力气的身体不是军官的对手。他湿漉漉的海蓝眼睛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大腿被掰开,科姆巴哈怒张的阴茎顶开他湿濡肿胀的穴口,磨着瘙痒的肉壁一寸寸填进去。 好像被撑裂了、但是爽快得不得了——红发少年因疼痛软化的性器又不知廉耻地硬起来。而在前列腺被磨蹭时,吉尔菲艾斯苦闷地摆着头,试图驱散太过浓烈的快感。 “不……嗯……那里、不行……啊、啊!” “什么不行?骚货!” 妖艳的军官咒骂道。他的性器被蠕动着的滚烫肉道咬得死紧,差点没忍住交待出来。科姆巴哈定神,双手抓着吉尔菲艾斯的腰,将少年从椅子上抱到桌上。吉尔菲艾斯不肯抱他脖颈,双臂强撑桌面,科姆巴哈恶意的一个顶弄,让他肩膀一软,变为躺在桌上被掰开腿的羞耻姿势。军官又抽插了数十下,将分身抽出,射在吉尔菲艾斯的小腹上。

吉尔菲艾斯被情欲浸润的英俊脸庞上掩不住厌恶的神情。他支撑起身体,脚尖接触地面试图站起来,却是摇摇晃晃、踉跄着靠在墙上才勉强做到。 看着对方擦以软弱的双手努力整理着仪容的样子,科姆巴哈感到下腹再度炽热起来。不顾吉尔菲艾斯的抗拒,他将身量已不矮于他的少年圈在墙边,贴着那湿润的嘴唇强行将舌头顶入,情色地深吻了许久。 “提醒你的小美人上司,这几天注意饮水……” 科姆巴哈愉快地说。有个东西打在他脸上,是吉尔菲艾斯的拳头。 “畜生、敢对莱因哈特大人出手,我会让你死在这个要塞!” 吉尔菲艾斯还没恢复体力,猛烈的消耗让他双膝发软。科姆巴哈轻蔑地笑了声,扯住他的头发: “莱因哈特·缪杰尔的狗,让我死在这里?是要用你淫荡的小洞把我吸干吗?——好啊,下次审讯我会很期待的。”

FIN.

#安吉ABO | 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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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因哈特真是让人头疼呢。”安妮罗杰双手按着他的腰,在他耳边悄声说,“连齐格这么甜的味道都闻不到。在他身边很辛苦吧?” 吉尔菲艾斯满脸潮红地喘息着: “安妮罗杰夫人……我、没有……” “没有发情吗?”皇帝的宠妃发出轻笑声,“我可不记得我在蛋糕里加了甜酒啊……”

信息素虽然并不会模拟某一种食物形成,但吉尔菲艾斯的信息素的确具有Omega特征的甜蜜与类似酒精的辛辣。 莱因哈特是冷淡的Alpha,连他也曾给出这样的评价。

此次出征前,吉尔菲艾斯跟随莱茵哈特,在皇帝允许下探望安妮罗杰。 虽然与弟弟同为Alpha,但和莱因哈特的强势凛冽相比,安妮罗杰的气味显得温柔缠绵。 在莱因哈特毫无感觉的信息素攻势之下,吉尔菲艾斯的身体早已变得灼热。——茶桌下修长的双腿紧张地并拢,腰杆发软颤抖,肉穴则饥渴地蠕动起来。 尤其在安妮罗杰微笑着与莱因哈特聊天时,细腻的纤手却放在了吉尔菲艾斯的大腿上、隐秘地挑逗着红发青年双腿间胀硬敏感的地方;他的全部意志力都放在忍耐呻吟上了, 手中的茶杯倾斜着洒出热茶。

现在,莱因哈特被安妮罗杰支去酒窖拿酒了。吉尔菲艾斯被迫与他深深恋慕的绝色美人共处。 “安妮罗杰夫人……莱因哈特大人、会看到……” 他以近乎哀求的口吻说。然而安妮罗杰仍旧轻柔地拥抱着他。 “不喜欢的话,齐格随时推开我都可以哦。推开我是很轻松的事吧?” 的确,金发的丽人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然而仅仅是信息素的浸染,就已经让红发的Omega手脚发软得抬不起来。 吉尔菲艾斯在战场上拥有帝国军人表率的单兵实力,在安妮罗杰的臂弯中却如婴儿那般无助。 ……或许也是并不想推开吧?即使是罪恶的贪婪也好,他想要更多亲近面前女性纤柔的身体。

“齐格,很厉害地在发抖呢。在忍耐什么吗?双腿间已经湿透了吧?” “不,没有……安妮罗杰夫人,请不要……” 与外貌的天使长般清纯判然有别,安妮罗杰口中吐出的话语情色到让他精神恍惚,空虚的后穴收缩着又挤出一大滩汁液。 “Omega的信息素我很熟悉呢。后宫的女眷以Omega为多,现在我比齐格想象中还要明白单纯发情的味道和放荡味道的区别。还要饥渴的味道,与被喂饱的味道——可怜的齐格,从来没被喂饱过吧?” “不是……不是这样的……”

吉尔菲艾斯高热的嘴唇痉挛着,虚弱地否认。 ——莱因哈特纯洁禁欲,只在发情期才会赏赐般地拥抱他,给予的疼爱也远远没达到他需要的程度。 可他难道能要求那双注视着宇宙的双眸转而注视他失控的痴态吗?吉尔菲艾斯早已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欲求。 安妮罗杰在他后颈吹气。吉尔菲艾斯的膝盖抖如筛糠,他的身体跌落进茶桌边的椅子里。

恰在此时,莱因哈特拿着安妮罗杰需要的粉红香槟出现了。 吉尔菲艾斯不知自己是如何将瓶子开启、为三人都倒上酒的,只在冰凉的香槟入口后,理智才稍稍归位。……

“姐姐!我和吉尔菲艾斯稍晚还有个战术会议要出席。” 莱因哈特站起来,遗憾地作别安妮罗杰。温柔的美人叹息起来,她拥抱了弟弟和吉尔菲艾斯。 “齐格,”注视着红发青年的眼睛,安妮罗杰嘱咐着。“这次的战斗结束后再来看我吧!千万保重身体,你和莱因哈特都是。” “……我会的,安妮罗杰夫人。” 吉尔菲艾斯低声说。

他跟随着莱因哈特离开伯爵夫人的行宫,驾驶地上车回到司令部。 莱因哈特一直钻研战略到深夜,吉尔菲艾斯陪伴着他。

FIN.

#抹布吉 | Milk

莱吉前提 假孕产乳 道具抹布攻

我是一名医生,就职于帝国核心医院——你未必听说过这个名字。 腐朽的高登巴姆王朝还在时,我们是御医房,在新无忧宫随时候诊。和你会在廉价的地摊秘史上看到的相差不远:我们负责小到从嫔妃下体取出异物、大到掩盖皇帝驾崩真相的种种勾当。 一年前,民心所归的莱因哈特陛下登基了,新政府大刀阔斧革除旧制。我们从皇宫搬了出去,招牌也换了,计划未来对奥丁的市民开放。 不过目前医院还没开放。我正享受着职业生涯中罕见的清闲时光。

这天早上,我刚走进休息室,便被院长伸手招去。 院长神色紧张极了,灰色的胡子上沾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有位VIP 病人。”他对我说,“可千万别搞砸了!我信任你;你是本院最有前途的青年医师……” “VIP?是谁?” “已经在诊室了。” 我满面疑惑地走进诊室。诊室外有个穿制服的卫兵看守,他先用探测器在我全身扫了遍,又令我脱下外套,仔细检查可有携带武器。 “没问题。” 卫兵向诊室内报告。片刻后,室内传来青年男性的声音,“请进。” 我感到滑稽。这是我自己的诊室,门上镶着雕刻我名字的金属牌,而此刻竟然要别人喊我进去。这到底是位怎样的大人物呢?总不至于是我们年轻美丽的皇帝陛下吧? 推门进去的片刻,我目瞪口呆。面前之人是——请原谅我不能直言他的名字,暂且称其作K吧。 K与皇帝陛下一样年轻,虽然没有皇帝那般耀眼的美貌,却也无疑是位令男人羡慕、令女人迷乱的英俊青年。K很早就跟随着莱因哈特皇帝,如今是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者。 宛如传言中,不,更甚传言中。 K修长的身躯被点缀银色的漆黑军服包裹着,头发宛若红玉溶液染成。我疑心我看错了,那张正对我温柔笑着的端正面孔上微微泛起异样的红润。

“早安。”K主动问候我,“实在抱歉……擅自占用了你的诊室。” “很荣幸为K阁下服务。”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我能帮到您什么呢?” K踌躇了片刻。我当然知道他的顾虑。 “请别担心,这间诊室中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有人知道。我帮公主堕过胎呢。” 我拙劣的玩笑并没缓解K的紧张。他的喉结轻颤了下。 “如此就麻烦您了。院长先生推荐了您,他说您是此方面的专家。” K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军服的领扣,利落地将外套脱下。一瞬之间,似乎有某种微妙的甜香刺激着我的嗅觉。 令这位大人物也难以出口的境况、又是我的专长。莫非竟是…… 我瞪大眼睛;似乎是有些无礼,但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些了。K的头低垂着,柔软清爽的额发将他的双眼遮在阴影里,耳廓泛起难堪的嫣红。那修长的双手继续解着贴身的白衬衫的扣子。

我看清了。那衬衫下并无背心或T恤,K的胸部被白色绷带紧紧缠住——即使如此,那比锻炼得当的胸肌似乎更为饱涨的弧度确凿地刺激着我的视觉。 我伸出手,以诊断的力度在那绷带包裹的胸部上按压着。 K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额头渗出细汗,脸颊上红晕更盛;羞耻的声音倒是牢牢忍耐住了。

“阁下。”我无意识地舔了口干燥的嘴唇,“您的症状,出现多久了?” “大概一周。不、有八九天了。” “已经很严重了啊。为什么没早些来就诊呢?” “以前也曾有过类似的情况。但那些时候,只要用力是可以挤出去的……” “容我复述一遍。”我说,“您是说,此前您也多次出现过男性假孕涨奶的情况。但那些时候,奶水都是可以挤出来的是吗?” 听到我的话,K的脸颊更红了,嘴唇则抿得泛白。 “……您说得对。” “这次的情况有什么不同吗?” “这次出现饱胀感之后,也曾用力挤压过。但无论是刺激乳头还是……刺激下面,里面的奶水都无法流出来。”K微微颤抖着,维持着镇定的声音,“我上网查阅了相关的信息,据说也有奶水自然消退的情况。所以拖延了数天,可是……” 我叹了口气。 “阁下,您身为帝国大公,府邸中应该就有更为了解情况的医生。倘若不是讳疾忌医、能够及时向他们求助,而不是盲信网上未经查证的医学信息的话,想必状况就不会如今天这样糟糕。” K内疚地苦笑着。 “是啊!我记住了,您贤明的建议。或许是内心盼望着这东西可以自己消退下去,而存了侥幸心理,现在看来,可真是愚蠢啊。” 我对这个毫无架子的温和青年增加了不少好感。 “您不必这么说,是我出言僭越了。您国务繁忙,需要辅佐皇帝陛下,我的建议还请您参考则可。——现在,请您把绷带解开,让我可以进一步诊断吧。”

K是个好病人。他点了点头,神情几乎可称温顺。 随着绷带一圈又一圈地解开,我的下腹产生了略微不专业的灼热感。——早就在全息屏幕上了解过了,K拥有令人艳羡的修长身材,肌肉线条优美而坚韧。可是,由于假孕涨奶,小麦色胸肌已略带上近于肉欲的脂肪感。那方才被紧缚住的、鼓胀的乳丘随着呼吸起伏,其上被暴力蹂躏过的指印痕迹历历在目。 “阁下真是不爱惜身体。”伸手触摸、按压着那青红的指印,我板起脸训诫道。“正常的假孕乳汁,只需稍稍用力刺激乳首就可以流出。太过用力会弄伤自己的。” 在我刻意的刺激下,K的眼角染着红潮,海蓝色的目光迷蒙地看着我。 “我记住了……那么,应该如何刺激乳首呢?” “普通的情况手指就可以了。用乳夹和跳蛋辅助也是医生建议的做法。辅以适当的挤压,恋人的吮吸是效果最好的途径。对于阁下而言,何者最为方便呢?” 口中给出着建议,我的手指捏上了K早已石子一般挺立的乳首。两颗乳首色素沉积不明显,看起来是没怎么被吮咬过的样子,透露出情动的嫣红;被弄湿的话,一定是美味得不得了的景色。我心不在焉地想着,同时指尖使用抓挠和揉捻的方式,将那两颗诱人的果实按进奶水充盈的胸脯中。 “呼、嗯……有点痛、请不要……” K无法忍耐地泄露出难堪的讨饶话语。不过,他的双手不知是克制还是不愿,一直紧抓着脱下一半的衬衫下摆,并未伸上来制止我的动作。看着那劲瘦的腰只是因为被我捉住乳首、就放荡地摇晃起来的姿态,我有理由猜测这位位高权重的大人还从没被如此富有技巧性地侍弄过胸部。 “会痛是当然的。因为您太久没把奶挤出来,里面大概已经结块了吧。” “结块?”K傻傻地重复了句。 “嗯,是啊。奶水结块、乳孔已经被堵塞住了也说不定。这就难办了。” 我煞有介事地点着头。——其实男性假孕无法泌乳的情况,要在一个月以上才有结块的危险。不过我若不这样说,恐怕K会无法接受接下来的医嘱。 “如果现在不用器械将奶水泵出的话,对健康的危害将会远超单纯的不适。” “您说的器械,是……?” “是将奶水抽出的专门刺激性器械哦。我会将配套的药物及器械都为您开具的。” 我坐回桌边,在处方纸上潦草地书写着。K衣衫不整地喘息着,看着我,迟疑片刻才开口: “您要我将器械带回去使用吗 ?难道、不能在这里……” K的提议正中我的下怀。但我装出了为难的样子。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器械要求的不仅是胸部的刺激而已。即使只是出于医疗目的,要求您在这间诊室里达到高潮的话,我所担忧的是皇室的体面。” 在新王朝的简政下,“皇室”几乎就等同于莱因哈特皇帝陛下个人。在我诚恳地说出顾虑后,K陷入了沉思。数秒后他抬起头,反倒以宽解我的口吻说: “我的医疗细节没必要占用皇帝陛下宝贵的注意力。您担忧的情况不会发生,一旦陛下产生意见,全部由我负责解释就好。” “如此最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器具是榨乳器与拉珠。K躺在我的诊疗椅上,以方便的姿势打开双腿。 我拿出润滑所需的凝胶,“凝胶需要涂抹您的乳头和肛穴。需要我帮忙吗?” “那就拜托医生了。” K满脸通红地说;现在我几乎怀疑皇帝无法满足他的身体,K在借着求医的名义偷情了。 既然如此,我不想让他失望。我的双手都蘸取了凝胶,两根手指插入他的密穴,在那紧致灼热的肉道上摸索着,故意用指甲搔刮层层叠叠的软肉。没过多久,我的手指已被可疑的蜜汁沾湿,K也被逗弄得脚趾绷紧、小腿抽搐。虽然如此,他却并未发出声音。直到我刻意用指尖抵着某一点钻动时,K的腰部猛地弹起: “那是、那是……哈……” “在这里吗?您的前列腺。用手指不难碰到,自己也会经常玩弄吗?” K的脸颊红烫得不输给他的头发,“我从来没、呃……” 我的手指大胆、肆意地碾压着那一点。肉洞很快痉挛起来,K海蓝色的双眼失去焦距、由于太爽反倒呻吟不出声音:他达到了第一次高潮,后庭渗出的热液沿大腿流淌下来。在我用酒精湿巾缓慢将汁液擦去时,K难堪地试图夹紧大腿。 我注意到:用肉穴潮吹过,他的肉棒只是充血半硬而已。 简直是天赋异禀。不愧为能够假孕产乳的男人,这种事情只看电视里的K是不可能了解的。 “还想要吗?” K仍有些迷茫地喘息着: “您说什么?” “刚才的诊疗。” 我刻意说重“诊疗”二字,同时用湿巾捂住他敏感的肉洞,用力反复擦拭。K发出含糊的抗拒声,但被揉出的大量动情汁水毫无说服力。湿巾越擦越湿,淌出热液的穴口剧烈蠕动着,内部得不到抚慰的空虚让红发的大公嘴唇颤抖;若不是顾念身份,大概会主动开口索求更多的诊疗吧? 但我是善解人意的医生。我将葡萄大小的拉珠用凝胶润滑后,一颗颗塞进K的后穴。K 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圆珠的大小对他而言不难吃下,然而长度仿佛无止境般的珠链仿佛已将他窄小的肉道填满了,每次呼吸都感受到硬物表面按摩着内壁的酥麻。 在我用力塞进一颗显然超出他承受阈值的珠子后,K失神的呻吟: “不要了。进不去了……” “最后两颗了。还请您为医学的目的忍耐。” K柔嫩的地方显然已被填充得超出限度,他连大腿根部都在不停颤抖。我毫不怜悯地用掌根顶着珠链的末端,将两颗珠子硬是塞了进去。K顿时发出类似啜泣的声音。 “太满了、啊……里面、已经含不住了……” 里面的淫水已经把肉洞泡肿了吗?若不是顾及职务道德,我几乎就要吐出羞辱的言语。求生欲令我冷静下来,我的目光落回K微微鼓胀的胸部。

经过刚才肉洞的责罚,K的乳首似乎更红了, 在渗出薄汗的蜜色胸膛上情色地轻颤着,让人忍不住想用唇舌品尝。 我双手沾上凝胶覆上那对饱胀的乳肉按压起来。K惊喘着,那声音绝不仅是痛。 “好胀、请您轻一些……” “可是您的肉棒站起来了呢。难怪K阁下在家里也喜欢挤奶。” 的确,在我揉捏K的胸乳时,他的阴茎甚至亢奋得流出清液。K羞耻地不断摇着头。 “不,那不是……请不要揉了,拜托……” 在我终于舍得停手时,K已被揉得瘫在诊疗椅上,浑身泛起情欲未得到满足的红色。备受刺激的乳肉似乎更饱胀了,在我终于舍得将榨乳器的吸盘贴在那肿胀的乳头上时,K厉害地颤抖着。 “请您做好准备。要开始了哦。” 在我扳动榨乳器的开关后,K修长的身体立即随着敏感乳首上传来的吸力绷紧。仿佛小嘴一般柔软的硅胶,用强大的力量抽吸着乳孔,K徒劳地晃动着身体,却无法摆脱吸盘。 “呜、嗯!医生……好痛……” 我已经不再相信这个人的“好痛”了。果不其然;在奶水被抽出前,先流出的是K的精液。并不是喷射状、而是宛若失禁那样流淌而出的,这是青年达到快感巅峰的证明。 K自己却似乎浑然未觉。一阵扑鼻的甜味弥漫在空气中,他的双乳在苛责下被榨出浓稠的白色奶汁。在K恍惚而又羞耻的神情中,奶汁缓慢地被吸盘吸入榨乳器内。 “哈……嗯……” K咬着牙,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吸盘下因为充血而显得肿胀的艳色乳首逐渐不出奶了,但是胸部仍然异常饱满,被我按压的时候,K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英俊温和的脸上满是生理性的泪痕。 “不……停下来……不要了……” “有感觉的话,证明奶水还淤塞在里面。这时候要配合下面的刺激才行。” 我以专业而耐心的口吻说服着K。在我的手掌重新触摸到被塞满的红肿洞口时,K可怜地瑟缩了下。 我的手指夹住肉洞吐出的拉珠,缓缓向外拉扯着。排泄般羞耻的快感让K发出急促的喘息。 前列腺被动态的珠子持续磨到,K脸颊绯红地颤抖,陷入连绵的高潮中。我趁机松开诊疗床上钳制他脚腕的铁环,K汗湿的修长的大腿立刻缠上我的手臂——他试图夹紧双腿,但我的手就在其中,他是避无可避的。 “您看。”我轻声说,“高潮的时候,奶水就慢慢流出来了。” K闭紧了眼睛。正如我所说,随着他下体的抽搐,可怜的乳头也颤抖着淌出更多白色汁液。胸乳终于轻松的触感让K无法自控地露出痴态,覆盖漂亮肌肉的身体在一片狼藉的诊疗床上不满足地弹动着。 “医生、好厉害……好舒服,流出来了……” ……真想脱下裤子满足他。但如此做的话,恐怕会被不加审判地处死吧?

我只得打开酒精湿巾,在K高潮的余韵中替他清理身体。十分钟后,重新扣好衣扣与腰带的K恢复了全息影像中那般英俊温和又不乏威严的形象,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您的专业见解我记住了。下次我会尽量自己处理的。” “阁下客气了。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并不是什么害羞的事。” “不,不必了,给您添了太多麻烦……刚刚用到的器具,我来替您清洗吧?” K说着走向水槽,我吃惊地看着他。 但我很快明白了。K一定是担心我将他的乳汁用作不良用途、甚至更糟,将其交易出去。 眼看着他将榨乳器中香甜的白色液体倒入水槽,我的心犹如滴血那样痛。如果刚才趁他不注意,偷偷尝一点就好了……

亲手处理完隐患后,K与卫兵向我告别。独自在诊室中回味刚刚的香艳,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焦躁。 恰在此时,诊疗床上的一滴白色液体引起我的注意。那大概是K在摘下乳首的吸盘时无意中溅上的。 我将舌头伸过去,尝到细腻的甜味。——这是连皇帝陛下也没品尝过的美味吧? 顿时,我的身体仿佛被火焰燃烧着那样。我立刻在残留着K气味的诊疗床上躺下,手伸进裤子握住早就硬到不行的东西,想象着那个人对我百依百顺的样子。那次射出来的畅快,是我平生仅有。

FIN.

#オーカイ | 喜帖街(下)

8

有人在荣光街的庙会上开枪。

枪响从近处巷子传来,行人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数年以来荣光街治安从未出现过问题。

但Cain最近正训练枪械,对这声响并不陌生,当即变了脸色。Owen注意到,他后退半步,双眼藏在帽檐阴影中。灯火照亮Owen下半张脸,白皙肌肤上双唇还微带艳色。

“你不去看看吗?”

“恐怕我得离开一下。你……”

Cain犹豫了。犹豫比什么都说明问题,Owen弯起唇角。

“明白了。这是在Granville地盘上发生的事,我在场只会让事态复杂。”

“是啊!也不是不信任你,只是……”

杂沓脚步声在身边响起,Cain狠抓了两下头发。Owen看起来并没生气,可他还是有点愧疚。

“Owen,你先回去。今晚我不回家了。”

他跟手下转身离开。Cain有种错觉,Owen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

枪击在一条小巷与主街相交处发生,冲突双方都是本地青年。

起因微不足道:跳舞时双方争个姑娘,引发口角,进而演变成肢体冲突。落于下风的一方掏出手枪,开枪伤了对方肩膀。

枪怎么会流入荣光街?

如果能从开枪者口中得知枪的来历,事情会简单许多。奈何此人枪法欠奉,下场却极为凄惨:手枪脱手后,他被愤怒的民众殴打踩踏,Cain赶到时已没了呼吸。

手下捡到枪交给Cain。Cain神色复杂,嘱咐手下几句后,自己带着那把枪回到武馆。

次日,他去见了Arthur。

/

现在,Arthur和Oz一起住家族祖宅。

宅院相当大,Cain记得Arthur一般在第二进的阁子处理公务。今天却被引到第三进,据说因为Oz大人喜静,Arthur尊敬Oz,也在内院陪他。Cain再次意识到,自己确实很久没见Arthur了。

他给Arthur和Oz都行了礼,报告了昨夜的情况。随后,从怀内拿出两把枪放在桌上。

“两把?”Arthur不解,“昨夜只有一把枪开过火吧?”

“我想请Oz大人看看这两把枪。”

Cain说。Oz有些意外,在Arthur鼓励的目光下,他检查了那两把枪,眉头微微皱起。

Arthur追问,“Oz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请别说没有。Cain不是外人,您直接说吧。”

Oz又默然一阵,不知是在掂量Cain,还是单纯在组织语言。

Cain的心脏几乎撞破喉咙,口中尝到血味。他紧盯着Oz,向不知名的神佛拼命祈祷,却还是从那双毫无瑕疵的冷硬嘴唇中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话:

“……它们是从一个地方流出来的。”

“真的吗,Oz大人?可这两把枪型号完全不同。”

“但,都是北国军队前些年淘汰的制式武器。”Oz手指屈伸,指着两把枪管上被锉掉的编号。“锉痕宽度相同,也都重新烤蓝过。有渠道拿到这批货,且能处理得这么精细的人不多。”

Oz拿起其中一把丢还给Cain。Cain接下,那正是Owen送他的礼物。

“您怎么知道?”

“那把更好。是将军用的。”

室内陷入诡异的安静。Cain上前要收回剩下一把枪,手被Arthur温柔地挡回去了。

“Oz大人,”Arthur转头问Oz,“双子这是什么意思?我想在中间地带提出交涉。”

Oz摇头,“没用。”

Cain忍不住开口,“您非要对Arthur大人这么说话吗?”

Arthur倒没有生气,“我想Oz大人的意思是,既然双子已经决定背着我们捣鬼,再去交涉他们只会阳奉阴违,虽然不会撕破脸,但也丝毫无助于化解事态。对吗,Oz大人?”

Oz轻轻点头。Cain叹为观止。Arthur一笑,又问:

“您觉得该怎么办?”

“交给我。”Oz将枪收进长大衣,站起来,忽地指向Cain。“他,留下来。”

Cain一头雾水地指着自己。“我?”

Oz已消失在屏风后。Arthur笑容不变,叫人进来换过茶碗,请Cain坐在自己身边。

/

雨之街的酒楼里。Nero额头滑落一滴冷汗,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客人。

“兄弟几个提前订了今天中午的包厢,现在不让进是怎么回事?”

“贵客抱歉,给您留了一楼雅座。”Nero苦笑,“截胡包厢的这位可真是不好惹……”

“有多不好惹。总不能是Oz吧?”

Nero闭嘴了。几个客人相顾失色,下意识看向楼上。

与此同时,楼上包厢中,Oz正在喝茶。

喝到第三杯,门被推开。北国双子笑容可掬地走进来。

“好久不见。”双子之一说。“昨晚睡觉前Snow还在抱怨,担心小Oz忘了我们两个老家伙……我教训了他一顿,说小Oz绝不是那样的人。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什么误会,我们把他从雪地捡回来,把他养大、教他各种事,亲情毕竟在这里。果然今天好话应验,小Oz想起请我们吃饭了。”

Oz挥了一下手。有个伙计走上来,托着一个盖着银色餐盖的盘子。

盘子放在双子面前,Oz打开餐盖,里面是一把枪。

谁都没去拿那把枪。双子对视一眼,维持着笑容。

“我们忘了教你点菜。三个人就吃一个菜?”

“加一个人,也可以。”Oz缓缓道,抚摸手杖的杖头。“Owen最近在忙什么?”

“几个月前的大喜日子你也在场。Owen正跟Granville家族的年轻后生打得火热。”双子之一面露思忖之色,转头问另一人。“现在若要他对那个叫Cain的孩子动手,他会心疼吗?”

“会的吧?”

“会的吧。”

“因为是小Owen啊。”另一人惋惜地认同,“绝对会闹别扭好几天。”

“换成小Mithra就不会。也让小Mithra帮帮他吧。”

双子大声咬耳朵,眼见Oz满面冰霜。他们支着下巴,大眼弯成月牙,声音毫无暖意:

“说起来,小Oz,该生气的是我们吧?原本以为有默契,到头来只是一厢情愿啊。”

“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是失望才对……幸亏情分还在,再信任你一次也不是不行哦。”

两人同时转向Oz,等待Oz回应。Oz看了他们几秒,闭了闭眼,起身告辞。

走开几步,Oz想到什么似的返回,抓起餐盘上的手枪。

/

轿车停在酒楼外。Oz拉开车门坐进去,属下从前座回头。

“有什么吩咐?”

“把Owen带来见我。”

属下应了声是。

“那人最近在荣光街、港口之间活动。要活的吗,Oz大人?”

Oz考虑了三秒钟。“活的最好。”

9

很快,活生生的Owen被带到Oz面前。

被Oz的人找到时,Owen正在荣光街运河一处下客不下货的小型码头。本想设法脱身时,猛地瞥见远处楼角上的反光。Owen唇角抽动,皮笑肉不笑地举起双手。

一路上,并未遮蔽他的视线。Owen从侧门被带入Granville家族宅院。

他在一间阴冷的厢房中见到Oz。

Oz似乎懒得解释找他来的目的。他给Owen看了一把手枪,直接开口:

“这样的东西,你在荣光街卖了多少?”

Owen张了张嘴,打算说“不明白你的意思”。见状,Oz属下在一旁帮腔:

“想活着离开,就别消耗Oz大人的耐心。”

Owen眨了眨眼,挤出一个笑容,从善如流道:

“账本在箱子里。货还剩一小半,如果Granville家族有意,我会考虑以合理价格打包出售。”

没人接他的话。Owen双手被解开,输入最近不离身的手提箱密码。

箱子里只有衬衫,牙刷,成卷捆起的钞票,一本皮面账册。Oz戴上手套,翻开册子看了几眼,示意属下拿去给Arthur看看。

Owen抿唇盯着他,见Oz拧开手杖某一节,里面居然藏了把颇长的雪亮匕首。

匕首插进箱子内衬,长长划开一道。Oz提起箱子抖了几下。从布料和皮革的裂缝里,哗啦啦掉出几件枪管、瞄镜之类,狙击枪的零件。

Oz收回匕首,看向神情恨恨的Owen。

“有人告诉过我,你在北国是狙击手,做暗杀营生。”

Owen不说话。他继续说:

“回去,继续做你的暗杀。我可以让你活着。”

“你的意思是,我不肯走就杀了我?”Owen陡然提高声音,“上面的家伙们,是在开玩笑吗?先是逼我跟不认识的男人结婚,现在又要赶我走……一点都不担心在底下的人眼中变成笨蛋?”

Oz制止身边要有所动作的属下。

“你那边的情况,我不清楚。我只是做得到。”

“……”

“你在我之下,Owen。你尚未积攒足以违抗我的实力。现在,如果你对Cain不利,Arthur会受影响,所以我打算送你回去。有问题吗?”

Owen红瞳要滴血般看着Oz:

“我干嘛要对那个笨蛋不利?”

“那么——是不愿走吗。”

Oz拿起那把枪,掂了掂,对准Owen眉心。

Owen瞳孔放大,喉咙发出不可置信的响动,纤细的身体颤抖如琴弦。

枪声惊起屋脊上的鸽子。它们振翅飞起,在鲜血般的霞光中巡游往复。

/

Cain被Arthur强留一下午,近晚饭时分才放他走。

倒不是Arthur吝惜一顿饭。两人为消磨时间在内室下棋时,Arthur被一个下人叫到碧纱橱外。下人将什么东西交给Arthur,言语间模模糊糊提到,似乎是Oz送来的。

Arthur再回来时便有些心神不宁。见状,Cain输给他,再次提出告辞。

Arthur深深地看了Cain几眼,忽然伸手,拥住了Cain的肩膀。被主君拥入怀中的Cain一愣,随即呼出一口气,伸手轻拍Arthur的背。

“您有为难的事吗?像过去那样,对我说也没关系的。”

Arthur又紧抱他片刻才放开,神色似有些不好意思。

“Cain好帅啊。但我可不能再依靠Cain了。”

“哪里的话?是我在依靠您。”

“如果是这样,那继续依靠我也没关系哦。”

“说这种话也太狡猾了吧……”

Cain笑着告别Arthur,离开宅院时,心却在下沉。他想要回家,又觉得一阵情怯。

——Owen会在家吗?如果在,Cain打算如何对待他?

他终究还是决定先回家看看,伸手拦下一辆车。

回家路上,Cain怕他见不到Owen,更怕见不到。夜色在车外逐渐加深,Cain有种奇怪的感觉,有生以来,从未如此孤独无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枪。

家中没有开灯。Cain开门,玄关处Owen的鞋子不在。

他慢慢移动进室内,打开客厅的灯。

角落箱子中的白蛇死了似的睡着。Cain跌坐在沙发上,感到脚尖碰到什么东西。

那是Owen从不离身的手提箱。

箱子的密码锁被解开,半开着,内部不知为何划破了。

Cain跪在地毯上,连忙将箱子中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有些现金,还有散乱的衣物,Cain伸手,捡起其中一本皮面册子翻开。

那是一本账册,Cain看得出格式。即使是用北国文字写的,他也认得几个单词,比如枪和子弹的型号。

他又翻过一页,见到一幅简笔的荣光街地图。在几个地点,Owen描绘了特殊的符号。Cain琢磨片刻,认为或许是Owen认为安全的交易地点。

Owen……

Cain思绪一片混乱,思考变得极为费力。

没有余暇去想Owen去了哪里、箱子又是被谁放在此处。总之,Owen在荣光街贩卖火器是事实。撕去甜蜜的假面,北国的暴徒露出本性,试图将水搅浑,以便在Granville家族的地盘上牟利,或许还有这之上的野心。

荣光街已经有人因此丧命,未来还会有更多。

这都是Cain的错。他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任Owen。

听到自己的笑声在空旷的房屋中回响,Cain发现自己怒极反笑。

他抽出腰间的枪,想摔在地上,正在此时,角落的蛇箱中,白蛇缓缓移动着抬头,嘲弄地看着Cain的方向。

Cain双手握枪,下了保险,对着那条蛇,不断扣动扳机,直到再也射不出子弹。

蛇箱玻璃被打得粉碎,木屑四散。蛇也跌落在地,不知生死。

Cain双手没了力气。他垂下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家里好像还剩几种酒。过了一阵,Cain跌跌撞撞站起来,把能找到的酒都混在一个大碗里,尽可能快地一口吞下。

不能继续想这件事了。

北国人现在还没跟Granville家族撕破脸。他与Owen仍是夫妇。

Cain要弥补过失,要做对家族最有利的选择。

因此,在尚未接到Arthur的指示前,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心失控。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要睡着。要让这个夜晚快些结束。……

/

醒来的Cain因宿醉头痛。白光鲜明地刺入眼中,他发出一声呻吟。

空气中有海风的盐香。Cain试图抬手遮住眼睛,手腕却被捆住,抬不起来。

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意识到自己并未置身自家客厅。

这里是个海边的仓库。一个斜长的身影靠在Cain对面。

见他醒来,Mithra迈着长腿来到他身前。红发的北国人眼圈乌青,看起来比Cain还睡眠不足。

他神情阴冷,口吻虽然恭敬,动作却十分粗暴,掐住Cain的脖子将他拎起来:

“……您或许知道,Owen现在在哪里吗?”

10

Mithra日常在港口活动,Owen那批枪就存放在他这里。Owen惯于独来独往,不带下属,每天一次,亲自跟Mithra接头。

他最后一次见Owen是两天前。仓库里,Owen从货箱拿枪,吹掉垫料草屑,随口说:

“今天荣光街有庙会。”

“你想让我去吗?”

“你去干什么?明天我带好吃的给你。”

Owen把枪和子弹收进手提箱,感到体温从身后接近。阳光从仓库的铁窗射入,光柱中尘埃飞舞。Mithra将他圈在木制货架边,一把摘下Owen的帽子,埋下头,鼻尖压在他发丝间磨蹭。Owen猛地转身,瞪着Mithra无表情的脸。

“我快认不出你的气味了,Owen。就那么喜欢那家伙?”

“哈?我是因为喜欢才结婚的吗?事到如今,也没区别了。”

Mithra罕见地看向一侧,声音更低了些。

“他发现你做的事后,就会抛下你不管吧。”

“……计划不就是这样的吗。”

Owen干巴巴地说。Mithra忽然放开双手,转过身伸了个懒腰。

“Owen。”他没有回头,似在眯眼看阳光。“你要是回国,带我一起走吧。”

Owen挑高一侧眉头。

“老头们不是打算把这个港口的生意都交给你吗?”

“那是他们瞎了眼。我看起来哪像是能管这些的。”

Owen喜欢Mithra的自知之明,刚准备说些好话,又听Mithra说:

“而且……你要是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怎么办。”

Owen顿时拉下脸。“你在咒我死?”

“没那意思。毕竟你曾跪在我面前,请求我的保护……”

“才没跪过。”

“真的?记不清了。”

Mithra记性确实不好。最后,Mithra只记得Owen说明天给他带好吃的。

但第二天,Owen没有出现。

下午,Mithra派人去荣光街探听情况。

去的人匆匆回来,报告:Owen被人带走,他们试图跟踪,却跟丢了。

夜晚,去Owen家盯梢的下属也来回话,说Owen未曾回家,家里只有Cain在发酒疯。

Mithra亲自出手,将Cain捉到了自己的地盘。

/

Mithra放开Cain,和颜悦色地问:

“您和Owen感情好吗?要是感情好,他去哪里,不可能不告诉您一声。”

“我真的不知道。”

“那就是感情不好。真遗憾。您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Owen的吗?”

Cain手腕一阵拉扯,绳子被解开了。他正活动手腕,Mithra指着自己的脸,对Cain说:

“揍我。”

“……不了吧?”

“帮我个忙。”Mithra说,“老头们不让我先动手。”

Cain叹了口气,将手掌在袍子侧面擦了擦。“那好吧。”

他站起来,对着Mithra的脸摆出架势。Mithra摇摇晃晃地站着,并未有防备姿势。Cain吐纳几次,狠狠挥出一拳,目标却不是Mithra的脸,而是他身后的货架。被拳风带到,木制货架折断,货物砸下来,扬起尘土、草屑,Mithra抬手揉眼睛。

Cain已冲到仓库门口。身后一阵气浪掀起,Cain跌坐在地,小腿失去知觉。他又爬了几步,被Mithra扯着头发拖回来,泥灰地面留下一条血迹。

“请别担心。”Mithra把步枪插回货架空隙,蹲下来对Cain说。“只是弹片,骨头多半没断。我要您活着,若Owen有什么万一,还可以用您换他。”

Cain喘息着,抬头看着Mithra。

“Owen……会死?”

“啊?您问我吗?”

Mithra抓着Cain的头撞向货架。血沿着Cain额头流下,濡湿了遮住眼睛的红发。Mithra站起来,双手插进口袋,踢了踢Cain。

“请您精神点儿。现在还是上午。”

Cain一阵晕眩,眼前只看到血色。他双手摸着墙面站起来,下一刻又被打倒。

Mithra不想让他死,只打算拿他泄愤。Cain知道他是因为Owen挨这顿打的。

自己应该讨厌Owen。被这样对待,理应更讨厌Owen。然而此刻,蜷缩着身体忍耐疼痛的时候,Cain想的并不是这些。

他发现自己和Mithra一样,在怕Owen出事。

想让Owen好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到那时候再问他为什么。

/

Cain逐渐恢复了意识。

空气中是清凉伤药的气味。身下是柔软的床铺。Arthur大人把自己救出来了吗……

感到身处安全的环境之中,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而一放松,便觉得各处的疼痛一起涌上,Cain不禁呻吟出声。

床帐外的身影作出反应。隔着半透的纱帘,Cain失去一半的视野费力地辨出那人的影子。

“Owen……!”

纱帘被卷上。室内昏黄的灯光中,他只看到Owen的侧脸。

Cain呆愣片刻,毫无缘由地眼眶酸热。“太好了……”

“哈?好什么好。”

Owen转过脸,冷冷地看着他。Cain这才发现,那张人偶般精致的脸十分苍白,左眼还缠着染血的纱布。Cain吸一口气,支撑着起身,又痛叫着倒下。Owen看着他挣扎,没有帮他的意思。

“Owen。你的眼睛怎么了?”

“你想问的就只有这个吗?”

“当然还有很多。先告诉我这个吧。”

Owen唇角颤动了下,扭曲出一个笑容。

“……就理解为,跟你被Mithra揍差不多。既然打不过,就只能随意被对方处置了。”

/

“那么——是不愿走吗。”

Oz对准Owen眉心开枪,枪声惊起Granville宅院后园的飞鸟。

尽管下意识躲开,Owen仍然满身冷汗,自己也控制不住身体微颤。

Oz真的想杀他?有办法让Oz改变主意吗?

Owen想要集中精神思考对策,脑中却不断浮现Cain的影子。

对着被处决的自己的尸体,那个笨蛋会哭吗?会害怕吗?会生气吗?还是只会松一口气,摇着尾巴感谢自身托庇的帮派为他解决了大麻烦?想到这里,Owen从心底生出不甘。难道就没有办法,让Cain那家伙永远都无法忘记他吗?

不对。为什么自己临死前,脑中出现的是Cain的脸?

Owen深深咬唇,想把那家伙的笑脸从脑中擦除。可是,Owen发现自己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想。

寒冷单薄的记忆中,似乎所有温暖艳色都是Cain给的。

牵着他的手,在欢快的街道上跳舞。

带他去熟悉的酒楼,品尝从未吃过的美味。

给他看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抵足同眠时说上一整晚故事。握着他冰冷的手指,给他披上外套。犯傻,犯错,说对不起。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也想变得像Owen一样。”

Owen可从来不觉得像自己这样是什么好事。

似乎所有好事,都是在遇到Cain之后发生的。

但他欺骗了Cain。或许这是他应有的结局。

Owen思绪纷乱,对面的Oz却只掂了掂手中的枪又放下。

“把这批货给我。你卖掉的部分,用别的补上。”

Owen猛地抬头,“就这样?”

“还有,”Oz问,“愿意为Granville家族工作吗?”

Owen讽刺地摇头。“即使我说愿意,你也不可能信。”

“不意外。——那,眼睛或拇指。选一个。”

Owen是使用狙击步枪的暗杀者。毁掉惯用的手或眼,相当于让他的名字从道上消失。Owen面色惨白,鲜红的双眼像滴在雪地上的血。片刻,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

“别耍花招。”Oz将匕首递给他。“失去双眼会很不方便。”

“……有个条件。”

Oz拿匕首的手一顿。Owen呼出一口气,双手撑着桌面埋下头。

“把我的眼睛给Cain。”

Oz默然,深觉不可理喻。他的心或大脑,并没太多用于理解人类感情的部分,何况Owen的感情连常人都难以捉摸。但,Oz确实感受到了什么。他终于开口了。

“可以。”

Owen接过匕首,对准眼睛举了起来。他的一只手微微颤抖,另一只却异常稳定,Owen换了手,直视着雪亮的刀尖。触到洁白肌肤的瞬间,鲜血蜿蜒滴落。

“Oz大人——!”

室内的人同时向门口看去,Owen也停下动作。

气喘吁吁地推开门的是Arthur。Oz属下立刻控制住Owen,看着年轻的家族少主向Oz走去。

“Oz大人,我觉得Owen不会伤害Cain。我们不打算跟北国双子割席,非要把账算得太清楚,反倒会引起那边其他干部的恶感。再加上……”Arthur看着Owen笑了笑。“家族在港口地带也有生意要做。”

Oz沉吟了下。

“但这样会暴露软弱。”

“是吗?看来我的想法和Oz大人不同。这次是Granville家族的事,所以就这么办吧。”

Arthur仍然笑着。在场的人都犹疑地看向Oz。已谈妥的决议,当着外人的面被晚辈直接打回,即使是跟随Oz多年的亲信,也从未见他受过这样的对待。可是Oz并未发作。

“那就按Arthur说的做。”

他对属下吩咐一句,转身离开房间。

Arthur走到Owen面前,递给他一张手帕。Owen眼角被划伤,多半刺破了血管,血仍不断滴落。有人收走了Owen的箱子,余下的人也退出,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Owen不快地看着Arthur。

“想让我感谢你?”

“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双方都有做得不妥之处。可长期合作,不就是要慢慢磨合?”Arthur竟用上解释的口吻,请Owen在满是尘土的椅子上坐下。“Owen不想家吗?”

Owen用手帕按住伤口,剩下一只眼睛看着Arthur冷笑。

“原来在这里等着。差点以为你到叛逆期,真心要跟Oz作对。”

“我不是想赶你走。只是忽然想起……小时候,Oz大人带我去过一次北国。”

Arthur脸上确实是怀念的神情。

“Oz大人啊……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我,虽然喜欢他,却也觉得他可怕。他是无法说出自己真实想法的类型。这点和Owen你很像吧?”

Owen很想质疑。自己的交际能力,沦落到跟Oz相提并论也太可悲了。

在他开口前,Arthur若有所悟地纠正了前言:

“不,也不能说像……Oz大人是无法明晰自身感情、所以无法说出的类型。Owen却是一旦意识到了、就会说些别的的类型吧。”

“没想到有这么多类型啊。”

Arthur好像没听出Owen的阴阳怪气。

“Owen。你想带着Cain去一次北国吗?”

11

这辈子,Cain还从未离开过陆地。

他在去北国的飞机上差点吐出胆汁。Owen跟他隔一条过道坐,上飞机就压着帽檐睡觉。Cain有心跟他聊上几句转移注意,伸手去敲扶手,Owen毫无反应。

这段时间,Owen确实没怎么搭理他。甚至邀他去北国时,也只说了句:

“我看过你长大的地方了。要去看看我长大的地方吗?”

说这话时并非两人独处。双方帮派长辈坐在一起,在雨之街的酒楼喝讲和茶。

Arthur与北国双子都喝了对方带来的茶叶,笑盈盈地说场面话。Oz没出席,众人猜测他对Owen仍有意见。得知此事的Mithra转头就走,以示对Cain采取同样的态度。

喝茶时Cain注意到,Arthur对北国人相当慷慨。有几项Granville家族把持多年的利益,敏感地盘、专卖权之类,甚至在这个契机对北国人放开了。

这件事他们并不理亏。Arthur究竟交换了什么?

他想,Oz必定已经知道了。以后到适当时机,Arthur也会告诉自己。Cain发现自己完全适应这个顺位,忽然不知该喜悦还是难过。

总之,现在他跟Owen坐进飞在天空的黑盒子。盒子落地,在冰冻的大地上倾泻内容物。

走下飞机,Cain立刻被冻得头脑空白。他特地穿了压箱底的樟脑味棉衣,被风吹透,感觉跟裸体毫无区别。似乎连眼球都被冻上,他赶快去摸索身边的Owen。

手在这时被握住。Owen寒冷纤细的手掌,竟仿佛奇异地温暖。

/

瑟瑟发抖的Cain被Owen拖进旅馆。

入住前,房间里已燃起壁炉。Cain吸着鼻子,向火裹着毛毯,这才注意到Owen小脸被雪白的毛领捧着,身上穿着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毛皮外套。

Cain悲愤地伸手指着Owen:

“你……那个是哪里来的啊!”

Owen回答前门铃响了。旅馆侍者送来一个大包裹,Owen将之拖进来,丢给Cain,简单回答:

“你的。”

Cain麻木的手指解开包裹。里面是一件黑色的毛皮,分量沉甸甸的。Cain连忙裹在身上,看向Owen,罕见地欲言又止。

“谢谢。这东西很贵吧。”

“对于Granville的家臣大人来说算不了什么。”

Owen不冷不热地回应。他站在窗边出神,Cain也凑过去看。

与温暖的室内迥然不同,上霜的窗外是残雪的街道。突然,有个小东西砸上玻璃,Cain下意识把Owen扑倒在地毯上。迎上Owen看笨蛋的目光,他才猛然醒悟。

砸上玻璃的不是利器或子弹,只是街边顽童的小石子。寒冷的天气中,他们衣衫单薄,裸露着生着冻疮通红的手脚。警官走过来,挥舞着警棍,孩子们四散奔逃。

Cain呆呆看着,Owen的声音从他脑后响起。

“别看了。他们活不过这个冬天。”

“……Owen。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Owen冷笑起来。

“我不一样。我活下来了。为了衣服,木柴,面包,烈酒,我什么都做,所以活下来了。”

房间内只有一张大床。当晚,Cain睡在沙发上。

黑暗中,身体的疲惫、所见事物的冲击、身处异国的奇妙感触,混合成难以言喻的空虚感。他忽然想听Owen的呼吸。

“Owen。”Cain问,“睡了吗?”

他听到一声翻身,但并没人回答他。

“知道你没睡。冷吗?”

Owen还是没回答他。Cain悄悄离开沙发,摸到床边,掀开被子。

床相当大,他本想睡得离Owen远些,意识到的时候,却已紧紧贴着Owen的身体。那具肉体黑暗中摸起来纤弱异常,细瘦见骨,简直像孩子,不像与自己相仿的成人。

传来Owen的声音。冷水一般清醒,他确实没睡着。

“我看是你冷了吧。”

“就当是吧。……能抱着你睡吗?”

/

第二天Cain醒时,Owen已经起床了。两人雇了马车去火车站,据Owen说,目的地距这里还有一段火车车程。

一等车厢并不拥挤,两人独占对面座位。

Cain紧紧裹着身上的毛皮,满怀兴致地看窗外的原野。他熟悉故国人流稠密的街巷、海港、建筑犹如饼干盒般高高摞起的城寨。但眼前所见的辽阔土地,就像陆地构成的海,零星点缀片帆般的房屋。

“雪……”

“?”

“Owen。哪里会下雪呢?”

Cain指着路基边的脏雪。Owen撑着脸看他,皮笑肉不笑地问:

“Granville的家臣大人喜欢雪吗?”

“还不清楚。太冷就喜欢不起来了。”

突然,Cain的身体猛地向前冲去,额头撞上Owen额头,嘴唇差点贴在一起。Owen扶住他的肩膀,两人同时看向车厢门口方向。

火车急停了。几个穿着杂色毛皮的暴徒走进来,为首的手里端着枪。

“一等车厢的太太小姐们,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车厢中不多的乘客都目瞪口呆。前面有个男人试图站起来反抗,被为首匪徒用枪托狠狠砸了脑袋,身体软倒人事不知。他的女眷惊叫起来,又被枪口逼着,颤抖着解下丈夫怀里的金表。

Cain试图站起来,被Owen按住。Owen嘴唇贴在他耳边小声说:

“你不要命别带上我。”

“Owen!我们也有枪吧?想想办法啊!”

两人的声音引起劫匪注意,劫匪大步朝两人走来。Owen呜咽一声,躲进Cain身后,蜷着身体抖个不停,像个雪白的毛球。劫匪笑了,用枪管戳Cain的脸。

“把钱拿出来。衣服也不错,脱了。”

Cain咬牙。身后有熟悉的触感,他张开双臂,护住身后的Owen。

“我什么都给你。能不能别碰我朋友?”

Owen发出几声啜泣。劫匪又笑了笑,瞬间拉下脸来,要用枪托砸Cain,Cain躲过了。劫匪顺势伸手,去揪他身后Owen的领子。

Owen被拎着站起来,衣内翻出黑洞洞的枪口。

下一刻,匪首脑袋炸出血花,身体向后仰倒。Cain连忙捡起他的枪,眼见Owen逼住剩下几个匪徒,他动声劝阻:

“喂,Owen,差不多了……”

剩下的劫匪想掏刀枪,闻言动作顿住。几秒静默后,后排座位传出一声稚嫩的尖锐哭泣:

“妈妈……我害怕……”

因恐惧而颤抖的女声应了句什么,慌忙去捂小孩的嘴却被挣脱,清亮的问话回响在车厢内。

“妈妈……那个Owen会把我捉走,挖我的眼睛吃掉吗?”

Cain瞠目结舌,忍不住去看Owen。Owen唇角歪了歪,叹了口气。

12

两刻钟后,火车重新发动。

一等车厢客人纷纷逃下车,车厢中只剩Owen和Cain,还有余下几个劫匪。

劫匪之一给Owen倒上红茶,恭敬地问:

“我们Boss在那边还好吗?”

Cain身体紧绷,贴在Owen身边,余光瞥见匪徒拖走匪首的尸体,在过道上留下一条暗红血迹。Owen也注意到了,他嘲弄地看向劫匪。

“怎么?你想找Bradley对付我?”

“不不……”劫匪赶快说,“Boss平时也受Owen大人照顾。这次我们冲撞了您,完全是我们的错。还请您回去后别在Boss面前提及。”

“谁说我还要回去了?”

Owen说。听到这话,Cain比劫匪更惊讶地转头看他。

Owen没做理会。窗外,夜幕早早降临,发着微光的白点静静敲击着疾驰的列车。Cain注意力被吸引,他转头,脸和双手在玻璃上压平,睁大眼睛朝外看去。

这是Cain第一次见到下雪。

/

火车到目的地,Bradley的手下硬要请Owen喝酒。Owen拒绝,那人又非要把火车上劫到的一块金表献给Owen。Owen打开表盖看了一眼,随手丢进路边不知是死是活乞丐的帽子里。

他又走几步,没听到身后脚步声跟上来。Owen皱眉转身,看到Cain正仰面向天。

“……?”Owen一脸不快,“干嘛呢?”

“是雪啊,Owen!”

Cain伸着舌头,接从灰暗的天空落下的雪花。看起来糖一般洁白的雪花,落入口中却没有味道。仔细品尝,稍微有点植物和灰尘的气味,但这并未让Cain沮丧。

至少此刻他想要笑。仿佛关于Owen这个人的碎片,又被点亮了一块。

他来到了Owen长大的地方,吃了他习惯吃的食物,坐了他熟悉的载具,沐浴在不知多少次,让幼年的Owen感到寒冷与绝望的雪中。Cain的长靴踩着雪,咯吱咯吱地轻响。

他抬起头,见Owen也吐出舌尖,学着他的样子品尝雪花。

Cain走过去,握住Owen的手。Owen看着他,淡淡笑起来。

“喜欢雪吗?”

“意外地还挺喜欢。”

“喜欢就留下吧。回去就见不到雪了。”

Cain维持着笑容。他抬起手,从Owen额发下摘下一片完整的雪花。雪花有珍珠大小,被Cain小心地用手套指尖托着,献宝似的举到Owen眼前让他看。Owen呵了口热气,雪花融成水滴。

“唉。”Cain遗憾地呼气。“Owen不喜欢雪?”

“讨厌。融化时很冷,手指会冻烂。”

“是吗?讨厌的话,就跟我回去吧。”

Owen凝视Cain。Cain鼻尖和脸颊都冻得通红,红发后蜂蜜色的眼瞳像夏天的花朵。

他正对自己咧嘴笑着。那是处心积虑,想要动摇自己的笑容……Owen面无表情,背过脸去。

/

Cain意识到了。

Owen属于这里,就像自己属于荣光街。

两人的轨迹本不可能交织,却被命运连接到了一起。

……若无法走到最后,为什么命运要连接他们两人呢?

Owen带他来到一个地方。Cain不确定这是Owen在此日常的住所,或只是一个安全屋。

室内陈设蒙尘,储备的木柴也受潮了,Owen努力生起壁炉时,什么都帮不上忙的Cain在一边瞎兴奋,一会儿给Owen加油打气,一会儿跑到外面看雪。

壁炉姑且算是生起来了。深夜,两人并排躺上唯一一张床。

“Owen,”Cain说,嗓音略带鼻音。Owen哼了声,问他:

“怎么了。”

“声音?……没事。你这壁炉的烟太大了。是说啊,现在我看过你长大的地方了,你能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吗?”

“哈?那种事我宁愿花钱忘掉。”

“这不是还没忘掉吗?告诉我吧。我们是夫妇。——我想知道关于Owen的事,什么都行。”

Owen沉默良久。Cain抱着他,嘴唇蹭着他脑后的头发。

有些事,Owen从未对任何人说过。那些事让他变成现在的Owen,让他遇到Cain,也最终让他和Cain分开。如果不是走过那样一条路的自己,也就不可能在这个雪夜,与异乡的敌人相拥而眠。

Owen从未对任何人说过那些事,但今夜他开了口。

Cain安静地听着,安静到Owen屡次疑心这家伙已经睡着。终于他翻过身,直视Cain双眼。Cain眼睛睁着,小狗似的湿漉漉地吸着鼻子。他困难地眨眼,喑哑的喉咙中挤出声音。

“……Owen……以后,我来保护你吧。”

Owen不可思议。在Cain和自己之间,他不理解自己怎么就成了被保护者的立场。旋即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幼时的惨事,或许让Cain心中的他显得弱小又可怜。这家伙……Owen想笑,又提醒自己不要开心过头。

“就算你这么说,只要Oz不容我一天,我就无法回去。你能从Oz手中保护我吗?”

他以为自己相当理智,没想到听起来却像赌气。Cain用力握着他的手臂,直到攥痛Owen,才慌忙松开手。

“我会努力的。到我能保护你的那一天……请你回来吧。”

“在那之前呢?”

Cain闭上眼睛。咫尺间无处可藏,溢出的眼泪在肌肤上流下水痕。

——不要死,Owen。我也不会死的,也不会看着别人的。等我——

约定和情话,像暮春运河中的残花那样逐流,甚至捞不起一片。Cain想失声痛哭,忽然,温凉的触感掠过脸颊。他睁开酸热的眼,眼前的Owen他从未见过。要是这样的他被别人看到,绝对会误会Owen是个很温柔的人。

“喂,Cain。”

他好像很少叫他的名字。

“明天早上你睁开眼后,就见不到我了。”

“干嘛啊……那今天晚上,我不会睡的……”

随便你。Owen似乎这么说了。他笑得弯起眼睛,伸手去轻拍Cain的背。

Cain滚热的脸埋进枕头里,呼吸着Owen身上的甜香。

他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睁开眼时,Owen果然已经走了。

枕头上放着Cain的枪,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Cain拿起那张字条。

尾声

三年后。

三年间,Owen在北国独自工作、生活。——出道早年,他接过一些后患无穷的活儿,极大影响自己的民间口碑。Owen很想挽回,开始对客户精挑细选。

这天,有个意外的熟人到访。

“Owen!”在约定地点旁,Bradley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笑眯眯跟他打招呼,“我的手下受你照顾了!”

Owen吃惊地摘下伪装的墨镜。

Bradley下了马车。跟在他身后,车里下来另一个人。Nero一脸尴尬,跟在Bradley身后。

Owen喜欢看尴尬的人。见状,他主动上前跟Nero搭话。

“酒楼不开了?真可惜。我的喜酒还是在你家办的。”

Nero躲闪不开,一脸苦涩,“没说不开……就是回来看看,看看。”

Owen贴在Nero身边微笑。Bradley赶快把两人分开。

“干嘛在大街上站着说话。去我的地方聊吧?”

Owen跟着去了Bradley的地方。Bradley住处陈设豪华,分层的客厅中有一架三角钢琴,还有满架藏书,与主人气质格格不入。

Nero端了硬奶油泡芙待客,随后坚决进了厨房,不管怎么抓都不出来。Owen无聊地把目光转向Bradley。

“你说你有委托给我。是什么?”

Bradley摸着鼻子笑,“说太多怕你生气。”

“那你别说了。”

“你跟Cain,”Bradley还是说出那个名字,“有联系吗?”

“没有。”

“瞎说。我们喝酒的时候,那小子都交待了,他给你写信。”

“……我没回过。”

Cain和Bradley变成经常喝酒的关系,这让Owen很不舒服。他搞不清自己不舒服的点。是担心Bradley跟Cain说自己坏话?还是气恼Cain明明跟自己分开,心情却好像没受影响?Owen狠狠咬了一口泡芙。

Bradley教训他: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闹脾气也该有个度。毕竟是夫妇,有什么事不能说开?”

Owen想走,但他决定把这盘泡芙吃光再走。听见Bradley又说:

“Cain本想亲自拜托你,又担心你心情不好,反而把这事搞僵。毕竟这次这个目标可不容丝毫差错。”

Owen停止咀嚼泡芙,看着Bradley。

Bradley说:

“Cain雇你暗杀Arthur Granville.”

Owen把嘴里的泡芙喷了出来。

/

暌违三年,这块土地还是如记忆中一般炎热。

Owen拖着沉重的脚步,犹如渐渐融化的雪人,行走在机场路边。一辆黑车在他身后鸣笛。

Owen转身,眯起眼睛。车门打开,他坐进副驾驶。

开车的是Mithra。此地充足的阳光并没把Mithra晒黑,但他就像Owen一样精神不振。

“老头们请你吃饭。”Mithra对Owen说。“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

Owen低低应声,转头看杂乱的街景。

和记忆中的残像并无多大差别,丝毫看不出本地的里社会正经历天翻地覆:Granville家族洗白上岸,年轻的继承人Arthur进入政界参选议员。此举触动了昔日共享利益的其他帮派的敏感神经,北方双子忌惮Arthur是公开的秘密。

因此,他们派出北国的神秘杀手,在Arthur的一场露天演说中悍然行刺……

以上,如无意外,是即将问世的官方版本。Owen接到的真正命令是击中Arthur身体,避开要害部位。

刺杀注定失败。Owen不关心此中进行了多少轮利益输送。是Arthur急着立牌坊,还是双子有什么生意惹上麻烦,想借白道之手金蝉脱壳?他最紧张一件事:往Arthur身上开一枪后,Oz会不会直接杀了他。

但这个问题,目前没人能给他解答。Owen转向Mithra。

“最近怎么样?”

“还那样。”Mithra握着方向盘,恹恹地打呵欠。“这里太热了。睡不好。”

“那怎么不回国?”

“我觉得你还会回来。”

“——这算什么理由。”

“很正常吧。”

前方红灯,Mithra停下。他直视前方,薄暮时分杂乱的灯影映入他眼中。

“因为那家伙还在这里。跟你结婚的那家伙。”

/

Owen本不想自己去找Cain。他让旅馆听差给Cain递口信,但竟然没见到Cain的面。

听差转述在荣光街听来的话,“Cain大人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Owen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不断喘气,又起身在房间走来走去,打定主意再也不原谅Cain。

他当然做过功课:Arthur洗白从政,身边却再没Cain的影子,只能理解为Cain独当一面,替主君打理一应灰色事务。十年后,如果Cain还有命在,有甚至望达到今天Oz或双子的地位——但这不是现在他不见Owen的理由,虽然Owen并没让听差报上自己姓名。

Owen拎起手提箱,离开旅馆拦了辆马车。

他描述了一番他的目的地。只描述到一半,车夫就爽快地接口:

“我知道。您要去Knightley公馆?”

“?”

“那是荣光街Cain大人的住处,开派对时各界名流都会到场。全城没人不知道。”

Owen这才知道,Cain经常在他们的房子里开派对。

世界任何地方的派对都免不了酒,音乐,跳舞。想着Cain喝得烂醉,一脸傻笑,跟陌生人跳舞,然后一起倒在自己曾睡过的床上的样子,Owen的心反倒平静下来。因为太过平静,车夫喊他下车时足足叫了三次。

他站在公馆门外。门锁着,Owen从门口的福橘盆底下摸出备用钥匙。

室内陈设如旧,东西放得异常凌乱,Cain显然不擅长整理。隔夜衣搭在沙发背上,桌上有没喝完的酒瓶。Owen冷着脸环视一周,目光落在客厅一角。

玻璃箱里,比从前更粗了些的白蛇扬起头看着他。

Owen走过去,把手伸进蛇箱。

蛇吐出信子,碰了碰他的手,又沿Owen手腕沉甸甸地绕了半圈。Owen缩手,转过身去。

Cain正站在他面前。

有一瞬间,Owen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下意识拍开了Cain伸过来的手。

“你……有好好喂这家伙啊。”

看到Owen指着蛇,Cain收回手摸脸,不太自在地笑了。

“毕竟Owen你留给我的字条上说,不好好照顾它就杀了我……”

“我怎么敢杀荣光街的Cain大人?”

“对不起嘛。底下人不知道是你。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然后觉得,你可能会回来这儿。”

Owen打量Cain。与记忆中相比,那只受伤的左眼戴上黑色眼罩,让他看起来颇不好惹。身高仿佛也增长了些,尚不至于让Owen感到陌生。但这些都不重要,Owen现在不想理他。

Owen在沙发上坐下,Cain赶快拿走堆在一边的衣服。北国的杀手手指交叉在膝上,面无表情开口:

“谈谈工作吧,荣光街的Cain大人。你真的放心我在你主君胸口开上一枪?”

“Arthur大人和我都信任你不会使坏。你的能力也被北国双子认可。”

Owen敏锐察觉,皱起眉头。

“Oz不知情?”

“哈哈哈,Oz大人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作战……”

“——你们啊,想让我连北国都待不下去吗?”

Owen瞪着Cain。冰凉的双手被Cain握住,他没有立刻挣脱。Cain深吸一口气,额头在Owen颈根抵着。温热的呼吸吹动红发,痒丝丝地搔着Owen。

“不会发生那种事。我已签过生死状,你出任何意外,我一力承担。”

Owen笑了。他挣脱Cain的手,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那么,告诉我。如果我杀了Arthur,怎么办?”

“……”

“喂,说话啊。你会把我交给Oz,还是会亲手杀了我?”

Cain下巴被捏出红印,喉结滚动,良久才给出反应。

“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他握住Owen纤细的手腕,温暖厚实的手掌覆盖上去。Cain看进Owen双眼。

“我不想那种情况发生。但,Owen的错就是我的错,Owen的罪就是我的罪。跟任何人无关,我们是夫妇……不,不是因为是夫妇才这样。因为Owen是我喜欢的人。”

Owen紧抿的薄唇颤抖起来。

“谁教你说这些话的?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心甘情愿顶在前面?”

“不是的。Owen你不想做也没关系。”Cain着急地继续说,“但是,这次留下来吧。我想每天都能看到Owen,和你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对了,有东西给你……”

他胡乱摸遍全身。找到要找的东西后,拿起Owen的手指,将什么戴了上去。

那是一圈金属,染上Cain的体温,灼烧着Owen的指节。

“我在洋画上看到过。既然是夫妇,我应该把这个给你才对……三年前还不知道。”

Owen看着指间的结婚戒指。心脏剧烈地震荡身体,他发现自己双手都在颤抖。北国人咬住嘴唇,竭力平复动荡的心跳,抬眼看着Cain。

“你的呢?”

“……啊?”

“你是笨蛋吗?”Owen头痛地叹气,“这东西要双方都有才行。”

Cain呆呆地张嘴,尴尬抓头。

“画上只有一个人跪着给另一个人戴戒指的场面。我只做了一个……”

糟透了,Owen暗想。他又看了看手上的戒指,脸色不好地眯起眼。

Cain讪讪说:

“可以还我。我让他们再去做一对的。”

“已经给我的东西,我才不要还给你。”

Owen忽然抓起Cain的手。在对方愣怔时,低头在他指间用力咬下。

咬痕浮现一圈血珠。Cain捂着手,眉开眼笑地痛呼出声。

FIN.

#オーカイ | 喜帖街(上)

1

Cain咬着包子,飞奔过杂乱的街巷。

他今年十岁,身高不超过同龄人多少。唯有筋骨结实,是自幼在武馆打熬的结果。

跑过拐角,Cain迎面撞上人,口中的包子掉在地上。油渍蹭上对方的长呢子大衣。

初春天气薄寒,但谁会在荣光街穿长大衣?Cain默默捡起包子,谨慎地后退半步,仰望眼前的男人。

男人相当高,身材修长,面无表情。惹眼的是束在脑后的乌黑长发。有个银发男孩被他抱在臂弯中,男孩比Cain小,穿一件蓑虫一般怪模怪样的毛衣,睁大蓝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请别吃地上的东西!地上脏。会吃坏肚子。”

“对不起。”Cain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道歉,“但是,Nero蒸的包子很好吃。”

银发男孩来了兴趣,朝Cain伸出小手。

“给我尝尝。”

虽然自信捡起来得快,但Cain还是拿不准该不该把脏包子递过去。

正在此时,敲钟声从街对面的武馆传来,令Cain背毛倒竖。武馆只有宣布重大事项、要召集所有人时才会敲钟……Cain慌忙将包子塞进嘴里,向一大一小两人草草鞠躬。随后,穿过大街向武馆奔去,差点被驰来的马车撞倒。

Arthur在Oz怀中,饶有兴趣地看着Cain脑后跳动的发辫。似足一头火红小马驹的尾巴。

“Oz大人,”他问,“包子真的那么好吃吗?”

“不清楚。”

“Oz大人也没吃过?”

“没吃过。”

Oz说,低头看看身上的油渍,仿佛要用目光令其消失。他迈开长腿,也走向那间武馆。

他走得并不快,但有黑色轿车在他身边急刹。

整个荣光街——甚至整个国家的里社会,没有人不知道Oz大人。

/

穿着粗布单衣的Cain气喘吁吁地站在后排。武馆的精壮中坚都站在前面,后面是Cain这样青黄不接的少年。他们多半也是孤儿,或家中不管的多余孩子,和Cain一样。

被钟声召集起来的学徒们议论纷纷,只在长老步入中堂后安静下来。

长老身后跟着客人——Cain瞠目结舌。穿长大衣,面容秀丽凛冽的高挑男人,怀中抱着银发蓝眼,骨碌骨碌四下张望的幼童。是他们来武馆挑人?

“今天的事,出去后请诸位别多嘴多舌。”长老的声音竟带着微微的颤抖,“能为Oz大人所用是我们的荣幸。这间小小武馆,若还真有让您看得上眼的家伙……”

Oz环视众人,神情不动。犹如寒冰雕刻成的薄唇中吐出片语:

“包子。”

“?”

长老汗出如浆。这是什么暗语吗?人人皆知Oz以个人的武力与势力,支撑着双子的帮会,难不成是上面的人在谋算什么——

在他胡思乱想时,Arthur挣脱了Oz的怀抱。雪团子般的幼童穿过林立的武人们的腿,朝后排的Cain走去。他停在Cain面前,扬起的小脸上带着暖意融融的微笑。

“撞掉了你的包子,Oz大人很不好意思。作为赔礼,我劝他放过这里。”

“……”

Cain正不知该说什么时,前排传来长老虚脱倒地的声音。犹如分开红海,惊骇的人群让出一线,长老颤抖的手指指向Arthur:

“……您是……Granville家的少主?您还活着?”

“Oz大人救了我。”幼童望向保护者,微笑着说,“今后,他不能时刻陪在我身边,我需要人来保护。你们可以选择继续向叔父大人通风报信,但Oz大人和我都更喜欢和平。”

谁都不相信Oz真的喜欢和平。以长老为首,武馆中众人犹如割麦般跪下。

“荣光街不会背叛您!”

唯有Cain还在愣神。一时间,整个厅堂中站着的人只剩他、Arthur和Oz。Oz看着Cain,不苟言笑,慢慢举起手杖。Cain脚下一软,单膝跪倒在地。

“Cain Knightley向阁下效忠。如有背叛……呃……三刀六洞!”

他模仿着洋画中看来的形象,吻上Arthur娇嫩的手背。

Arthur愣了下,痒得发笑。像挑中了称心如意的小狗一般,他抚上Cain毛茸茸的红发。

“Oz大人,就是他了!”他转向走来的Oz,另一只手抓住对方长大衣的下摆。“今天好开心啊!”

/

那开心的一天已过去十年。

十年足够许多事发生改变——比如Nero的餐馆已不卖早点,专营午市和晚市,包子成了隐藏菜单,只给熟客提供;比如Arthur在Oz支持下,重新入主Granville家族,以武馆为根据地,诸多琐碎事务都交给Cain打理。

十年来,Cain从未离开Arthur半步。

这说法并非夸张,即使现在,Cain成为家族内最年轻的实权干部也是如此。

他是Arthur的贴身护卫,最信任的心腹,Arthur从未有一次受伤或中毒Cain不知情,也从未有一次不曾因此内疚。

如果不是Arthur向他伸出手,Cain的人生可以一眼望尽。限于出身、潦倒灰暗,绝不会有任何施展才能的机会。也正因此,Cain对Arthur的忠心无人能及。只要跟随着Arthur,哪怕目的地是月亮的背面,Cain也欣然愿往。

Cain撩起袍角,跨过门槛时,一眼望见屏风后Arthur的身影。横斜的日影将那纤细高贵的身形勾勒在细密的花卉吉祥纹样格栅上,只是看到就让Cain微笑起来。

“Arthur大人。”绕过屏风,Cain将几封信递了过去。“给您的。”

“辛苦了,Cain。”

银发的少主接过信。去拿拆信刀时,手被Cain握住。Arthur失笑。

“这就无需代劳了吧?”

“上次您拆Oz大人的信时太兴奋,让纸页划破手指的事我可还记得。”

Cain还是帮他拆开了信。私人账单和申明无足轻重的事项的来信已被Cain代为处理,Arthur手中的是几份必须出席的请柬、北方双子的问候信函、还有Oz的信。

Oz的信来自北国。近年来,他被双子拜托,回去处理本国事宜。信用北国的文字写就,不过Arthur读来并不吃力。他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红晕涌上面颊,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Oz大人要回来了!”

“回来?那真不错。能抽出空回来看您吗?”

Cain爽朗地笑着,却发现Arthur眼中涌出泪光。这可把他吓了一跳。茫然间,他的手被Arthur抓住。如果放在数年前,还是小孩子的Arthur,恐怕要抓着他的手用力摇晃起来了。

“Oz大人说,他这次回来后,长期内没有再去北国的计划。那边的事告一段落,他也会向双子说明……他会来帮我。”

Arthur清秀的脸上描绘着幸福。被主君的幸福传染,Cain的情绪也高昂起来。

“是真的吗?那太好了,Arthur大人!他哪天抵埠?我开车去接。”

“信是一周前发出的。Oz大人应该已经到了。”

/

Oz下了飞机,抬手叫车。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眼前。

车并非计程车,司机是熟面孔。Oz的眉头细不可察地皱起。

“双子知道我今天到?”

“老头们不知道确切日子,这才派我们来堵你。昨天Owen来过了,明天轮到Mithra。你今天运气不错。”

Bradley口吻不客气,不过到底乖乖下车,为Oz打开车门。

Oz默然坐进去,在膝盖上交叉手指。总觉得车内有股包子味。

车子发动了。Oz闭目养神,没多久,前座又传来声音。

“老头们备了晚宴等你。”

2

晚宴在本地相当华贵的酒楼。餐桌上,萝卜雕刻的一头红龙浇满糖浆,凝固后闪闪发亮。

双子说这顿是家宴,席间没有外人。Oz走进包厢,一眼看到Mithra在天鹅绒贵妃榻上假寐,鞋底对着包厢门。Owen坐在Mithra身边,剥桌上的酥糖吃。

Oz脱下外套,递给跟他进来的Bradley。Bradley骂骂咧咧接了,又离开包厢催菜。

“Oz!乖孩子。”双子之一眉开眼笑地说,“多亏你在本国,我们才放心把他们三个抽出来,处理这边的事。就算是家里人,也得好好道谢才行。”

Oz无言地坐在双子为他让出的一把椅子上。

“没事。”

“你安顿下来后,就要去Arthur那边了吧?”随着菜摆上来,双子之一单刀直入。“我们这边有些情况,恐怕你见到那孩子后不小心忘了。Owen来这趟有事要办。”

Oz继续探究地看了双子一会儿,才把目光投向Owen。Owen身材纤弱,即使在修身的白西装中也看不出肉体轮廓。Oz的注视让他脸色不好,不快地停顿片刻,才挤出笑容。

“也不是只有我的事吧,Mithra。你在港口的新朋友怎么说?”

“没有什么新朋友。”

Mithra翻身起来,走到Oz身边坐下,一口喝掉面前飘着花瓣的柠檬水(那是吃蟹后洗手指用的)。他手肘撑在桌上,脸猛地凑近,差点碰上Oz的鼻尖。

“老家伙们觉得这里不适合干架,想请您直接把Granville家的地盘变成咱们的。”

“Mithra!坏孩子!”双子之一呵斥,“那不是我们的原话。”

“但,”Oz扫视房间里诸人,“意思是这个意思。”

“小Oz,太见外了。你永远属于北国,是我们的一份子。”双子之一解释,“从今往后,你那个Granville家,我们也会多加照拂。毕竟大家现在都在这里讨生活,何必分什么你我?”

“不是。”

“什么?”

“Granville家不是我的。”Oz缓缓说。“是Arthur的。”

“哈!”Bradley大笑出声。他仍在门边,没有走过来——或许是不敢过来,“堂堂Oz也会说这种没出息的话?”

Oz奇异地发现自己并不感到多么光火。他伸手入怀,瞬间,房内所有人立即如临大敌,作出相似动作,不免让家宴少了几分温馨。

Oz并没掏出枪。他抽出折叠手杖,起身向门外走去。

“Oz!”Mithra喊他,“过分了吧。”

“过分的不是我。”Oz在门边驻步,转过身,看样子颇费思量地组织语言。“如果我想吞掉Granville家,十年前就做了。我没那么做,所以,你们也不要。”

“小Oz!”双子连忙跳下椅子,朝Oz走来,“一切都是误会。你也知道Mithra这孩子一直惦念你,初来乍到,自然急着大打出手……我们会狠狠教训他的。”

他们留Oz喝了杯茶。一杯茶后,Oz道乏,还是告辞了。

包厢中只剩Mithra咀嚼的可怕声音。双子光洁的小脸上毫无笑意,两颗头靠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下麻烦了。”

“这下麻烦了呢。”

“所以?”Owen说,口吻带着嘲笑,“我那批货要怎么办?再往南边去?”

“别忙,小Owen。我们没打算让你蒙受损失。”

“没错,小Owen。我们讨论过,不是还有最后那个办法吗?”

Owen的笑脸突然僵住,像封进琥珀中的小动物。

“——你们不会是说真的吧?”

/

次日出门前,Oz收到一张便条。

便条是双子写的,口吻亲切,态度客气,表示今后会尊重以Arthur为首的Granville家族。为体现尊重与友好,双子特别提出一个提案,请Oz此去跟Arthur商讨。

提案内容是:双方帮内各出一名青年干部,实行联姻。

/

住了半个多月,Owen总算开始适应这里燠热的气候与地方特色的甜点。约定的夜晚,他被Mithra和Bradley拖出门享受夜生活。

这是本地最低调的上流夜总会,Owen是如此听说的。金碧辉煌的门外闪着意味不明的灯牌。

Owen皱眉,踏在走廊的地毯上,被燕尾服的侍者礼貌地拦住了。

“您的女伴到了吗?”

“……?”

今晚,这里似乎要携伴进入。Owen恼火地看向身后的Mithra和Bradley。

Mithra上前一步,将指节掰出声响。Bradley踩在他脚上,敏捷地闪在两人身前。

“他们是老头子的手下,来传口信的。保证不会惹什么麻烦。”

“您是?”

“我是新来的钢琴师。”

他们居然就这么进来了。Owen感到不可思议,侧头问Bradley,“你会弹钢琴?”

“不像吗?”Bradley不知从哪顺来一杯香槟,对着水晶灯伸展手指。“看这茧子。”

“那是枪茧。我也有。”

“都一样,兄弟。都一样。”

Mithra朝两人挤过来,手里竟也多了一盘吃的。他用沾着食物残渣的手拍拍Owen肩膀,朝一个方向努嘴,“他们在那里。”

“谁?”

“Granville……还是什么?就是Oz保护的那个家伙,还有Owen你要嫁的人。”

Owen唇角抽搐,朝那方向望去。

他记熟了Arthur Granville的照片,因此就算对方隐瞒身份潜入,还戴了用于伪装的帽子与眼镜,Owen还是立刻认出了他。Arthur身边还站了个穿红旗袍的女伴,一头红发,小麦色皮肤,用羽毛披肩遮着手臂。

Owen瞠目结舌。

“喂。”他问身边的人,“那东西是什么?”

Bradley眯眼看过去,“那个红旗袍的小姑娘吗?”

“……你把那个叫做小姑娘?”

/

Cain也不想穿红旗袍的。

他们接到线报,有Granville家族敌意人士正在接触帮内的骨干。Arthur并不想在Oz回归的节骨眼上仅凭情报处置多年的下属,执意要亲自调查,再下判断。

出发前半个时辰,两人才得知要去的夜总会有携伴的规矩。

起初Arthur十分好奇,提出自己扮成女性。Cain立刻劝住,理由是女裙行动不便,如有万一,他希望Arthur处在能敏捷应对的状态。

Cain叫了相熟的歌女,借了她发福时穿的旗袍。又钻入发廊,将自己修理一番。

即使如此,见到他的第一眼,Arthur还是爆发出狂笑。

“Cain……你这幅样子……真想让Oz大人也看看!”

“别笑我了!”Cain十分无奈,“真有那么奇怪吗?”

“没什么。在某些人眼中说不定也挺好。”

Cain找不到能穿的鞋,只好穿了双镶着水钻、相当闪亮的羽毛拖鞋。步入夜总会时,他朝燕尾服的侍者挤眉弄眼一番,对方脸色苍白,吞下意见,放Cain和Arthur进去了。

Arthur帮Cain拿着点缀亮片的坤包,里面是一把Oz给他的手枪。

两人坐在丝绒长沙发里,随便聊了些有的没的。Cain忽然吸一口气,俯在Arthur耳边:

“门口。”

Arthur也看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他们进棋牌室了,Cain。有办法跟上去吗?”

“我来想办法。”

/

Cain含一口酒在口中漱漱,让呼吸染上酒气。

他推开棋牌室的门,走进去。侍者本想拦着,但见Cain身材高大,满身酒意,步伐踉跄,又是女流,动作不由迟疑了下。

迟疑的瞬间,有人跟在Cain身后进入。那是个穿白西装,身材纤细,五官染着异国色调的妖艳的男子。侍者连忙拦住他,“您不能进去。”

“我知道,真抱歉。”Owen脸上满是真诚的歉意,“您看,我的女伴醉了,我得把她带出来,免得产生麻烦。”

他指了指Cain的背影。

侍者放行了。Owen笑容消失,朝Cain走过去。

他从后方观察着对方的举动,片刻就明白过来,Cain是想装醉接近某几个特定的赌客。漏洞百出的作战让Owen冷笑,他的手伸进怀里,握住了枪。

此时,棋牌室门口又传来嘈杂。Owen余光瞥过去,来者竟是Arthur。

“……可我并未说谎,”Arthur解释,“那位红裙女士是我的女伴……”

侍者神情复杂,“对不起,先生。那位的男伴已经进去过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Owen琢磨。站在房间中央,他猛地眯起眼睛,意识到什么不对。

在他动念顷刻,一颗子弹射向门边。稍稍打偏,没有击中Arthur,却让侍者发出尖叫。

Cain一声怒喝,扑倒了袭击者,去夺他手里的枪。袭击者牙齿被打落,口中冒血,使尽力气扣下扳机,流弹折断穹顶水晶灯的挂柱。

水晶灯落地、破碎。一粒碎片飞进Cain眼中。

半边视野变得血红,又一颗子弹射入侧腹。比起疼痛,顷刻间身体感到的是内脏被绞碎般的冲击,但Cain还是死死压制住了袭击者。

力气在流失,意识也渐渐模糊。

绝对不能放手——

这样想着的Cain,察觉了有人走到身边。一颗、两颗,那人对袭击者射出子弹。

子弹击中头和咽喉,身下的人止住了挣扎。

Cain困难地转头试图确认Arthur的安危,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难以理解的色块。

在浑浊血色之上,是个雪一般纯白的身影……

喉头甜腥,下一刻,Cain的意识陷入黑暗。

3

万幸,那天Arthur没有受伤。Cain伤的也并不重。

左眼眼球被碎片刺伤,虽会不便,却也没有彻底失明。腹部的伤口愈合情况良好,Cain一个星期就吵着要出院,Arthur强迫他住下来。

“家族里的事你不必担心。”来探望时Arthur笑眯眯地说,“有Oz大人帮忙,我忙得过来。”

Cain意外,“Oz大人已经来了吗?”

“是啊。似乎是因为这件事觉得我的安全受到威胁,这才提前搬过来了。Oz大人真是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Arthur语带抱怨。那态度并没有最初的兴奋激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仿佛十年间从未与他分开的人不是Cain,而是Oz。Cain有些呼吸不畅。不想被Arthur看出异样,他扯开让肋骨的伤都隐隐疼痛的巨大笑容。

“还是得快点回去才行!我可不好意思让Oz大人代为处理琐事。”

“都说了别担心。对了,还有一件事……还是等你出院再说吧。”

“……是吗?也好。”

若在往常,Cain一定会吵闹起来,以半是撒娇的态度恳求Arthur不要话说一半。但现在,也不知原因为何,Cain意识到自己的立场悄然发生了改变。

自己是Arthur的护卫、下属,本就不该与主人亲密无间。而提醒了Cain这件事的是……

Arthur离开了。Cain苦笑着躺下,将脸埋在散发着干净药皂香的被子里。

/

Cain养好伤,为庆祝他荣归,Arthur在酒楼摆了好几桌宴席。

仅这件事,便能看出主君对自己的另眼相看。Cain虽没有争功的意思,心中也不免暖洋洋的。

Cain的直接下属在门口迎客。开席前,其中一个悄然溜上来,对Cain说:

“不少拿请柬的人很面生,地面上从没见过。”

“是Oz带来的人吗?”

“不都是。”手下犹豫再三,还是说了。“有人说是北国双子的手下。”

一刻钟后,Cain发现自己的疑虑纯属多余,因为双子居然亲自到场。这天大的面子让Cain如芒在背,好在Arthur和Oz很快也来了,并不需要他招呼什么。

主桌坐着Arthur、Oz、Cain,还有双子,以及双子带来的三个干部。其中白西装的那个盯着Cain猛瞧。Cain冲他展露灿烂的笑容,对方愣了一下,冷着脸把目光转开了。

有Oz和双子这样的大人物在座,就算双方再怎么推让,Cain也不可能坐首席。首席让给作客的双子,旁边是Arthur。Cain本打算坐在Arthur身边,但Arthur拉开身边椅子,把Oz按了下来。

一轮菜一轮酒过后,大厅热闹起来。Cain看着因环境嘈杂而靠着头交谈的Oz和Arthur,心中一阵茫然,几乎忘了这是自己的荣归宴。酒楼菜色很精美,吃到Cain嘴里却犹如泥沙。忽然,一只手搭在Cain肩上。

“是Cain先生吗?Granville家的干部大人。我是北国来的Owen。”

说话的是双子带来的白西装干部。他有张相当漂亮的脸,轻言细语,态度温柔。那双鲜红的眼睛,与无意中掠过冰凉柔软的雪白肌肤,不知为何让Cain联想到蛇。Cain连忙强打精神还礼。

“原来是北国的Owen先生?来了多久?生活还适应吗?有没有去山上兜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是我自己能做主的,一定尽力。”

Cain说了一席胜似什么都没说的话。Owen抿嘴看着他笑,缓缓问道:

“Cain先生心情不好?”

“怎么会!”Cain异常响亮地回答,“今天,这么多朋友聚在一起。”

“我还担心您来着。都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容易醉不是吗?我想跟Cain先生喝一杯。”

说着,Owen给Cain倒了满满一杯。

Cain今天实在没有喝酒的心情。但也很明白,要是在这种时候拒绝对方干部亲手给你倒的酒,梁子就算结下了。Owen身量纤纤,不像是特别能喝酒的样子,但据说在北国,连刚走路的小女孩都能喝酒。Cain不敢掉以轻心。

“真对不起。我的伤还没好,医生不让我多喝,但为了交您这个朋友……”Cain说着仰头,把一杯酒都干了。“就这一杯!”

Owen浅浅陪了一杯底,笑着走开了。Cain跌坐回座位,猛然间,斜刺里又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Cain倒了一杯。

Cain心胆俱裂,抬头去看。是和Owen一起来的神情恹恹的红发干部,挂着黑眼圈的双眼毫无波澜地瞧着Cain。

“那您就不想交我这个朋友吗?”

“这……”

/

为了养伤,Cain许久没沾酒,这次醉得也就特别快。他喝了红发干部的酒,随后又来了个脸上有疤的,那之后又是那个红发。Owen第二次坐在他身边时,Cain已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Owen掐了他手臂几下,确认Cain无法再战。Arthur过来探看Cain的情况,Owen对他解释,Cain喝多了,自己会送他回去休息。

Cain被搬上一架马车。Owen拍着马头说了几句话,马儿仿佛通人性似的,引着车来到一座独栋洋房前。这里是Owen住处,室内陈设倒意外地温馨。

Owen把Cain拖到沙发上,帮他解开胸口盘扣散酒气。

这具身体热得让Owen惊异。他自己是体温偏低的类型,总疑心Cain是发烧了,用冰凉的手试他的额头。Cain闭着眼,抓到凉凉的东西,干脆胡乱向胸口塞去,迷糊中听到头顶传来吸气声。

燥热从指尖染上,Owen眉头抽动,却并未把手收回。

跟Granville家族联姻的计划,他自己是最早的知情人。事实上,联姻人选是抓阄抓出来的,Owen偷偷在自己的纸条上写了Mithra,没想到Mithra和Bradley都写了他。

自始至终,Owen对此事满怀怨气,觉得摊上天大的麻烦。

Bradley和Mithra大开玩笑,鼓动Owen在结婚前对Cain有所了解,最好能试吃一次。他本来嗤之以鼻,但事到临头,盯着沙发上红发青年愚蠢又毫无防备的睡颜,Owen突然就说服了自己,试吃一下很有必要。

Cain……又弱又愚蠢。那天在夜总会,竟然蠢到用身体成为Arthur的盾。

如果不是Owen开枪救他,今天该吃的就是Cain的白事席了。

但是。

一次也好,倘若被Cain奋不顾身保护的那个人是自己——

Owen咬着嘴唇,驱逐了软弱的念头。怀着这种念头会死在北国的,他比谁都清楚。

他剥开Cain的衣领,以指尖刻画对方结实蜜色胸肉上衣衫压出的红痕。

试吃的第一口……该从哪里开始呢?

4

Cain醒来时,感到下半身好像被浇筑进了水泥。从腰部开始,过度使用的酸痛让他只是动一下都觉得吃力。

但Cain还是努力下了床,疑惑地环顾四周温馨干净的陈设。

陌生的地方。没有活物的气息,除了——

Cain迟缓地转过头,跟客厅背阴处一个玻璃箱子四目相对。

“嘎啊——!蛇……!是蛇……!!”

Cain跌坐在地,虽然地毯柔软,但牵扯到体内的伤口,还是把他痛出眼泪。

少年时不愉快的经历让Cain至今不擅长应付这种滑溜溜的冷血动物。他赶快转开目光,但能感到那条牛奶白色、红眼睛的蛇还在看着他,咝咝吐着信子。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脚步声传来,Cain如蒙大赦地看过去。他认出了来人,是Owen。

昨夜的记忆碎片涌入脑中,Cain倒吸一口冷气。

“喂!是你这家伙,对我……”

Owen冷笑着。初见的温柔有礼全成了错觉。“我做什么了?”

“你——”Cain语塞,脸红得要滴血。但他旋即想到自己并没什么理亏之处,理亏的明明是面前的人。“你欺负我!”

“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

“我是北国人。”Owen突然宕开一笔,在沙发上闲闲坐下,抱起肩膀,“不太了解这里的习俗。听说本地有句俗话,还是前几天双子告诉我的。”

“什么?”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Owen理所当然地说,阳光下滋润的容颜鲜艳如洋画。Cain困惑不解。

“你什么时候救我了?”

“哎呀,Granville的家臣大人忘性真大。就是那一天啊。”

Owen吐出舌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Cain皱眉,下意识也去摸自己的左眼,而后陡然睁大。

“居然是你——!”

发生在夜总会的动乱。自己在失去意识前,确实看到一个纯白的影子。

此前,Cain一直以为是Arthur。但事后忆起,Arthur好像没穿白衣服。

Cain闭上嘴,口中五味陈杂。看着他扭曲的表情,Owen笑得更开心了。

“你要揍我吗?”

“……。那天的事,谢谢。”

Cain咬牙站起来,去找自己的衣物。脱下的袍子被整齐折起,刚好摆放在蛇箱上面。Cain快哭了,他颤抖着伸手,把衣服拽了过来。

身后又传来Owen的笑声。他回头,见Owen往面前的茉莉花茶里加了几大勺生奶油。

“那个,Owen。我们算是两清了?”

“不好说啊。把贞操视为和生命等价,也是本地的风俗吗?”

“就、就当是那样吧!”Cain脸又红了,忍耐着体内残留的黏腻触感。“从今往后,除了公务,我们就没必要再见面了吧?”

Owen看着他,忽然大笑起来。

“误会大了。莫非觉得我会对你纠缠不清?你对自己的魅力有什么误解吗?”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如有冒犯,还请不要把账记在我的家族上……”

/

荣光街阳光灿烂。Cain重新理事,发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没出什么岔子。

不,这并不是说Cain盼着出些岔子来证明自己的不可或缺——他忧愁地推开账本,叹了口气。

股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Cain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的气运出了些问题,难道是某个富户园子里新挖的池塘破坏了荣光街的风水……

“Cain哥!”手下进来通报,“Arthur大人捎来口信,晚上双子回请,希望您陪他出席。”

Cain无精打采。“Oz大人也会去吗?”

“Oz大人不去。”

Cain不知自己为何来了精神。

他与Arthur同去。轿车开到城寨外围,雨之街的一家酒楼。

酒楼空间不大,包厢只有一个,今晚理所当然被双子占据。

此处老板Nero是Cain的熟人,似乎也相当苦恼自家酒楼每天的黑帮生意。酒楼正堂高高挂起一块被菜刀砍烂的莫谈国事牌。Cain曾经好事,问过这是什么意思。结果Nero神情恐怖地表示,若有不长眼的敢在酒楼开战火并,这就是下场。

“如果Oz非要在你的酒楼打架呢?”

Cain心中想着,识相地没有问出口。

他陪Arthur走进酒楼,绕过样式普通、被擦洗得一尘不染的花木屏风,上了二楼包厢。

推开包厢门的刹那,Cain如遭雷击,甚至忘了让Arthur进去。

“Cain?”

Arthur惊讶发问,注意到Cain目光的流向。Owen正坐在桌边,吃放在桌上的糖,迎上Cain的脸,雪肤红瞳的北国人绽放出虚假的浅笑。

“又见面了。”Owen发出小鸟唱歌般的声音,“对了,今早你有东西忘在我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Cain僵硬地发问:

“……是什么?”

“发带。扎头发的。”

Owen把Cain的发带扔过来。软绵绵的布料在半空飘落,蛇似的委顿在地。

耳边响起Arthur欣喜的声音:

“原来如此。你们昨夜在一起?我之前的担心看来多余了。”

木雕泥塑一般,Cain眼看着Arthur与双子站在一起,转向他和Owen。

“为敦睦两个帮派间的友好,我们打算促成一次干部联姻。Cain,Owen,你们都见过彼此了吧?”

5

事后想起来,Cain才注意到此前联姻一事的种种伏笔。

这不仅指Owen莫名其妙地救了他又上了他。连Arthur也曾状若无意地发问:

“Cain有喜欢的人吗?”

“我如果有,您难道会不知道?”Cain飒爽地摇头,“现在不是想那种事的时候。”

“我倒觉得那种事也是很重要的。Cain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Cain挠了挠头。他是真的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Cain心中,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可以成为朋友,极少数合不来的人,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多半也能和平地相处。他受到Arthur的器重,兄弟们的敬爱,荣光街全年龄女性的另眼相看,但这些都与情爱不同。Cain感觉自己没那东西也能生活得很好。

婚礼的筹备期很短,短到Cain想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再说,这是他的主君想要实现的结果,就算对方是蛇,Cain也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Owen那边会怎么想自己呢?Cain思考过这个问题。Owen必定也认识到,自己与Cain合不来,不过好像Cain也没特别惹他讨厌。

Cain决心好好对待Owen,免得亲事反而成为帮派间关系恶化的引线。

/

简单的婚宴在Nero的酒楼举行。

桌上菜色多半有吉祥寓意,饱含着对新婚夫妇感情和睦、子嗣昌盛的祝福。甜品是撒了花生碎的莲子羹,Owen抱着碗吃了不少。Cain额角落下一滴冷汗,搞不清楚对方对自己怀有怎样的期望。

他和Owen饮了双杯。刚刚放下酒盏,就又被注满了。Mithra撑着脸,单手执壶给Cain倒酒。

“我家Owen以后就拜托您照顾了。您可以揍他,在北国,夫妻间这样很正常。”

“不,别这么说。我会好好对待Owen的。”

“真的?”

“真的。”

Mithra点了点头,把酒壶塞进Cain手里。

“那为表诚意,您干了这一壶。”

Cain唯有苦笑。他带来的只有下属,插不进干部之间的局面,如有言语龃龉,被Mithra揍了都算白揍。为难时,桌上听到清脆的响声,Owen把勺子放进甜品空碗里,一脸不快地看过来。

“今天的酒不好喝。”Owen说。

“你的喜酒也不好喝?”Bradley在一边不嫌事大地问。

“不好喝。我想回家了。”Owen起身,抓住Cain的手臂,“回家。”

Owen竟然会为自己出头,跟自己帮派的干部作对。Cain大为意外,也感动不已。他紧跟着Owen,跟双方上级告辞后离开包厢,远远听到Mithra把酒壶摔在包厢门上的声音。

坐上马车时Cain没话找话,“他还真关心你。”

“谁?”

“你跟Mithra。他还特别把你托付给我。”

“哦。”

Owen神情冷冷,嘴角不情愿地撇下。动荡的马车中,Cain发现自己这是第一次好好打量Owen,此前不是匆匆,就是带着醉意。与自己缔结婚姻之约的男子身材消瘦,心情低落时神情毫无生气,来了兴致时却异常明媚生动,像点睛的工笔画图。

被Cain探究地盯久了,Owen歪了歪唇角,吐出一句:

“Mithra算是我的兄长。”

“血亲?”

“不,毫无血缘关系。最初……在我还很弱的时候,为寻求他的庇护才做的。结果那个笨蛋,到最后也没帮到我多少。多数时候反要我替他处理烂摊子。”

Cain笑起来,“怪不得。你们关系很好啊。”

“这算关系好?你们这里的人还真奇怪。”

马车到目的地,Cain下车替Owen打起帘子。Owen住的小楼本就意图作为干部联姻的新房使用,推门进去后,Cain发现多了些家具。他满怀期待地看向客厅角落,但是失望了。那条蛇还在。

“这个,”Cain苦着脸,远远地指着那条蛇。“非在这里不可?”

“是我喜欢的宠物。”Owen说,“要是你想,也可以养你喜欢的宠物。比如小鼠什么的。”

“怎么我养就是小鼠啊?!”

Cain懊恼的神情似乎极大取悦了Owen。他侧过头,绽放出冰花般美丽的微笑。

“那么,Granville的家臣大人喜欢什么?狗吗?”

“狗还算不错。Owen你肯定是喜欢猫吧。”

“我喜欢蛇啊。这你不是清楚了吗?”

“哎呀……”

Cain转过身,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微放大。今日的婚礼上,Owen穿了黑西装,此刻西装与衬衫都换下,身上只有一件柔软的白色睡袍。Cain的心跳剧烈起来,他非常清楚新婚夫妇该做什么。他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双手扶住Owen的肩膀,用嘴唇去碰Owen的嘴唇。

他被推开了。

“我要睡了。”Owen说,“你不一起吗?”

当然要一起。Cain也换上睡袍,他穿这种东西颇不习惯。

他和Owen并排躺在床上,身边人的体温淡淡地传过来。Cain许久没在清醒的状态下与人同眠,差点连呼吸都忘了。踌躇几秒,他还是翻过身,盯着Owen那一面看。Owen仰躺着,眼珠犹如水银中的宝珠,缓缓流向Cain这一边。

“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不做吗?之前你不是很喜欢的吗?”

Owen默然不语,有几分像生气了。

“有必须做的理由吗?”

“啊?明天大家都会关心的吧。至少Arthur肯定会问我。”

“你有婚假。没听说?明天谁都不用见。”

Cain这才想起Arthur的确提过这事。

他朦朦胧胧地觉得,给他休伤假连着婚假,是Arthur要让刚刚回归的Oz迅速融入帮中事务做的考量。Cain有些低落,他不想这样揣度自己的主君,但处在Arthur的立场设想,如此谋划并不过分,甚至可以理解为对Cain的优容。Arthur仍然需要用他,不然,完全可以做得更冷血。

Cain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惊讶地发现Owen也转过身,幽暗中闪亮的红瞳注视自己。

那面具般精美的小脸上带着嘲弄的神色。一瞬间,Cain有种被读心的错觉。

“喂,Granville忠心的家臣大人。”Owen轻声细语,幽暗中传来如兰似麝的甜香。“荣光街是你的地盘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们是夫妇,我不关心你的工作才不正常。我也会对你说我的。什么都会说的。”

Cain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能说是地盘吗?荣光街是我的家乡。因为地头熟悉,现在各种事我管得多些。”

“家乡?你还是小家伙的时候就在荣光街生活了?”

“是啊!我在一家武馆学把式。当时,Nero还没开酒楼,我总去买他蒸的包子。”

“好吃吗?”

“Arthur大人当时也这么问。——明天也带你去吃吧。”

Cain笑起来。不知为何,与Owen的絮语令他神经松弛。黑暗中,Owen安静地听着。

那夜他们什么都没做,聊到累了便沉沉睡去。连窗帘都忘了拉,次日清晨被阳光唤醒。

6

Cain好好利用了这段婚假。他带Owen去Nero店里,要吃包子。

酒楼午市清走最后一拨客人,Nero拉上门。回头见这对新人坐在阳光最好的小桌边,Owen捧着菜单皱起眉细看,Cain在旁边向他解释,不禁微笑着走过去。

“结婚,挺开心吗?”

“我们也是第一次。”Cain的口吻莫名老练,让人有点想笑。“Nero,你没结过婚?”

Nero维持着淡淡的笑容。

“包子里要包什么?”

“糖……”

刚刚掩起的门传来响亮的拍门声。谁都知道Nero的酒楼三教九流都会往来,连警察都不敢这么拍门。Cain和Owen对视一眼,Owen伸手进衣襟内侧,保持着随时能拔枪的姿势。

门开了。进来的并非生面孔。Bradley绕过屏风走进来,见Cain和Owen在座,瞪大眼睛。

“你们在这儿干嘛?”

Owen问:

“你在这儿干嘛,Bradley?”

Bradley刚要说话,Nero走过去,朝他手中塞了本菜单。动作太大,Bradley一个趔趄,不过没有动怒,反倒露出笑容。他走过去,在Owen身边的座位坐下,轮番打量了两人。

“新婚快乐。感情这么好,出来约会?我还以为Owen更想去荣光街呢。”

“Cain说过几天带我去。他也很想把我介绍给荣光街的父老认识。”

Owen甜笑着说。听着听着,Cain突然面酣耳热,很不习惯。——与Owen的结合是个政治决定,Cain本打算视为合作、或联盟一类形式泰然处之,但现在看来,是自己想简单了。在Owen说些亲密的话,看着他微笑的时候,Cain发现自己无法不对面前之人产生温情。

Bradley把Cain的局促看在眼里,不禁哈哈大笑。

“小子,当心点。”他指着Owen,“这可是个坏东西,雪地里的白蛇。”

Owen在桌下踩了Bradley的脚。

Nero来收菜单,顺便通知三人灶上已蒸了包子。Bradley点了几种颇费时间的大菜,Nero不理他,最后讪讪地点了炒面。Nero要离开时,手被Bradley抓住了。

“这位北国的客人,”Nero冷着脸问他,“炒面也不想要了?”

Bradley骂骂咧咧松开了手。他转回头对Cain和Owen说:

“都是你们在这里碍事。Nero平时对我很好,还会坐下来跟我一起吃饭。”

“Bradley,”Owen问,“你结过婚吗?”

Bradley的回答令人意外,“没看到我戴着婚戒?”

他戴了满手的戒指,实在分不清哪个是婚戒。Owen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个,只是哦了一声,垂下眼若有所思。

Cain来了兴趣,“对方在北国?还是跟你过来了?你们感情如何,有小孩吗?”

Nero在这时端来了包子。包子洁白可爱,散发着荧荧的蒸汽,咬开是香甜的糖馅。Bradley在Owen出手阻止前抢了一个塞进嘴里,含糊道:

“感情特别好。最近还经常见面。”

Cain在心中惊叹。

那天,Bradley的炒面是最后一个端上来的。里面只有酱油和青菜,连条肉丝都没有。

/

夜晚,Cain借了辆轿车,带Owen去山上看海湾夜景。

山上风冷,Cain脱下外套,给Owen披在肩上。Owen惊异地看他一眼。

“我也有外套。”

“可是,你……”Cain摸到Owen的手。“手都这么凉了。”

“每天都这么凉。你不知道?”

Cain有些讪讪地,想着把外套从Owen肩上摘下。Owen却闪开了,注视Cain的鲜红双瞳反射着海面的渔火。

“给我的就是我的了。”

Cain笑,“我懂了。”

“懂了什么?”

“你也喜欢别人对你好。我还以为你们北国人都有点,那种……”

“?”

“难搞。”

Owen的神情备受冒犯。“生长在荣光街的家伙不要随便懂。”

车停在路旁,偶尔有车灯从身后掠过。夜幕笼罩下,山脚下是华灯浮动的城市,另一侧是凹进城市中的海港。虽然生长于斯,但连Cain也鲜少从高处俯瞰这片土地。他眯着眼,想辨认出荣光街的位置,忽然感到冰凉的东西落入火热的掌心。那是Owen的手指。

“这里好冷,”Owen抱怨,“而且很黑。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

“那么,回家?”

“不。我想走的时候再走。”

握着那只纤瘦冰冷如死去小鸟的手,Cain心潮震荡,涌上难以自禁的怜惜之情。他的手伸进外套下,揽住Owen的腰。Owen侧过脸,苍白的薄唇就像因低温而紧闭的花瓣。Cain吻了上去,被他的温度濡染后,渐渐吐出灵巧妖艳的花蕊。

Owen的手扶在Cain胸前,攫取蜜糖一般加剧了攻势。

带着海水咸味的风裹住两人。

至少在亲吻上很合得来——在思绪迷乱前,Cain如此想着。

/

大约从那天之后,身体也变得契合了。出门约会的日程被一再推迟。

尽管都不是迁就他人的类型,但在多次肌肤相亲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确实有了根本的转变。对Owen经常提出的无理要求与倒错的情感表达方式,起初Cain只觉得无奈,现在却认为不乏可爱之处。

难道自己的意志真的遭到腐蚀,中了北国的软红圈套?Cain这样提醒过自己。但随着对Owen了解的加深,Cain越发觉得,只在自己面前展露的Owen不是演技。

Owen的爱并非虚假,甚至比Cain还要真实几分。Cain不想辜负这份感情。

他努力了解Owen的一切。Owen给他几条活的小鱼,让他喂蛇。唯独这件事,Cain还是惊慌地躲开了。

某天中午,Cain隔水加热外送的茶点时,感到Owen贴在身后探头。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硌着Cain的屁股。

又要来?Cain吃惊,伸手过去摸,发现自己想多了。

凉滑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那是Owen不离身的手枪。

Cain觉得有趣,干脆去夺那支枪。Owen吸一口气,果断抽回被Cain擒住绕了半圈的手腕,给枪下了保险。Cain抬手架住Owen另一侧手臂,还是扭着Owen的手按在台面上。那只手握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Cain。

“我赢了。”Cain露齿而笑。

“你是笨蛋吗?”Owen嗤之以鼻。“是我赢了。倘若开枪,你能比子弹还快?”

Cain放开Owen,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不止一次吃过火器的亏。

灶上的水微微滚开,Cain赶紧用筷子拨开黏连在一起的烧麦,余光瞥见Owen将那把枪在手中转着,打开弹仓发出清脆的机械声。

“会用枪吗?Granville忠心的家臣大人。现在可不是倚仗拳脚的年代,再蠢也该知道什么更有用。”

“怎么说?Arthur大人不是让随身护卫带枪防身那种形象。”Cain摊开手,“何况我总在荣光街活动,身上插着这种危险的东西,会被年轻人有样学样的。”

Owen讽刺,“你是哪里来的老家伙吗?”

“我是荣光街的保护者。我要为大家负责。”

Owen脸上的讥诮之色越来越浓。

“多伟大的说辞啊。你凭借的只不过是Granville家族的积威。血与火的考验,你们经历过吗?那可不是几场儿戏的刺杀能与之相比。在那样的混乱中,只能听到绝对的实力说话。如果没有实力……连自保都做不到。”

Cain扭头看着Owen的脸。蒸笼上的点心散出香气,他却已没了食欲,甚至有些生气。Owen这话只能理解为试探,Cain真搞不懂对方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煞风景。

“你们北国人,打算把这里变成那样的局面吗?”

“你啊。就非要用‘你们北国人’称呼我吗?”

Owen冷冷地绽放出虚伪的微笑。他动作粗暴地把枪塞到Cain手里。

“留着这个。防身用。”

“啊?”

“烦死了。”Owen从厨房消失,卧室门重重关上。“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脸。”

7

Cain连续几天,脸上带着沙发套花边形状的红痕出现。时间一长,谁都知道晚上Cain睡沙发,新婚夫妇的感情出了状况。

Arthur特地把Cain叫过去,相当明显地顾左右而言他。还是Cain先熬不住,叹了口气。

“我和Owen吵架了。”

“为什么?”

Cain从腰间把手枪抽出来。Arthur好奇地挑眉,拿过枪翻来倒去地看了一遍。

“Owen把这个送给我。”Cain解释。

“这不是很好吗?”

“是吗?也许吧。”Cain勉强牵动唇角,“看来是我让他伤心了。明知那家伙是正话也要反着说的个性,我干嘛要对他生气……”

“我觉得这是件好事。”Arthur笑眯眯地,“首先,Cain和Owen都是关爱和重视着彼此的吧?其次,Cain是因为认真对待Owen的话才会生气的。这说明你们真正在交流啊。作为新婚夫妇,绝对是很不错的迹象哦。”

“呃。还能这么解释?”

“真难过啊。从前Cain很少怀疑我的话的。”

“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开玩笑的。”

Arthur爽朗地说,起身将手放在Cain肩上。

“下个月,就是荣光街一年中最大的庙会了吧。在那之前修复跟Owen的关系,邀请他一起去如何?我觉得他会很开心的。”

/

Cain可不敢说Owen会不会开心。但他发现自己很想看到Owen开心的脸。

当晚,他来到Nero的酒楼,打算包几种菜回家。

走进厅堂,发现Bradley坐在靠后厨桌子边喝酒,桌上放着一盘卤鹅肝。

Bradley抬手跟Cain打招呼,Cain于是坐过去。

“Bradley,”Cain问,“你真的结婚了吗?这么晚不回家,太太不会发火?”

“哈?这叫什么话。你不也没回家。”

“Owen在跟我闹别扭。”

Cain的无精打采好像让Bradley颇为高兴,他给Cain倒了杯酒。Cain继续问:

“Bradley,跟Owen吵架之后,该怎么哄他?”

“我知道才有鬼了。我脑子有病才会去哄Owen,只要他不报复我,离他远点是好事。”Bradley手指敲着桌子,幸灾乐祸地露齿而笑。“但你小子不一样。真倒霉。”

Cain拎着食盒回家,卧室门仍紧紧关着。听到他的响动,唯有客厅箱子里的白蛇蠕动着探头。

Cain想了想,去敲卧室门。良久,里面传来声音:

“谁在外面?”

“还能是谁?Owen,拜托,我进去拿个换洗衣服。”

“我要睡觉了。明天等我走了你再进来。”

“我买了糖包子。Nero说在馅里新加了桂花,请你务必尝尝看,给点意见。”

门开了。穿白色宽松睡裙的Owen走出卧室,环顾四周。Cain打开食盒,Owen取出一个包子,掰开瞧了瞧,放了一块进嘴里。谨慎的神态仿佛对人类怀有戒心的野猫。

“呜呜噜噜。”Owen说。

“什么?”

他咽下口中的食物,“糖都硬了。”

Cain微笑,“要热一下再吃?还是,明天带你去店里……”

Owen转过脸。那张精致美丽的脸,此刻既像天真的孩子,又像残忍的北国恶徒,同时又仿佛两者都只是薄纸一重的假面, 真正的Owen还藏在Cain看不到的地方。

“你啊。”Owen舔掉唇角的糖屑,慢慢地说,“在讨好我吗?”

“是啊。”

他的理直气壮让Owen皱眉,瞪着Cain的神情十分艳丽。Owen雪白的牙尖咬上嘴唇,无可奈何似的,靠在桌边抱起肩膀。

“要是这么容易被你讨好,我成什么了。”

“不至于。Owen可能不知道,但我深刻地反省过了。”Cain掏出那把枪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看着Owen的眼睛。“教我用吧。我……也想变得像你一样。”

Owen看了他一眼。久久默然后,他的手覆上Cain的手背,让Cain双手握着枪。Cain无措地低头,Owen绕到他身后,呼吸拂进Cain的红发。Owen扶起他的手,仔细摆放手指的位置。

“拇指不要压住,不然弹壳飞出时枪口会跳。手臂再向前伸一点……差不多了。看这里瞄准。”

Cain吃惊,手臂被Owen带着,枪口对准客厅一角的蛇箱。

“真要开枪?在室内?”

“挨不了几枪的房子我不想住。”

“可是,打那个……没问题吗?”

“放心。你打不中的。”

Cain用完好的右眼瞄准,开了枪。尽管早有准备,还是被后坐力震动了身体,有撞入Owen怀中的错觉。Owen对他解释,北国制式的枪多少都会沉一些。枪口跳了起来,子弹嵌入蛇箱上方约半臂远的墙面。

Owen的手又缠上他的臂膀,转动Cain的身体。

“现在,打那幅画。”

/

那天Cain打光了子弹,Owen又给了他一些新的。

坐在满目疮痍的大厅里,Cain感到肉疼。真不知倘若客人来访,自己该怎么解释这状况。

不过也有好事。Owen终于同意他睡卧室了。

并排躺在一张床上,感到身边人的体温,Cain莫名地想微笑。他伸过手臂,环住Owen的腰,Owen脸向外侧,没什么反应。

“喂。”Cain小声问他,“睡了吗?抱着睡吧?”

“……”

没人回答。Cain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次日早上,发现Owen蜷缩在他怀中,用他的手臂当枕头。

这让Cain神清气爽,笑着走在荣光街,跟所有人打招呼。

/

荣光街正在筹措庙会,宽敞地方高高搭起戏台。灯会、集市与其他事项也在推进中。

这段时间,人员货物周转频繁,冲突也比平常多。诸如小偷小摸、动手动脚、两家人抢一个戏班子这种琐事,Cain无法一一过问,基本都放给手下处理。

就算如此,他也忙不过来。

Owen第一次见庙会,觉得事事新奇,总在荣光街拎着箱子探头探脑。Cain虽然想陪他逛逛,却实在走不开,只能吩咐手下照顾Owen,在不触及家族机密的前提下,尽量满足他任何要求。好在Owen很乖,只要了几次本地的奶茶和甜点。

转眼到庙会正日。薄暮时分,街上灯火辉煌,戏台周遭更是亮如白昼。

Cain在武馆小睡一下午,此时精神饱满。手下报称,Owen进来等了他一会儿,见他没醒,无聊地又出门了。Cain确认了几句防火之类事宜,离开武馆去找Owen。

路上熟人颇多,因不想停下来寒暄,Cain从集市一个小摊上摘了个卖给小孩玩的面具。

他在鼎沸的人流中,见到Owen的身影。

Owen穿白西装,提手提箱,站在一处戏台下,抬头望着高高挑起的花灯。

Cain潜到他身后,拍了下Owen的肩膀。Owen霍然转身,见到是他,唇角一撇,手从腰间离开。

“是你。”

Cain在面具后闷笑。“不是不想看到我这张脸吗?”

“哼……你还记得啊。Granville的家臣大人,这么记仇没关系吗?”

“怎么算记仇。你的话我都记得。”

灯火晶莹的光辉在Owen眼中闪烁。Cain将面具推到额上看着他笑。Owen神情莫测,伸出一只手,撩开Cain遮在左眼上的红发,指尖触过眼帘的伤疤。

这伤还是Owen与Cain第一次见面那天留下的,如今几乎融入肤色。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两人有些恍惚。

喧闹的乐声从街尾传来。忽然,Cain抓住Owen的手,让后者差点脚下失稳。

“?”

“别慌。听到这音乐的时候,大家都要跳舞才行。”

果然。Owen环顾四周,行人都如荷叶上的雨珠般,两两聚成一对,还有外来女客被荣光街本地的小伙子牵住衣袖,害羞地嗤笑不停。

身体被Cain带着,微醺似的轻轻摇摆。Cain的手很热,好像要将他的身体融化。喉头涌上陌生的情感,Owen将眼神转到一边。

“像笨蛋似的……不是笨蛋,就没法在这条街生活吗?”

“今夜而已。今夜就陪我当个笨蛋吧,Owen。”

整条街都被欢快的旋律搅动。宛如冒出蒸汽的沸水,将热度送入夜空。

拘谨地提着箱子的Owen,一脸不情愿地被Cain带着转圈。起初姿态僵硬,像八音盒里的人偶。但随舞曲渐进高潮,看着Cain毫无阴霾的笑脸,Owen唇角也浮起不知是真心还是嘲弄的笑意,开始迎合Cain的动作。

一曲最终,Owen反握住Cain的手腕,将对方拉入怀中。

富有弹性的胸肌,隔着衣衫撞上Owen胸口。Cain愣了片刻,旋即认为自己明白了Owen的意思。他闭上眼睛,让Owen含住他染着汗水微咸的嘴唇。

周遭喧嚣远去。Owen温凉的薄舌进入他分开的双唇,交换着甘甜的滋味。

Cain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下意识紧紧抓住Owen的手臂。嘴唇分开时,脸上兴奋的红晕还未褪去,湿润的蜂蜜色瞳孔满满映着Owen的影子。

“——”

这一刻,如果没有枪声响起该多好。

TBC.

#オーカイ | 我的世界

R

Owen浑身不舒服。

最近,Cain总是看着他笑。好好地吃饭的时候,喝茶的时候,散步的时候,主动搭话的次数也增加了。

而且,明明Cain看得到自己(不如说看得到的只有自己),毛手毛脚的肢体触碰却从未停下。

中央人的热情让Owen吃不消。他还是更喜欢之前的Cain——

那个刚被自己夺走眼睛时,恐惧、厌恶、仇恨着自己的骑士团长。

/

正在自己房间中做柔软体操的Mithra忽然停下,看也不看地向门的方向扔出魔法。

Owen在最后一刻堪堪躲过。魔法的冲击在墙壁刻下巨大的焦痕。

“Mithra。一句话不说就开打?万一进来的不是我,而是贤者怎么办?”

“那我倒没想过。”Mithra老实地说。“Owen,你来干什么?”

Owen甜蜜地笑着。

“作为北国的同伴,日常的拜访也很正常吧。别的国家的魔法使们不都关系很好吗?”

“原来如此。只是来看我的?”

“还有,明天的任务,我代你去吧。这样你就可以一个人酝酿睡意了。”

Owen话音未落,Mithra再次念出咒语。魔法的攻势将房间轰出大洞,气浪掀翻了Owen的帽子。Owen捡起帽子,怒视Mithra。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可是,很可疑啊。你忽然跑来说了些好话。”

“……当然是有条件的。后天,和中央国一起的任务你替我去。”

Mithra立刻摇头。

“我才不要。Oz就在近处,却被贤者约束不能出手的感觉很差。”

“别这么想。就当做是观察Oz的契机增加了,不好吗?”

Mithra用力挠了挠红发,似乎要腾出脑内容量似的。他看向Owen。

“等一下。”

“怎么了。”

“中央国那个骑士,”Mithra说,指向Owen蜂蜜色那只眼睛。“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Owen眉毛都要竖起来了。Mithra火上浇油地继续说:

“关系都好到交换眼球的程度了。换做我可不愿意干。”

“也没人愿意跟你交换眼球吧,Mithra。你被Oz揍得支离破碎的时候,眼球会丢的……是说,谁说我们关系好了。我想躲着他才来找你的。”

“你怕他?”

“他应该怕我才对吧?——但是,不怕我。就是这点令人气闷。”

Owen泄气地在Mithra的床上坐下。地上的Mithra仰起头,倒过来端详Owen的脸。作为北国魔法使,Mithra很能懂,不被人畏惧的滋味还不如死了。他给Owen出主意:

“可能挖眼睛的事过去太久,Cain都忘了。”

“怎么可能忘了这种事。每次照镜子都会想起来吧?”

“那家伙没有Owen你这么爱照镜子也说不定。”

“……”

“Owen。”Mithra煞有介事,给出了北国风味的解决方案。“再做点什么,让他恐惧你就行了。”

Owen咬住鲜艳的薄唇。烦躁在心中涌动,仿佛双脚无法落地。

“我已经多次威胁要杀了他了。骑士大人却总是笑眯眯地说些‘我觉得你不会’之类的蠢话。”

“那,真的杀了他不就得了?你懒得动的话我来。”

“你敢!!”

Owen吼道。声音大得自己都吓了一跳。Mithra揉揉耳朵,痛苦万分地打了个呵欠,背过头喃喃自语:

“比死还可怕的事也挺多的。”

“比如?”

“怎么都睡不着。还有,……被人看到丢脸的样子之类的。Owen你比我弱,对此你的感受应该更深吧。”

“我先杀了你哦。”

Owen笑着。忽然,笑容的弧度停在精致的脸上,异色的双瞳兴味地睁大。

“原来如此,可以试试那个啊……Mithra。你意外地偶尔能帮上忙嘛。”

“帮到你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大概因为我是世界上最强的魔法使吧,一言一行都有自己都无法领会的深意。”

再次拉伸了身体,Mithra站起来。

“趁太阳落山前,我要去挑战Oz。不乱动东西的话,你可以留下来待着。”

Owen留下了。

一刻钟后,雷声响起。Owen望向窗外,看到Mithra被Oz从某个高处扔了下来。

/

无人的走廊中,Cain眼中出现了身影。

那是雪白、纤细的熟悉轮廓。不知何时起,视野中出现Owen,成了让Cain安心的事。

这是自己的某部分被Owen驯化了吗——

“早啊,Owen!”

Cain笑着伸直手臂,对Owen打招呼。

美丽的北国魔法使看到他,转身朝他走来。冰冷的异色瞳中满是嘲弄。

“早上好,骑士大人。骑士大人真有精神啊……既然这样,也有精神陪我玩吗?”

“Owen要玩什么?我打算去晨跑。要一起来吗?”

Cain中气十足地宣布。Owen一根手指抵着Cain胸口,把他推到了墙边。

“比起晨跑,明明还有更有趣的事可以做吧。比如……这个。”

下一刻,Cain感到手臂被魔法固定在身后的墙壁上。以他的魔力,无法挣脱看不见的镣铐。

按时间推算,差不多该到大家起床的时间了。现在的Cain不触碰就看不到人影。这样下去,今天会很不方便的……Cain苦笑着转向Owen。

“这可不好玩。能把我解开吗?不对大家打招呼的话很失礼的。”

“呵呵……骑士大人就用别的地方打招呼吧。”

Owen的指尖划下,轻声念出咒语。北方的魔法使不仅魔力总量庞大,操作的精度也相当高,Cain惊呼一声,发现自己制服的扣子、腰带、拉链被全部解开,挂在身上几乎要滑落。从锁骨到胸腹,包括脐下的部位都暴露在了清晨的日光里。Cain徒劳地试图合拢双腿。

“Owen……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看看骑士大人像小婴儿般赤裸的样子。”

Owen心情很好,妖艳地微笑着。

那艳丽至极的笑颜,就如鲜血染红的冰花。甜蜜轻柔的声音听在Cain耳中也比平日醇厚。

……糟了,是魅惑的魔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Cain立刻运用魔力抵御。但就像纸糊的城墙轻易被水浸润、变得松软沉重那样,Cain身体已经发烫,意识昏昏沉沉。

“哈……啊……”

松垮挂着长裤的麦色双腿泛起潮红,无意识地绞紧摩擦。胀起的性器苦闷地把内裤顶出一个大包。Owen的指尖来到Cain的内裤外,勾勒出肉茎很有精神的形状。

“不愧是受众人爱戴的骑士大人。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也能勃起呢。”

“——呜!”

Cain咬住舌头,勉强让自己清醒。意识到此刻的处境,他紧张地四下张望。

没看到人。这是当然的。双手被控制住的情况下,即使有人Cain也看不到。

想到这点,Cain心跳加速,恳求地看向Owen。

“Owen,玩够了吗?拜托,放了我吧。这样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怎么可能会够。骑士大人受苦、窘迫的样子我最喜欢了……但是啊,骑士大人真的在受苦吗?从这里的反应来看,根本像是在享受大家的目光呢。”

在Cain压抑的呜咽中,Owen扯下Cain的内裤。

年轻骑士的性器鼓胀、昂扬,前段漏出的透明汁液把内裤润湿出斑点。Owen感兴趣地弹了弹那根东西,Cain浑身绷紧,忍耐住湿润的闷哼。汁水弄湿了Owen的手套。

“好脏。就像到处乱撒尿的小狗一样。骑士大人,道歉。”

“……怎么可能……对你道歉啊……”

Cain咬牙呻吟。Owen不怒反笑,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看来骑士大人对自己的淫荡程度还没概念呢。——那么,试试这个。”

Cain大腿内侧的肌肉抽动着,想要合拢却徒劳无功。和手腕上感觉相似的透明镣铐桎梏了他的双腿,腰也被什么抬起,露出股间的紧闭的后穴。

有什么轻轻触碰着肉穴。Cain恐惧地低头去看,那里明明空无一物。

似乎是由Owen的魔力凝固而成,虽无质感、却有形状的实体。

Cain明白过来。Owen想让那东西侵犯自己。

如果是看得到的物体,即使是黏糊糊的触手、哪怕是冰凉的蛇都没这么可怕……但现在,Cain根本不知Owen打算把什么东西放入他体内。

“嗯、啊……Owen,停下来……”

透明实体闯入穴口时,Cain潮红着脸发出悲鸣。从外面能清晰地看到鲜红内壁被撑开的样子。魅惑的魔法仍在起效,Cain并未觉得痛苦,那被填充的触感反而令他满足。但越是这样越是不妙。被人看到沉溺淫欲的姿态后,以后还怎么让被自己保护的大家放心……

“为什么要停下?骑士大人正在享受呢。”

Owen自然比谁都清楚他的状态。他弯腰,捧着Cain的脸拍了拍,指尖捉住Cain吐出唇外的舌尖拉扯、玩弄。唾液不检点地溢出,Cain的双眼也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一片。

体内那东西仍在深入。因为看不见,Cain不知它到底有多长。错觉内脏要被捅穿时,侵犯停下了。Owen看了看Cain汗湿的大腿间被侵入的密处,不知缘由地脸颊微红。

“骑士大人真厉害。第一次见面就好好地吃下了。”

“真的不行……Owen,别在这里……”

“在这里才有趣。骑士大人这幅样子,该让信赖着你的大家都好好看看才行。”

透明的东西开始移动,粗暴地揉过敏感的黏膜。Cain垂着头,大半张脸掩在散乱的红发下,偶尔漏出带着哭腔的鼻音。衣物遮盖不住的结实身体被撞得不断摇晃,泛起细密的汗水。Owen冰冷的手指摸上麦色的滚烫肌肤,在Cain腰侧狠掐了下。

“给我清醒点,骑士大人。光顾着快乐可不行。是我忘记让你痛了吗?”

入侵者抵上内壁某处。Cain双眼睁大,绷紧了腰试图逃开。幸好,即使在手脚被限制的状态下,腰也可以有限度地上移,Cain大口喘息着,挺着胸、绷紧了每一块还能用力的肌肉,躲避体内过分的折磨。而那东西仿佛也十分好心,意识到Cain不喜欢后,变得只在浅处动作。

“……”

Cain的背和墙壁间沾满滑腻的汗水。体力迅速消耗,身体支撑不住逐渐下沉。Cain绝望的姿态,让Owen乐不可支。终于,大概是从Cain的丑态榨取了足够的乐趣,Owen轻轻歪过头。

“差不多了吧。”

“——呜、呜、哈啊……!”

入侵的透明实体撞上Cain脆弱的敏感点。红发骑士已经无法发出有意义的声音,他本能地摇头,身体却难以跟随意志,作出拒绝的动作。

顶了几次之后,Cain就射了。肉茎跳动着漏出精液,随着身体的震动洒到远处,还有几滴溅到Owen身上,让Owen皱起眉。

射过一次的肉棒,只萎靡了很短的时间便再次膨胀。因为即使高潮中,Cain体内的敏感点仍然受尽照顾。后穴热得像要坏掉了,快感过分累积,不知何时,Cain双手和双脚的控制都已松脱,再也无力支持体重,Cain满身狼藉地跌坐在地。

“……、……”

英武的骑士制服散乱不堪,四处染着可疑的液体。Cain失神地喘息,双腿大敞,虽然体内的透明实体消散,蹂躏过度的肉穴却难以合拢。Owen走上前来,皮鞋坚硬的鞋底踩上Cain的后穴。

“——”

红发骑士双眼涣散失焦,双腿不时痉挛,夹住Owen纤细的小腿。

北魔法使光亮的鞋尖打着圈碾下。Cain紧绷着,身体颤抖几下,瞳孔不受控地放大。

“啊……、哈啊——”

红肿的穴口渗出淫液,濡湿了骑士的腿根。他被Owen踩得潮吹了。

“真是讨厌啊。”Owen用魔法清洁了衣履,嘲讽道。“交换眼睛时,可没想到是这么不检点的骑士大人。”

“……Owen……”

Cain蠕动嘴唇。Owen俯视他,满意地想象对方额前红发后的那双眼睛。

骑士大人与自己相同的眼睛,在沉溺于痛苦吗?还是正因仇恨而发亮呢?

Owen空荡荡的胸口,因期待而雀跃不已。

他擅长应付恶意。因此,为了让骑士大人变回自己擅长应付的样子,必须从Cain清廉正直的外表下,榨出恶意的种子。

本来用别的方法也行,可是骑士大人太弱了。普通的折磨拷问很容易让他死掉。

捉住骑士大人保护的人,虐待后杀掉也是一个办法。可惜现在的魔法舍里没有适合动手的对象。

因此,只能这么做了。让Cain丢脸、屈辱,玷污他自豪的骑士品格。

自己都对他做了这种事,下次见面的时候,总不能再没心没肺地冲上来打招呼了吧——

Cain慢慢抬起头。

Owen意外。骑士的神情比自己想象中平静得多,甚至还带着几分无奈。

“Owen……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哈?我是坏魔法使,想揭穿你假装好骑士的假面,这还不够吗?”

“如果是那样,你会选择真正人来人往的走廊吧。”Cain转动着头,环顾四周的景色,不知缘由地叹息一声。“但这里,我没有感到其他人的气息。”

Owen狠狠瞪着Cain。片刻后,他念动咒语。

结界剥落了。他们身处的地方是Owen的房间。

“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的?”

“中途才确认的,所以一开始真的很担心。不过我始终觉得,为我祈祷过的Owen应该不会做伤害我的事吧。”

Cain看着他笑。Owen气得手脚冰凉,晕头转向,差点跌坐在地。听见Cain又说:

“下次想做的时候,不要闹别扭,直接对我说如何?虽然有点为难,但如果你想……”

“绝对没有下次了。”

Owen咬牙切齿地说。Cain系扣子的手顿了下。

“真的?”

他目光落到Owen股间。Owen把手提箱挡在身前。

红发骑士穿好衣服,站起来走向Owen。Owen后退半步,但Cain迎上来,硬是拍上他的肩膀。

“我说过吧?我想更了解Owen。你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东西,每天的行动,对各种人的看法……我都想知道。毕竟,我们之间的缘分是无法取代的啊。你说对吧?”

“……………………………………”

这一刻起,Owen开始认真思考把眼睛要回来的事。

FIN.

#ファウレノ | 绵绵

炮友/R

决定要做了——Lennox抓着背包带子,站在Faust的房间门外,抬手敲响房门。

门无声滑开。摇曳的烛光中,Faust的脸色有点泛红。

“请进,Lenno。……不想进来也可以不进来。”

“已经跟您约好了。”

“又不是约定。现在反悔也没关系。”

Lennox走进房间,关上身后的门。他注视着Faust,深吸一口气。

“能侍奉您,是我四百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来之前已经准备过了。”

Faust立刻看向他。

“准备过了……是什么意思。”

“我事先请教过Figaro大人。”Lennox喉结滚动,抓着背包带子的手又紧了紧。“……说是要自己先清洗、扩张之类的。Figaro大人教我做的。”

说着,Lennox放下背包,脱掉外套和毛衣。南国牧羊人肌肉结实的身体被烛光镀上蜜糖的颜色,若在自然光下,应该是稍浅些的麦色。Lennox的动作丝毫没表现出害羞,就像替主君剥去食物的外壳般,干净利落地脱光了衣服,对着Faust分开双腿。

“……”

这也是Figaro教的吗?Faust胸中涌上莫名的怒气。但对上Lennox坦白诚恳的眼光,他还是叹了口气,脱下裙衫底下的长裤。

看着仍穿着黑色长衫的Faust,Lennox犹豫地蠕动了下。

“Faust大人。需要我穿上一点吗?”

“不用了。我觉得Lennox不会着凉感冒的。”

Lennox没听出他声音中的怨气,认同地点了头。他迟疑了下,手指伸进清洗过的后穴。

裹着自己手指的穴口因过度的清洁红肿。Lennox的喘息声重起来,两根手指撑开了穴口。

“请您随意使用……”

“不要再说Figaro教你的话了。”

“这不是Figaro大人教的。”

Lennox维持着折起身体的姿势。Faust摘下墨镜,眯起了妖艳的紫瞳。他抬起一只手,摘下手套后,随意作出手势。——Lennox骇然地睁大眼睛,身体失稳,双腿下意识合拢。Faust召唤出了魔道具的镜子。

“Faust大人!……把我的这种姿态、映在您的镜中的话……”

“是吗?原来你也知道这不是能给人看的姿态啊。”

Faust抱起肩膀,镜子悬在身侧。无法躲避地看向镜中自己赤裸的身影,Lennox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体温逐渐升高,唯一蔽体的眼镜片上也蒙上了淡淡的雾气。他无法看清Faust的表情。

“……对不起……Faust大人。”

“为什么道歉。是我该道歉才对吧。”

“不。Faust大人没有做错什么。”

Faust念出咒语,让镜子消失了。诅咒师的脸上,既无歉意也无怒火,安静地看着Lennox。

“怎么有种在勉强你的感觉。Lenno为什么要和我做呢?”

Lennox想要说话。但是,一丝不挂的自己被主君看着,奇怪的感觉让思绪无法集中。却也做不到默然不语,Lennox张了张嘴,困难地组织着句子。

“那是因为,您……”

“哦?”

“您无法忘记过去的事。……与其让您背负着……生活……如果,能有新的回忆……”

他还没说完,Faust就叹了口气。

“是这样啊。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原因,就不要做了。Lenno果然是在勉强自己。”

“不……没有那种事!”

“面对我的时候,直到现在也无法放松,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Lennox不禁颤抖起来。想再次分开双腿,却在碰到Faust堪称冷淡的目光后,身体变得僵硬。Lennox只能一次次地摇着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Faust大人,我想……”

心中沸腾着强烈的情感,嘴却说不出来。Lennox干脆抓住了Faust的手,拉到自己身上。

那只手没戴手套。仅是被裸露的指尖触碰,就让Lennox身体绷紧。被他拉住无法挣脱,Faust又叹了口气。

“那就再试一次吧。——但如果Lennox喜欢,要说喜欢。”

Lennox点头。脸被捧起,肌肤感到Faust微凉的鼻尖。鲜明的紫瞳在近处望进眼中,仿佛想将那影子留住一般,Lennox慌忙闭眼。头被推着侧向一边,被Faust温柔地吻了。

“……!”

嘴唇僵硬,却不敢睁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Lennox才猛然醒悟,张开齿关,试着去含吮Faust柔软的嘴唇。

Faust纤细的手指抚过Lennox的背。那是能在数秒内催眠猫咪,魔法一般的触摸。Lennox的身体不由得放松下来,专心地享受亲吻。

“没在开始做这些……也是我的不对。”

嘴唇分开后,Faust低声说。

Lennox睁开眼。罕见波动的红瞳朦胧地望向Faust,他觉得这个亲吻美味无比。

Faust注视他,语调认真到不像调情。“还要kiss吗?”

“要……”点了头后,Lennox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但,如果您不想……”

嘴唇又被堵住了。比起刚才的耐心和试探,这次来得更为灼热。Lennox胸口起伏,口内的敏感点被逗弄时,奇怪的感觉刺激着身体,让他忍不住作出多余的动作。想要移动肢体、想要主动攫取Faust的肌肤……

想要Faust大人。

Faust大人也想要我——

仅仅产生这种想法,就让Lennox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放松的身体差点又变得僵硬。

成为Faust大人寄托爱情的对象,这种事Lennox从未想过。似乎只要想到,就有什么难以忍受。

如果两人的关系不该用从者与主君、而应用恋人来界定,那自己四百年的追寻又算什么。实在是太异常了吧。

可是……即使觉得异常,即使倍感僭越与亵渎,Lennox的身体还是老实地开始发烫。

Faust感到了黑发从者身体的变化。爱抚的时候,Lennox开始作出像样的反应,在被他握住性器时,也敞开着双腿没有躲避。

他的指尖移下去,揉上微微红肿的穴口。Lennox闭紧了嘴唇,撑在身下的双手抓皱了床单。

“……”

那里顺利地吃下了两根手指。虽然觉得接着再放第三根也行,Faust还是停下了动作,一边移动手指,一边抬头看Lennox的反应。Lennox蜜色的皮肤涌上潮红,面无表情地垂着眼,颊侧肌肉紧张,看得出牙根咬紧打颤。他迅速地抬眼与Faust相对,嗫嚅着:

“Faust、大人……”

“啊。应该可以了。”

抽出三根手指后,Faust将裙摆塞进腰带。Lennox除了将双腿分得更开,不知还能做什么。Fasut大人的性器笔直,颜色比想象中艳丽。直觉不该看着那根东西进入自己身体的过程,却不知为何,Lennox无法移开目光。

似乎是亲眼看到,才算真正发生。Faust大人的一部分在自己体内。

不,即使看到,也好像做梦一样。Lennox脸颊赤红,稳住身体,大腿被Faust轻轻扶着。

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自己什么也不用做了吗。

Lennox不禁抬眼,用目光寻找Faust的脸确认。对上Lennox的目光,Faust伸手将他因汗水稍微滑落的眼镜扶正。

“Lennox。痛吗?”

“不算什么,请您别担心……呜!”

Lennox猛地仰起头。湿润的体内传来异样的感触,和微小的刺痛有些相似但又不同。Lennox以为是肌肉麻痹的前兆,陌生的酥麻触觉不断累积,令他不知所措。

“Faust大人……请停下来……”

汗水流入眼中,Lennox大口喘息着。Faust双手移上,握住他不安地摇动的腰。

“怎么了。不是不痛吗?”

“……感觉,很奇怪……”

Faust微笑起来。

“那只能拜托Lenno忍耐一下了。你擅长忍耐的吧。”

说着,Faust继续了刚才的责备动作。尽管想忍耐,Lennox却连声音都忍耐不住,粗喘中掺杂进了甜蜜的闷哼。耳中听到Faust的声音。

“发出声音没关系。实在害羞的话,忍住也可以。”

话语灌入耳中,大脑却无法理解其意思。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感受在体内沸腾,一旦对这个上瘾就糟了。……但,如果只是这一次……

身体不受控制地弹动。Lennox勃起的肉茎被Faust握住,迅速变得更红更烫。

“原来如此。Lenno很喜欢啊。”

该说是喜欢吗……Lennox觉得身体变得不正常了。之前费尽力气才吃进体内的性器,现在的抽插却很轻松,不断发出搅动蜂蜜一般粘稠煽情的声响。

酒醉一般令神智涣散的异常冲垮了理性。

Faust大人将这些带给自己,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呢。Lennox眯起眼,竭力去确认Faust的神情。但在看清之前,身体先达到了顶峰,眼前一片晕眩。

/

回过神来的时候,Lennox还保持着姿势,恍惚地喘息着。

脑中只剩被Faust大人索要的事实。移动身体时,体内留存了温热的触感。

刚才的事情并非幻觉,而是确实地发生了。此刻坐在床边的Faust也不是幻觉。

Faust脸颊薄红,样子仿佛好好运动过,比平时更有血色。看着Lennox回过神来,他转过目光。那双鲜明的紫色眼瞳……被主君以这样的眼神注视,Lennox还是第一次。

“还要做吗?”

“……”

“那么,让我帮你清理身体吧。”

Lennox刚想推拒,就见Faust念出咒语。沾在皮肤上、以及身体内部的粘液都消失了。Lennox有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默默下床,背对着Faust开始穿衣。

“Faust大人。”

更衣完毕,Lennox站在Faust面前。空气中,情热的温度褪去。不知从哪一刻起,他们似乎变回了平时的Faust和Lennox。

“您没有别的吩咐的话,我先告退了。”

Faust的方向传来赌气似的声音。

“我没什么事。……你辛苦了。”

“不值一提。下次您需要时,我也会准备妥当前来的。”

Faust紧抿嘴唇。Lennox离开房间时,他没有起身相送。

FIN.

#ネロブラ | 薄荷

ABO/R

1

“喂。”走廊上,Nero的腰被手臂揽住。“今晚就陪陪我吧。”

笑嘻嘻地贴上来、提出无理要求的是Bradley。虽然很想发作,余光瞥见刚刚在厨房拿了布丁的Mitile和Riquet还未走远,Nero只能敷衍:

“我有点累了。今晚可没有应付北国魔法使的心情。”

Bradley倒是不以为忤,“东国的餐馆老板只在这种时候嘴皮子厉害啊。”

Mitile和Riquet消失在走廊转角。现在该是拿出胡椒瓶的时机了——可是下一刻,Nero鼻端捕捉到异常的气息。他瞪着身边的人。

“Brad,你……”

“你什么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Bradley仿佛很热,扯了扯被领带箍住的领口,扣子散开,Nero看到胸肉的蜜色。

熟悉的燥热升起,Nero忍耐着。在这里跟Bradley走的话,和过去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他的反应,Bradley脸上笑容消失。巴在Nero身上的手也拿开了。

“随便。反正,愿意陪老子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Nero被这话刺激得真正来了火气。

“是啊。过去不也是这样吗?但这里可不是什么北国的小镇,是中央国的魔法舍。万一搞出什么麻烦事来,就算是陌生人也会替你脸红的。”

“没什么区别吧?在这个满地都是怨妇和小孩的魔法舍也一样。”

“你最喜欢小孩了吧。我小时候你也这样。”

“Nero,你他妈的……你就没爽过吗?”

Bradley粗暴地抓住Nero的衣领,横着刀疤的脸上神情恐怖。Nero下意识闭眼,身体却并未感到想象中的拳头。走廊另一端传来脚步声,Figaro懒洋洋地走了过来。

“哎呀,”Figaro朝他们笑,“你们关系又变好了呢。”

南国医生脸上堆着亲切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得令人不适。Bradley放开Nero,冷冷地说:

“我可没有跟叛徒关系变好的打算。——有事找你。去你房间里说吧。”

Figaro眨着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找我?……我房间很乱的。早知道你来,起床的时候就整理一下了……”

Bradley推着Figaro的背,两人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Nero脊背靠着墙壁,愣愣看着那两人的背影。

2

次日上午,与往常差不多的时间,Figaro出现在食堂。

与往常一样,南国的医生穿着高领衫。即使有什么痕迹也绝对会被挡住。

Nero走过去,将一盘松饼放在桌上。

“今天的早餐是这个,医生。虽然没有生奶油了,至少果酱和蜂蜜管够。”

“Nero做的松饼凉了也很美味。真想让Oz好好学学啊。”

此刻,食堂里没有别人,也就没人会质疑Figaro和Oz的熟稔程度。Figaro咽下松饼,抬头看着Nero,笑得弯起眼睛。

“啊,好苦。”

“苦……?松饼吗?”

“不是。”Figaro指指自己胸口。“真是忍心,竟然就那样把发情的Omega交给我了。这样,我不就只能像在监狱里一样,为他处理情欲了吗?”

“……”

就如Figaro所言,Nero胸中的苦涩滴落了整夜。

洒着月光的床铺比什么时候都冰冷。百年之前,数不清的北国雪夜里,他曾和Bradley作为Alpha和Omega,不知满足地欲求彼此。

明明知道不去拥抱Brad才是正确的决定——软弱的自己,如果再次与那个男人肌肤相亲,一定会全面失守。那样,百年间的痛苦、背叛与忘却都成了笑话。

可纵使勉强做出正确的选择,也掩盖不掉错误的心。

在Brad需要自己的时候、哪怕只是需要肉体的欢愉,Nero还是想向他奔去。

度过整夜漫长的清醒噩梦之后,Nero强撑着来到厨房准备早餐,开始一天的日常。

但是,他在Figaro身上嗅到残留着的、Bradley信息素的气味。

那是除了Nero外、任何Alpha都无法捕捉的,雪松与皮革的淡香。

Nero握紧拳头。与痛苦的内心相违背,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样吗?有Figaro医生照顾那家伙,我就放心了。”

“不会吧。真能放心吗?”

“嘛……这又不是我第一次把那家伙拜托给您照顾了。”

3

午后,比往常略晚些的时候,Nero卧室的门被敲响。

门外是Bradley。北国的盗贼双手插进大衣口袋,推开Nero直接闯入房间。

“你现在是厨子吧,Nero。厨子怎么不在厨房?”

Nero赶快瞥了眼走廊,确认没人见到后关了门。

“我就那一个刷新点吗?……Robin太太负责今天的晚餐,所以我不用去。”

“这么好?”Bradley勾起一侧唇角笑了。“所以Bane太太就能休息了啊。”

Nero脸上发热,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反射性地伸手进围裙口袋。Bradley赶快按住他的手,贴着Nero的身体来到料理台边。

“饿死了。给老子弄点吃的。”

“有橙子片。吃吗?”

“在等你给我炖肉的时候磨磨牙还可以。”

Bradley的气息拂着Nero的脸颊。再怎么说,发情期都不可能一天就结束。

他宽大的手掌伸入Nero脑后的碎发,低头含住Nero的喉结。

白皙脖颈绷起弧线,喉结颤栗。Nero双手抓紧了身后的台子,感到Bradley湿热的唇从颈间绕过去,剥开衣领,舔咬刺激颈后的性腺。

“呜……”

后颈像幼兽被母兽叼住似的酥麻,薄荷香气从Nero的白衬衫中溢出。清冽干净的幽香,反而让Omega的身体更为下流。Bradley潮红着脸抬头,对Nero不怀好意地微笑。

“简直像打开了喜欢的酒。你能理解吗?这种东西灌进我身体里,不管多少都可以。”

“是吗。”Nero抬起眼睛看着他,“你这混蛋喜欢的酒未免也太多了吧。”

Bradley手伸进围裙下,去解Nero的腰带。能够满足他的东西就在那底下,他的手却被Nero几次推开。Bradley急躁起来,拉着Nero的领子,将他推倒在床上。

“一次都不行吗?就像过去那样……求你了,Nero。这里湿透了,都是因为你。”

Bradley脱下裤子随意扔在地上。挺立的紫红性器被漏出的前液湿透了,还有更多透明液体黏糊糊地蹭上Nero的衣服。

更加浓重的信息素气味从熟透的Omega身上溢散,Bradley分开双腿,手指伸入肉穴,不知羞地将那个小洞口拉开。

“哈啊……哈啊……!Nero、你小子……忘掉了吗?你的第一次就是在这里面吧?”

“……”

听着Bradley像谈论什么集合地点一样谈论自己的肉穴,Nero头上的血管都快要爆了。Omega的痴态引诱着他的感官。想要狠狠侵犯Bradley,直到这混蛋再也说不出话……可是,这样Bradley只会满意自己乖巧。

Nero吐出灼热的气息,手放在皮带扣上,双眼看进Bradley被欲望熏得浑浊的双眸。

“真没办法。我会做的……但是,有个条件。”

“……?”

“不许碰自己。只能我来。”

Bradley的身体难受地颤抖。片刻后,抚慰着肉穴的手指离开了,柔软的穴肉不甘地吞咽着空气。湿润的红色眼睛紧盯着Nero,Bradley双手扶住了自己的大腿,手指掐进结实的蜜色肌肉里。

“废话够了吧。快插进来……”

Nero撑起身,将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按在床上。仅仅是感到Nero压上来的体重,Bradley的双眼就因兴奋的预感微微翻白。满是伤疤的大腿夹住Nero的腰,让裸露出的勃发肉具贴上自己的穴口。被Omega淫液弄脏的Nero的性器热得异乎寻常。

“Brad。”他垂下眼睛,“在监狱里,发情期很难过吧。”

紧贴在下,Bradley的身体僵硬了片刻。混乱的思绪过了一阵才厘清Nero的话。

“……闭嘴……那种事,和现在没关系……”

“就不恨我吗?把你送到那种地方的是我。你这家伙……真的能忘掉那些,向我发情吗?”

Nero缓缓移动着腰。坚硬的性器压着溢出淫水的柔软穴口,一次次磨着敏感的嫩肉,尽管没插进去,内壁却已痉挛了多次,始终无法接近高潮。Bradley神情涣散,似乎根本没听进去Nero的话,血红的瞳孔晃动着,勉强映入身上人的影子。

“你这家伙……不……不要动了……插进来……”

“告诉我,Brad。这幅样子被我之外的人看到,你也会觉得对不起我吧?”

“……。哪有什么、你之外的人……”

恍惚中,Bradley滴落唾液的唇中含混地吐出话语。Nero眯起眼,余光在Bradley被揉乱的衣衫间看到一点闪光。

那是个透明的小瓶子,瓶口被木塞塞住。瓶中红色的药液还剩半满。

Nero拿起瓶子观察的手被Bradley打落。

“有了你,我才不要这种东西……”

“……Brad……昨夜,Figaro给你的就是这个?”

Bradley胸口不断起伏,双眼盯着Nero,忽然露出笑容。

“你这小子……原来一直在因为这个,闹别扭吗?”

他抓住大腿的双手滑下,来到两人下体紧贴的地方。被Bradley带着薄茧的手指挑逗性器,Nero咬了下嘴唇。

“烦死了。我说过不让你碰吧?”

“哈……你说不能碰自己,又没说不能碰你。不想丢脸地射在外面,就快点给我。”

性器被纳入身体时,Bradley不禁抓皱了身下的床单。上次被Nero碰还是在前几天的梦里。与现实中这个怀有复杂的怨气、不愿满足他的Nero不同,梦中的Nero热情又坦率。可如果非要做个选择,Bradley觉得自己还是喜欢面前这个Nero。

“Nero、Nero……深一点……里面、好热……”

“……。Brad,放松……就不能,稍微忍耐一下吗……”

或许对于Bradley来说,忍耐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才刚插进去,肉穴就哆嗦起来,身体的反应逼近高潮。听说在高潮之后继续被侵犯会相当辛苦,不想让Brad难受,Nero抱住Bradley的双腿,控制着动作的频率。男人却毫不领情,频频发出不满的闷哼。

“喂,Nero……你小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竟然连这种拙劣的挑衅都说出来了。比起发火,Nero反倒叹了口气。

“那肯定是因为你身上倒胃口的伤疤增加了。”

“怎么会?你很喜欢吧。尤其是胸前这里,现在不想舔了吗……唔!”

体内,生殖腔的入口被顶到了。Bradley短促地呻吟一声,强烈的异样快感几乎让他全身泛红。

许久没被Alpha滋润的身体,要立刻打开生殖腔当然不可能。但是,如果下次可以用这里接纳Nero、怀上这小子的孩子的话,关系说不定真的能恢复到过去那样吧?Bradley认真地思考。

Brad颤抖紧绷的煽情反应,Nero没有忽略。接下来,虽然没有刻意强调,每次律动却都压向那个紧闭的小缝。

只用几下,Bradley就有支撑不住的感觉。痉挛的肉穴无法承受,Omega的天性却想要更多。犹如溺水的人一般,他抓紧了身上的Alpha。

“Nero……不行了、已经……”

强烈地需求自己的Brad,让Nero心情激荡。几乎想要翻过Brad的身体,标记着他达到顶峰——不过,用快感间隙的全部意志,Nero压抑了心中的燥热。要是真这么做了,自己后悔还来不及。

精液射入身体深处时,Omega发出沙哑甜腻的低吟。冬日森林般的信息素潮水般丰沛,浸染了Alpha的感官。Bradley满脸通红,双眼失焦地大口喘息,神智稍微归位,便再次缠上了Nero。

“再做一次。这次,标记我吧。”

“……。标记,就……”

Nero虚弱的抵抗让Bradley得意地轻笑。他双腿夹着Nero的腰,不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身体。感受到贴着肌肤的性器在技巧性的摩擦下,迅速再次膨胀。

“不是很在意别人吗?那就把我变成只能被你抱的身体不行吗?”

“……”

Bradley再过百年也无法理解的苦涩笑意,绽放在Nero唇边又消散。

“不行啊。……我这种人,再回到你身边的话……”

他没能说下去。Bradley揽住Nero,胡乱吻上他的嘴唇。

FIN.

#ネロブラ | 流星

盗贼团时期

1

脸颊一阵火辣,喉咙流进腥甜的铁锈味液体。Nero喘息着,酸痛无力的身体被扯着衣领粗暴地拎起,近在咫尺是Bradley冷酷的脸。

“你可真是不长记性啊,Nero。叛逃的后果,我说过的吧?”

Nero费力地眯起眼睛看着他。如果还有力气,倒想回揍这家伙一拳,但现在Nero连这个心情都没有。疲惫不仅从肌体深处、更从心底涌上。他闭上眼睛,不发一言。

Bradley将他扔在地上。“下次还敢跑吗?”

“……Brad。”

“什么?”

“杀了我。”Nero低声说,“不然,就放了我吧。在你身边,我已经无论如何都……”

他的双肩被男人的手握住,力道犹如烙铁。但,接下来降临在Nero身上的并不是暴力。Bradley抬起他的头,认真地看向Nero琥珀色的眼睛,声音甚至带着伤感。

“喂。至于这样吗?我知道,你就是生我的气吧?气我上次没听你的话。”

“……你也不是第一次不听人说话了……”

“好了,好了,搭档。今后我都会改的。下次,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Bradley笑了笑,在Nero回答前,捧起他的一只手。握枪的手与握刀的手,茧子的位置不同。Nero指节上干涸的血痕感到火热的气息,Bradley将嘴唇贴了上去,蹭着吻遍了他手上的擦伤。伤口痒痒的,Nero抽回手,重新活动手指。这是简单的治愈魔法。

“笑一个,Nero。”

“……别这样。现在这样……还有意义吗?”

Nero挤出叹息似的声音。Bradley置之不理,继续随手治疗着Nero肌肤上的伤口。他的手碰到Nero股间,隔着宽松的裤子握起一团,坏笑着用掌心抚弄。

“让我看看。这里也受伤了吗?”

Nero咬住嘴唇,湿润的双眼摄入Bradley的身影。牢笼外飘着细雪,远远站着守卫的盗贼。Bradley跨坐在他身上,披风稍稍遮盖了布满伤疤的双腿。Nero闷哼一声,手指抓进地面,被纳入温暖又湿润的所在。

“哈啊……这么硬。因为还在生气,还是太久没做了?”

“闭嘴——”

每次都是如此。每次、每次都是如此。Nero有种恍惚感,疑心这是Bradley得意的统治艺术。是用囚禁和暴力为底料,再用甜蜜的奖赏调味的独家料理。在身体达到顶峰的同时,Nero从未比此刻更想逃离。

“……”

Bradley倒似十分满意。他用Nero的衬衫毫不在意地擦干股间的液体,又打量了Nero片刻,忽然开口:

“我们要个孩子,如何?”

“孩子?”

这倒是个前所未有的提案,Nero愣住了,随后脸颊烧红。

2

最近,Bradley好像确实在为怀孕努力,连酒都喝得少了。

Nero自认世界上最了解Bradley的人。Bradley出身在单亲魔法使的家庭,在他出生前,父亲为遗传自己的天赋而疯狂地播种。事到如今,Nero无意评价,但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Bradley想要后代也能理解。

而且,Bradley绝不会认为自己是糟糕的父亲。对这个男人的自信感,Nero也深有体会。

自己和Bradley的孩子,会长着怎样的脸呢?Nero开始想着这个问题走神。

他已经决定,即使Bradley的骨肉不是魔法使而是人类,自己也要负起责任好好照顾这孩子。

想到或许为了孩子,Bradley也会更珍惜自己的身体——Nero的情绪不由得放松。意识到心情的转变,自己也不由得暗自苦笑。

世界上真的有“生个孩子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这样的凡庸的幸运,真的有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吗?

不管怎样,Nero确实觉得目下的生活变得好起来了。他在给Bradley的炖肉中加入了滋补身体的草药,Bradley吃出来了,但也没趁机挤兑Nero,愉快地照单全收。

当晚,盗贼团在能看到天空的山腹空洞燃起篝火。等到所有人都睡去,Nero钻进Bradley的毛毯下,去解男人腰间的枪带。

Bradley翻了个身,看着Nero笑起来。火光将他赤红的双眼映得生动明亮。

“怎么回事。最近这么想要?”

“没有那种事。做一次就睡吧。”

Nero有些不好意思。他感到一只温暖粗糙男人的手探进他脑后的头发,用力揉了揉。这情形让Nero记起自己还是小鬼的时候,在Bradley膝边抱着酒壶打盹儿,等着给大人们倒酒的时光。

在这个男人身边,竟然过去这么多年了。假如今后也能继续……

山洞外响起骚动。小弟举着火把匆匆冲了进来。

“Boss,是魔兽!咱们守着的那一只!……”

差点忘了。死之盗贼团此行是为了狩猎魔兽。这个季节出没的强大怪兽,牙齿和骨头都是比黄金还贵重的魔法材料。Nero被当胸推开,Bradley披着衣服站起,一把抓过地上的猎枪。

3

Nero神情漠然,走过在魔兽的袭击下受伤的兄弟们,分发疗伤草药。还能行动的人手都在忙着分割战利品,用雪水擦洗魔兽骨头上附着的血水和脂肪。

善后是他的责任。类似的情况不知发生过多少遍了。

每次Nero觉得差不多要到极限了吧……,在这之后,仍会一次次地上演。

觑见二把手冷若冰霜的神情,小弟们都不敢搭话。Nero拿着剩余的疗伤草药和干净的绷带,回到山洞深处。那里躺着一个男人,满是划痕、枪管弯折的猎枪放在一边。

这家伙又在用自己的生命冒险。根本什么区别都没有啊。

Nero视线变得模糊,他用手背去擦拭,眼泪却越落越多。

已经无法继续在他身边了……

对自己说过无数次的这句话,这一次……

床上传来响动。Nero深吸一口气,望向在魔药的效用之下,勉强睁开双眼的Bradley。

往常不可一世的这家伙,现在的脸色就像重病之人那样虚弱。胸腹的绷带也被血浸满。

干脆杀了他吧。Nero扑上去,想要扼住Bradley的脖子,手却突然变得无力。双眼酸热,喉头也哽咽着,Nero趴在Bradley满是血腥的胸口,极度压抑的哭声仍然仿佛嘶吼。

“……为什么,Brad……

“不是说……想要孩子吗?

“说要停止这样生活的……不是你这家伙吗?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

单方面的情绪宣泄不知持续了多久。头脑中的热度渐渐退烧,填补上那空白的是冷静的悲切。Nero抬起头,发现Bradley竟然在笑。

“我可没说谎啊。要是有个孩子……咱们一起,教他各种事……不是很好吗?”

“……好个头啊……”

“而且那样,”Bradley继续说。“即使我哪一天不在了,看着那孩子,你也可以……”

话语灌入耳中,Nero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大。Bradley因失血而冰冷的手费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搭档。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次是因为准备不够充分才会这样的,下次就不会了。下次……保证听你的话,而且……”

接下来的话,Nero已经无法理解了。

4

这次的伤口花了很久愈合。

起初,因为魔兽的毒液渗入肌肉,伤口每天都裂得更深,到了露出内脏的程度。最危险的几天,Nero意识到盗贼团的兄弟们都在用注视下任老大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种目光犹如滚油,落在肌肤上痛苦难言。

幸好这命大的家伙挺了过来。几天后,山洞里再次响起Bradley中气十足、要吃要喝的声音。

Nero主持盗贼团的一应事务。Boss养伤时,总不好让兄弟们闲着。在附近村镇的油水被刮尽之后,盗贼们纷纷拿着武器出门打猎。

有时能猎到弱小的魔兽,或冰湖上的野鸭。也有鹿和小熊。

Nero亲手料理了状态不错的猎物,做成宜于养伤之人服用的清淡食物。Bradley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兄弟们也十分凑趣,赞扬二把手的手艺就算在城市里开饭馆也够了。

“所以,”手下们散去后,Nero转向Bradley。“要去做吗?”

“哈?做什么?”

“转行干点小生意。”Nero淡淡地笑着。“餐馆老板,倒卖宝物的商人……不会动辄让肠子流出来的职业。”

“Nero。”

“我知道。再也不说了。”

当天他们又做了。

以往,在Bradley还未痊愈时邀请Nero,多半会被拒绝,但今天Nero没说多余的话。Nero的动作毫无保留,让Bradley有腹部的伤口又要被撕开的错觉。他用力眨眼,将汗水从眼中挤出。

幽暗中,隐约的香气从Nero身上传来。那像是复杂花香与动物气味的混合,与Nero身上清爽的肥皂气息融为一体。Bradley抽抽鼻子,又搂住Nero,在颈根吸了一口。

“香水?”他故意促狭,“哟。有约会吗?”

Nero唇角牵动一下,推开Bradley起身。

“哪有什么约会,整天都在厨房……Brad,今天想吃什么?”

“肉。”

“烦死了。就不能让我猜错一次吗?”

走进厨房前,Nero将佩戴在身上的饰品摘下,小心地放进披风口袋里。

那是被诅咒的雄鹿香腺,Nero从城镇的集市上弄到的。据说那气味能让无防备之人断绝子嗣。

这些还不够。在给Bradley准备的炖肉里,Nero也添加了有轻微毒性的药草。这样,就算胎儿成形,也可使其断绝生机。

冷静地特地准备这些的自己,已经不正常了。Nero很清楚这一点。只要留在Bradley身边一天,这份异常就不会结束。

即使如此,也不想让任何孩子有Bradley这样可悲的父亲……至少此刻,因这个男人而绝望的人,自己一个就够了。

站在涌出蒸汽的沸腾汤锅前,Nero无声地捂住了脸。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