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千】物象录·お守り

薄樱鬼同人小说。这个系列叫“物象录”,主要是短篇描写为主,简体中文版原发在Loft,英文底稿在ao3。在此存档。这一篇大概也是头一次在薄樱鬼universe里找到“写故事的感觉”的作品。以下为loft上全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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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小说的灵感来源:歌川广重 东都名所-高轮之明月(ca. 1831)


中秋快乐! 时间越长越觉得崎千非常回味悠长,所以写了这篇。 千人千个丹麦王子,如有OOC,敬请谅解。 时间上设定在庆应二年新年左右,但游戏风华传和月影抄设定似乎有不一致的地方,因此暂未标明。 脚注都是不太有意思的pedantry或者补习实录,可无视。但对于区分我的ooc和原作设定或许有一定帮助。 欢迎各种留言批评讨论:) 有包括天云抄在内的作品轻微剧透,介意请慎重阅读。 自留底稿在ao3,标题为“The Charm (Omamori)“。


一・山崎

时近新年。山崎结束了连续几天的外出监察,准备回西本愿寺去。不过,一向做事颇有章法的他今天却绕了很多路,且心绪越发不宁。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为求护身符的事发愁呢。) 不仅如此,这也是山崎第一次因为自己过于熟悉京都地理而感到为难。 (是稻荷神社还是北野神社好一些呢?或者是男山八幡宮……以及衹园社也很不错……真是头疼,要快些决定好才是。)〔1〕 正如自己最不擅长的收拾行李、所以最后什么都想打包带走一样〔2〕,山崎恨不得把能想到有灵验护身符的地方都走个遍。 (啊……再不回去的话就麻烦了…..算了,今天就这样吧。) 而会让山崎如此烦恼的,自然不是他总能井井有条安排得当的工作,而是如何为千鹤回礼。 先前,不能随意外出去神社的千鹤担心他陪伴近藤先生远行长州时的安危,曾经送他一枚自己亲手缝制的护身符〔3〕。自那之后他便一直十分珍视地将护身符带在身边。 而且,不知为何,山崎总觉得,自己一想起千鹤在那日黄昏将护身符交给自己时那让人误以为是晚霞作祟般若有若无的脸红,心中便会隐隐作痛。 (雪村君总是对别人如此慷慨善良,而忘记了自己的事情……) 山崎仍然记得,在雪村纲道京都的住处失火后,自己曾受副长委托前去搜查,曾找出一枚被烧坏了的护身符。后来才知道,那是千鹤在父亲离开京都前送给父亲的。〔4〕 (她唯一的亲人也去向不明,只能和我们一起过着如此危险的生活,况且,还有那些来历不明的鬼族……即使如此,她的性格也向来都是考虑别人,但真正需要神佛护佑的,其实恰恰是她啊。) 于是山崎一直在想着如何为千鹤送一枚护身符。既然千鹤亲手缝制,那么铢两悉称地回赠自己亲手制作的护身符,大约最能回应千鹤的心意,也不会太强调她甚至不能自由外出去神社求护身符这件事。但是,尽管山崎认真向千鹤学过针线,自己的手也相当灵巧,但实在是缺乏经验,缝制了好多个小样都极不入眼〔5〕,因此只能作罢。 而山崎自己的手边也再没有其他护身符了。故而,他只能还是选择去神社搜求给千鹤的回礼。早在离开大坂的家的时候,山崎便将母亲给的护身符留在了家中——毕竟,大概也没有什么比成为浪士组的死士更能称得上【至福】二字的事了,保佑命运平安的事物似乎很是多余。 当然,山崎也还没有意识到,他和千鹤其实是同样的人。在衹园祭的鲤山上兴冲冲地为副长买了登龙门护身符的山崎〔6〕,却始终没怎么在意过自己的事情,也当然不会记得为自己许愿。像影子一样默默地追随着大家的需要和梦想,默默地付出着,山崎如此,千鹤也如此。 但还是有事情在悄然改变。比如,山崎和千鹤都开始发现,除了在意着每一位队士,自己也越来越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而今天,山崎也是因为千鹤,才一定要早些回到屯所。

二・千鹤

千鹤留意到,山崎总会对队里的大家对江户风物和言辞的执着哭笑不得,比如盂兰盆节时永仓大大咧咧地将京都的【送り火】称为【大文字焼き】,就曾让山崎如鲠在喉〔7〕。但在千鹤心里,总是带给自己温暖回忆的山崎,却也唯有用从小就心证的那些最熟悉的物象来形容最为恰切。 比如此时此刻,在屯所和留守的队士们忙活了一整天迎接新年的大扫除的千鹤,正坐在台阶上休息。感受着有些超乎寻常的疲惫,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山崎。 (今天山崎先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最近时常觉得,赶在这时候回来的山崎先生真像隅田川上的百合鸥一样。〔8〕) 千鹤和父亲路过两国桥时,每每能看到这些优雅的灰白色的红喙鸟儿在水上翔集,而入冬之后,它们便会悄悄地离开,这时,千鹤便只能怀着惆怅等待来年再与它们相逢。 山崎和千鹤也总是这样聚少离多。由于大大小小的监察队务,山崎常常不在屯所。短至数日,长则可能数月。而随着千鹤和山崎的熟识,山崎近来只要为队务离开,千鹤便会在等待的希望之中也体会到一丝若有若无、却令人感到空寂的惆怅。 记得有一次,在两国桥上看到水中那些百合鸥时,父亲教过自己一首和歌,和歌作者所写的“都鸟”说不定就指的是这些百合鸥〔9〕。

汝鸟负都名,去来有言与香问,都鸟也都鸟,留置都中我思人,今无恙待吾归乎……

那时的千鹤对“都中我思人”的情绪的理解只能说是懵懵懂懂,只觉得诗中对面落笔的那种一直等待重要之人归来的心情,倒是很像自己每年等着着百合鸥回到隅田川上时带着些许怅惘的那种希望。 而现在,千鹤越发觉得和歌中的羁旅之感,和自己时常怀着担忧和期待等待不常常出现的屯所的山崎能够回来时的心情有些相近。 (但不止于此,其实…) 说山崎像候鸟,也另有原因。 虽然两人并未正式做出什么约定,每个月大致这个时候,除了有非常长期的外出,否则山崎是一定会回来的。 千鹤感受着那种即使坐下休息也难以打消的疲惫,想起来大概一年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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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大家还在八木邸,尽管地方没有现在宽敞,但迎接新年的扫除仍然是相当繁重的工作。千鹤那天正来月事,本就劳累到下腹隐痛难解,加之又打了不少刺骨般冰冷的井水,更是感到恶心和眩晕。 不过,之前已经默默忍受过不少次这种情况的千鹤一直在告诉自己,一定能坚持下来。 况且,因为羞于启齿,更因为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千鹤对自己的月事向来如猫一般谨慎。除却每次都仔细地加固骑马布并且悄悄地清洗〔10〕,为了不被偶尔的疼痛影响状态而被人发现,千鹤也会自己准备一些药提前服下。所以向来还是自信自己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可能是因为最近太累,天气又太冷,这次即使是服药也收效甚微。千鹤一边咬紧牙关提着水桶往集会所走去,一边却感到用不上力一般,一个踉跄,水桶就脱手掉在了地上。 “……雪村君,怎么了!” 正在附近走廊清扫的山崎听到异动后立马赶来,千鹤慌张地连连道歉。 “对、对不起,山崎先生!我一不小心就……” “没事,我来收拾吧。你身上没溅到水吧?” “没、没有……谢谢……” 千鹤虚弱地道着谢,看着山崎利落地清理着地面。 “……雪村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看上去很差。” “啊!没事!我、我完全没事的!刚才只是不小心……” 千鹤本想找个借口快些离开,但面对山崎认真而关切的眼神,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带病坚持工作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但如果是知晓医术的你也感到棘手的话,那更请务必将情况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忙。” “……” 在千鹤犹豫着要如何回答的沉默里,由于刚刚的紧张,她再次感到痛得有些目眩。 “……!雪村君,你明显很虚弱,是哪里不舒服?请把事情交给我,你先回屋休息吧。” “不…没事…还是让我……” 但山崎拒不把收拾好的水桶还给千鹤:“那也请至少告诉我是哪里不舒服吧,我现在去给你准备些药。” 千鹤十分窘迫,但又无法拒绝山崎的提议,只能道:“……我只是有点肚子疼,可能是着凉了吧。” “那请快些回屋去先休息一下,等感觉好了再回来工作吧。我去准备些热茶给你送来。” “……好的,谢谢山崎先生……” 千鹤只好回了屋坐着等待山崎。然而因为适才情绪紧张,疼痛反而更为难忍。千鹤感到身上正在冒出冷汗,视线甚至也越发模糊。 “……那个,雪村君,真的只是着凉了吗?你看上去要严重得多……” 山崎进门后在千鹤面前端正地坐下,将热茶递给千鹤,认真地问道。千鹤感到自己也很难搪塞山崎,只能摇摇头,随即将头低下去,不肯直视山崎,也不肯再多说。 这种拒绝多谈的态度,似乎也一下就让山崎明白了什么。 “……希望我没有很冒昧,毕竟说到底还是未经问诊就在胡乱猜测你的状况。但认识你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也多少有了一些判断。” “……山、山崎先生,难道……” 千鹤已然因为疼痛而有些混沌的思绪已经难以再招架住突然袭来的窘迫心情,她将头低得更低了。 然而,山崎的语气却仍然平静。 “嗯……不过之前我们聊天的时候也提过,在大坂家里做针灸见习的时候,我也帮助过足够熟悉愿意找我们帮忙的行经腹痛的女性……我想我能体会你的状况有多么难受。我明白很多有相似情况的女性可能只是不好意思前来求助,不过……既然现在我在这里,我的职责也是为生病的伙伴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你如此不舒服时,放心地拜托我就好。” 山崎说这番话的时候,就仿佛之前和千鹤聊医术时那样冷静,似乎他只是在陈述见过的普通病患的情况罢了。然而,此时此刻,正是这种不掺杂太多情感和评判的语气和态度,让千鹤感到自己的状况被温柔地看见和接纳了,心中的窘迫和焦虑也随着山崎的声音而一点点得以抚平。 “谢谢山崎先生。……我确实今天痛到了自己也有点难以忍受的程度……之前我会自己服药,但……” “那你先在屋里把热茶喝下去,好好休息,我去拿一下针灸的工具,有一些可以较快镇痛的方法……” “……嗯嗯,感谢山崎先生……” 之后,山崎小心地帮千鹤在右手的合谷一带做了针灸,让千鹤在屋里休息,并以千鹤有些风寒为由和大家说明了情况。虽然疼痛让千鹤的意识有些模糊,但山崎用针时认真端正的容貌,却让千鹤看得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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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一天就是一切的开始。山崎虽然从未和千鹤作出过什么约定,但仿佛是一个共同守护的、心照不宣的秘密一般,他总是会无言地帮助千鹤提前购置好需要的调理药材,有时亲手交给她,有时队务繁忙不能相见,便连带着两人时常交换阅读的医书整齐地放在千鹤房门口。 而更为重要的是,只要有可能,山崎每个月也都会来找到千鹤,帮助她提前几天做一下可以缓解不适的针灸。一些简易的方法,如合谷和地机的用针或按摩,山崎也会教给千鹤。如果遇到了千鹤恰巧要在月事时忙碌重活的情况,山崎也会帮助千鹤。千鹤并不愿意让其他队士知道自己的状况,所以山崎有时也会为千鹤找一些理由避免过于繁重的劳动。 而做这一切的时候,山崎的态度也仍然一如既往地平静,就像千鹤的事只是日常起居的寻常一般。 如同那天山崎在千鹤又疼又窘迫的时候说的话一样,也正是这种淡淡的、不带评判的照顾,让千鹤感到十分放松,也十分心安。渐渐地,千鹤开始发现,自己竟像儿时等待隅田川上的都鸟归来的一样开始期待着山崎的定期来访了,而做事严谨、甚至有时有些刻板的山崎,也一直都一丝不苟地遵守着这不成文的约定,如同那些奇迹一般地掌握着季候变化的鸟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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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即将迎来庆应二年新年的这一天,山崎也果然如期而至。 “雪村君,今天感觉如何?” “谢谢山崎先生,今天我顺利地做了大扫除。不过确实有些不同寻常地累,想来时间也快了……” “嗯嗯,那我们差不多也从今天开始针灸吧。” “好,一如既往,很感谢山崎先生。如果山崎先生今天队务太辛劳的话,改日也可以。” “没事没事,今天就没问题。也请雪村君不必多礼,毕竟照顾伙伴的健康,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千鹤注意到山崎的神色较之平时稍微有些不那么平静。不过她以为大致是今日队务繁重所致,并未想到山崎先前经历了一番如何曲折的心路。 (对了,今天还有一件很想问山崎先生的事来着,山崎先生愿意今天就来针灸,真的再合适不过了。)

三・山崎

当晚,山崎帮千鹤做了本月的第一次针灸。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帮助千鹤,而且山崎总是尽力维持着平静的态度,但是他明白,自己完全不能将千鹤视为寻常的病患。 毕竟千鹤的一颦一笑都是如此地让山崎在意,而山崎最近也越来越多地感到,有时千鹤天真无邪地说出的话,也会让自己心跳加速。 此外,虽然出于礼节,山崎一般都是在千鹤的手上或至多小腿上用针,然而一旦和千鹤近距离地接触,山崎便难以平静。 不过,这种感觉让自己都不太像自己的时光,反而又是如此令人期待。 每次为了排解紧张的情绪,也为了让千鹤的心情舒缓下来,山崎总是会和千鹤聊些日常琐事。而每次在看到千鹤谈到有趣的事情时眼中盈盈的笑意,山崎会觉得自己反而才是被治愈的那位。 监察的工作,用“不轻松”来形容大约都是一种美化吧,甚至说是“黑暗”也不为过。作为新选组的暗面,山崎不仅能够看到京都瞬息万变的情势之中的阴暗角落,甚至能够看到新选组的、乃至自己内心深处无法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的那些幽暗的影子。有时眼看着自己的情报送了无知之人上路,随后又要亲自去确认那些人的死相时,山崎会感到,那些敌人的脸上有自己的模样。或者说,他自己就是自己的一位遥远的敌人。 和千鹤在一起的时候,同样会让山崎感到自己不像自己,但山崎总觉得,这样的两个不同的自己,却可以友好地共存在千鹤温柔的言辞和神色之中。并且,似乎不论是慌张无措的自己,还是镇定如常的自己,千鹤都同样地信任和肯定。这种能够在千鹤面前与自己和解的感受,就仿佛驳船靠岸一般令人安心。 这一天,山崎同样对于要和千鹤独处且帮她用针有些紧张,于是开始在头脑中搜索能够和千鹤闲谈的事,以转移注意。 (对了,不如正好问问雪村君最想造访哪个神社吧,这样我去那里求护身符来就好了。) 然而,山崎刚想开口时,千鹤却道:“那个……山崎先生?” “嗯?” “其实我有件小事想问山崎先生……” 山崎点了点头,让千鹤但言无妨。 “今天白天大扫除,我在山崎先生房间附近的走廊发现了这个。我在想如果是山崎先生还有用的东西,就这样被清扫走就不好了……” 千鹤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件小物,递到了山崎面前。 山崎看到了那是什么之后,难掩自己的惊慌。 “啊……这、这个!……这、这是……” 千鹤手中拿着的,是山崎做坏了的一枚护身符的小样。不过,因为布料裁多了,且只锁了边(锁的办法也不太对),还看不出那是一枚护身符。 (我说为何一直找不到它,本来觉得这个青海波〔11〕的纹样如此配色很好看,想趁这次行动带去神社比对一下看有没有类似的……) “是山崎先生想打算用来放什么的小袋子吗?“ “那、那个……嗯……是、是的吧,是打算过……” (雪村君真的很擅长问出我没法回答的问题……) 山崎慌张地想着,赶紧顺着千鹤的话答应着。 “啊……既然如此,山崎先生目前拿它还有用吗?” “……嗯?为、为什么这么问?” 千鹤话锋一转,让山崎再次感到有些惊讶。 “之前山崎先生教我用针技术的时候,不是送了我一些练习用的针具吗?我一直用山崎先生送来的布包着,不过总感觉不太方便……看到它掉在地上,我还在猜测是不是山崎先生用来装针具的闲置袋子……所以想找山崎先生问问看如果没有用处是否方便顺便借给我……当然,如果山崎先生还有别的用处,我就再另想办法。” “啊……我当、当然没什么用处,雪村君请、请尽管用吧。” 山崎不假思索地说道。有任何能够逃开护身符话题的机会都仿佛救命稻草一样。 “太感谢山崎先生了!”千鹤说着,又露出了让山崎百看不厌的那种温柔而明净的笑容,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山崎适才的慌乱。 (雪村君性格中这种明快得有些神经大条的一面,也十分令人安心。) 山崎这么想着,看着雪村开心地收下了那枚小样,心中的紧张感意外地如同清晨的薄雾一般渐渐地消散了。 (这样,或许也算是你高兴地收下了我的道谢吧。谢谢你,雪村君。) (虽然阴差阳错,但也许那些装在小样里的针具也能像咒符一样守护雪村君吧……至少在这种她身体不适的脆弱时刻,或者……当我不在的时候,能多少帮上她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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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山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照例取出了取调日志记录一天的情况。 这本日志除了是监察工作上必备的参考而外,也记录了各位队士们的基本信息和一些(只有山崎自己才明白的)关于他们的身体状况的速记符号〔12〕。 虽然白天不知会经历怎样的腥风血雨,但只要晚上开始整理和记录,山崎的文笔就会变成平时的他的风格:简洁,朴素而又严谨。 这种将各种难以解释的事情诉诸纸笔、不断将芜杂的思绪熨平的过程,也已经是山崎每天让自己着陆的必备仪式之一。 而在这本册子中,也有几页是专门记录千鹤的状况的。这几页原本是受副长之托调查刚到屯所的千鹤的状况而开设,但后来,意义自然也渐渐不同。而今天这里也一如惯例地添了新的几笔。 (这几页和前面的日志一样,都是新选组的机密,所以迟早会有我不得不将它们撕掉销毁的一天吧……) 不过,至少现在,自己想让这几页日志一直继续下去。 因为一如既往,此次的日志开头也写着令山崎格外安心的几个字: “雪村君今日平安。”

四•千鹤 HE后日谈

千鹤和山崎在一起回到江户的雪村诊所后,迎来了第一个春天。 到了江户之后,千鹤总觉得山崎和自己的位置互换了过来,现在的山崎,反而非常像刚到京都的自己,对江户的方言和文化完全不熟悉。而现在的自己却像那时的山崎一样,总是娴熟地带他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帮助他适应江户的生活。 这天,两人去求了新一年的护身符,随后在隅田川畔散心。拿着新的护身符的千鹤突然想起旧事,于是问道。 “之前记得烝先生提过,烝先生很遗憾的一件事是鸟羽伏见之时丢了先前我做的那枚护身符?不过现在只要烝先生有愿望,我就一定能找到一个最合适的神社去求来护身符了。” “谢谢你,千鹤。那时确实是真的很遗憾,不过……现在追忆,好像也不止是‘遗憾’这么简单。” “嗯…?为什么呢?” “我记得当时我在前往江户的船上,因为受重伤及刚喝下变若水,一直都在半昏迷的状态。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我总感觉好像能看到或感受到另一个自己。我好像就要随着水中的我逐渐下沉,而水面上是大家在船舷为我送别的样子……但下一刻,我好像又回到了西本愿寺和去长州前的那个黄昏,你在远处向我招手,似乎是有重要的事要找我……我就在这种一定要听到你所找我是为何事的心情中醒来,而后发现你就在我的身边。现在想来,也许丢掉的护身符是替我走上了另一条道路,而把仍然活着的我交给了你也说不定。” “烝先生……” 回想起在船上守着昏迷不醒的山崎的那段令人彷徨不安的时期,再听着山崎娓娓道来的这段恍若神异的历程,千鹤不禁有些想要落泪。仿佛立刻了解了她的心思一般,她感到山崎的手温柔地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抱歉,一开口就是这么让你不轻松的话题……我还是讲个关于关于护身符的笑话吧。” 山崎怀着歉意地微笑着,换了个话题。他告诉了千鹤自己曾经缝制的失败护身符被千鹤阴差阳错地拿走的事。不过,被千鹤当成针袋的那枚小样倒是一直没丢,现在仍被千鹤放在诊所里用来存放小物。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呃,好像也不是很好笑。” 讲完了当时事情的山崎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 不过千鹤笑得很开心,尤其是看到至今说起这件事神色仍然认真而窘迫的山崎的样子。 “哈哈,不再多做解释索性就那样将小样给我,这真的是很符合烝先生的风格的做法!……不过,真的很感谢你,烝先生,而且……” 千鹤顿了顿,感到接下来的话一定要郑重地告诉山崎:“我刚刚在求护身符的时候也在想,其实这么多年来,烝先生的存在本身就像我最为珍贵的护身符一样。只要有烝先生在身边,无论是多么痛苦或多么危险的情况,我都能平安无恙。” “谢谢你,千鹤……” 谈话再次中断了,两人一边看着河边的风光,一边慢慢地走着,但千鹤知道,降临在两人之间的,是那种真正理解彼此心情的人之间令人感到安心而愉悦的沉默。 ——这种感觉不会有错的,因为山崎握着她的手的力道又温和地增加了几分。 (说到这件事,烝先生从那时开始,就会在每月我月事的时候照顾我了。) 只不过,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不是稍微靠近和肢体接触就紧张得令人进退无据的状态了。 (时间真是不可思议……) 千鹤正这样想着,发现河面上出现了久违的灰白色的身影。 “啊……烝先生,是百合鸥!它们回来了!” “我之前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鸟,不过它们真的很美。” 百合鸥大概又是山崎所不甚熟悉的江户风物之中不大不小的一件。而且…… (说起百合鸥,我也有一些故事可以和烝先生讲……) 千鹤想起了之前自己悄悄在心中把山崎先生比作候鸟的事。 (记得父亲曾教给我的和歌里,都鸟是和歌作者在江户思念京都时所见的异乡的鸟儿,那时将烝先生比作都鸟的我又怎会料到,自己能和烝先生一道从京都平安回到江户,继续经营着诊疗所,并且再次见到这些烝先生从未见过的鸟儿呢……) 虽然,这是一份有些沉重的平安:雪村诊疗所中不可能再有父亲的身影,而且,千鹤也明白,自己和山崎都还带着许多需要在未来的时光里不断疗愈的来自过去的疤痕。但是,只是当下这种和重要之人同行的安稳感,便足以让千鹤对未来平稳的生活充满希望。 (很多事都不一样了,京都,江户,这间诊疗所,甚至烝先生擅长的针灸的命运在未来也可能发生改变〔13〕……但隅田川上的都鸟仍然每年都会回来,烝先生也一定会一直在我身边……如果神佛有意,那么我大概也是这世上少有的幸运之人吧。)

☄︎fin.☄︎

碎碎念:

取调日记的部分本来打算写一个风之章悲恋ED后日谈,但感觉不忍心下笔写。 掺杂的最大私货的部分=月事if+birding+一点点针灸相关的历史部分了,不过目前倚仗的主要是英文材料,也许不准确甚至巨大ooc,敬请海涵。未来打算多读点历史小说(岛津隆子已经在路上了~),有余力也会尝试dig in一些史料。


〔1〕 雪华录某drama中各个攻略角色推荐过的部分神社:伏见稻荷大社,北野天满宫,石清水八幡宮,八坂神社。 〔2〕 天云抄山崎线剧情。 〔3〕月影抄山崎共通物语剧情。 〔4〕剧场版上篇【京都乱舞】设定。山崎的搜查是脑补。 〔5〕风华传附录的小剧情有提到。 〔6〕黎明录特典剧情。 〔7〕天云抄剧情。 〔8〕亦即红嘴鸥(Chroicocephalus ridibundus)。百合鸥出现在京都的时间据说是很晚的事情(现有记录包括wiki和我查到的一些本地人的观鸟笔记均说1970年代之后才出现在京都),所以在那之前在京都大概率是很少见的。 〔9〕「名なし負はば去來言問はむ都鳥我が思おもふ人は有や無なしやと」(译文)至武藏、下总二国间隅田河畔,忽慕京都,暂且折居川畔,侘思:“顾有所思,竟至如此遍远之地哉。”而远眺之时,渡守曰:“请速乘舟,日将暮矣。”而将乘渡之际,人人皆感惆怅,莫无不思慕京都者。去时,一白鸟来,其嘴、足皆赤,逍遥川畔。是于京所未尝见之鸟也。人人皆不知其名。问渡守曰:“是何鸟耶?。”闻渡守答曰:“此是都鸟矣。”而咏:“汝鸟负都名,去来有言与香问:都鸟也都鸟,留置都中我思人,今无恙待吾归乎?” (《古今和歌集》第九 羁旅歌) 〔10〕关于不穿女装的情况下怎么加固骑马布,个人只读到过風光る卷三里的猜想(大致思路是使用褌和在垫纸上下功夫)。虽然被風光る结局雷得外焦里嫩,但我个人还是很心水这段小考证。 〔11〕在游戏里山崎的日常着装似乎也是青海波底纹。 〔12〕无责任魔改了一些现存署名山崎烝的【取調日記】中的内容和设定,请注意避雷。 〔13〕根据如这篇研究文章(DOI: 10.1093/ecam/nem155)的介绍,明治年间针灸师逐渐不再享有医师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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