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 文/雀一
偶尔会有梦，梦一些……美好的日子。
陈楚生忽然醒了，抓着莫名的灵感飞速记在本子上，接着干渴的喉咙里憋着一股倦意，辗转着咽两口温吞的茶水点燃最后半支烟，来来回回翻遍了通讯录，最终又让微弱的光线消失在自己脸上。
“喂？”
“……你丫最好是有重要的事儿把我叫醒”
“黄老师不会因为这点事儿就骂人吧。”
“骂的就是你丫的，什么事儿啊”
早春的夜里仍然凉嗖嗖的，陈楚生站在阳台缩了缩脖子把烟灰抖落进风里顿了半晌开口
“没什么事儿，就是醒了，写了点词儿觉得还不错。”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之后脱口而出一句脏话，接着似乎是从床上坐起来的动静
“怎么着，最后一首歌有灵感了？”
“嗯喏”
“这事儿明天见面的时候说不行吗，非要现在把我吵醒？”
“我这不是忘了你明天过来嘛，黄老师消消气，明天顺便带点茶过来吧，上次带来的那个我还挺喜……”
陈楚生把所剩无几的烟尾摁灭正要转身回到客厅，被客厅无声站着的人影吓了一跳，电话那头的人喂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醒了。”
“嗯……”
“喝点醒酒的东西？”
“行”
那人揉了揉眼睛，并无其他动作，陈楚生把烟头丢掉一边回应电话
“栎鑫，他本来喝多了睡着这会儿醒了，吓我一跳。”
“噢噢、小弟的小弟是吧”
“哈哈哈嗯喏，算是吧，那你明天过来吧，我先挂了。”
陈楚生挂了电话去冰箱翻出牛奶倒了一杯递给王栎鑫，对方接过牛奶喝了两口，看着回到沙发不知在电脑前忙什么的陈楚生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
“……生哥，我昨天说的事，你会考虑吗？”
陈楚生的手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他指的是哪件事，半晌都没有回应使得王栎鑫开始有些焦虑，他斟酌了一会儿小声催促
“哥……”
“你没有那方面的兴趣爱好，我也不需要你有。”
“我可以有，我会成为一个很好的sub，生哥、”
“停下。”
“生哥……”
“我说了停下。”
陈楚生终于在这场对话中第一次看他，王栎鑫被他的眼神噤声，更加不知所措起来，最终只是张了张嘴把杯子放在一边垂着手站好。他看着王栎鑫不说话，对方的眼神最终逃开，低垂着不知道看哪儿，手指一直在乱抠着裤腿的布料，在夜里彼此沉默的呼吸中格外明显。
冗长的静止后是陈楚生长长的一声叹息。他摆了摆手示意王栎鑫坐下，王栎鑫连忙凑过去坐下，又紧跟着往陈楚生那边挪了挪，再挪了挪，贴着陈楚生顺着那块唯一的发光源看过去胡乱改变了话题
“生哥在写新歌儿吗。”
“对”
“真好，这次还会延续上一张专辑的想法吗？”
“……会做我想要做的。”
“很期待。”
“真的吗？”
陈楚生看着他，他看着陈楚生空白一片的文档不停闪烁的光标。
王栎鑫闻言转过头冲他笑了，郑重的点了点头
“当然是真的，生哥很厉害嘛。”
陈楚生有时候在想，像王栎鑫那样爱人，到底算不算一种歇斯底里。
大部分的时候陈楚生不知道王栎鑫到底在爱什么，或者王栎鑫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一股脑的奔向，为一瞬间执著了一次，他没什么深思熟虑，只是很勇敢。
陈楚生不认为他会爱人，陈楚生不认为他会爱自己。
在他看来自己什么也没做，甚至算不上感同身受，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告诉了王栎鑫自己眼里对方的样子，说心疼他是真，说要接住他也是真。
陈楚生不认为他会爱人，陈楚生不认为他会爱王栎鑫。
“我想，下次能不能和哥一起出个什么作品之类的。”
“啊？啊……你说歌？可以啊。不过时间上不好说”
他被王栎鑫打断思绪，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电脑屏幕上，对方听他这么说，像是得到了什么承诺，眼睛亮亮的，表情立刻开心起来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先写写看！”
陈楚生没有接话，王栎鑫见他不回应，情绪又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一下，他不甘，又开口
“……你现在要接着去睡吗？”
这次轮到陈楚生欲言又止了，他清了清嗓子只发出一个嗯字儿便从沙发上站起来作势要回卧室里去，王栎鑫立刻跟着站起来
“我想和你一起可以吗，如果吵到你的话你再踹我下床也行。”
陈楚生不置可否，大概是觉得自己说什么对方都肯定会跟过来，于是当他躺在床上王栎鑫抱着被子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有点疑惑
“生哥还没说可以呢。”
“我说什么你就会听吗。”
“会的哥。”
王栎鑫又向他笑，他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王栎鑫的17岁，白白净净，也是到处冲人咧着嘴笑，大家都喜欢王栎鑫，他只觉得聒噪，事到如今他仍然聒噪但也仍然赤诚，陈楚生的心漏跳了一下，像是为了弥补过去某一瞬间未能展露的心动。
“为什么想当我的sub，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额我不需要知道，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你的，生哥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所以我也会成为你的什么，我不知道能成为什么，但我总能成为什么……”
他忽然变得有点激动，哗的一下扑到床沿边凑近了陈楚生说话，有一点语无伦次但总算是表达了点什么，幽暗的房间里王栎鑫亮亮的眼睛变得更加无法忽视，陈楚生仍然躺着，似乎在考虑，他伸手扶上王栎鑫的侧脸沉声
“栎鑫，你喝醉了。”
“我很清醒！生哥，你为什么总在逃避我。”
“因为……我不觉得你那是喜欢我，我只是在你低沉的日子里出现罢了。”
陈楚生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不悲不喜，不失落不叹息，王栎鑫感到自己像是一叶扁舟，独自在风平浪静的大海中心才更惶恐，有什么结果要来了，很可能是坏的那个。他一把抓住陈楚生的手腕，对方在外面待久了，皮肤都是凉的，他的动作从抓改成覆盖，他覆盖着陈楚生的手背，试图暖热他，
“生哥！哥……我分不清那些多么细节的问题，但我总知道我的心，想待在生哥身边…我很安全生哥，我觉得待在你身边就会感到安全。”
陈楚生感到王栎鑫的手心干燥而热，那像是王栎鑫的心脏，热烈又直白的，无法掩藏的强烈的情感，无论被如何对待仍然会在得到善待的下一次又热情的扑来
“你这样，好像那个……”
“什么？”
陈楚生舔了舔嘴唇坐起来，他垂着眼与床边趴着的王栎鑫对视，对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呆呆的望着他，他伸手捏住王栎鑫的下巴，对方没有反抗也没有提问，任由他的动作，接着那只手顺着他的颌骨缓慢移动将他的面额提起，他随着动作从跪坐的姿势变成跪立，至此他仍顺从着陈楚生的动作，尽管眼神里清晰的读的出不解。
“栎鑫，你好可爱的。”
陈楚生用拇指蹭了蹭他的下唇。
“你想成为我的什么？”
“s、”
“不是那个”
“啊？那是什么……我不知道了。”
“好乖，你做的很好，我答应你，我会教你的，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王栎鑫听不太懂，但他不太在意这个，重要的是陈楚生说了答应他。
“生哥，那你刚才说我像那个，是哪个？”
“嗯……像……小狗一样”
王栎鑫闻言霎时间脸色通红，即使他确认现在的情况陈楚生不可能看见，但他仍然偏过脸躲了一下，他显然没有被陈楚生这样说过，虽然这种“像什么动物”的话题明明已经听过无数人说过千万次，可当陈楚生用这样轻柔又平静的口吻说出来时，他脑子里面只有一大片空白，他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但是陈楚生的口吻听起来像刀尖上抹了蜜糖，让他分不清好坏。
“啊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很可爱，你会不喜欢吗？”
“……也、也没有不喜欢。”
“栎鑫，我答应你，我们可以试一试，但是我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我会有……更多的，你可以理解那是一种占有欲吧，我觉得你可能会不喜欢。如果你要成为我的……什么也好，你的那些所谓安全也许会变成一种枷锁。”
陈楚生说话很慢，反复斟酌又不知道怎么解释，不如说他自己也不十分明了眼下的情况，他感到自己像是在进行一场豪赌，不敢轻易承诺什么又想郑重的承诺些什么，他从没像现在这样纠结。
“我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的，但是如果我不说我喜欢你的话，我一定会后悔。没关系嘛，我已经做过很多选择了不是吗。”
陈楚生哼笑了一声，他拍了拍王栎鑫的脸颊
“你啊……”
王栎鑫深深地望着对方的脸，陈楚生的神情很柔和，像自己有时倔强的不听他说的话那时，对方就会是这种表情，他没告诉过陈楚生，他很喜欢这种表情，他感到自己被包裹着，被纵容着，被信任着，是一种无论自己再做了什么得到什么结果，陈楚生最终都会接住他，像他曾经答应过的那样“栎鑫，这是你的决定，如果有什么你觉得无法过去，就伸手吧，我一定会拉住你的。”
“生哥、陈楚生！你答应会拉住我的，所以就拉住我吧，确实我不明白很多事，我也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我不需要对这段感情做任何定义，你也不需要，它究竟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你和我之间的，无法被任何人替代的……”
他话还没说完，手就被陈楚生拉住，陈楚生将他拉过去抱着，紧紧扣着他的手
“我知道，你不用说这些，栎鑫好乖的，给你奖励。”
陈楚生浅浅的在他耳鬓落下一些细碎的吻，王栎鑫被吻的耳朵有点痒，他歪头蹭了蹭发问
“什么是奖励？亲亲？”
“是的。”
“做得好就会有奖励吗？”
“当然。”
“哥，我还想要奖励，这里。”
王栎鑫指了指自己的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陈楚生搜了搜他的脑袋并没有遂了他的愿
“哪有平白无故会获得的奖励，你现在如果好好的睡觉，明早我会奖励你的。”
王栎鑫一下子翻到床上把自己的被子盖好，抬眼看着陈楚生又问
“有奖励的话，也会有惩罚吗？”
“你的反应很快嘛。”
“嘿嘿，我聪明，生哥，今晚能不能破例再奖励我一次。”
“这是唯一一次，因为我还没有教你。”
陈楚生大概是心情很好，他宽容的俯下身在对方的唇上落下一吻，王栎鑫的眼睛一直睁着看他，末了将被子扯起来掩住自己的半张脸，他与陈楚生对视，很小声的开口
“生哥，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的人生只有17年你不存在，我好幸运，如果17年一个我，那我现在已经和生哥走完第一个17年了，而且下一个，下下一个17年里会一直有你的存在。”
“是啊，我也很幸运。”
陈楚生望着他有些出神，他从第一个17年开始与他相识，在第二个17年开始拥有他，在拉住他手的第一秒起欲望开始像潮水一样疯长，仿佛是签订的契约终于生效，水面下掩藏的那些本是越界的情愫被打破了所以得界限，他缓慢的迈出第一步，完全将他占有的第一步，无所谓是非对错。
“栎鑫，我会想要你的全部。”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全部。”
王栎鑫仍然用那双亮亮的眼睛看他，写满了欢喜，他笑着轻微摇摇头，又拍了拍他的被子
“睡吧，慢慢来，晚安。”
黄少峰来时果然带着一包茶叶，放在陈楚生地排练室边的置物格架上，他正在电脑前忙着，是王栎鑫引他下来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直在揉眼睛，见有声音抬头看去
“诶呀，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怎么着，还得提前预约时间吗。”
“哈哈哈真需要提前预约的话你就会预约吗？”
“丫要挨揍了吧”
王栎鑫在旁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就要去收拾烧水待客被陈楚生一把拦下推扶到楼梯口小声叮嘱
“你去再睡会儿吧，我这边聊点工作，忙完了叫你。”
“奖励……啊，好。”
他迷迷糊糊好在及时停了话头，三两步的跑出了训练室。
回过头黄少峰正在看他的电脑屏幕
“《圈养》？”
“嗯”
“这和你新专辑其他歌儿也不搭吧。”
“突然想写的，不一定非要放在这张碟里。”
“怎么这么突然？昨晚的灵感就是这个？”
“……算也不算吧。”
“真稀奇啊……”
“人偶尔也会采取一点梦的灵感嘛”
“嗯——梦吗？”
——《圈养》
用一种关系平衡随时沸腾的临界点
平静的出现 用一只鲸鲨当眼线
夜和白天不见
掩盖窥视者的关切
谁在静静地注视着谁逐渐成为荒漠
又是谁的干渴 被指向一片湖泊
爱和欲望不倦
收起掠食者的警觉
我只是沼泽 枷锁 无关者
你只会得到坠落 禁锢 强占欲
浪费着大把的爱和勇气 换来一场虚无的爱意
是非错对 没关系 没道理
你想做被圈养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