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弦歌
他们没见的时间久了，欲星移出差三个星期，说去学术交流，期间连短信也没给梦虬孙发一个，梦虬孙连他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好像根本只是欲星移家里养的一只漂亮宠物，只管玩闹，做很快乐的毛绒小动物，而不必在乎世界上其它任何事情。但当然不可能。周末，梦虬孙在家里睡到天色昏黑，醒来的时候客厅亮着灯，他赤脚走出去，欲星移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梦虬孙眨了下眼睛，不确定是不是应该走过去。这时候欲星移看到他了，放下书，拍拍自己的腿，说：“龙子。”真的好像喊小猫小狗。梦虬孙一边想，一边走，走到欲星移面前，轻轻地低下头。欲星移跟他对视，茶色眼睛一向熠熠生辉，此时却很倦，睡鸟一般，在找寻一根栖息的树枝，而梦虬孙此时就在他眼前，他伸出手去，抱住梦虬孙的腰，把头靠在他小腹上。梦虬孙在地上站着，觉得瓷砖地板好凉，欲星移难道比他还冷。这样想，要分手的话就说不出口，只能伸手摸了摸欲星移的头，有几分怜爱的样子，又像怀里抱着捡来的陌生小孩。 梦虬孙的怀抱像一个枕头，欲星移靠进去当即就开始做梦，梦里很热很潮，人被困在云水之间，飘呀荡呀，怎样都无法着陆。他想自己上辈子可能是鱼，或者是水草，身体里百分之九十都是水，现在才能够融进这个怀抱之中。梦虬孙站到腿软，想要挣脱，欲星移才抬起头，说：“很想你。”梦虬孙琢磨着他这句话，想的是，谁很想我，又是什么很想我，隐没掉主语的情话似是而非，缠绵到位又不必负责。想着就笑出来，欲星移假装很恼怒的样子，扯着梦虬孙的领子去接吻，嘴唇碰嘴唇，牙齿碰牙齿，好锋利的一个吻，两个人嘴里都有血乎乎的味道，但是谁也不在意，欲星移用舌头去舔，但梦虬孙只是更凶狠，亲完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欲星移笑，牙齿上还有血丝，刚刚生吃过红肉，却没餍足，梦虬孙把手指伸到他唇边，被他衔在上下牙之间磨，用了真力，梦虬孙吃痛，闷闷地说：“欲星移！你怎么像还在长牙。”欲星移松了嘴，又要咬别的地方，报复他那句话似的。梦虬孙伸手捂住他嘴，五指成了口笼，欲星移的舌尖从栏杆上刷过去，舔得梦虬孙眼角湿红。 “这就要哭了。”欲星移说。梦虬孙忍得本来够辛苦，听完正想反驳，嘴一张，眼泪啪啪掉下来，砸在欲星移脸上和自己的手背上。欲星移心里软的像打发的淡奶油，泡泡绵密，手上用力去捞梦虬孙，两个人双双跌在沙发上，梦虬孙脸埋在他颈窝里不愿意抬起来，因为哭得非常厉害，眼泪湿透了欲星移肩膀上的那一小片衬衫，欲星移感觉半座城市都在下雨，春天的那种细雨，太鲜太活，以至于打伞变成一种辜负。所以他不讲对不起，只是抬起梦虬孙的脸，吻一个一个落下去，只有花开能回报雨落。梦虬孙终于哭好了，眼睛还是红，讲起话来声音沙沙，说：“我要跟你分手。”
茶几底下没有放润滑油，欲星移跟梦虬孙在沙发上亲了个半死不活，衣衫不整，连体婴一样挪动回房间，欲星移说：“下次得记得多买点回来，家里到处都放一瓶。”开玩笑的样子，语气却太亲密，在空气里结糖霜。梦虬孙露出一点困扰的神色，欲星移看在眼里，心里可爱又可怜，梦虬孙好像有那种野生的本能，在危险面前会忽然地陷入僵直。太本能了，上岸两亿年还没有进化掉腮，直立行走两百万年还没有进化掉阑尾，梦虬孙金色的眼里星光闪闪，可是新世纪太光怪陆离，本能变成一种昭昭的破绽，好猎人杀死猎物只要一刀，就插在坚硬铠甲唯一覆盖不到的软肉之上。欲星移吻了吻他的眼睛。 润滑油是两个人一起在网上买的，买的时候欲星移还问他喜欢什么口味，梦虬孙不说话，欲星移就说你肯定喜欢白桃，梦虬孙说滚，他还不想从此以后每次吃到桃子想到的都是欲星移的那根东西，欲星移笑眯眯地应了，到货一看是草莓牛奶味的，液体还调成粉白色，真正像甜腻腻的草莓牛奶。现在欲星移把草莓牛奶倒到他胸前，小腹上，两腿间，到处都又湿又滑，梦虬孙刚想说什么，让他要做就做别磨蹭之类的，欲星移就低头含住他阴茎，梦虬孙吸了口气。欲星移一边含，一边往后面摸，两个人做了太多回，根本熟到熟透，白桃掉到地里沤烂，轻轻一掐就流出汁水。梦虬孙被两种快感搞得失了方向，船在河心遭逢逆浪，他抓着欲星移的头发不知道要扯起来还是按下去，迷迷糊糊，只想到落水的人挣扎都会很厉害，因为要求生，谁贸然去救，也会被拖住，抱作一对沉底。他抖了一下，才赶忙去推欲星移的头，欲星移会意，反而狠狠地吸住，手指也抵着腺体掐弄，害梦虬孙前面也吹后面也吹，喷得一塌糊涂。欲星移嘴里含着梦虬孙的东西，手指还插在他穴里，就要吻他，梦虬孙脑袋空空，只觉得欲星移嘴唇上有草莓牛奶的味道，接着就被他灌了一嘴自己的精液。 “味道这么重，我走这么久，你一次都没给自己打过？”欲星移讲得很随意，荤话都算不上，梦虬孙却看着眼泪又要掉，欲星移简直有点无奈，跟他鼻尖蹭鼻尖，额头贴额头，好像这时候才想起和野兽交流要用野兽的语言，四目相对是挑衅，露出颈部是示好，欲星移空着的手去牵梦虬孙的手，牵来放在自己的脸颊边，他轻轻在他掌心里靠了一下，另外的手指抽出去，换成阴茎送进去，一下就进得很深，停在里面不肯动。这让他们全身上下好像每一块肉都贴着彼此，肢体语言好密集，变成一种连绵的嗡鸣，梦虬孙半天才回过神，发现手心里还捧着欲星移的脸，于是就着那个姿势凑上去恶狠狠地咬欲星移的嘴唇。欲星移听懂这是原谅的意思，钳着梦虬孙的腰顶弄起来。做到后面梦虬孙还是哭得很惨，上面下面都流很多水，嗓子哑到说不出话，欲星移下床去接水，感觉自己也脚步虚浮。 走到厨房，他看见梦虬孙在冰箱上贴着一张月历，一天一天打叉，从他走的那天开始，今天的还没打。欲星移在冰箱顶上找到一根笔，拿起来在上面画了个小爱心。讲交际艺术的文章会说听话听三分，闻弦知雅意，欲星移一向觉得这些都是故弄玄虚，但是梦虬孙说要分手的时候，他真的好像忽然听见他心里在说：我只是太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