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荷物语》

【SVS,ZA】

夜幕中腾起巨大的黑色影子。 足有半座山那么高的恶鬼站立于稻田之中,高举手中的大刀。 原本打算肆意破坏一番的野猪立刻止住脚步,忙不迭的往森林里跑。 然而恶鬼依旧不肯罢休,他紧跟在野猪的身后,巨大的身躯带起一阵风,吹得麦穗沙沙地响。 等到林间草木悄无声息,恶鬼在森林的边缘停下来,他的身影开始扭曲,如同一缕青烟,随风消散。 Sephiroth解除了幻术,夜风吹起他银色的发丝。远处的村庄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那些人类享受着安然的幸福时光,他居然还得在这里替他们驱逐该死的野猪。 由于法术释放的时机掌握的不好,稻田边被野猪啃坏了不小的一块。 如果是Aerith的话,一定不会这样的。 毕竟,就算再过得经久的岁月,他也只是一只妖而已,他的力量,永远不能够与神相提并论。 Sephiroth转身向山上走去,在进入林中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向那下面的村庄。 虽然看不见,他也能够想象得出,那个女孩此刻一定是在幸福地笑着的。 这样就很好了。

暖暖的阳光抚摸着他的皮毛,像Aerith温柔的双手。 “Sephiroth,又打算赖床了吗,这样子可不好哦。”Aerith会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掀翻在草地上,挠他的肚皮,直到他肯睁开眼睛为止。 这其实是他每天的一大乐趣。 这样的行为一直持续到他可以化身为成年男子的时候,Aerith就不再把他当做小孩子来看待。 “Sephiroth!” 他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于是他竖起了尖尖的耳朵。 “Sephiroth!” 这一次他听清楚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便感到了些许的失落。 当Zack走到神龛前面,他看见Sephiroth斜倚在树上,没有半点想要理睬他的意思。 “昨晚辛苦啦。”Zack大咧咧的过去递给他一个篮子,“诺,Aerith给你的,你喜欢的桂花糕。” 蓬松的尾巴托住篮子轻轻放在一旁,Sephiroth半眯着眼睛,完全是一副“你可以走了”的表情。 “Sephy,不要这么冷漠嘛。”Zack抓抓头,笑着说,“就因为你这个样子,村子里的人都怕你怕得要死。” “那正好。”Sephiroth哼了一声,“以后不要遇上这些芝麻大的事情就来找我。” “这里多冷清啊,想当初Aerith在的时候可是……哇!” 当Zack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林间突然吹过一阵风,卷起的枯叶不偏不倚抽中了他的脸。 “Sephy,是你干的吧,绝对是你干的!”Zack的眼睛酸疼,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了Sephiroth冰冷的目光。 那双狭长的翠色双瞳,带着慑人的寒意。 “Aerith就是Aerith,没有人能够替代她,还有,” Sephiroth冷冷地说,然后幻为狐型隐入林中。“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 “Sephy,喂!”Zack没料到Sephiroth会这么生气,看来自己的玩笑有点过火了。他在那里站了片刻,然而树林中除了鸟虫的鸣叫,再无声息,也完全无法寻找Sephiroth的踪影。 狐狸石像孤独地蹲坐在神龛中,由于鲜少有人来,这里的杂草已经十分的茂盛。 Zack叹了口气,便往山下走去了。

“你自己一个人,不会寂寞的吗?”在很多年以前,他这样问过Aerith。 对于刚化成妖怪的小狐狸来说,虽然在山中还有很多其他的动物,但它们已经不再是他的同类了。 “嗯,有些时候确实会有点寂寞呢。”女孩的笑容里带着阳光的味道。 小狐狸跳到大树上面,这样他就能够看得更远。 “那你为什么不到山下去呢,那里不是有很多人的吗?”他把鼻子从树叶之间探出去,对外面充满了好奇。 Aerith抚摸着他的背,“我们与人类是不同的,大概还是不要接触比较好。” “为什么?” “相对于我们而言,他们的生命很短暂。” “诶?那样岂不是很不好的。” Aerith摇摇头,“也无可论断是好还是不好,每一个生命自然有他的意义,人类忙碌充实地度过一百年,总好过我们庸庸无为地过了一千年,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小狐狸回头望着她,似乎还不是很明白。 “在那座山上,有一位山神,我们以前来往密切,她是我很要好的姐妹。”Aerith抬起手指向西方,小狐狸伸长了脖子看,他看到了一大片绵延不绝的山脉。“她很喜欢与人类相处,经常到村庄或者镇子里去,久而久之的,她就跟一个人类成为了朋友。” 有风在山间经过,小狐狸嗅到了雨的气味,天空一片阴霾。 等了片刻,Aerith没有说话,小狐狸转到女孩身边,爬到她的腿上。 “后来呢。”他追问道。 Aerith望着远方,隔了一会儿才说,“后来那个人类死去了,山神很难过,从此,她再也没有走出那座山。” 小狐狸看着Aerith的脸,那时候他还不太懂得什么叫做悲伤,但他觉得那时候女孩脸上的表情,一定可以称之为悲伤了。 他模糊的回想起自己也曾经在山下遇见过人类,但具体是怎样的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Sephiroth把下巴放在前爪上,不再说话。 风停止了,雨落下来。 山中一片寂静,一片喧嚣。

Sephiroth没想到第二天Zack竟然又来了,隔了老远就听见Zack的大嗓门。 “Sephy,你在哪里?”Zack两手合拢做成一个喇叭的样子,“出来一下啦,我有正经事找你。” Sephiroth被他吵得心烦意乱,只得从树林中走出来。 “闭嘴,笨蛋Zack!” Zack一看见他,立刻眉飞色舞。“哎呀,昨天你走那么快,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Sephiroth沉着脸,“有话快说,说完赶紧滚!” “好嘛好嘛,狐仙大人的火气真大。”Zack吐吐舌头,完全不在意Sephiroth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那边的墓地。”Zack指了指村子西边的一角,“前两天的时候,有个村民去祭祖,结果在那里发现了一个……一个……” Zack摸着后脑勺,有点为难到底该用怎样的语言描述。 “一个僵尸。” “哈?”Sephiroth觉得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就是Zack在耍他,“僵尸?” “嗯,没错,就是僵尸。”Zack点头,一脸的笃定。 “别开玩笑了!”Sephiroth几乎要发火了,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没有没有,真的,听他们说了之后,我去看啦。”Zack连忙解释,“以前有一个没有墓碑的墓,现在那个墓被打开了,有一个男人就坐在墓的边上,他的脸很白,眼睛是红色的。” Sephiroth 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是僵尸?” “我猜的。” Sephiroth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往回走,Zack一个箭步冲过去挡住他的路。 “喂,我说的是真的,Sephy,那个人绝对不是人类,他已经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好几天了。” “为什么要来找我?” “因为你是……” “如果我不在这里了呢。” Sephiroth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如果我不在这里,你们自己就得想办法。” “Sephy,拜托……” “我说过了,别那样叫我!” Sephiroth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我就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你们这些愚蠢又短命的人类,如果没有我,你们是不是连吃饭都不会了!” Zack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满是诧异。 “我根本不想管你们的事情。” Sephiroth说了最后一句,然后带起一阵风消失了踪影。

“Sephy。” 银发的少年回首,看见女孩正向他走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Aerith高兴地把手伸到他的面前,那上面是两个红红的苹果。 “刚才啊,山下跑来了几个小孩子,看见狐狸石像,就在那下面放了这些。” Sephiroth不解地歪歪头,只不过是两个苹果罢了,他不明白Aerith为什么这么高兴。 之后,村子里的几个小孩就经常跑到山上来,Aerith就坐在树上,看他们玩耍。 “有这么好看吗?”有一天Sephiroth问道,Aerith把他抱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他们这么快乐,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我已经快要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捧腹大笑是什么时候的了。”Aerith笑眯眯地说。 Sephiroth看得出,她很开心。 这样又过了很久,有一天一个黑头发的男孩子发现了Aerith。 那个男孩就是Zack。 Aerith先是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地就跟那些孩子玩成了一片。 “Sephy,来啊。”Aerith站在孩子们中间叫他,Sephiroth第一次如此靠近人类,他那时候的修行尚短,一紧张就怎么也变不成人形,于是只好以狐狸的姿态,紧紧跟在Aerith的身后。 “啊,好可爱的狗狗。” 小孩子们一拥而上,都跑过来摸他的头抓他的尾巴,前追后堵的,他跑也跑不掉,只好求助地望向Aerith,结果Aerith在一旁笑得弯了腰。 那时候开始Sephiroth就不喜欢Zack,因为Zack总是抓住他的尾巴不放。 后来有个小孩子突然说:“我知道啦,Aerith姐姐是稻荷神。”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听见那个小孩子的声音,“我在书上看到过,住在有狐狸石像的神社里面,带着狐狸的使者,是稻荷神。” 在所有孩子的目光中,Aerith微笑着,轻轻地说:“是的,我就是稻荷神哟。”

夕阳一点点沉入山脚下,村子里的灯火依次亮起。 Sephiroth坐在狐狸石像边,由于夜晚来临,山中反而变得更加热闹。 他想起自己还是一只小狐狸的时候,喜欢追逐萤火虫。 一转头,他看见了Aerith。 她就站在大榕树下,欢快地笑着,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样。 “你来做什么?” Sephiroth面无表情地说。 “来看看你呀,Sephy。”Aerith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果然一副很寂寞的样子呢。” “没有。” “我都看见啦,还说没有。”Aerith摸摸他的头,Sephiroth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如今他已经比Aerith高出很多,即使Aerith踮起脚也摸不到他的头顶了。 “Zack跟我说了墓地的事情,你是为这个来的吧。”他直接切入主题。 “嗯。”Aerith点点头,“那孩子……”女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希望你去找他。” “这是神的命令吗?” Aerith惊讶地望向他,“不,Sephy,当然不是的。”她急切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帮助他,同样的,他也可以帮助到你。” “为什么?”Sephiroth看着远处,话语中没有任何感情。“你凭什么这样认为的呢?” “我……”Aerith一时语塞,她绞着手指,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尴尬的静默在两个人之间盘旋。 Sephiroth转回视线,果不其然看见女孩一脸的惶然。 即便是经历了几千年岁月的神,Aerith依然单纯得像个孩子。 如同一朵洁白的百合,让人无法忍心将它折断。 Sephiroth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听到他这么说,Aerith一下子就笑了开来。“Sephy,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一把抱住Sephiroth的胳膊。 “好了。”Sephiroth轻轻地把她的手拿开,“赶快回去吧,现在这样子的身体,还出来乱跑。” Aerith将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笑笑说,“没关系的,我也很想念Sephy呀。” 女孩棕色的发丝从脸颊滑落,抢在她的前面,Sephiroth先一步帮她将头发拢到耳后。 待到他长大,Aerith反而变成了被照顾的一方。 但如今已经全然不同了。 他们的命运是两条相交的线,经过十几年的错合,最终还是会渐行渐远。 “快回去吧,不然Zack一会又得找到这里来。” “嗯,我知道了。”Aerith笑着摆摆手,“那我走啦,Sephy你要保重啊。” 望着Aerith的背影,Sephiroth突然觉得心中仿佛被一块又大又重的石头堵住,让他无法呼吸。 Aerith快要走到林间小路上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Sephy。” “嗯?” Aerith回头,她的脸上带着悲伤的神情。 “对不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村里的孩子们都渐渐长大,不再经常跑到山上来玩了。 除了Zack。 “Aerith,送给你的。”Zack把一个花环戴在了Aerith的头上,缤纷的花朵映衬出女孩的美丽动人。 Sephiroth这时候才发觉原来Zack也已经是一个半大的小伙子了,几年的时光对于神或者是妖来说都是极短的,以至于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人类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然后他看见Aerith脸颊的微红。 那时候他对于人类所谓的感情一无所知,所以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从那之后,Aerith的笑容越来越少。 女孩坐在高高的树梢上,眺望着山脚下。每当Zack的身影出现在树木之间的时候,女孩碧色的眼瞳中会有光芒亮起。 他问过Aerith,Aerith只是笑笑说,以后你会懂的。 后来有一天,他从林中觅食回来,看见Zack拉着Aerith的手,而Aerith的脸上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林间突然狂风大作,一道银色的电光向着Zack直射而去。 “Sephy,住手!”Aerith大声喝道,她站在Zack身前,挡住了Sephiroth。 Sephiroth不得不停止了攻击,他化成人形,瞪着Zack,眼中满是愤怒,而Zack愣在那里,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无论Sephiroth怎样追问,Aerith始终是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那晚,他们相对无言,周围的虫儿都感觉到了压抑的气氛,于是都变得寂静无声。 他与Aerith相遇以来,一起生活了许多年月,这样的尴尬还是第一次。 月亮升了起来,银色的光芒洒满大地。 Aerith坐在树枝上,从枝叶间漏下的一小片月光打在她的身上,为她勾勒了一层银边。 “Sephy,来,过来这里。”她向Sephiroth招招手。 Sephiroth叹了口气,化为一只银狐,一个纵身跃上树去,趴在Aerith的腿上。 Aerith抚摸着他脊背的毛皮,良久才说,“Zack说,”她停顿了一下,“他想让我到山下去生活。” Sephiroth一听,立刻挺直了身体,他看着Aerith,在Aerith的脸上,他看见了多种感情交织在一起。 迷茫,恐惧,忧虑,以及,渴望。 是的,他看出了Aerith心中最强烈的期盼。 “他想让我与他在一起。” Sephiroth歪着头想了想,说,“你想去吗?” Aerith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她立刻说,“我想,可是……” Sephiroth甩了一下他的大尾巴,打断了她的话。 “那么你就去吧。”银狐莹绿色狭长的眼睛注视着Aerith,那仿佛是能够折射出一切的晶石,他说,“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我会替你守护在这里的。”

第二天,天空刚刚蒙蒙亮的时候,Sephiroth踏着清晨的露珠往山下走去。 他不喜欢被村子里的人碰见,尤其是Zack,不过Zack绝对是不到日上三竿不会起床的类型。 墓地在村子的西边,与村子隔了一个小小的山头,Sephiroth翻过缓坡来到顶端,他一眼就看见了所谓的“僵尸”。 因为那个“僵尸”披了个大红色的“斗篷”,简直不能更醒目了。 那是个男的“僵尸”,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他坐在棺材盖子上一动不动,远远看去,不知情的人也许会认为这是一座雕像。 Sephiroth一边向他走过去,一边故意弄出些响动,踩断地上的枯枝或者踢开挡路的石子。 但直到他距离“僵尸”只有几米远的距离,“僵尸”也没有动一下。 这不会就是个死人吧。 干脆把他埋回土里去算了。 Sephiroth这样想着,他刚要动手,“僵尸”忽然间抬起头,乱发之下,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Sephiroth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往事如同电影胶片迅速切换,他在那片海洋中捞出湿漉漉的一张照片,上面印着的,正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Vin……cent?” Sephiroth迟疑地说出这个名字,然后他看见那双眼睛里突然出现了神采。 “僵尸”缓慢地站起来,尝试着活动僵硬的四肢,却不慎被身上残存的衣服碎片绊倒,跌倒在地。他披着的那块“斗篷”八成是那个祭祖的村民带来的红布。 Sephiroth叹了口气,把他扶了起来。 “跟我去山里面吧。” Sephiroth说,“你在这里把村里的人都吓到了。” “僵尸”张了张嘴,也许是因为太久不曾说话而无法发出声音,只好点点头。 Sephiroth把他带回自己的住处,帮他梳洗整理了一番,“僵尸”终于看起来像个人类了。 或者说,其实Vincent依然是个人类。 不老不死的人类。 “我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Vincent看着自己手臂上青色的血管,声音喑哑地说,“应该让我长久地安眠于此,直到时间流逝到尽头。” “为什么?” Vincent沉默了很久,久到Sephiroth以为他不会说了。 “因为我犯下了罪孽。” 尽管他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Sephiroth依然从的眼睛里看见了沉淀的痛苦。 那绝对是深到骨髓的伤口,不能再触碰半分。 Sephiroth抱着双臂,换了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 “我不知道。”Vincent摇摇头,“我以为是有人在召唤我,于是我就爬出了土地,可是我没有看见任何人,几天之后有个村民来祭祖,看见我之后就怪叫着跑掉了。”他转头面对Sephiroth,说,“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Sephiroth抖了抖竖起的耳朵,“我……就算是住在这里的妖怪吧。”他半敷衍地说,Vincent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他不是人类,“百年之前,我见过你。” Vincent皱起眉头,“我们认识吗?可是……”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Sephiroth淡淡的说。现在的他已经能够理解Aerith说过的话,隔了许久之后,重游故地,却发现已经物是人非,那种失落的心情会很难受的。 遗忘,其实才是明智的选择。 可惜他做不到。 Vincent看看四周,这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只有一座狐狸石像孤独伫立,石桌石椅也被风雨损坏,天一暗下来,这里就变得阴森凄冷。 “这里并不是很适合居住的,”Vincent说,“你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呢?” 这一次轮到Sephiroth选择了沉默。 夕阳的余晖落在狐狸石像的脸颊上,给这里添了一丝暖意。 “因为我答应了别人,”他缓慢而低沉地说,“要代替她守护在这里。”

“Sephy,你……”Aerith咬了咬嘴唇,“你是认真的吗?” Sephiroth没有回答,他注视着Aerith的眼睛,将自己坚定的信念传达过去。 “可是……” “别说了。”Sephiroth打断她的话,“我不希望笑容从你的脸上消失掉。” Aerith瞪大了眼睛,而Sephiroth别过头,飞快地说,“我、我只是不想再跟一个哭哭啼啼的老太婆在一起了而已。” “Sephy,你这个坏小孩。”Aerith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抹掉眼角的泪水,“竟敢说我是老太婆,看我在你的尾巴上绑蝴蝶结。” Sephiroth勉强笑笑。在遇见Aerith之后,他的生活就掀开了崭新的一页,每一天都带上了花的香气。 他何尝不想跟Aerith在一起,守在这小小的狐狸神社里,一直就这样生活下去。 他知道Aerith的痛苦,即便他不很了解人类,但他了解Aerith,Aerith心里想的一切他都知道。 与其作为神日复一日的淡如水的过活,Aerith更想要人类如同烟花一般绚丽短暂的一生。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送Aerith离开。 那一晚,他如往常一样蜷成团趴在Aerith的腿上,Aerith一遍一遍抚摸着他的背,月光笼罩着他们,直至天明。 “对不起,Sephy。”Aerith拥抱了他,眼泪落在他白色的狩衣上,印出点点水痕。 没关系的。他在心里说,只不过是又回到遇见Aerith之前的生活罢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还承担了稻荷神的职责。 他在剩余的生命里将一直守护这片山,还有这个村庄。 有时候他会躲在树林里看见Aerith跟Zack还有村里的人有说有笑的在田间劳作,在溪边钓鱼。 Aerith选择了成为人类,几十年之后,他将会再也见不到这个女孩子了。 就像在百年前的时候,在遇见Aerith之前,他与一个人类产生了感情。 当然,那时候的他刚修炼拥有了心智,还不懂什么叫做感情。 那个人类有一双温柔的眼睛,会扔食物给Sephiroth,在Sephiroth不那么怕他了之后,还会陪Sephiroth玩一会儿。 有一天,那个人类再也没有出现。 Sephiroth等了好久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那个人类不会再来了。 离开的时候,他的心很像塞了一块沉重的石头,现在他已经知道这种感觉叫做悲伤了。 那个人类,就是Vincent,Sephiroth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奇迹一般的,在Aerith离开他之后,神又将Vincent送到了他的面前。

“僵尸”走了,村子又恢复了太平,村民们自然将这个归功于“狐仙大人”,于是每天都有三三两两的人上山来,把狐狸石像的神龛修复完整,周围的杂草也除了个干净,还留下了不少贡品。 “烦死了,这些愚蠢的人类。” Sephiroth坐在树上抱怨道。 “这样不是也很好嘛。”Vincent指了指Sephiroth手里的贡品馒头,于是Sephiroth就转过头不说话了。 他们就这样一起生活在那里,过了几个月,有一天Sephiroth突然对Vincent说,你不想到其他地方去吗? “其他地方?” “是的,你没有必要一直留在这里,你曾经是人类,回到人类的社会里应该比较好吧。” “人类……吗……”Vincent沉吟了一下,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在Vincent离开之后,Sephiroth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头脑发热说了那些话,然而时间长了也就释然了。 夏季的时候山里接连下了很大的雨,这在以往是很少见的事情。 Sephiroth还原成银狐的样子躲在神龛下面,他闭上眼睛,聆听响彻世界的雨的歌声。 宁静而安详。 雨季的最后一晚,雨势减小了一些,但是天空中响起了巨大的雷声。‘ Sephiroth用大尾巴把全身都包裹起来,还是止不住地发抖。地面上的妖物都会惧怕天雷,这个地区其实很少会打雷,以前即便有,Aerith也会把他抱在怀里,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保护着的。 现在Aerith不在了,谁都不在了。 Sephiroth闭着眼睛,他只希望雷雨云赶快被风吹走吧。他是如此的恐惧,以至于没有听见接近的脚步声。 “原来是你啊。”熟悉的男子的声音,然后他被抱了起来。 Sephiroth小心翼翼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看见了Vincent。 “总是来要食物的小狐狸,我怎么会忘记你呢。”Vincent温柔地微笑着,他找了一块避雨的地方,这时候又一个惊雷炸响,Sephiroth猛一哆嗦,然后拼命往Vincent怀里钻。 “别怕,我在这里。” 女孩的影子与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Sephiroth觉得鼻子有点酸。 “你怎么回来了?” “我已经不再是人类。”Vincent平静地说道,“我觉得应该按照现在的状态来生活下去,于是我回来了。” Sephiroth仰起头,细细的胡须碰到了Vincent的下巴。“你以后的几百年乃至于几千年都将在这里度过,难道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怎么会呢,不是有你在嘛。” 那一刻,尽管Vincent的身体是没有温度的,Sephiroth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于他的暖意。 他在Vincent的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后来,在这片山林里再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有时候去狐狸神社的人会看见一个黑发的男人,旁人猜测说,那大概是狐仙大人的另一个化身吧。 后来Vincent向Sephiroth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心爱的女子被妖怪所杀,自己没能救下她并且被妖怪咬伤,体质发生了变化。 “我想要与她一起,永远长眠于地下,可惜貌似神并不让我这样做呢。”Vincent自嘲地笑笑。 Sephiroth想要说,那并不是你的错,但他无法说出口。 他躺在大树上面,头枕在Vincent的腿上,说:“你爱的那个人,现在一定已经转世重生了,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的。” 就像Aerith那样。 “或许吧。”Vincent轻轻地说。 Sephiroth闭上眼睛,林间鸟儿的歌声随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