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

我无端品出肃穆，一如我们初遇的冬季。 #灰烬指南 #仇旅云 #魏巡雾

“仇旅云，今天是圣诞节。” 卷发的男人微微皱眉，调整好靠垫和被子之后又给我披上一条毯子。他软蓬蓬的头发扫过我的侧脸和脖子，让我有些发痒。我撂下手里的平板，揪住他垂下来的一缕头发。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我知道他想打掉我的手，也知道他克制了这个念头。 “我说，今天是圣诞节。”我抓着他的头发晃了晃，没有错过他因此倒吸的那口气，“圣诞节呢。” 我盯着他。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错开了眼睛不和我对视。我最终松开了他的头发，接着摆弄我的平板。 “我假设这是不能出门的意思？” “是。” 我冷笑，还真是惜字如金。如果有的选，我不想和他过任何一个节日。但可惜我在喝下那破玩意的时候就失去了选择权，也失去了享受节日的自由。 “我要下楼。”我抬手又去揪他的头发，被他躲开了。 “你跟我闹脾气一点用都没有。”仇旅云把头发拢到背后，伸手抢过我的平板摁灭， “现在，睡觉。醒了再说别的。” “不要。你不能阻止我下楼画画。”我掀开被子，换到没有他的那边下床，“我还没有虚弱到拿不起笔。” 脚下的木地板有着温暖的触感，让人很是心安。几秒后它变成了完全陌生的坚硬东西，摇摆着要将我甩出去。缤纷的光斑在我眼前闪烁，讥笑着盘旋在我周围。它们那么亮，又那么吵，拿出了比平时更大的热情迎接节日的到来。我不知道自己倒向了哪边，等缓过来发现自己正靠在仇旅云的怀里。他示意我自己起来，在我因为腿软而要再次摔倒时，才慢吞吞伸出胳膊给我借力。我狠狠搭上他的胳膊，咬牙切齿地吐出谢谢。他挑眉，沉默着接受了。呵，多么别扭的态度。我承认身上这点毛病让我变得暴躁，而这个和我不对付的护工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糕。不是说他对我不好，事实上他是太好了。他负责着我的日常生活，安静地对待我的无理取闹。他甚至还不断进步，现在已经不再会刻意甩开我的手或是嫌弃地拉远和我的距离。他像是该死的认命了一样兢兢业业地照料着我，以一种完全不仇旅云的方式为我浪费生命。凭什么。我忿忿地拽过被子，试图瞪破他的伪装。他朝我的方向伸出了手。我就知道他要忍不住了，他在皱眉。很难想象这才是他的首次发作。我敢说，虽然我和仇旅云不熟，但任何认识他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竟然是第一次。我有些期待了，他抬起手是想做什么？是要打我，还是拎起我的衣领？我挑衅地瞥着他，随后可耻地败下阵来。他伸手拭去了我额角的虚汗，理顺我的发丝，重新帮我塞好被子。我在心里自嘲地笑笑。你还真以为他会在意你。他是为了弥补过错，所以才会关注到你的身心健康。他才不会在意，只有我会在意触碰时的温度。 “我要睡了。”在他重新摆正靠垫的时候，我开口道，“你说的，让我睡觉。” 他没搭理我，接着摆弄靠垫。我感觉他叹了口气，又翻了个白眼。他把平板重新塞回我的怀里，又递来了我的平板笔。 “画啊。” “没有可画的，没意思。”我随手点开一块空白画布，凭感觉勾勒着脑海中的轮廓。“如果我现在睡一觉，我一会能出去吗？下楼也行。” 我清楚问题的答案，只是不甘心。我知道他很累，我应该感谢他没有抛下我，但我实在忍不住——至少不能像他那样忍住。我只是太无聊了，这不应该。“没事，我就随口一说。”反正也得不到什么回应，我自暴自弃地继续，“圣诞节呢，你不用在这看着我折腾。反正我们总是这样相看两厌，成天容忍我真是辛苦你了。能少看一天是一天，你说呢？” 他竟然还能忍住不回嘴。“你真的是仇旅云吗？”我问，“你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好了。”而我变得更无理取闹了。 “今天是圣诞节，你说的。” “说得就跟我会喜欢这份礼物一样。”我白他一眼，这人还不打算走了。 “画的挺好。”他拿指关节敲敲平板侧边，“你这份礼物我倒是挺喜欢的。” 该死，我随手画的是仇旅云的侧脸。平心而论他长得挺合适，怎么下笔都很舒服。我见过他更激烈的样子，饱满的情绪闪着光。但现在是相反的情况，沉默在哑光的布料上缓缓流淌。仇旅云的几缕长发从耳后落到前面，平添了几分漫不经心。我无端品出肃穆，一如我们初遇的冬季。等我回神，仇旅云已经离开了。我连忙抓住半空还没完全消散的话语，好像是什么一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