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朦胧之夜,黄昏之歌 上

ooc和文笔清奇 神话pa 柯和罗的故事 下篇会有整篇注释

他再一次看见了那金发的神的眼泪。 身披黑夜的神很少落下眼泪。听说在他们相识之前,那位领着夜幕从悬崖一路来到海岸的神还只是孩童的时候,时常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流下泪水。 他没能看到那样的他。当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裹着乌鸦羽毛般黑色大衣的神就跟随着黑猫来到他的面前,疑惑不解地看着白昼的代表,引着光线照耀万物的另一位神。 今天晚上会有流星吗,会有厚重的积雨云吗,会和往日一样让世界陷入安静吗。青年已经无法让头脑根据自己的想法简单模拟。视线逐渐模糊,快要感觉不到打在脸颊的冰凉泪水,只觉得好像什么在闪烁。 那亮晶晶的星星,在漆黑的夜里只因他而闪耀。所以他也满足地闭上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

感觉到肚子疼痛难忍,男人闯进了不知道谁的神庙。外面似乎刮起了风,男人费劲地关上门,疲惫地靠在门上,没一会儿就昏了过去。 他看见了一位黑发青年穿着雪白的长袍站在那里。 “你这个要切掉阑尾就可以解决了。”青年拿起工具,站在不远处对他说,“不严重的,改天记得支付报酬就好。” “哎?哎???我不要手术!!!”说着男人连忙后退,却摸到了身后的门。青年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打了个响指,从两边冒出来了一群人,男人刚刚才警惕地看着那群陌生人,青年乘其不备挥了挥刀,男人的腹部就被切割下来。 男人还没来得及大叫,分开的上半身和下半身被快速控制住。中间那一块则快速被青年继续切割,最后切掉了阑尾,用细线稳妥缝好。男人眼睁睁看着青年熟练的动作,突然想起这位的大名。 他猛地坐起来,发现神庙依然漆黑无比,没有黑发的青年,也没有了摁住他的陌生人。 什么啊,原来是梦啊。还没等他松了口气,就感觉到地上似乎黏糊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然后凑近闻了闻,明白那是血,还正巧是自己的血。 事到如今,他也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那个拥有非凡医术的家伙,传说中的暮之子帮助他剔除了病源,虽然是以他极不情愿的方式。重新推开神庙的门,天空逐渐变得昏暗,黑夜即将来临,远处阳光发出最后绚丽的色彩。 白昼和黑夜是一对兄弟,每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掀开夜幕的一角,光线落在大地之上,白昼就如此开始了。而太阳西下,乌鸦从树上飞出来,迎接黑色的幕布再次平铺在天空。黑猫踱着步,与他一同走来。 完成手术的暮之子注意到门重新被推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心下已经知道来者何人,于是用清澈的水洗干净手,转头看见那站在门口的家伙。 “罗,今天辛苦啦。” “没什么,倒是柯拉先生每天都要让夜晚来到这里,也真是麻烦。” “算是工作嘛。”罗西南迪说,“出去散散步?” 罗点点头,先和伙伴们打了声招呼,然后脱下白色长袍,露出里面黑色的短袖衬衫。 神殿在较为偏远的郊外,因为黑夜的来临,四周只有微弱的月光照耀。林子里相比白昼安静了一些,但依然有鸟儿叽叽喳喳。 “这里的夜晚比那边更吵些啊。”罗不禁感慨,“总觉得和白天似的。” “安静也不是夜晚的特权。”罗西南迪笑着说,“不过罗更喜欢安静的环境吗?” 罗点点头,呼出一口浑浊的气。 “因为那个时候柯拉先生是这样保护我的嘛。” 罗西南迪叹了口气,揉揉青年的脑袋。罗知道他已经不想谈论这件事,于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脚下踩断的干枯树枝和衰败叶子发出不同的声音。罗记得小时候居住的森林,现在依然是白昼和黑夜两兄弟喜欢的地方,在干燥的秋季漫步其中,也会发出这种声音。乌鸦熟练地落在夜之神的肩头,和他某天半夜看到的景象一样。 那和黑夜似乎毫无关系的金色发丝沐浴于月光之下,和他一同前来的乌鸦衔着闪耀的星星布置已然到来的浓郁夜色。 当时年幼的自己看着来者,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身后的城堡门被推开,白昼的神走过来高声问:“怎么了罗西?不进来吗?” 罗西南迪把视线转向一旁的男孩,没等多弗朗明哥解释,屋子里跑出来了两个小孩,大声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多弗朗明哥对着孩子们笑了笑,把门推开,罗西南迪摇摇头,走了进去。 看起来像是什么欢迎会,听着孩子们的称呼知道了他的名字。 “明明对人类全然不在乎,却又捡了个孩子。”罗西南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那个小孩又是从哪里捡来的?” “在神庙里遇到的,看样子就知道专门蹲我的。对于这样小小的勇士,我怎么能直接拒绝呢。毕竟我是白昼啊。” 连神庙都以夺目的光辉闪耀在大地之上,规模虽然不及主神的祭坛,但在体现特色方面毫不遮掩。相比之下藏在密林中的,夜的神庙几乎是隐形的。不过他们俩都因为母亲的缘故喜欢森林,这片森林就是最早进入白天,也最早进入黑夜的他们的住所。林子里的鸟儿们都知道神悄悄居住于此,但它们谁也不愿意泄密。司掌四季的女神把昼给予长子,把夜赠与幼子。她的丈夫作为鸟儿们的守护神则将不同种的鸟划分了作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有叽叽喳喳的鸟群守护他的孩子。它们都是两兄弟的保护者,也确实在过去,女神遇上无可挽回的灾难,鸟之王因为违背预言而身中火焰化为枯木之后,一路护着年幼的两兄弟长大成人。 现在大家都知道这段故事了。罗知道多弗朗明哥拿着毒登上神圣的陆地,告诉诸神今后将没有白昼,直至他们向他投降。于是整整一个月,世界只有漆黑一片,焦急的神们四处寻找多弗朗明哥,却没有人想到去问一问安静的夜幕。 长久的黑夜让人们无法忍受,于是最后众神与多弗朗明哥达成协议,白昼又一次出现在天空,人们开心地前往神庙,献上祭品。 多弗朗明哥算是那么多年来为数不多挑战诸神又获得胜利的家伙,于是罗小心翼翼避开追杀,来到了人烟鼎沸的神庙,等待着神的到来。 等他真的被线勾住,被高个的神拎起来,一路从天空中荡去了深林的城堡,几乎后悔地就快要吐出来了。 把黑夜送到门口的罗西南迪风尘仆仆的走进城堡,先是脱下大衣,接过baby5递过来的滚烫红茶,才喝一口就喷出来。让罗不由得怀疑他缺一根筋。 据说baby5和巴法罗是鸟儿托付给他们照顾的,罗还不知道他们是鸟还是人,至于德林杰,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小孩。不过这些也都无关紧要,少年就这样在这栋城堡住下了。 临近清晨,多弗朗明哥披着大衣走了出去,孩子们如果起得早,也会央求同行。等他玩够回来,乔拉会准备好午餐,居住在这的鸟儿们也会在这时候回来美美吃一顿。而到了傍晚的时间,罗西南迪沉默地走出城堡,躲藏在林子里的黑猫和乌鸦跟随他的脚步走遍大陆。没有孩子愿意跟着他走,他们说黑夜侵染天空的时候,到处都是哀叹,一路上无聊又讨厌。罗西南迪在一边安静地听着,并不发表什么意见,也没等孩子们讨论出什么结果。罗对多弗朗明哥的出行方式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但老是闷在这里也确实无趣,于是在罗西南迪推开门的时候,罗从房间里冲出来,趁着他关上门的瞬间从缝隙钻了出去。夜之神低下头,看着少年拍了拍衣服,仰着头说:“想出去散步,你不会和多弗朗明哥一样在天上荡来荡去的吧。” 罗西南迪摇摇头,迈着比以往小些的步子,不远处黑猫正驻足等待着他们。 夜正来到这里,原本高高挂在天空的太阳被挤到了边缘,也不复前不久的光芒,橙红色透过云展现出来,像是太阳的血迹,也像藏在刘海下的,罗西南迪眼睛的颜色。处于死角的云早早就变成了灰色,等待回归浓郁的夜。他们走出森林,路过村庄,看见多弗朗明哥闪闪发光的神庙,途径夜晚也喧闹的城市,只留有风声的荒漠。几乎没有人烟的夜之神庙。 夜带来了寂静。 他们站在半山腰看着下面的镇子点上了火烛,还时不时传来吠叫的声音。但很快,烛火熄灭了,只有夜行动物窸窸窣窣地出来活动。因为气温下降,连风都多了几分凉意。罗懊悔自己出门少穿了衣服,悄悄打了个寒战。 “有点冷吗?” 男孩反应了一会儿,抬头看着罗西南迪,沉默地点点头。 罗西南迪蹲下来,一把把罗抱起来。男孩茫然地坐在他的臂弯,转头不高兴地看着他。 “我们快些走。”罗西南迪说,披在身上的大衣有一部分空间让给男孩取暖。 等多弗朗明哥推开门,看见的是靠在怀里睡着了的罗和抱着少年同时也隔绝声音的罗西南迪。

人们时常因为安静的神而觉得夜是恐怖的。关于罗西南迪的故事不多,但妇孺皆知。 除了很多人和神猜测曾经多弗朗明哥被他的弟弟藏匿于所管辖的黑夜之中,还有一个有点血腥的故事。 传说在夜晚因为无法感受到日光而不满的贵族,在自己的宅邸点满了火烛。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明亮的像是白昼。于是有一天,神造访了那座宅邸,提议用贵族最珍贵的事物交换以后不再让黑夜造访此处。贵族大喜过望,立刻答应了他。于是第二天当黄昏来临,贵族在窗外享受到了最后的日光之后,立刻死去了,医生检查了尸体,却找不到他的心脏。于是他的独子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夜的神庙,乞求把心脏还回来,让贵族得以完整的安葬,不会在度过冥河时因为缺少了心脏而落入河中。 神沉默了一会儿,告诉男人他可以用别的心脏来换。于是男人找来了木雕的心脏,野猪的心脏,最后只能伏在地上说他愿意死后用自己的心脏交换。神最后收下了木雕和野猪的心脏,让乌鸦把贵族的心脏放回尸体里,最后顺利度过了冥河。 也不知道是从这个故事开始,还只是因为这个故事最知名,人们把黑夜和死亡关联起来,并认为夜神喜欢代表人情感和希望的心脏,就也用柯拉松称呼他。 罗问过大人们那他的独子后来是否有按照约定死后把心脏供奉给神。可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他完美的答复。直至他遇到了故事里的神,并且意识到除了安静,罗西南迪和故事里的神毫无共性。自从他们俩一起在傍晚出去过一次之后,罗时不时就会和罗西南迪一起出去。罗西南迪并不在乎城镇的灯火,也不在意荒漠旅人之间的篝火。他只是安静的路过,几乎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罗知道寂静是罗西南迪神力的体现,第一次出去的时候,他也因为这份安静才成功入睡,一直到白天听见巴法罗和baby5央求多弗朗明哥带他们出去的动静才猛地弹起来。 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吗,罗奇怪地想,他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神,搞不好是因为吓唬小孩夜里不要跑出去才会有这种故事诞生。 罗在散步的时候问罗西南迪,向他求证,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这事是真的。”罗西南迪轻轻抚摸乌鸦的羽毛说:“不过故事和事实有些偏差。” “偏差?” “我收下他的心脏并不是因为他点灯冒犯了我。只是他烧了森林,虽然名义上那座森林的一半属于他。但另一半是无主之地,理论上是我母亲曾经的领土。” “他把森林都烧光了吗?” “嗯,没有一棵树幸免于难。”罗西南迪叹了口气,“他该庆幸没有在白天烧,多弗不会这样放过他。” “因为四季女神?” “是啊,流传的神话只是一半,事实有的时候还有另一半。”罗西南迪拍了拍亲昵凑过来的乌鸦那小小的脑袋,“巨大火山爆发的时候,母亲大人没能逃开,于是她一直燃烧,直到最后死去,只有她抛出的首饰留了下来。父亲大人把首饰收回来,央求主神复活母亲大人。但结果是四件首饰变成了春夏秋冬四位姐妹神,我们没能留下母亲大人的遗物。” “这就是多弗朗明哥带着毒前往神所居住的陆地的原因吗?”罗跳过古树露出土地的粗壮的根,抬起头问。 罗西南迪摇了摇头:“还有些别的事。但今天到此为止吧。” 那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罗已经逐渐摸清楚罗西南迪的脾气,他会在不耐烦的时候出手打断别人,也会在不愿说的时候立刻闭嘴,谁也别想从他的嘴里套出一句话。就像他那些巨大又沉默的神庙一样。 有一次,他在城堡门口微微弯下腰对罗说他今天要去拜访贤者,是要绕远一点。但罗不想错过出去的机会,于是也答应前往。罗第一次看到贤者真人,而不是关于他的传说。 罗西南迪会恭恭敬敬的称呼贤者战国先生,虽然已经是夜空中最闪耀的星星之一,但依然保持了生前年迈的模样。只有在南方的某些日子里,才能看到那颗代表贤者的星星。正因为如此,罗西南迪只有在每年特定的时刻探望贤者。他注意到罗西南迪还带着个小男孩,惊讶地看着抖了抖黑色外套的夜神。 “这个孩子是?” “多弗在神殿里捡来的小孩。” “我还以为你们俩兄弟只喜欢养托付给你们的鸟儿呢。” “因为它们在我们小时候帮了我们很多嘛。不过这个小鬼为什么会被收养,我也不清楚。”神走进古朴的住所,让男孩脱了鞋才能踩在木质的地板上,才转过头来说,“就当是多弗心血来潮吧。” 得到了神谕的贤者,在灾难之中保护了村庄,因此神奖励他死后升入夜空成为永恒的星星,哪怕在之后失言冒犯了大神也没改变。 罗西南迪说小的时候,他经常会遇见还是人类的贤者,之后他升入夜空,也一直陪伴着罗西南迪。 老人饶有兴趣注意到有些拘谨的少年,好奇地问:“你觉得黑夜怎么样?” 罗看了看罗西南迪,后者正在逗着嚼纸张的山羊,压根没有留意两个人类的谈话。 “我不知道……感觉确实有点可怕,但更多时候是安静吧。” “他确实是个安静的家伙。我很惊讶你没有害怕他。” “他还什么都没干啊。” 战国看了一眼还在和山羊玩的罗西南迪,说:“有的时候不只是因为他干了什么而讨厌他。我们都很清楚,比起他干了什么,他让人相信他会干什么才是重点。” 罗皱起眉头,并不喜欢贤者这样的猜测。他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茶,不是很开心地说:“但事实是不会因为相信不相信而改变的。对我们来说,可能无法等到事实公之于众,但神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他们只要珍惜生命,就能活到那个时候。” 老人笑了笑:“你挺喜欢他的?” 男孩别扭地转头,很小声地说:“他并不惹人讨厌吧。” “在说我吗?”敏锐的神转身问。 “完全没有!” 罗西南迪歪着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贤者,只能看到贤者神秘莫测的笑脸,说:“那家伙可不是温柔的神啊。”

不太温柔的神带着少年走出房子,两个人走向归途,罗还在想贤者的话。 因为今天夜空多了星星,于是有些人在空旷的地方举办活动,他们路过的时候正好在表演贤者对诸神进谏。 演员穿着白色的披肩,向披着披风,脸上涂满红色颜料,代表主神的另一位演员说:“倘若我们失去了白昼,那么庄稼不会生长,动物不会活动,人们始终感到恐惧。而如果我们失去夜,那么没有人能够安眠,人们只能看着日光再也无法拥有安静。睡眠是人们脆弱的时刻,但也是我们逃去梦境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样剥夺昼夜中的任何一个。” “但是我们的尊严不容侮辱。” “他也是你们之中的一员。诸神之王,至高无上的自然主宰啊,如果您的右手不够灵活,无法完成您的所想,那应该加以训练,而不是将它砍去。” 罗西南迪在那站了一会儿,没听多久就转身准备离开。罗拉住了他,男孩仰着头,金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罗西南迪。 “这个关于你们和贤者的故事,你就不好奇吗?” “有什么好好奇的,每年都会有的表演。” “总不可能每年都完全一样啊。” 罗西南迪拗不过男孩,只好停下脚步说:“但每年后面的故事都没有什么改变。” 佩戴闪耀着的笑脸配饰的演员登场,披着漆黑斗篷的演员紧跟其后。无需多想,这自然代表昼之神和夜之神。 昼之神张开手臂说:“我要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母亲大人的性命大概也是他们害死的!我绝对不允许他们就这样轻易获得原谅!罗西南迪,我的弟弟,我们一定要报仇雪恨!” 夜之神点点头,用披风遮住面颊。等到只有他一个人留在舞台上的时候,演员把夜神的心里话用独白的形式展现出来。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甚至是哥哥知道。这是属于我的秘密,属于我的罪恶。”他左看右看,表现出极动摇的神态,最后吐露出让男孩无法相信的真相。 “因为吞噬母亲大人的,背负重罪的,就是我啊。” 这一幕太有冲击性,罗有些僵硬地转头,试图辨认清夜神的表情,但那张本就很少表达情绪的脸依然什么都没有,没有眼泪,没有愤怒,甚至没有茫然。 发现了男孩的视线,神勉强笑了笑,好像早已习惯。 罗目睹过很多次,关于人的,关于牲口的,甚至是鸟儿和树木的死亡,死亡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他八岁的某一天的夜间,可怕的人闯进家里,然后罗不得不开始逃亡。他趁着浓郁的夜色走小路逃脱,辗转了很多城市,最后选择在昼之神的神殿等待神的到来。 夜于他而言,已经不再像稚童时那样感到害怕,现在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安心。 从那危险和神秘的夜之中,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正如昼神掀开夜幕,重新让阳光洒在大地上那样,太阳没有消失,只是隐藏在厚重的幕布之下。事实或许也藏在故事之后,作为事情的一面让大家熟知。 但是这个改得也太过了!罗想,在更北些的,他的故乡中流传的版本,白色的贤者说服了主神,原谅了反抗的两兄弟。南边的人喜欢表演,他们把神话改编成多种多样的剧目,让诸神不再只是远远地看着人类,但有些改动很难让人感到有趣。 他想了很多天,总算鼓起勇气再一次和罗西南迪一起出去,决心一定要说个明白。 神先打破了沉默,他问道:“罗不害怕我吗?” 罗摇摇头说:“因为我不相信这就是事情的全貌。你告诉过我,故事只是一半,事情还有另一半。” “现在大概没有人知道了吧,我和多弗是看着母亲大人死去的。” “哎?” “火山爆发的时候,多弗赶了过去,而我感觉到了什么,也匆匆忙忙追过去。火山正在喷发,母亲大人正在痛苦地哭泣。我们俩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母亲大人逃出来,因为火山吞噬的那座岛上的树林,就是母亲大人本身。” “你或许也听过四季的诞生吧。巨大的外来物坠落于此,它的尸体形成了陆地,血液变成了淡水。所以一开始陆地是完整的一块,但后来断裂的骨头和肌肉让陆地边缘的一些土地漂流出去,形成岛屿,我们的母亲,就是从外来物的肺部诞生的神。父亲大人因为外出游玩,从陆地飞出来,看到了这座岛屿,看到了母亲大人,于是他们结为夫妻。多弗和父亲一样,能够在天上翱翔,而我只能在陆地漫步,和母亲一般感受土地和石块。但这一次父亲大人来得太迟了,他只看到了吞没岛屿的火山,岛上聚集的浓郁乌云,还有我和多弗接到的母亲的首饰。” 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牵着罗西南迪的手,感受到了土地和石块,还有那些难过的感情。 前面不远处聚集的乌云里已经开始电闪雷鸣,好像马上就要下雨。连乌鸦们也纷纷绕道,黑猫停下来,拽住罗西南迪的大衣。 “我没事啦,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了。”罗西南迪笑了笑,握紧罗那小小的,有些凉的手。 等到孩子们睡着之后,多弗朗明哥敲开罗西南迪的门。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个身影,站在窗前默默看着月亮。 “你和罗说了什么?今晚他心神不宁的。” “说了母亲大人的故事。” “别干多余的事,罗西,这些和他没关系。” “你想聊聊和他有关系的事吗?” 多弗朗明哥先是愣住,很快笑了笑说:“虽然没打算瞒着你,但你果然也知道了。” “我警告你,这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罗西南迪转过身说,“他们不会毫无知觉。” “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保护这个孩子。至于你,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吧。” “这就足够了,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干。但是我要纠正你,我依然需要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弟弟。” 罗西南迪不置可否,多弗朗明哥熟悉弟弟的性格,知道事情已经谈妥,于是说了声晚安,就关上门走了。 浓郁的夜色一如既往笼罩着城堡,窗外巨大的月亮透过栅栏照过来。月亮和夜神都是夜的主人,月给予人们在漫长黑夜仍存有一丝希望。罗西南迪看了一会儿,很快的把窗帘拉上,从隔壁房间的小窗户溜了出去。

男孩从树荫下探出脑袋,立刻被人发现了。没等下面的人有什么反应,男孩立刻借着阴影逃走了。 夜能够掩护杀手和死神,也能掩护他。男孩抱着偷来的食物踩着枯枝败叶上。 没有人发现,因为他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但过分的安静有时候又有些寂寞。他躲着月亮,想起家里的一切,偷偷流下一滴眼泪。 在家的时候,并不觉得夜有如此具体的恐怖,因为父亲母亲会在家里,会保护他们。可当他独自面对黑夜,面对孤独时,几乎无法反抗。有些凉意的风追赶着云路过,他裹紧了斗篷,带着最后一点不安昏昏睡去。 那一夜没有梦,他没有再次梦见家被烧毁,父亲抱着他和妹妹逃出去。自己明明也在哭,但还是抱住了拉米,试图安抚她。 后来父亲和妹妹呢,父亲被毒箭射中了,拉米最后好像找不到自己,掉进了陷阱。 原本前往昼之神庙请求帮助,现下也不需要了。但那位神不单单有治疗疾病的能力,也有反抗主神的传说。既然如此,男孩还是决定依然去那座神庙。 前往神庙的一路上都睡得异常安稳,让他忍不住对食物产生怀疑。男孩坚持一天没有喝水,口干舌燥的靠在树干边,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没有被毒药干扰,确实没有睡踏实。半夜隐隐约约感觉到鸟儿的叫声,然后就只剩下寂静。 男孩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辉煌的昼神最大的神庙,白色的石块在日光的照射下有些刺眼,他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朝拜的人群从两边的门走进去。于是他也溜进去,因为身高的原因没几个人注意到。祭司们穿着金丝花纹的长袍,带着黄铜制成的冠。神像也被粉红色的绸缎装饰着,胸口的金饰和宝石显得无比闪耀。 罗躲在某根石柱边,并不希望自己引人注目。他其实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办,但现在出去绝对不是好时机。 被线勾住的时候,罗其实根本没有确实的感觉。只是光线在面前滑过,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偏离假设中的既定路线,然后有一位穿着格格不入的粉色大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从灰白的石柱间路过。很快罗就感觉自己被拉住,跟着男人往外走去。罗还在猜是杀手还是什么,就被猛地拉到天空中,才看清楚那不是什么男人,正是他想要找到昼之神。 日光照耀在身上,感觉到了暖意,驱散了清晨残留在他身上的潮湿和漫长路途积累的疲惫。 罗看着阳光刺入眼睛,因为一时间没能适应而流下眼泪。两个人在天空,在云朵之间穿梭,罗不自觉地往下看,渺小的山丘,渺小的村落,人在其中几乎微不足道。 多弗朗明哥最后带着罗来到了他居住的城堡。城堡藏在密林之中,第一次来的罗根本没分清自己是从那个方向进入密林上空的,他只记得看到古朴大门的时候,还不知道那是多弗朗明哥,那个张扬的,日光照耀着的昼神的居所。 并不是所有神都在那片传说中出现过的大陆里居住的。昼和夜两兄弟就一直都在这里居住。很多家具的花纹还是很久之前流行的图案,和屋子里新鲜的流行装饰格格不入。 多弗朗明哥颇为贴心地让男孩先去洗澡,换了身衣服之后还答应早就住在这的孩子们举办欢迎会欢迎新的伙伴加入。罗没有作声,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一样一样吩咐下去。流浪的少年最后安静地坐在柔软的太妃椅上,板着脸等待多弗朗明哥说点什么。 这里的主人确实是如愿开口了,他说:“叫你罗可以吗?或者你有什么喜欢的称呼?” “不,这样就可以了。” “那么,罗,我们进入正题。你当然是来找我的对吧。” “是的,我想要复仇。”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不过你打算向谁复仇呢?”多弗朗明哥一面发问,一面微笑着看向他。 男孩没有因此感到动摇,他冷静,甚至是冷酷地说:“我能够破坏的一切。” 掌握白昼的神先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看上去似乎笑出了眼泪,和坐在对面的男孩形成鲜明对比。 “有那么好笑吗?” “不不不,如果你想要毁灭具体的什么,我都会和你交易。我完成你的梦想,而你协助我完成我的计划。但你说了能破坏的一切,那我们的目标就是一致的。因此我很高兴,罗,你果然不会让我失望。” 罗没有因为神的话而变得高兴,反而狐疑地问:“我能协助你什么?” “在神之间,有这样一个预言。所有神都因为主神的权威和自身的命运感到恐惧,所以闭口不谈。但我不在乎,很愿意告诉你。”建立辉煌白昼的神坐进沙发,吐露出了秘密:“诸神之王过去失去了一位神,却因此得知一则预言。那些长生种,在名字之中藏匿秘密的‘D’们,会颠覆我们所制定的诸多规则。” 罗立刻警觉起来,他握住椅子的把手,柔软扶手内侧支撑着他问道:“……你知道我是‘D’?” “白昼发生的事我无所不知。帮助你复仇轻而易举,但如果你想要破坏一切,那自然是最好的。”多弗朗明哥靠在沙发上,和男孩拉开距离,“当然,我会展现我的诚意。你可以在这住下,住多久都行。” 罗如愿以偿来到这里,并且在这住了下来。当天晚上遇见了被支出去,带着尘埃和疲劳回来的罗西南迪。 对于神而言,时间的流逝是难以察觉到的。但居住于城堡,养着小鸟和成长期长生种的多弗朗明哥和罗西南迪并不会有这种认知的偏差。没过几年,罗已经长到了两人的腰间,巴法罗已经快要超过多弗朗明哥了。 罗已经可以认清森林的方向,也被允许外出。但仍喜欢偶尔跟着罗西南迪趁着日夜交替的时间出去,只是金发的夜神再也无法抱起他,没有了过去因为路途漫长而获得的年长特权,罗西南迪感到有些遗憾。德林杰也长大了,在夜色里行动速度惊人,为这孩子是否需要负担起什么,多弗朗明哥和罗西南迪持不同意见。 没什么血缘,以不同种族组成的家庭,虽然吵闹却也意外没有什么大矛盾。 罗和多弗朗明哥学了点基础,然后就被送到城镇里进修医学。罗西南迪有的时候会听罗讲在学校的事,并且偶尔会听到:“那群家伙连多弗朗明哥都不如。”的评价。抱着小猫的夜神哭笑不得,一边说:“他也有愈合伤口的职能,和人类医生没有可比性。”一边在想要是哥哥知道罗将他和人类的医生相提并论,只怕是气到笑不出来。 “总之真是无话可说,不过图书馆的书倒是有些很不错。我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关于你们的故事。” “多弗很有名嘛,他能帮助别人,因此也有很多人崇拜。至于我,和我相关的都不是什么好故事吧。” “没有哦。我看过关于柯拉先生的好的故事。” 罗西南迪大吃一惊:“真的假的,真的有啊?” 罗抬头看着今天戴上了暗红色兜帽的神,笑了笑说:“真的哦。是帮助鸟儿回家的故事。说你比起喜欢人类,更喜欢夜间四处乱窜的鸟,于是在一天的黄昏时刻,看到了从树上掉落的小鸟,你叹了口气,把小鸟放回了它的巢里。于是小鸟长大以后来到神庙希望帮助你。” “不是等一下你不觉得这种故事不适合对本人说吗???”罗西南迪用帽子捂着脸,只有金色的发丝从里面漏出来,在夜色下格外显眼。罗坏心眼地继续说了下去:“然后柯拉先生打发它去在夜间唱歌,于是半夜森林里也能听到它的歌声。” “虽然我完全没有印象但是真对不住它啊。” “是个很可爱的故事,是吧。” 罗西南迪沉默一会儿,松开了拉着帽子的手说:“是很可爱的,和我无关的故事。” “那我不赞同。柯拉先生虽然有夜晚的神秘和恐怖,但是也有很舒服的风和一直到清晨维持住的安静。”罗有些不开心地说,“黑夜不只有恐怖吧。” “罗是个温柔的孩子呢。但我绝对不是温柔的神,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青年不满的啧了一声,像是抗议他这番话一般大声说:“和我没有关系,这些又不是我编的。至少和baby5巴法罗相比 ,我也没有特别被你欺负,不如说还可能更偏向我些。明明是你自己告诉我事情是两面,故事本来就不是完整的事实,现在又要否定我。” 罗西南迪看着罗说完就快走几步,抢在了黑夜之前。最后几缕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过去个头还不高的男孩现在已经到他的腰间了,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那金色的眸子和天边的日光一样耀眼,那黑发又仿佛身后浓郁夜色的延伸。 或许他就是适合这样的黄昏,在这里的青年没有在学校的观点犀利,也没有在家里那样对很多事都无所谓的态度,现在他有些柔和,但也没有失去原本就拥有的光芒。罗西南迪看着这个他一直注意着的孩子,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了上来,他笑着说了声抱歉。 罗对着极其敷衍的道歉,也没有了脾气,想要生气也没有办法,转头继续大步地往前走。罗西南迪难得想要快些走,拖着夜幕更快覆盖上天空。 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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