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Felicior Aestus 』

布加拉提要离开那不勒斯了。

消息一传出来,新热情总部立刻炸了锅。纳兰迦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阿帕基,七分控诉三分受伤:「你骗人!」

阿帕基面无表情。「不信你自己去问。」

「大学期间参加交流计划很正常,别大惊小怪的。」福葛敲了敲摊在纳兰迦眼前的习题本。「倒是你,再不好好做题,连大学都没得上。」

* * *

三年前,他们携手打败了热情的前任老板和余党,由乔鲁诺·乔巴拿接手新热情。特里休是第一个离开的。她本就不属于黑帮,所有人一致同意不应把她牵扯进来。局势稍稳定后,纳兰迦也退出组织,言出必行地回去上学了。布加拉提、阿帕基、米斯达和福葛留了下来,作为新老板的左膀右臂,帮乔鲁诺处理了不少问题。两年后,当新热情的运行步上正轨时,布加拉提正式递交了辞呈。

那天阿帕基也在场。乔鲁诺盯着手里的纸,把上面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如果你对组织有什么不满……」

「不是那样的,乔鲁诺。」坐在桌子对面的布加拉提凑近他,点了点那张被攥得有点紧的辞呈。「我十二岁加入黑帮,到现在已经十年了。在过去,辞呈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存在,但现在我终于能把它交给你了。接下来的十年,我想去做些不一样的事。」

乔鲁诺抬起头。「有我能帮忙的么?」

布加拉提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苦笑。「我自己补了功课,但是没有相关文件,大学是不会收我的。」

「好,我让福葛去安排。」乔鲁诺说,转头看着坐在一旁的阿帕基。「你呢?」

十七岁的黑帮教父表情严肃,脸色却有点白。阿帕基眉毛一挑。「我什么我?」

「你不跟着布加拉提走?」

阿帕基昂着下巴,靠进沙发后背。「我在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乔鲁诺一时语塞。他当然知道阿帕基和布加拉提的关系,全热情的人都知道。可是现在,布加拉提要走,阿帕基要留下。看着那小鬼脑子拼命运转的模样,阿帕基忍不住嗤笑。「你知道我俩不是真的连体婴,对吧?」

「别这么说,」布加拉提善良地提醒,「那我们就变成骨科关系了。」

乔鲁诺咳了一声。「只要你们两人都没意见……」

「我们已经谈过了。」布加拉提说。「这不影响我对阿帕基、对你们任何人的感情。像特里休和纳兰迦一样,我会常回来探望的。你是我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乔鲁诺小心地叠好手里那张纸,放进办公桌抽屉。「我明白了。」他的嗓音紧绷着。「谢谢你,布加拉提。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布加拉提笑起来,抬手行了个礼。「Arrivederci! 」

出门前,他路过阿帕基坐着的沙发,以不会弄花唇妆的力度,弯下腰轻轻啄了下他嘴唇。「回家见。」

「嗯,晚餐就拜托了。」

等布加拉提离开乔鲁诺的办公室,阿帕基也站起身,走向教父的办公桌,却没有坐进对面的软椅,而是绕过桌子,直接靠在另一边的桌沿上,侧头看着乔鲁诺。

「想哭鼻子的话,我有纸巾。」

乔鲁诺像个成熟男人一样嘟起嘴。「别总把我当小孩子。」

「没问题,老板。」阿帕基从善如流地改口,却依然拍了拍他的肩。「这不是对你或新热情的否定,你知道的吧?布加拉提只是需要找到他自己的路。别忘了,他是被迫加入这一行的。要是父亲没出事,他会去做什么?那就是布加拉提想找的答案。你已经实现了当黑帮巨星的梦想,现在算你帮他圆梦吧。」

「我知道。」乔鲁诺别开脸,不让阿帕基看他的表情。这小鬼,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闹别扭了。阿帕基欣慰地想。在亲近的人面前,乔鲁诺逐渐卸下成熟冷静的铠甲,露出符合年龄的少年气。「我知道,只是……」

经过几年的相处,阿帕基知道乔鲁诺过去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有一个黑帮把他当人看,从此黑帮就成了他生活的全部。黑帮的家族是他字面意思上的家人。昔日队友一个个离开,对乔鲁诺来说,或许就像与亲人分离一样。

「傻小子。」阿帕基抬手去揉他头发,灵巧避开额前那几个精心打理的发圈。「你以为他要去的学校离这里多远?想见每天都能见到。纳兰迦和特里休还不是隔三差五回来蹭饭。」

「那不一样。」乔鲁诺悻悻道。的确,纳兰迦和特里休是同龄的伙伴,而布加拉提对他来说,更像是兄长导师一类的角色。阿帕基看着金发男孩毛茸茸的后脑勺,默默叹了口气。

「我也会想他的。」

乔鲁诺总算回过头来。「可你们住在一起。」

「对。」阿帕基扬起嘴角。「如果你觉得寂寞,欢迎来睡沙发。」

乔鲁诺翻了个白眼,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青春期少年。若不是见过他工作时沉稳冷静的样子,很难想象这是本地势力最大的黑帮老板。

「即使住在一起,你也会想他吗?」

他听起来有些紧张,整个人在厚重的扶手椅上坐得笔直,仿佛布加拉提的离开是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很快就会导致其他东西分离崩析。

阿帕基蹙起眉。「废话,当然会。」

乔鲁诺微微睁大了眼,似乎讶于他承认这点时的坦然。阿帕基对两人之间的感情有信心,但现实是明摆着的:布加拉提即将离开他们熟悉的环境,去寻找新的道路,而这次,阿帕基的选择和他并不一致。新热情点燃了他曾经熄灭的理想,使他的新生有了意义。与在警队时不同,如今他终于能够保护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而不是作为统治者的工具,在腐败的体制中苦苦挣扎。哪怕是为了布加拉提,阿帕基也无法放弃这份工作。同样地,他也不会要求布加拉提为自己打消去念书的念头。两人谁也不想成为对方路上的绊脚石,也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变动就出现感情危机,但从此他们将各自面对不同的环境,体验不同的经历,即使是同居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会不可避免地减少。阿帕基确定自己会想布加拉提,布加拉提也一样会想他。

「不过这倒不见得是坏事。」想起曾经被老师逼着背过的拉丁语课文,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坏笑。「Semper in absentes felicior aestus amantes.」

离别总是使恋火烧得更旺。仍在坚持读高中的乔鲁诺显然听懂了,摆出一副牙酸的嫌弃表情,先前的紧张感却淡了下去,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被气派威严的高大椅背衬得更像个孩子。阿帕基突然意识到,曾经的护卫队成员之间的感情纽带是这小鬼重要的安全感来源。如果他和布加拉提的关系有了裂痕,恐怕会对乔鲁诺造成意想不到的打击。

今晚回去需要和布加拉提谈谈。阿帕基想。也许乔鲁诺需要多认识些人,多见识点健康的亲密关系。

「谢谢你留下来。」乔鲁诺说得含糊,不知道是指留下来陪他聊天还是留在新热情。「布加拉提要走的事,其他人还不知道吧。」

阿帕基点了点头。「组织内由你来宣布比较好,纳兰迦和特里休那边他会自己去打招呼。」

「明白了。」阿帕基看着乔鲁诺收起先前带些失落和稚气的表情,重新换上黑帮教父的沉稳自持。「请帮我转告布加拉提,我会好好管理新热情,不会让他失望的。」

于是他的语气也严肃起来。「我会转告给他,但你要知道,乔鲁诺,如果我们对你没有信心,他不会走,而我不会留下来。」

年轻的教父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这句话的分量,最后微微扬起嘴角。「能得到你们的信任,我很荣幸。」

阿帕基感到心头一软,连忙撇嘴道,「好了,肉麻的话少说。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说着从桌上起身往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乔鲁诺含笑的声音。「今天你可以早退,好好享受你们的felicior aestus。」

反正背对着那小鬼,不会被他看到表情,阿帕基挥了挥手。「那你最好明天下午之前都别找我。」

* * *

老板都发话了,阿帕基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准备回家。他和布加拉提的公寓离总部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离家还有百来米时,阿帕基看到纳兰迦从门口出来,对着空气做了几个像是跳舞又像挥拳的动作,然后以航空史密斯的速度从拐角跑没影了。上楼进了家门,他看见布加拉提坐在沙发上发呆,表情隐隐有些担忧。

「纳兰迦是怎么回事?」刚在布加拉提身边坐下,前黑帮干部就像只撒娇的大猫一样蹭过来,熟练地找准了不会让发卡硌疼他的角度,把头枕在阿帕基肩膀上。

「你回来时遇到他了?」布加拉提听起来有点茫然。「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我好像说了刺激到他的话……」

阿帕基皱起眉。纳兰迦自己都离开黑帮了,没道理为布加拉提走感到难过。「我只看到他跑出去,没来得及打招呼。他出门前你们在聊什么?」

「就说了我离开组织的事,顺便给他看了入学的一些准备。你也知道,我脱离正常社会这么久,这次终于决定重新去念书,很大程度上是受了纳兰迦鼓舞,所以想和他分享……」

「等等,」阿帕基打断他的话,「你告诉纳兰迦你准备读大学是因为他给你树了榜样?」

「对啊,」布加拉提眨了眨眼。「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拜托,布鲁诺……」阿帕基陷进沙发靠背,布加拉提从他肩上撑起身,不解地看着他。

「你真的不知道纳兰迦一直把你当成英雄偶像吗?突然被你说了那样的话,那小子肯定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干脆直接跑出去了。」阿帕基想起纳兰迦出门后那几个奇怪动作,仿佛一只高兴得甩着尾巴四处乱跳的小狗。「也可能是不想让你看见他傻乐时的蠢样。」

布加拉提吁了口气,跟着后仰陷进沙发里。过了几秒,阿帕基听见他吃吃笑起来。

「我要学的实在太多了。」

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腕贴着手腕,掌心对着掌心,能感到上面熟悉的疤痕和硬茧。阿帕基和布加拉提十指交握,拇指摩挲着他手背,轻轻捏了两下。

「那就去学,需要多久都没关系。」

布加拉提嗯了一声,把阿帕基拉过去接吻。和在乔鲁诺办公室时不同,这个吻缠绵而气势汹汹。阿帕基知道唇妆肯定糊成一片了,却无法分神去在乎这种小事。直到布加拉提顺势把他压倒在沙发上,他才恋恋不舍地中断这个吻。

「等等,我和乔鲁诺请了明早的假,今天可以慢慢来。」

布加拉提眼睛亮起来,伸手帮他擦掉唇角蹭花的妆,用舌舔去指尖那抹暗色。

「你有个好老板。」

阿帕基轻笑一声。「趁你把我操到丧失思维能力前帮他带个话。乔鲁诺说他一定好好管理新热情,让你放心。」

「不放心我就不会走了。」布加拉提说。

阿帕基不禁有些得意。「我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好极了。」布加拉提爬起来,站在沙发旁,邀舞般向阿帕基伸出手。「请问现在我能把你操到丧失思维能力了吗?」

握住那只手,阿帕基从沙发上借力起身,笑着对上布加拉提湛蓝的眼睛。

「说到做到。」

* * *

欢爱过后,阿帕基趴在床上,任由恋人把玩他的头发。布加拉提言出必行,现在他脑子里昏沉沉的,身上还带着情事的余韵和运动后酸软的舒畅感。若不是对方开口,他几乎要睡过去了。

「雷欧,我怕。」

「怕什么?」

倦意倏然散去,阿帕基翻身对着布加拉提,握住他缠在自己发间的手。

「……也许我并不适合黑帮之外的生活。」

这听起来不像布加拉提。他一直是果敢决断的人,是队长,是干部,是众人依靠的领导者。但阿帕基也知道,那个不得不拿起刀的十二岁少年,其实一直都需要安慰。

「你只是需要适应的过程。」阿帕基亲亲他的手,把布加拉提揽得更近一些。「而我会一直在这里。」

「……」布加拉提不说话,但阿帕基知道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可那人背着光,阿帕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半晌,他听见布加拉提喃喃道,「我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阿帕基感到心口涨痛。他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没有意义,以为自己是不可救药的败类。然而这个经历了那么多变故磨难、被命运无情捉弄的人,却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幸运。

「布鲁诺·布加拉提,」他听起来仿佛咬牙切齿,但阿帕基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这个傻子。我爱你。」

然后他扑上去吻他,两人在床上滚成一团。

「你以为大学比黑帮更可怕吗?」阿帕基骑在布加拉提身上,凭体格优势把他按住,从嘴唇沿着脖颈一路亲到锁骨。「不过是群十八九岁的小鬼,不出半个月就会被你迷得团团转。到时候你就告诉他们,你男朋友是混黑帮的流氓,让他们都离你远一点……」

他当然不担心恋人见异思迁。但布加拉提是把吃醋作为爱意表现的人,阿帕基不介意偶尔配合。果然,身下的人受用地扬起嘴角,双手抚上阿帕基的腰。「那真是很可怕的威胁,我的黑帮男友会把他们怎么样呢?」

「把他们打昏,捆绑,戴上头套,运送到没人会找到的废弃公寓囚禁起来……」放低声音,阿帕基为那些可怜人设计着残酷的命运。「然后每天把纳兰迦送去补习。」

布加拉提哈哈大笑,身子扭来扭去,最后借势一翻身,转而把阿帕基钉在身下。

「你应该对纳兰迦更有信心一点,他已经能做好乘除法了,听说最近在学分式方程。」

「那你也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一点,」阿帕基说,盯着他的眼睛。「我看着你自学了那么多课程,你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还不知道而已。」

「谢谢。」布加拉提低下头,散落的发梢垂在阿帕基胸前,蹭得痒痒的。他侧着脸趴在阿帕基身上,耳朵贴着心脏的位置。阿帕基知道他在听自己的心跳,布加拉提说那声音让他安心。两年前对战迪亚波罗时,他们的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如今的他们能在这里,活着,相爱着,探索着属于自己的道路,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即使两人的路引向不同的方向,也只不过是短暂的离别,因为他们早已有了共通的终点,所有岔路都将殊途同归。

「睡吧。」阿帕基说。在黎明到来前,他们彼此缠抱,共赴睡乡。

* * *

和阿帕基预测的一样,布加拉提很快适应了大学生活。一学年后, 教授主动鼓励他参加国际交流计划,甚至因为他对戒毒研究的兴趣,特意介绍了一所这方面颇有建树的学校给他。

「我想去,」他对阿帕基说,「但我不想离开。」

「那学校在哪里?」

「美国,佛罗里达。」

阿帕基暗自叹了口气。他本期望是欧洲什么地方,最好是法国德国之类的。美国太远了。

「要去多久?」

布加拉提犹豫起来。「有两个选项,一学期或一学年。」

「你觉得一学年那个比较好。」这不是一个问句。阿帕基太了解布加拉提了。给他这样一个机遇,他一定会尽全力去学更多,探求更多。

「……对。」布加拉提承认。他半垂着头,仿佛在等着阿帕基提出抗议。

「如果我说不要走,你会选择留下吗?」

听到这话,布加拉提猛地抬起眼,和他四目相对。沉默片刻后,他说,「你不会叫我不要走。」

答对了。阿帕基终于露出笑容。布加拉提总是先考虑他人的需求,这是他的本性,阿帕基无法改变他,但他能让布加拉提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没错,但我会叫你多打电话多写信。要是你假期不回来,我会带着纳兰迦和特里休去美国找你的。」

「怎么你最后这话说得像威胁一样,我应该感到害怕吗?」

「很应该,」阿帕基严肃点头,「纳兰迦会把你的住处弄得稀巴烂,特里休会刷爆你的信用卡,而我会吓跑你身边所有的追求者,再把不肯跑的扔进墨西哥湾。」

布加拉提脸上的表情舒展开,像是听了最甜蜜的情话。「Tesoro,」他说,一只手覆上阿帕基的心脏,另一只手覆上自己的。「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装进这里。」

* * *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曾经的护卫队成员和特里休来到两人家里聚餐,热热闹闹约好假期一起去美国玩。然后他们依次拥抱告别,留下布加拉提和阿帕基。他们的公寓并不算多宽敞,少了一群醉醺醺的年轻人,却顿时显得有些空旷。

「我会想你的。」两人几乎同时说道,然后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最后一晚,准备做点什么有纪念意义的事吗?」阿帕基诱惑道。布加拉提果然跳起来去从包里拿东西——离开黑帮后,他终于改了把什么都用拉链放进身体的习惯。然而他拿回来的不是安全套或润滑液,而是厚厚的一本书。阿帕基看了眼封面,认出这是布加拉提为了学英语买的文集,收录了不少美国名家的作品。

「你英语比我好,」布加拉提说,快速在书里翻找着什么,「我想让你念来听。」

阿帕基接过书,看向布加拉提指着的那一页,上面印着一首短诗,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小写字母,还到处都是括号。幸好上面的词看起来都不难,他清清嗓子,尽可能字正腔圆地念起来——

i carry your heart with me (i carry it in my heart) i am never without it (anywhere i go you go, my dear; and whatever is done by only me is your doing, my darling) i fear no fate (for you are my fate, my sweet) i want no world (for beautiful you are my world, my true) and it’s you are whatever a moon has always meant and whatever a sun will always sing is you

here is the deepest secret nobody knows (here is the root of the root and the bud of the bud and the sky of the sky of a tree called life; which grows higher than soul can hope or mind can hide) and this is the wonder that's keeping the stars apart

i carry your heart (i carry it in my heart)

「……文学课的教授说,诗的魅力就是,当你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有人已经用最贴切的语言把它写出来了。」布加拉提拿回书,有些羞赧地摩挲着书页。「I carry your heart…」他发音仍比较吃力,语气却一片赤诚,「I carry it in my heart.」

阿帕基还能说什么呢。他不是诗人,也没法用替身当真剖出自己的心脏。而那颗心脏现在砰砰地在他胸腔里躁动,仿佛想要冲破他肉身的束缚,跳进布加拉提敞开等待着他的那颗心里去。被那颗心牵引着,他跨过两人间的距离,将布加拉提紧紧抱进怀里。

* * *

第二天,阿帕基目送飞机远去,伸手推了推脸上的墨镜。乔鲁诺今天也来送别,他可不想在这小子手里落下话柄。

教父善心地没有提起他试图遮盖的肿眼泡和黑眼圈,只促狭地问了句:「Felicior aestus?」

阿帕基回给他一个中指,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其实,」乔鲁诺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脸上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SPW基金会前几天发来消息…………」

重聚的日子,也许会比预想中早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