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拜托了先生

现pa ooc和文笔清奇 主要角色死亡注意 偷了科塔萨尔短篇《为您效劳》(收录于他的短篇集《南方高速》)的场景和框架,改了一些。当时看着感觉非常合适实际写出来确实就有点微妙…… 我还写的累赘又啰嗦,到后面完全失去耐心了。但是非常推荐看《为您效劳》,毕竟是科塔萨尔,和我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有bug我知道但是我想不到解决办法了抱歉!

他确实从未想象过这里是如此的热闹。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们上蹿下跳,让他下意识握紧了妹妹的手。 他和妹妹出现在这就只是个意外。收养了他和妹妹的叔父和婶婶带着他们来到了这个聚会,他们从进入停车场之前就看到这座宅邸以宁静又不可忽视的气势扑面而来,拉米好奇的东瞧瞧西看看,而他作为哥哥只能拉着她,迈着小碎步跟着大人走进大厅。 以前他从未来过类似的地方,因此一切都是如此新奇,他看见了宅邸内部简单又完备的装潢,据说因为家里就有不少孩子,甚至有专门的室内儿童娱乐区域。虽然对于罗来说有些幼稚了,但拉米看上去兴趣十足,他也不想在这里让妹妹心里难过。 大人也意料之外的多,让人无法分辨这是派对还是沙龙。他或多或少听说过这里,在北海也谈得上出名,在这里甚至能看到一些别的地方的人,说着罗不太能完全听明白的话交流,或许宅邸的主人名声已经不局限于这里。在走进来之前,他听到有人说:“努曼西亚真是个颇具古风的名字,这里的主人或许有凯尔特人或者罗马人的血统。”罗转头去看,只能怀疑那个黑发的女孩是那个博学的提问者。那个看起来比他大些的女孩也很快消失在人群里,随后冒出来的孩子们则只对罗马柱上的石雕和里面的甜点摆盘感兴趣。 相比外面,里面则更加混乱。拉米拉着他,跟着一个肯定比他小的黑发女仆的来到孩子们聚集的区域。拉米毫无戒心的和其他孩子玩成一片,罗坐在角落,默默看着妹妹被另一个女孩拉着加入她们的小队。这样也好,他想,虽然拉米从没有说过,但他知道妹妹一直在忍耐。晚上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他也听到了隔壁房间轻轻的哭声。谁都心知肚明,过去的日子已经失去了,拉米也不想让他知道。于是罗也假装没有听见,把被子紧紧的盖上。 至少不是完全不认识的人负责照顾他们,而且叔父也没什么不好的,会带他们来到这样的场合,惋惜的向他认识的人介绍是已故的特拉法尔加医生夫妇的孩子。 父亲和母亲……男孩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想下去。不远处他又看到在门口看见的女孩,正抱着书仔细的看,让他懊悔自己什么也没带。他和这里的主人完全不熟,也不想麻烦大人前去交涉。说到底,这里看上去既不会有医学书,也不太可能有漫画书。 拉米的声音在附近响起,随后被别的孩子的声音覆盖。隔壁似乎是两兄弟的男孩们正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哪个点心有肉,等会还会上馅饼吗,他听着心里觉得好笑,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在餐桌上布置兔子或者鹿肉类似的东西,指不定大人们等下还要去猎场打猎呢。男孩们似乎注意到了还有人在隔壁,好奇的看过来,罗有点不舒服,也扶着帽子抬头看过去。小的那个带着顶草帽,脸上有一道显眼的伤疤,大的那个则有些雀斑,不过表情倒是相差无几。或许是作为哥哥担负责任,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我是蒙奇·D·路飞!是跟着香克斯来的!你呢?” 弟弟的行为显然超出了哥哥的预期,哥哥立刻大叫道:“笨蛋!萨博不是说要小心点吗?你怎么什么都说了啊!” 你也透露出了新的情报,罗忍着笑想,看来是笨蛋程度半斤八两的兄弟。等他们都冷静下来,由争吵中已经暴露名字的哥哥艾斯压着路飞,强行向罗说了声抱歉打扰了。 “不,没事。我是特拉法尔加·罗。” “哦哦!很高兴认识你特拉男!” “特……特拉男是谁啊?!” 艾斯一脸我弟弟就是这样真是抱歉的眼神让罗无言以对,只得翻了个白眼。 “不过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 “我以为这是比较正式的场合,没想过会让我们自由活动。”罗耸了耸肩,“所以我什么都没带,也对他们的活动没兴趣,只能在这看着我妹妹。” “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不过香克斯说这里其实挺随便的。”艾斯对着端着果汁的侍女点点头,手上的一杯直接递给路飞,“萨博也说他们家就是这样的,别的地方就不太一样。我跟着他们去看过大人那边的酒会,那个穿着很大的粉色羽毛大衣的大叔就是这里的主人。” 这又像是孩子们的情报交换了,罗仔细想了想叔父的朋友里有没有这样的怪人,果然一无所获。不过这样一来或许可以去那边看看大人们的情况。 “但是特拉男,你说你妹妹也在这,我没看到和你长得像的人哎。” 罗看向孩子们玩耍的方向,试图去指出拉米和她刚认识的小伙伴们在哪里,却一无所获。这里大概不会有诱拐孩子的人,但罗就是无法放下心来,他焦急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挥挥手和那两兄弟告别之后就走进小孩堆里寻找妹妹的踪影。那群小姑娘未必有什么坏念头,罗知道他其实只是迁怒,但拉米确实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他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甚至撞到了带着他们进来的那个小小的女仆。女孩吓了一跳,问他发生了什么。 “你有……你有看见和我一起过来的女孩吗?” “你需要我吗?我很乐意帮你找!”没等女孩拉着他走两步就听到一个人高声的问:“baby5?你在哪里?” 女孩顿了顿,回头对罗说:“对不起!我还有点事!不过我可以请人帮你!” “哎?” Baby5拉着他走进大人们的沙龙酒会,那扇半掩着的门后面比儿童区人更多。女孩轻车熟路的领着他沿着房间的墙悄悄靠近,直到走近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面前。他以一种慵懒的气质独自坐在落地窗帘的旁边,过长的刘海让人无法判断他的视线,不过可能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注意力集中的人,也因此无法参与勾心斗角的恭维客套之中去,才独自躲在角落。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他抬眼看了看走过来的两个孩子。女孩对他解释了情况,男人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站起来。 “柯拉先生会帮你的!” 等到baby5转身离开了,男人站在罗身后,向他伸出手。男孩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从我这个高度能看得更远,我并不知道你妹妹的样子吧。” 罗想了想,任由男人把他抱起来。现在他的视野几乎和男人的没有区别,罗甚至看到了墙壁上的浮雕和油画,女士们头顶闪闪发光的发饰,连吊灯也似乎可以伸手触摸。 他小心的抓住男人的肩膀,试图不破坏那没什么褶皱的西装。男人健壮的身材和从衣袖里露出来的一点点顽固伤疤让罗猜想他是不是作为军官进入这个沙龙的,看上去他对这里相当熟悉,大概会是主人的密友。其他人看着男人抱着一个黑发的小孩,有些吃惊的问这个孩子是谁。 男人只是说:“是朋友的孩子,我代为照看。”听上去并不想解释的太多,低沉的声音很快消失,他抱着罗快速的绕开。 罗感觉到对方轻轻叹了口气,卷曲的金色发丝有的时候拂过男孩的脸,让他有点痒。 “你妹妹大概是在哪里不见的?长成什么样?” “就在隔壁不见的。她有浅褐色的头发,扎着两个辫子。” “应该不会出去吧。” 罗摇摇头说:“不会,要是出去的话她不会不告诉我。” “你家里人也在这吗?” “嗯,我叔父在这,但是我猜拉米也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你们闹矛盾了吗?” “……没有,不是这个问题。” 成年人识趣的没有继续问,而是更稳当的抱着男孩。 属于大人们的宴会看上去人数从这个角度看就不那么多了,女士们穿着优雅的礼服,男士则大多穿着西装。他们看似松散的组成几个局,相互之间调侃说笑。侍者们端着饮料和点心穿过人群,沉默又可靠的向所有人提供服务。被baby5叫柯拉先生的男人要了杯橙汁递给罗,男孩心不在焉的拿着,低着头注意大人们之间有没有那个喜欢庆典,会对他笑的女孩。大厅的瓷砖因为是由极具风格的几何图案组成泽利格瓷砖,几乎要看花了眼。 男人的步伐并不稳,有的时候会被桌子绊了一下,让心惊胆战的罗在寻找拉米之余注意地上的障碍,免得自己也摔到地上。他没有拒绝罗的提醒,只是无奈的摇摇头,更加小心翼翼的行动,减少了踩到别人脚的次数。 他们在走廊拐角遇到了一个扎着单马尾的女孩,女孩对着男人笑着挥了挥手,好奇的问:“好久不见啊罗西哥哥,怎么还带着个人出来了?” “我们找个小姑娘,大概比你年纪大些,薇薇有见过吗?”男人蹲下来,把罗放下,薇薇笑着抱了抱现在依然比她高得多的男人,罗有些焦急的补充道:“她叫拉米。” “拉米……啊,你是她哥哥对吧。她就在前面,我正在等着她们看完花。” 听到这话,罗连忙快走几步打算去亲自确认,在花坛里那些灌木类挡住视线,彻底看不见男人之后,男孩才放缓了急切的步伐,想起自己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和他说。 这真是盛大的一场宴会。 露出体面的微笑,展示恰当的礼仪。交流似乎已经结束,孩子们从儿童区域跑进来寻找自己认识的大人。大厅的钢琴也有人坐在椅子上掀开盖子,看起来接下来会是舞会,罗对此毫无兴趣。他领着拉米找到了叔父,男人笑着问他们在这开不开心。 拉米说她和别的熟悉这里的女孩一起去花园,看了从来没有看过的花,结果看得入迷哥哥还找过来了,罗摇摇头说是别人帮了忙。叔父好奇的问:“是怎样的人,要不要我去和他说声谢谢?” “是个很高的男人,有一头很浓密的金发。不过不需要叔父你帮忙,我会亲自和他说的。” “不过是谁啊,我脑袋里只有这里的主人多弗朗明哥勉强符合你的形容,不过他全程离开的时间很短,应该没有空带着你找吧。” “不是,他没穿粉色毛绒大衣。” “哈哈哈哈哈,那就拜托可靠的罗向他表达我的谢意了。等下我来照顾拉米吧。” 罗看着妹妹松开握助自己的手,去拉住了叔父的衣袖,和叔父一起看过来,几乎无声的说了句对不起哥哥,叔父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我们会在这附近等你哦。” “我知道了。” 如他所想,那个男人没有在舞池里,也没在附近的沙发上闲聊。他也看到了宴会的主人,粉色羽毛层层叠叠,在那之下是一套酒红色的西装,不需要具备任何知识,就可以猜到绝对价值不菲。 想起叔父的话,他认真的从人群缝隙看到宅邸主人的脸,意料之外的觉得确实有相似的地方,但怎么看那个人都不是这样高谈阔论的家伙。罗回到原点,和叔父说他打算去外面找找,得到首肯之后离开了大厅。外面是喜欢喝酒的人聚集的家庭吧台,那个被叫做柯拉先生的人就站在最里面,看着酒架上的红酒发愣。 罗小心的绕开别人,走到了他的面前,这次他依然很快的转头看过来,有些意外的看着再次找上来的男孩。 “你妹妹又不见了吗?” 一听这话,罗差一点要气笑,连说这话的家伙也看到了男孩好笑又有些气愤的脸,笑着说:“抱歉抱歉,但你找我干什么呢?你妹妹确实在那里吧。” “我是来道谢的。谢谢您抱着我去找。当时我太着急所以没有及时道谢,真的很对不起。” “没什么,罗很在意妹妹没有什么错。要是找不到那就该轮到我向你道歉了。”男人弯下腰揉了揉罗的头发,让罗闻到他身上酒的味道,“能顺利找到你妹妹就好。” “我能知道怎么称呼你吗?” “如果你坚持的话,可以叫我柯拉松。” “所以她叫你柯拉先生啊。” “baby5虽然有的时候看着挺狡猾的,但是大部分时候也很可爱,比方说这样叫我的时候。” “你对这里很熟,是这家主人的亲戚?” 柯拉松点点头:“可以这样说吧。” “那为什么感觉你和这里格格不入的。” 柯拉松皱着眉头看了直言不讳的男孩一眼,重新站直,拿起架子上的一瓶干红,转身问罗:“确实是这样,这也没办法吧。好了,你现在也说完了,该乖乖回去找你们家大人了吧。” “我和他们说好了的,再说你就那么着急赶我回去吗?!” 罗有些生气跟着柯拉松走出吧台,两个人来到柜子前面,男人伸出手在上面的柜子里拿出了玻璃杯。正巧拦住一位侍者,柯拉松拜托他拿一杯橙汁,没等说完,又转头问罗喜欢喝什么。得到随便的回答之后就放侍者去拿橙汁和杯子了。 越往里面走,人就越少,等柯拉松带着罗走进一个小小的会客室的时候,已经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所以你跟着我干什么?”柯拉松转过头,坐在沙发上看着罗站在他对面,于是拍拍沙发示意他坐上来,“不去找别的孩子玩吗?” “我都那么大了,已经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去了。”罗把拿到手的果汁放在旁边小茶几上,轻轻的坐了上去。 柯拉松笑着问他:“你是第一次来这?” “嗯。” “觉得有点无聊?” “有点。” “毕竟没有太考虑你们的想法嘛。有什么想玩的吗,这里小孩挺多,也有些玩具。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能不能暂时借来玩一下。” “不了,我也不喜欢玩玩具。”罗摇摇头,“再说了你和这家有那么熟吗能这样问。” “领你过来找我的女孩就是这家里的啊。” 罗认真的确认对方没有开玩笑,小声的嘟囔:“我以为……” “以为我是不得不来?那倒也没什么问题。”柯拉松撬开酒瓶的木塞,往玻璃杯里导入深色的酒,就像是灌入了血液,“不过我不讨厌这里,所以不算是被强迫。我其实知道我总归是要回来的,不过这就不是你这样的小鬼该操心的事啦。” “我不是小鬼!” 柯拉松从善如流:“好的好的,特拉法尔加先生。因为这涉及商业机密,恕我无法提供情报。” 罗白了他一眼,没有搭话。男人又自顾自的问道:“如果你在这坐着的话,也可以看书,有什么喜欢的吗?” “嗯,我喜欢医学相关的。” “医学?好厉害,现在的孩子都对这些深奥的东西感兴趣吗?我向你那么大的时候只喜欢看漫画。” 罗没好意思说自己也喜欢看漫画,只是不太想在这种不会有的地方提出来,只好干巴巴的解释道:“因,因为我父母是医生,我也想像他们那样……”说到最后他顿住,这话他曾经说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会获得来自爸爸妈妈或者别人的鼓励,他的确以此为目标。但是现在不一样,那样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他听到柯拉松有些担心的叫了他一声,罗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房间的窗帘被拉上房间里有些昏暗,罗看着柯拉松几乎灌下半瓶酒,而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说出来。正因为我们俩相互之间并不熟悉,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双橙红色的眸子正在看着他流露出一股罗并不明白的情绪,“或者我在门外等着?” “不,算了,我没事。” 柯拉松像是失去耐心般把凑过来,两个人的距离就和早些时候柯拉松抱着他的时候差不多。罗下意识摆出防御的姿态往后缩了缩,有些控制不住音量的问:“你要干什么?!” “无意冒犯。但我知道你需要倾诉。我不是专业的人,也在这方面帮不了你。” “……不需要。” 柯拉松垂下头,那种有点同情又有些难过的表情让罗感到疑惑,男人最后问他:“那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他是不是醉了?罗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张脸,似乎能够看到脸变红了,他认命的点点头,希望对方赶紧结束着没有必要的对话。柯拉松伸出他长长的手臂,把男孩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背。罗能够感受到更温暖有力的身体就在他的附近,他只能伸手环在柯拉松的脖子上,莫名其妙又充满怀念的被人抱起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什么,罗想,你在说什么,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滴在西服烫得平整的地方。 罗咬紧下嘴唇,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但是呼吸的频率出卖了他,他听见自己深深的呼吸,为了掩盖什么似的咳嗽了两声。 “呛到了吗?” “没有!”他试图掩饰鼻音,让声音和平常没有区别,“但是为什么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虽然说我确实打听了一下,不过这和我知道什么没有关系。一个人照顾年纪相仿的弟弟妹妹很辛苦吧,你从今天和baby5找到我开始,我就在感觉你一直都很焦躁。而且在找到妹妹之后再见到你,也还是有些不安。你既没有选择找你家的大人求助,也没有拜托他来向我道谢,你多半是把照顾妹妹的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了吧。” “我只是尽哥哥的责任。” “是吗,那也已经非常了不起。”罗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听见了他说话的时候胸腔发出的声音,听见他继续说,“对于弟弟妹妹来说,哥哥的关心和维护是很重要很值得珍惜的。但要是负担太重太痛苦,他们也会自责难过的。更何况你还是个孩子,适当的依靠大人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罗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流出来,越过眼皮滴在脸上和衣服上,鼻子也拥堵不堪。男人递过来一张手绢,他毫不犹豫的拿过来盖在脸上。 他对谁都没有说过,大家都试图照顾他们的心情,用他们的方式提供帮助。罗觉得没有必要麻烦别的人,只是悲伤如鲠在喉。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没办法说服拉米,所以才只能站在卧室门口,只能无力的听着妹妹啜泣。无论如何,父亲和母亲都因为事故,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他想,任何人都和爸爸妈妈不一样,任何人都无法负担这种痛苦,只有他和拉米可以相互依靠。 他不断的去理解这件事的无可挽回,去理解他的责任,不得不面对无能为力的自己。所有人都带着遗憾的表情说节哀,连他自己都在想或许也只能说这样的话,别人并不需要负担这样的悲伤。他知道拉米死死握着他的手,害怕的发抖,所有他不能再发抖,没法躲在谁的身后。 为什么呢,他哭着问,为什么呢。爸爸妈妈什么都没有做错,却丧了命,他和拉米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遭遇这样的事。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甚至可以说就没有答案,再怎么质问也无济于事。但他还是忍不住一遍一遍的问。 他听见柯拉松说:“痛苦的结果已经无法改变了,但情绪是可以发泄出来的。你还是个孩子,还不懂得如何处理这样的痛苦。罗,或许你认为没有人可以帮助你,可是总有人可以接受你的情绪。情绪上的脆弱是很普遍,不需要感到羞耻的。” 可能确实如此,罗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想。他抓着柯拉松的胳膊,把衣服抓皱。男人依然轻轻拍着他,节奏没有什么变化。 哭累的男孩把手帕攥在手上,声音有些沙哑的问柯拉松:“为什么会被你发现啊,明明是个冒失的笨蛋。” 柯拉松听了这句稍显冒犯的话,只是笑着灌下一杯红酒,摇摇头说:“因为我也有个哥哥啊,我小的时候也经历过类似的日子。虽然现在和我哥的关系很微妙,也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他的独断专制非要让我留在这,但是小时候他独自带着我活下来的日子也确实是我们的经历。我现在也有点后悔没有在那个时候帮助过他,让他发泄情绪,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的家伙。” “你很讨厌他吗?” “不能说是讨厌吧。虽然或许对他来说没有差别,但我觉得我希望阻止他,而不是让他失败。” “的确是没有区别。” 柯拉松灌下最后玻璃瓶里最后一滴酒,让罗躺在沙发上,拍拍他的脑袋说:“好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拿热水和毛巾。” 罗也确实身心俱疲,很快就在柔软的沙发上陷入梦境。只能在混沌之间感受到温暖的毛巾搭在他的眼睛上,属于柯拉松那双粗糙又温暖的手抚摸他的脸颊,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叹息。 “虽然你大概不爱听吧,但我还是觉得太可怜。”说到最后,好像还哽咽了一下。罗努力的转动了他一向聪明的脑袋,却什么也没有想明白就沉沉地睡去,直到他从拉米的身边惊醒,才发现他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那宅邸和舞会都消失了,罗茫然的坐起来,下意识摸了摸似乎有什么快要掉出来的口袋,发现一张边缘不平整,写着电话号码的白纸,上面还补充着:如果有需要可以带电话给我。落款是corazón。所以他在到家之后拿着自己的手机,给那个可能再也不会见面的男人写一封表达感谢的短信。

当手机显示一个陌生号码的时候,罗几乎马上就想要挂断。但现在反正还有空,他带着疑惑接起电话:“喂,请问您是?” “特拉法尔加先生是吗?我是从我弟弟罗西南迪的手机上找到你的号码的。” “是的,不过我不认识什么罗西南迪。”罗听着电话那头完全没有印象的声音和名字,有些疑惑的想对方的弟弟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电话。 “我是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本来以为你是我弟弟的朋友,拜托你参加他的葬礼,既然已经不认识的话就算了。” 堂吉诃德?罗想起三年前参加的聚会,想起那个时候留下自己电话的柯拉先生。柯拉先生也会去吗,如果是堂吉诃德家的亲戚,那去也是正常的。不过他确实不认识那位可怜的罗西南迪先生,如果是多弗朗明哥的兄弟的话,或许和柯拉先生差不多大。 “是的,非常抱歉,可能因为已经过去三年,我已经记不清楚了。请你节哀。”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正当罗奇怪他怎么还没有挂断电话的时候。多弗朗明哥开口了:“你是那个当时在找妹妹的男孩吗?” “是的,先生。” “我会派车去接你,希望你帮我一个忙。我弟弟在这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如果方便的话,可以作为我弟弟的教子在葬礼的时候守着他吗?” “额,但是为什么?” “因为有人并不希望他葬在我家的墓地。总而言之,我支付报酬的,你愿意吗?” 罗几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带着或许能再见柯拉先生一面的期望,坐上堂吉诃德家排出来接他去那栋他曾经去过的宅邸的车。 司机是个叫巴法罗的年轻人,看上去比罗大些,多半才拿到驾照。他没有透露太多,罗只从他那知道大概亲戚都会来,而死者的朋友都不在这,甚至还有些并不住在这里的不速之客。而罗作为死者教子的扮演者,家里已经贴心的准备了衣服,除了守着死者一段时间什么都不需要做。 “最好能表现的悲伤点。”巴法罗把车沿着三年前那条大道驶进花园的时候突然说,“他是个挺不错的人,虽然对我们有的时候挺冷漠。” 罗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上次给他带路的女孩很快的把衣服递给他,领着他去房间换衣服,他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是否路过了当时那个小会客室。这里和三年前确实没有区别,墙上的墙纸,在那之上的油画和木质画框留下了影子,阳光从窗户的玻璃外透进来,洒在束好的窗帘上。 现在前来吊唁的人还没有来,这里很安静。罗换好衣服,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死者正躺在那里。而三年前见过的,和别人高谈阔论的宅子的主人,多弗朗明哥独自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这个人出于什么原因邀请自己来,罗放轻脚步,努力不打扰他的沉思,不打扰他们兄弟之间的道别。但多弗朗明哥很快发现了他,和他打了招呼就立刻离开了。 罗默念着死者的名字,朝里面看了一眼。 三年过去,那张脸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金发服帖又有序的遮住了他的额头,那双在罗记忆里会眯着笑的眼睛现在紧闭着,显得非常平和。 那是柯拉先生的脸。 他所要扮演的角色是柯拉先生的教子,而柯拉先生不是这户人家的什么远房亲戚,而是这里的一员。 现在或许不需要罗再考虑自己的演技是否足够了,他抓紧自己的帽子,努力不让更多的情绪泄露。 …… 前来吊唁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确实是不如上次宴会人来的多,也让他得以窥见堂吉诃德家的关系网。人们带着遗憾的语气提起罗西南迪,简直就像是很多年前父亲和母亲葬礼的重现,罗全力睁大眼睛,没让任何一滴眼泪掉下来。带着一丝羡慕的心情接受那些或真或假的哭泣。那天帮助他们找到拉米的女孩也来了,罗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和她的父亲一起来的,看他和多弗朗明哥的对话上看是他们已故的父亲的朋友。女孩也注意到罗,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她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她当然知道他和柯拉先生毫无关系,只是无意揭穿。或许在这的所有人都知道柯拉先生没有什么教子,他们家或许已经没有人还信神,但是多弗朗明哥依然如此介绍这自己。罗悲哀的想,自己只能用一个虚假的身份站在这里。因为只是教子,那份属于特拉法尔加·罗的悲伤都无法完全表露,只能站着角落,注视着安静躺着的柯拉先生。 他已经不再是个孩子,虽然还差几岁成为大人,但也和三年前比成熟太多。如果他们在当时的情况下再次相遇,他甚至不会哭得筋疲力尽而错失最后道别的机会。 他所认识的柯拉先生,和在这里的人所认识的罗西南迪大概不同,以至于他们提起死者,罗都会再次看向照片,确认死者是否是柯拉先生。 那个马虎又敏锐,愿意提供帮助,喜欢喝酒的柯拉先生,会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和脑袋的柯拉先生,已经不在了。 又或者罗认识的那个人也只在那一天出现,只对着那天疲惫又身陷囫囵的自己伸出手,也只被当时的自己握住。 悼念的人似乎告一段落,多弗朗明哥松了口气,走到罗面前问:“休息一会儿吧。” 罗沉默的跟着他走到了有椅子的地方,听见多弗朗明哥问他:“你还记得他吗?”的时候,不满的想要大声反驳“怎么可能会忘记呢。”但今天他没有这样的兴致,只是僵硬的点点头。 “柯拉先生说他觉得他哥哥很辛苦,说很后悔小的时候没有帮上忙。”罗有些尴尬的避开多弗朗明哥隔着墨镜看过来的视线,“额,我的意思是……不,如果你知道了的话就当我没说。” “不,我只是好奇他还和你说了这些?” “我们也没有说什么。他注意到我太紧张了,所以和我说了点你们之间的事。” 多弗朗明哥笑了笑,把视线看向正前方,一副风景画正摆在那里,上面所绘制的是平静而朦胧的湖面,远处似乎能看到船只。为什么是这个房间呢,这里是柯拉先生的房间吗? “你妹妹最近还好吗?” “已经好很多了,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我妹妹?” “罗西把你抱出来找你叔父的时候,拜托我帮了忙。我也知道你们家的事,非常可惜。这样类似的事我和他也经历过。我们的母亲得病去世之后,父亲借口外出散心,最后也没能回来。我和罗西只能彼此依靠着长大。或许是因为这个,他才想要戳破你的伪装吧。他的确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笨蛋。” 罗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我不知道他本来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样的。我从来没见过。于我而言,他是个很好的人。好吧,一个笨拙的好人。” “这是我能想象到对他而言客观的评价。”多弗朗明哥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对罗说,还是对自己说:“他不愿意在我的保护范围内,希望给予别人帮助。从这点来说,他应该和我讨厌没用的父亲一样讨厌我多管闲事。” “可能也没有吧,他没有那么讨厌你。” “或许吧,毕竟又过去了三年。” 门口的喧闹打断了他们的聊天,这里的主人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而另一个人也正在这时推开了门,那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冷冷的看着多弗朗明哥,几乎就快要挥出拳头。但他克制住了,他多走了几步,把花递给罗,沉默的看着亡者。 “他应该留在我们那。” 站在老人身后的多弗朗明哥不满的说:“他姓堂吉诃德,战国。” “姓氏和家族不是人可以选择的,但是目标和理想可以。”战国转过头盯着多弗朗明哥。 “我作为哥哥认为他没有这个能力,这有什么不对吗?”家主提高了音量,大声质问道:“这不是正好证明了他本来就不合适干这样的事吗?!” 两个人的气氛快速紧张起来,罗抱着百合和白菖蒲组成的花束,闭上酸涩的眼睛,让眼泪落下到花朵里。 这场争吵似乎不可避免,罗听见有人走进来,试图隔开两个人。争吵的声音,劝阻的声音,脚步声和椅子被拖动的声音在这个不够大的房间响起。 柯拉先生,求求你,拜托你睁开眼睛,拜托你阻止他们吧。他想,但这是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已经无法实现了。

欢迎联邦宇宙订阅@ guilv1918 @ writee.org以获取更新通知 留言请移步游泳池

(´▽`ʃ♡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