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正如春风一般 #灵通 #庄锋 #杜凌

我的搭档、我的朋友、我的......我自己以为的恋人。 杜凌。 他给了我一刀。 在被刺中的那一刻我只想像个没出息的女人一样尖叫,同时试图发动能力狠狠碾压不知好歹的背叛者。但我没能成功,连尖叫都被扼杀在了喉咙里。不得不承认,杜凌这段时间学得不错,已经能够运用能力独自完成暗杀任务了。要是倒在地上的换任何什么人,我早就上去补刀然后搂住杜凌讨论一会去吃点什么了。 但现在仰面倒下的是我。 杀人者终被人杀,我没什么可抱怨的。但不应该是他来杀,不应该是他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行动。我为他开脱,这可能是组织的秘密任务,可能是随处可见的兔死狗烹——谁会信啊。自从他们决定把杜凌作为我的搭档之后,我的成功率可是翻了一倍还多。 即使是,那也不该是他。不会真有人觉得自己能够离间我们吧? ……不会吧? 我能感受到自己在流血,温热的液体顺着流下去,弄脏了屋里的地毯。 我还没死,不过快了。等血流光我就该死了。

我安慰自己,至少他是拿你前段时间送给他的刀捅了你。那是我半个月前刚送他的生日礼物,一把短刀。杜凌当时没想好给刀起什么名字,我建议从这把刀杀的第一个人的名字下手找灵感,没想到它第一次饮血居然是在我自己身上。好,也不错,原汤化原食。非说哪里有些遗憾就是我没机会知道这把刀最后到底叫什么了。 其实我也不应该怪他,像我们这样的能力者都是把每一天当最后一天活的。可我长这么大好不容易贪心一次,或许我们真的就能有无限期的搭档生活呢?你看,他还穿着年末我拉着他买的衣服,刚才还跟我一起去吃了火锅。和每一个执行完任务的空窗期一样,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吃遍城市的大街小巷的食客。我现在甚至有点相信杜凌会因为我把他的山药全煮烂了而谋杀我,他干得出来。铜锅咕噜噜冒着热气,氤氲的白雾间我看到平时没什么波动的蓝眼睛里闪动着鲜活的怒意。在那一刻我真有做点什么的冲动,结果他把所有的煮烂的山药全都捞到了我碗里。 就算是死,我也不吃煮烂的山药! 结果最后没人吃那些山药,所以我现在正在去死。

杜凌解除了能力,我现在又可以挣扎着动弹两下了。我不太懂他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我教他的可是一击毙命——如果没毙命就再来一击。战斗的时候“影子”不会和你讲什么人之常情,要是对上同类那更是要小心对方心狠手辣两面三刀。他分明清楚我是有能力现在发动能力同归于尽的。我突然有点小小的激动,他肯定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杀掉我。要是讨厌我,他没必要给我留反击的余地。但说实话,我真的估计不出杜凌这是故意留有余地,还是没有独自执行任务的经验忘了补刀。 脑内一通紧张刺激毫无结果的模拟之后,我的血流得更快了。 “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做了。”杜凌在打电话的时候毫无避讳我的意思,“我要离开。” 对面说了些什么,他应下之后挂了电话。哦,我知道他想脱离组织,没想到这次如此坚决。他要走,对方说可以但你得杀掉你搭档。于是他就杀了,很合理。我唯一不清楚的就是他想怎么处置我,一口气吊在这里听死亡倒计时滴答滴答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真的不知道杜凌会怎么想,他很少对我表露什么情绪。我理解,做我们这一行的冷酷无情才是常态。倒不如说前面这团多愁善感的思绪才是真的有失专业水准。或许我是吃火锅吃醉了吧。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想抛下我的身份,就像脱掉一层讨厌的皮一样。前一个我跟着讨厌的任务一块死去,下一个我在杜凌这里获得新生。吃完饭之后一切如常,我们去了酒店里专属于我的套房。那是我为了庆祝我们成功出任务一周年要来的奖励,反正组织也不缺这小小一个套房。唯一的特殊之处在于它的地理位置:整个城市最高的酒店里最高的一层。 杜凌虽然从未说过,但我知道他喜欢这里。我们可以随意装饰这间屋子,还可以在落地窗前看到整个城市。那些我感觉到自己心脏真的在跳动的夜晚,我们会来一场激烈的枕头大战作为晚间锻炼,然后摊在窗前的沙发里一起数夜空中的星星和城市里的灯火。差不多就在我现在躺的地方,我曾经把杜凌放倒在地,犹豫着要不要趁机把我们的关系再进一步。 但最终我什么也没说,笑着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了。

看起来现在杜凌既没打算说什么,也没打算拽我起来。他坐在平时的位置,就这么看着我。如果我没伤这么重的话,我绝对要捂着伤口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就把他按在沙发里,跟他说他这样真是该死的性感。然后吻他,跟他说我想这么做好久了。在作为半个死人的现在,这些事情也就只能想想了。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那些多愁善感的软弱情绪趁机滋蔓得到处都是。我否决了发动能力同归于尽的选项,即使那是我一贯的最优选。 我想,至少有杜凌这么一个人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人们总说你会碰到一个将冬天变为春天的人,对我而言那个人就是他。杜凌总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干,但对我来说他已经做了很多。作为搭档,他在工作中学得很快,知道怎么才能更好配合行动;作为朋友,他乐意跟着我一起分享快乐,流露一点点冰冷外壳里面的东西。他任由我制造情愫和暧昧,在我认为他没意识到的时候眨眨眼然后勾起嘴角。 有个前辈曾经跟我说过,你总得找点东西锚定自己。不然人杀的多了,你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了。于是我把每个杜凌陪我度过的夜晚都当做分界线,那之前暴风骤雪的冬天通通消融不见,那之后又是嫩芽初生的春天。 但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被扫到角落里的陈年旧物。 只可惜我不能见证你眼中的下一个春天了。 我动了动嘴,这句话没能说出去。我也不知道我一个杀手为什么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如此多愁善感,真像是他说的那样还剩下一点还没被生活磨掉的矫揉造作。 死就死吧,至少我是自己放弃反击平静等死的。我现在就希望杜凌之后别把这事抖搂出去,不然我可真是晚节不保了。 我困了,失血过多。就这么睡过去吧,醒来之后就是下一次新生了。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好像感觉到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手是凉的,吃了火锅之后也只能稍微变暖那么一会。 你在最后给我了什么? 我问不出声,想扭过头去避开这带有些施舍感的临终关怀。这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了我已经发冷泛紫的嘴唇,传递着我能感受到的最后一点温度。 一个亲吻……一个亲吻是吗? 正如春风一般,在逐渐湿冷粘稠的血泊中,携带着新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