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移山
Summary：空空移山未半而中道吐出了团圆饭
戮世摩罗打完眉钉回来，看到史艳文坐在客厅。戮世摩罗面色木然从史艳文背后走过。史艳文在此时喊：“小空。来爸爸身边坐坐。”戮世摩罗眉头里插着一根小小的银棍，任何表情都会引发雪崩式的疼痛，若否，他已经吐在史艳文身上。 戮世摩罗在心里干呕了一下，走了，但史艳文竟然追上来，追到他房间门口，说：“和爸爸聊聊。” 戮世摩罗看着史艳文扒在门槛边上的手，四根手指像一把葱，只要他摔上门，就会像刀切小葱一样……戮世摩罗退开了，侧身给史艳文留出一个进门的通道。 史艳文坐在他的床上，戮世摩罗很后悔今天起床叠了被子，为了弥补，他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上去，两条笔直的腿蹬到书桌上，看到史艳文欲言又止的表情，戮世摩罗终于感觉心里的狂躁平息了些许。 “你最近常常不在家。”史艳文斟酌着说。 “哦，”戮世摩罗说，“一般而言，一个一年回家三次的人会好意思教育别人这个吗，还是史先生非常人也？” “我知道你都在做什么。” “我都在做什么呢？” 史艳文指指自己的眉毛、鼻子和嘴唇，戮世摩罗笑了一下，“锵锵，猜错了。还有这个。”他对史艳文吐出舌头，亮出舌尖上一枚闪亮的珍珠扣。 史艳文说：“小空……” 戮世摩罗掐着嗓子说：“主人，我在。” 史艳文说：“痛不痛？” 戮世摩罗沉默了一下，回答：“抱歉，空空听不懂你的话呢，空空还在继续学习中……” 史艳文凑上前来摸了一下戮世摩罗的眉弓。戮世摩罗没什么反应，好像死了一样，史艳文就慢慢地摸，摸过他的鼻环，唇钉，史艳文这样摸他脸上打的那些洞，动作那么轻，手指还凉凉的，有一种濡湿的感觉。仿佛他在舔他的缺口。戮世摩罗想到这一点，立即有点恶心，他抓住史艳文的手，往肩膀上放。“爸爸，这些都不痛啊，”他说，声音又甜又沙，“打第一个洞的时候最痛了，后来的就不痛了。”在这个位置，史艳文亲手打进过一颗子弹。伤口已经愈合很久，隔着衣服也摸不到什么，但史艳文就像被烫到一样颤抖起来。 戮世摩罗为自己赢回的这一局高兴无比，他对史艳文说：“别担心啊，我亲爱的爸爸，我已经很强大了，你再给我开一个洞，我也不会害怕了。” 史艳文说：“对不起，小空。” 戮世摩罗说：“爸爸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他把脸贴到史艳文跟前，“不好看吗，爸爸，这些不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史艳文很快地回答，“但美和强大还有别的表现形式，” 戮世摩罗露出一个怜悯的眼神，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些不合时宜的说教只是史艳文用来掩盖内心不安的一种借口，这已经不能再骗过他了。戮世摩罗打断他：“那你让我给你打一个。” 史艳文迟疑地看了戮世摩罗一眼，戮世摩罗摸着下巴说：“打什么好呢，你喜欢我的舌钉吗？只是会很痛，流很多血……”史艳文脸色苍白，好像已经看见戮世摩罗口吐鲜血的样子，但嘴上却说：“如果小空愿意给爸爸打，爸爸很高兴。” 戮世摩罗把脚放下来，弯腰从下面的抽屉里掏出一板一次性钉枪，“那我就来咯。” 他在等史艳文拒绝，好给彼此一个台阶，这样他保证不继续阴阳史艳文，并且让他全须全尾地离开这个房间。但史艳文看着他，慢慢张开嘴，咬出一截舌尖，递到戮世摩罗面前。 戮世摩罗用钉枪托住那截柔软粉红的舌头，发现史艳文居然闭着眼。 又不是要接吻。戮世摩罗翻了个白眼。 这动作又扯动他的眉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他说：“舌钉太麻烦了，到时候打坏还要负责，我不打了。” 史艳文睁开眼，戮世摩罗收回钉枪，说：“你走。” 史艳文叹息般地说：“小空……” 戮世摩罗说：“史艳文，你每次这样喊我，我就觉得你在骂我。” 史艳文说：“仗义。” 戮世摩罗说：“离开我的房间！” 史艳文说：“给我打个耳洞吧，我想要一个耳洞很久了。” 戮世摩罗不说话。 史艳文说：“想了三十年。” 戮世摩罗说：“……八百。” 史艳文摸出黑色真皮钱包，数出八张百元钞票，放到戮世摩罗书桌上，好像他真的是来消费的。戮世摩罗龇牙咧嘴，收了钱，同史艳文说：“客人您坐好。” 史艳文本来就坐得端庄，听戮世摩罗说，稍稍侧过头来，将左边的鬓发别到耳后，“打这边。” 戮世摩罗从抽屉里找出碘伏棉棒，伸手捏住史艳文的耳垂，一片小小的薄薄的耳垂，捏在他两指之间，软如一团水母。太用力就会捏碎。戮世摩罗一边消毒，一边想，他立志要做一个勤劳勇敢的海洋馆工作人员，每天捏碎一只水母去喂别的水母。 史艳文像一座山那样沉默地任他摆布，戮世摩罗渐渐喘不上气，他把史艳文的耳垂粗暴地塞在枪头和压板之间，史艳文的肩膀紧张地绷住，戮世摩罗说：“我要开枪咯。” 他等了一会，在史艳文松懈的那一刻，啪，轻轻一声，他打碎了一只水母，打穿了一座山。 戮世摩罗把取下钉枪，枪针上有一点点血，戮世摩罗神使鬼差地捻了一下，指尖留下了一道红色的痕迹。湿湿的。 戮世摩罗突然把钉枪拍在桌上，抄起剩下的棉签和碘伏，还有一盒素银耳钉，统统塞到史艳文怀里，“打好了，你自己消毒，出去。” 史艳文说：“谢……” 戮世摩罗大喊：“离开！！！” 史艳文抱着一堆东西走了，左边的耳垂红红的。 他关上门，戮世摩罗立即冲进卫生间，趴在洗手池里呕吐起来。吐完，戮世摩罗抬头看镜子，感觉自己眼睛也湿湿的，红红的。他打开水龙头，把手放到水流里洗，指尖的痕迹瞬间消失在水里了，但戮世摩罗心里明白，没有洗干净。 戮世摩罗变得很焦躁，开始咬自己的指甲，很快，很用力，他感觉自己吃到了一些指甲油，一些美甲胶，一些指甲，一些肉，一些血，一些血……戮世摩罗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还是他没有洗干净的，没有洗干净的…… 戮世摩罗又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