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囚笼

欲出新芽的柳条随风摇动。 #灰烬指南 #仇旅云 #魏巡雾

金色的晶体甫一接触空气便褪色化粉,在仇旅云的掌心散成苍白的一堆。 像是骨灰。脸颊的金色晶体在魏巡雾说话时往外偏斜,正好搭在窗外阳光的尖上。他靠在床上,怀里抱着玻璃罐。 仇旅云沉默着把晶体的遗骸掸进半满的罐子。他在不损害对方身体的前提下尝试了各种方法,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将破碎的过程拉长到三分钟。他坐在床边摆弄着能切动增生晶体的金刚石小刀。刀口在阳光下泛起紫红色的光泽,轻微的嗡鸣在房间里荡漾,很快被玻璃罐合上的咔哒声截断。 “不出所料。”魏巡雾倾身将罐子放到床头柜上,用还算完好的手点了点他紧蹙的眉头,“还是剜一块活肉下来吧。” 他的手很凉,凉得像是无机物的温度。仇旅云捉过那只手塞进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令之暖起来。 “你现在是剜一块少一块。”仇旅云无力地反驳着,即使他也清楚这是最有可能成功的方法。三分钟的记录是由魏巡雾的血液达成的,事实证明这是比煤油更好的保存液。但那个因为疏忽而割破的伤口很快被晶膜覆盖,没过两天生出了更多的晶簇。 “没关系,在腿上挖一块吧。”魏巡雾掀开被子,卷起裤腿。他的腿上嵌着大大小小的晶体,边上的皮肉正因移动而微微渗出血来。这些漂亮的点缀生于他的血肉,吸足了养分后破茧而出,戳破已经又皱又薄的人皮。 仇旅云没动,无声表达着反对;魏巡雾也没动,静静望着他。从第一块增生晶体出现到现在,仿佛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又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他们——或者至少其中一人——曾幻想过魏巡雾会好起来,MEAD的副作用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凛松不过是暂时的落脚点,他们会往南,去到仇旅云那温暖的故乡。也许正是这种幻想麻痹了他,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那些初期的症状,让他轻率地选择在寒冷的圣诞节带他出门。那天之后魏巡雾就开始发烧,反反复复就病到了初夏。到了秋天他总算不烧了,第一块晶体悄无声息地从颈侧冒出尖。 “那我自己来吧。”魏巡雾撑着身子挪过来,晶体带来的刺痛对他来说似乎已经麻木。仇旅云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那些呻吟和哭喊仿佛只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觉。他张开手,让魏巡雾拿走自残的刀。 家雀叽叽喳喳叫着,几乎要将窗户喊开缝。魏巡雾拿刀在自己腿上比划着,颤抖的刀尖让人担心他会先划伤自己。仇旅云起身去准备容器和急救包,闻声回头发现刀从对方手里滑到了地上,留下了一道在阳光下闪烁的划痕。 魏巡雾接过仇旅云捡起来的刀,平淡又无奈地提出要求:“帮我一下。” 仇旅云握上他的手,比握着刀柄还要冷上几分。锋利坚硬的刀锋轻而易举地剌开了人的皮肉,引出鲜血来浇灌金黄的晶体。晶体内光影流变,似乎会被轻而易举敲裂,涌出如蜂蜜般黏稠的液体。仇旅云屏住呼吸,生怕多一口气就会将其吹碎。 他愣怔地盯了良久,直到魏巡雾的伤口覆上金黄色的晶膜,新挖出的晶体依旧保持着迷人的色泽。他轻轻给陷入浅眠的人盖上被子,捧着完整的、还带着血肉的晶体离开卧室。 盘在沙发打盹的雪貂被一把抄起扔上二楼,还未等完全清醒就被仇旅云推进卧室。小动物张嘴打了个哈欠,轻巧地蹦上床团成一团,让阳光暖洋洋地烘着它的皮毛。 仇旅云把晶体塞进冰箱,暂且不思考接下来的繁复步骤。窗外湛蓝的天上飞过一群麻雀,欲出新芽的柳条随风摇动。窗台的香炉还有些余热,没扒干净的包装纸混着艾条一起暗燃,像是在给谁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