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普罗里苏,少量茶布无差】

奇幻AU,都是私设,有血腥描写注意! 人类普罗+恶魔里苏,有一点茶布无差

好痛苦。 好痛苦。 每一次呼吸都好像在炭火中争夺氧气。 他拖着受伤的腿一点一点走着,血液的流失带走了他的体力,他也没有停下的打算。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要受到如此对待,父母、妹妹要受到如此对待。 慌不择路走进了废弃的地下室,他唯有继续走下去,幻想着手能够打开一扇通往希望的门。 后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他惊慌地回头去看,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了他的腹部,在他连同背后那扇腐朽的木门一起倒在地上的时候,耳边才察觉到回荡在地下走道里的枪响。 那些人是黑手党,因为他的哥哥是其中一员,并且做了不被原谅的事情,他们一家都要被杀死。 现在,活着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折断的木刺扎进他的手掌,他无暇顾及,身体被火灼烧一般的疼痛着,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 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 生物最原始的本能驱使着他,他用颤抖的手臂在地上向前爬,漆黑一团的屋子里满是腐烂发霉的气味,他的手不断碰到一些坚硬的东西,他把它们都推开了。 就算他用尽了所有力量最终动弹不得,就算他模糊的眼睛看见那些人从门口走进来,就算他借着晃动的光线察觉到包围着他的那些东西都是人类的骸骨,他想着的,仍然是“活下去”。 神啊,就算是恶魔也好,请帮帮我吧,我愿用我的一切来交换。 他在心中发出悲恸的呐喊。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与我签订契约吧。”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我听见了你的呼唤,与我签订契约吧。”那个声音迫切地说。 好。 脸颊旁边满是尘土的地面突然翻涌起黑色的烟雾,一个巨大的黑色爪子浮现了出来。 “把你的手伸过来,唯有出自你本人的意愿,契约才能成立。”那个声音催促着,“快!” 真是个急性子的恶魔。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无力的笑。那大概是恶魔吧。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把手放在了黑色的掌心里,瞬间,黑雾和爪子都消失了,自己的手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他看见黑手党的人走到自己身边,举起了枪。 刚刚……是在做梦吗…… “契约成立,你的愿望是?”陌生男人的声音真实地出现在耳边。 他咬着牙,嘴里吐着血沫:“我……要……活下去……”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说了出来,但那个声音回应了他。 “了解。” 难以形容的声响充斥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腥臭的血液和内脏碎块飞溅到他因为失血而冰冷的身体上,感觉很温暖。 黑幕降临,再拉开的时候,他发现他站在家门口。 他想起来了,自己刚参加完大学的毕业典礼,此时父母应该准备了庆祝的晚餐,妹妹打开门向他跑过来。 啊啊,那些是梦吧。 “普罗修特。” 他回头,看见哥哥向自己走来。“恭喜你毕业,这是礼物。” 看吧,果然是梦。 他捧着沉甸甸的盒子,满心欢喜地打开。 里面装着妹妹的头颅。 看吧,果然是梦。

他猛然醒来,看见黑暗中一对血色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他想要尖叫,刚一吸气,就开始连续不断地咳嗽,来自身体各处的疼痛让他险些再次昏过去。 “你这个样子还是先不要动比较好。”另一个声音说,那是他昏迷之前最后听到的那个声音。 一瓶水被推到面前,旁边还有止疼药。 “我把你的伤口修补过了,距离痊愈还需要几天时间。” 他慢慢坐起来,以尽量小幅度的动作喝水、吃药,胳膊仍然在发抖,他艰难地移动到墙边让身体有所依靠,这才仔细去打量自己周围的环境。 很小的房间,看起来像废弃的库房。 “你是恶魔吗?”他的嗓音干燥嘶哑,像吃了一把沙子。 “是的。”那个恶魔回答,它穿着黑色的长袍把自己全身都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男人的脸,苍白的皮肤,银白色的头发。 他从嘴里挤出一声嘲笑,“恶魔难道不能把我的伤治好?” “我的力量不够。”恶魔居然老实地承认,“你给的祭品太少了,只够召唤出我这种半吊子。” “祭品?” “你的血。” “哦,那时候估计流得差不多了,不过你这身衣服,看着有点眼熟……” “嗯,我在那堆骨头里捡的。” 他回想起那个地下室的场景,满地白骨,鼻子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股腐烂的气味,这让他想要呕吐。 “那里……究竟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恶魔说道,“那是个祭坛,既然有那么多祭品的残骸,以前应该有强大的恶魔从里面被召唤出来。” 那些死人原来都是祭品……话说确实听说以前这里发生过名其妙死了几千人的事件,原来自己误打误撞跑进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 “所以,你真的是恶魔?” “是的。” “那些黑手党呢,你杀了他们吗?” “是的。” “然后呢,我要做什么,把灵魂给你吗?” “我不要你的灵魂。” 这句话让他梗了一下,“那……你要什么?” 恶魔没有回答,它反问道:“你想要什么,普罗修特?” “我好像没说过我的名字。” “我们建立了契约,我与你的灵魂相连,这让我得知你的名字,但也仅限于名字。” 低沉的声音好像有某种力量让他的精神放松,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 “普罗修特,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他看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白炽灯。 “我想回家。”

在他强撑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走出那间小库房之前,恶魔劝阻了他几次,见他执意要这样做,也就不再说话了,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你要穿成这样子出去吗?” “一般人看不见我。”那件长袍一直垂到地面还拖了很长,让他都看不出恶魔是在走还是在飘。 他选择不起眼的小路走,距离他的目的地越近,他的腿就越无力。 但他不得不去,他必须亲眼确认,确认那地狱般的景象究竟是不是真实。 “别再靠近了。”恶魔在背后拉住了他的衣服。“那里有很多人。” “你能把我隐藏起来吗?” “效果有限,你站在墙边的阴影里,不要出去。” 街道对面就是他的家,那原本沐浴在明媚阳光下的房子,里面满是小孩子的笑声和母亲做的蛋糕的香气,现在已经是一片烧焦后的废墟。 火已经完全被熄灭了,旁边有围观的人尚在议论。 两个穿着黑色的西装的男人在附近徘徊了一会儿。 “确认已经烧干净了。” “但是他们家还有一个儿子没找到吧。” “是,当时追过去的人都死了,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做到的。” “接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知道了。” 他们低声说着话,从普罗修特身边经过。 背贴着墙壁慢慢坐下来,他感觉身体里的力量都被抽空了。 不记得怎么回到那个小库房,他躺在地上,什么都不去想,就这样躺了两天。 只要一思考,痛苦的潮水就会汹涌袭来,让他无法呼吸。 黑色的恶魔每天把食物和水送到他旁边,然后就安静地呆在房间的角落。 第三天他感觉疼痛缓解了一点,心里的和身体上的都是,于是坐起来开始拆身上的绷带。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难以避免地留下了很多疤痕。 “为什么这么照顾我呢?” 恶魔看着他。“因为你说了‘想要活下去’。” 他轻笑:“你会实现我所有的愿望?” “我会的,只要我能做到。” “那你去杀了他们,”他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那些杀死我家人的黑手党,你去杀了他们。” “可以,但你要告诉我是哪些人。” 他皱起眉头:“你在开玩笑?难道要我当面指着那家伙的鼻子告诉你?我要是能找到那些人,我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动手!” “我说过了,我的能力有限。如果你希望我自己确认,我可能会杀死不相干的人,我的力量来源于你的生命力,最坏的情况是在全部解决之前,你的生命就已经结束了。”恶魔平静地说,“还有,你最好不要杀人,死了之后会下地狱的。” “哈,你在对我说教吗?一个恶魔还会有良心?” “似乎还有一点。” 他看着恶魔的眼睛,对方完全没有因为他的挑衅而出现情绪的波动,这让他感到泄气。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恶魔说。 他随手抄起一张褪色的餐厅宣传单,“叫你里苏特怎么样?” “随你。”那波澜不惊的语气让他莫名地生气。 他狠狠地把那张纸揉成一团。

翻遍了所有的口袋也找不出任何东西,他剩下的唯有身上一套染了血的衣服,一个紧跟在身后的恶魔,还有心中复仇的火焰。 那天早上他推开了屋子的门,朝阳刺眼的光线让他想要流泪。 他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他要走下去的方向。

“喂喂,你听说了吗?” “什么?” “最近组里经常死人。” “死人有什么奇怪。” “他们都是很奇怪的死法。37号街那家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那个啊,不就是儿子干了蠢事,害得自己一家遭殃的那个?” “那家还有一个儿子没找到。” “哈?谁负责的,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不是,我跟你说……” “恶、恶魔?”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那些尸体,简直惨不忍睹……喂!那边的小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滚出去!” 金发青年站在门边,白色的衬衫皱巴巴的。“吵死了。”他皱起眉头,“我就是来问一句话,你们认识我吗?” “你这家伙说什么呢?” “他怎么进来的,外边的人呢?” “看起来不是啊。”青年嘀咕着,转身打算离开,这时候其中一个黑手党突然指着他的脸。 “等等,难道你是……”话音未落,他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 青年走到他面前,蓝色的眼睛比西伯利亚的湖水还要冰冷。“仔细听清楚了再回答。你,认识我吗?” 旁边的黑手党看见同伴诡异地长大了嘴动弹不了,他拔出枪却发现无法扣动扳机。 “无所谓,反正不差这一个。”金发青年说出的话让他莫名其妙,下一秒一个刀片从他的脖子里面割开血肉飞了出来。 温热的血喷洒在空中,黑手党抽搐着倒下去,被掐住喉咙的那个人瞪大了眼睛开始拼命挣扎。 “安静点。”金发青年嫌恶地用袖口擦掉脸上的血,“我有话问你。”他比了个手势,黑手党突然发现自己脖子上的压力消失了。 “你……你是恶魔吗?”那个男人哆嗦着说,裤子湿了一片。 “恶魔在这里,你看不见。”青年不耐烦地说,“看你的反应,应该是知道我的事情了,是谁?下命令杀死我家人的人,他在哪里?” “那、那个家伙,他早就跑了,那个该死的胆小鬼,在看见自己部下死亡的惨状之后就蒸发了!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相信我!” “看来确实是真的呢,其他人也这么说。”青年叹息,转身往门口走去。 在黑手党以为自己的命保住了,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听见青年转头仿佛对旁边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 “嗯?他吗?处理掉吧。” 他张嘴想要喊,但他已经做不到了。尖锐的针从他的七窍里面戳出来,让他的头变成了一个红色的仙人掌。

普罗修特回到旅馆,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他的脸上难以掩饰内心的低落和失望,这让他鲜亮的发色都变得暗淡起来。 “那个人不在这个城市里了。” “应该是这样的。”名为里苏特的恶魔回应道。“你要怎么做?” “我不知道。那些黑手党,我本以为自己恨他们入骨,但是看见他们死去,我并不会觉得愉快。”他仰躺在床上,把四肢伸展开,“我在想,如果我用尽全部精力去找到那个人,杀死他,那之后我该怎么办,我将一无所有。”他看向墙角的恶魔,“里苏特,我很害怕,我害怕那种一片空白的未来,你能明白吗?” “嗯,我明白。” “恶魔也能理解‘害怕’?” “我原本也是人类。” 听了这句话,普罗修特突然来了兴致,他走到恶魔面前。“那你是怎么变成恶魔的,说来听听?” “我不想说,这些也与你无关。”里苏特垂下眼睛。 “或许我死了之后到地狱里去,就跟我有关系了。” “你不会的。” 普罗修特挑起眉毛,“你怎么知道?” “我看得见你的灵魂,那是很干净的颜色。”说完这些里苏特闭上嘴,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了。 普罗修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扯下了它的长袍,那是他第一次在里苏特的脸上看见表情的变化。 “别……”恶魔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晚了,黑色长袍松垮垮地搭在它的腰上,露出头上卷曲的黑色的角和身体上细密的鳞片。 “嘿——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普罗修特啧了一声,他制止了里苏特想要遮挡身体的动作,把长袍扔到了一边。“怎么,你担心会吓到我吗?” “也、也没有……只是不想被别人看见。”里苏特低下头抿起嘴唇,这让普罗修特心里无端燃起一股肆虐的欲望,他抬手抚上恶魔的胸口,那是人类男性健壮的身体,偏低的体温和鳞片让他感觉像在摸一条蛇。 他不讨厌蛇。 顺着肩膀向下,他看见了恶魔的手,那只手也具备了爬行动物的特征,比他的手大了一倍,还长着尖锐的指甲。 当时就是这只手带给了他希望。 腿部从膝盖到脚踝的位置鳞片的形状开始变大,颜色接近于黑色,泛着青色的光,脚则更接近于爬行类的样子。他想起绘画作品上面一贯的恶魔形象,于是伸手去摸里苏特的后面,果然在尾椎那里有一条尾巴。他握着尾巴把它拉到眼前端详,尾巴的末端并没有画中画的那种三角状的突起,光滑的触感摸上去很舒服,他把尾巴末端放在指间把玩着,另一只手滑到了恶魔的小腹。 “嗯——”里苏特的身体轻颤了一下,这声呻吟带着甜蜜的尾音儿滑进了普罗修特的耳朵。 “你有感觉了?”他惊诧地看着恶魔微微泛红的脸颊,手摸到大腿内侧,仍然属于人类的性器已经挺了起来。 “这、这个身体很敏感……”里苏特想要躲开,但原本他就位于墙角,普罗修特从正面把他围困住了。“别再摸了。” 原来恶魔就是用这种身体勾引人们堕落的。普罗修特想,他完全没有停下的打算。 “已经这个样子了,就让我做完吧。”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里苏特提高了声音,它想要推开金发青年,又怕伤到他,只好把爪子搭在普罗修特的肩膀上,“别这么做,普罗修特,不要玷污你自己。” 那双血红的眼瞳直视着他,里苏特说得很认真,认真到普罗修特产生了片刻的恍惚。原本真正爱着他,在乎他的人都已经消失了,无论是温柔的叮嘱还是严厉的斥责,都不再存在。 现在,他竟然会因为一个恶魔的话语而感到无比安心。 海蓝色的眼睛眨了眨,落下一串晶莹的泪水。 里苏特愣了一下,金发青年的手突然捏住它的脸颊,手指从它微张的嘴里伸进去顶住了上颚。 “怎么,跟恶魔交媾会下地狱吗?”普罗修特极快地擦了一下脸,嘴角向上扬起,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他用手指搅动着恶魔的舌头,指尖擦过尖长的犬齿,当他把手拿出来的时候,溢出的唾液顺着里苏特的嘴角流下来。 “别这么做。”里苏特再次强调,“下地狱到不至于,但……” “那就行了。”金发青年蓦地贴近了他,“还是说,你要违抗我?” “你知道我无法反抗,我们的灵魂相连,我必须服从你。”恶魔看着他,抬起爪子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我只是觉得,你那么美丽,不应该……不应该这样。”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普罗修特说着抬起恶魔的腿,沾着唾液的手指一下插入了它后面的入口,“神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对吧,他不是一直在看着我们,不然,世间就不会有人去寻求恶魔的帮助了。” 里苏特喉咙里迸出一声低喘,金发青年的手搅动着,毫不费力就带出了大量液体,这具身体本身就是为了交媾而存在的。它感觉自己身体在发热,虽然体温并没有升高多少,普罗修特的手抚摸着它的皮肤,带来的快感让它情不自禁地扭动着腰想要更多。 普罗修特抚慰着它的前面,在它高潮的同时他猛地拔出后穴的手指,这让里苏特尖叫了出来。高大的恶魔蜷缩在墙角无力地喘息,普罗修特拽着它的胳膊让它转过身,按着它的屁股把自己插进去。 他抓着里苏特的尾巴猛烈地抽插,在听见恶魔控制不住的呻吟声后兴奋不已。 里苏特,其实你也是很美丽的。 他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说出口,身下的躯体太过美妙,他完全沉浸在性交的快乐中,忘记了一切。 早晨耀眼的阳光将他从梦中唤醒,那个梦不再是清晰得令人憎恶。 他转头看向旁边,恶魔躺在他身旁,安静地看着他,就像它一直做的那样。 “里苏特。”他叫它的名字。 “我在。”恶魔说,将自己的爪子摊开在他面前。 他把手放上去,爪子合拢在一起,以合适的力度握着他的手。 “你会一直跟着我的,对吧?” “我会的,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普罗修特想起它以前说过的话,“你说你不要我的灵魂,那我要给你什么作为报酬?” 里苏特摇摇头,“不需要,你能与我签下契约,我已经十分感激了。” “那……怎样终止契约?” “等到你的愿望实现了我们再说这个问题吧,好吗?”里苏特再次回避了这个话题,普罗修特心里隐隐有点不安,但想到时间还有很多,也就不再问了。 他们离开了那座城市。

这个小镇不是很富裕,也没有观光名胜,每次有外来人推开酒馆的大门,老板就会主动凑过去攀谈,聊以解闷。 这次是个金发的年轻人,头发整齐地束在头顶,衣着干净整洁,给人十分清爽的印象。 “客人您自己一个人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我是个自由撰稿人,来找点灵感的。”青年微笑着说道,他向老板打听小镇的风土人情、奇闻轶事,自己也讲述了很多有趣的见闻,夜色已深,老板还听得意犹未尽。 “啊,对了,有件事想问一下。”青年从衣服内兜里取出一张相片,“您见过这个人吗?” 那张是一个男人的相片,拍摄角度很随便,外面罩着塑料薄膜,显然是被很小心地保管着的。 老板摇摇头:“没见过,这是您的朋友吗?” “是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旅馆的前台小姐很久没见过外来的帅哥,对普罗修特不免多看两眼,普罗修特回以礼貌的微笑。 “那个家伙应该不在这里。”他回到房间,脱下外套,照片从口袋里掉出来,被他捡起来认真地放了回去。 这可是他几乎把黑手党全灭才得到的线索。 从那之后过了三年,他辗转各个地方,但仍然没有找到那个人。 经过时间的打磨,他的心里也没有那么急躁了,所幸开始享受这种一边游历一边写作谋生的生活。 他坐在桌前将今天听来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笔沙沙响着写了好久,他专注得似乎已经忘了床上那个恶魔的存在。 里苏特牙齿咬着下唇,皮肤渗出汗珠,半小时前它接到命令“把自己后面准备好”,此时它后穴里流出来的水把床单都沾湿了,阴茎也硬挺着吐出黏液。 “普罗修特。”它实在忍不住出声呼唤,“已经……可以了。” “嗯。”普罗修特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完全没有要理会它的意思。 里苏特把手指伸到后面慢慢转动,想借此缓解一下难耐的空虚感。 “把你的手拿出来。”普罗修特一边写一边说,仿佛脑袋旁边长了另一双眼睛。 里苏特不情愿地照做了,燃烧的情欲几乎溶解了它的理智,它在床单上扭动着身体,最后一咬牙,决定用上最后一招。 “嗯——啊啊——啊——”充满魅惑的呻吟成功地让金发青年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 想要被满足的欲望盖过了羞耻心,恶魔在床上像发春的猫一样叫着,普罗修特终于忍无可忍地把笔一扔,扑到床上把它压在身下。

满月升起,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床上,普罗修特点了一支烟。 “你的身体一直在变化啊。”他的右手抚摸着恶魔的背,里苏特皮肤上的鳞片几乎消失不见,手和脚也更加接近人类,唯独头上的角和尾巴还是原来的样子。 “时间长了会受到你的灵魂的影响。”里苏特说,“还有,少吸点烟,那东西对身体一点好处都没有。” “知道啦,你的唠叨程度跟我父母有得一拼。”普罗修特悻悻地掐灭烟头,“我说你是不是有点保护过度了,你真是恶魔吗?” “如你所见,我是的,每个人都不一样,恶魔也各自有各自的特点。一般来说的确是会诱劝人类堕落,它们想要得到那些灵魂。”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我说过了,对于愿意与我签订契约的你,我非常感激,我会用我能做到的一切来回报你,我想让你的灵魂去天堂。” “天堂……那地方真的存在?” “存在,就如同地狱确实存在一样。” “地狱里的灵魂,是在遭受苦难吗?” “是的,比你想象中的更加痛苦。” “你……你也是其中的一个。”普罗修特用双手捧着恶魔的脸,除去那双异常的眼睛,里苏特的脸看上去纯良且无辜。“说说你的事吧,里苏特,为什么要感激我?你明明救了我的命,你真的,完全不像个恶魔。” “其实我也不是完整的恶魔,我尚处于转变的过程中,类似于虫蛹的形态。”恶魔揽着他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窝里,里苏特的胸口宽阔而有弹性,除去做爱的时候普罗修特更愿意让它抱着自己。“无数的灵魂在烈火中被焚烧,唯有能够保持理智的灵魂会有恶魔化的机会,因为他们往往抱有很深的执念。然后在那一天,我听见了你的声音。在漫天尘埃中突然出现了一线光亮,所有的灵魂都涌过去,互相推挤、践踏,我把他们都踩在脚下,抓住了那根蜘蛛丝。”它抬起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就像这样。我们这样的灵魂本不应该有这种机会,无论是被召唤还是空间扭曲,能够现世的都是上级恶魔,但它出现了,那仿佛是神迹一般。” “其实只是我的血沾满了那块地。” 里苏特笑了笑,“我见过一些恶魔不愿回应召唤,签订契约意味着要完全听从人类的命令,往往被压榨了所有的利用价值后还会被驱魔人杀得碎片都不剩。对我而言,只要能离开地狱,让我做什么都行,那里真的……太痛苦了。” “所以你不想让我去那里。” “是的,那些会玷污灵魂的事我来做就好。” “可是……”金发青年喃喃说着,他快要睡着了,“契约结束,你会再次回去那里吗……” “不用考虑那么多,普罗修特。”恶魔亲吻了他的额头,“你只要思考自己的事就好,至于我,我会去我该去的地方。”

“嘿,大城市果然不一样。”普罗修特说着,边打量橱窗里剪裁考究的服装。 “确实不一样。”里苏特皱起眉头,它抽了抽鼻子,“这里有很多我的同类,还有敌人。” “敌人?” “驱魔人,我还是先躲起来。”恶魔说完就隐去了身形。“小心点,普罗修特,看见背着猎枪或者拿着陶罐的人最好离他远点。” 普罗修特找了个咖啡馆悠闲地享受了美妙的下午茶,然后开始专心写稿子,直到里苏特第三次提醒他,他才把视线从稿纸上移开,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该去找住的地方了。他想着,收拾好东西推门离开,街道上布满五彩的霓虹灯牌,人群涌动,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不喜欢拥挤的地方,便挑了安静的街道走。 夜晚的公园里,一对对情侣或散步,或坐在长椅上调情。 对面走过来的两人却让他多看了两眼,男人骨瘦如柴,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女人挽着他的手臂,一边走一边笑着说话,经过普罗修特身边,他们突然停了下来。 “诶~有同类在啊——”女人拖长了音调,“连个招呼都不打么,真冷淡。”她从男人的肩膀上探过头,歪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 普罗修特回头看了她一眼,女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哟,真俊的小哥。”她笑着松开手,挽着的男人像一件衣服一样瘫在地上。“跟我玩玩怎么样?” “离我远点,婊子。”普罗修特不客气地说。 女人顿时变了脸色:“我应该撕了你的嘴,教你怎么说出好听的话来。”她的身上猛地散发出无形的压力,让普罗修特动弹不得。 形势急转直下,里苏特不得不现身,女人也剥落了人类的外皮,现出恶魔的姿态,轻蔑地说:“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老鼠躲躲藏藏,没想到竟然是个虫子,恶心死了。”她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向这边走过来。 普罗修特正想再骂几句,里苏特制止了他,“别再挑衅她了,她的级别比我高太多。” 里苏特向前走了一步,低下头说:“我们无意冒犯,请您原谅他的无礼。” “原谅也可以,把那家伙给我。” “我们之间有契约……” “哈,这种薄弱的联系我一根手指就能挑断,赶快让开,你这低贱的东西!”见里苏特不动,女恶魔更加气愤,“好久没遇见敢跟老娘作对的了,我要把你们都撕碎!”她的外形不断膨胀成更恐怖的模样,周围的草木迅速枯萎。 可以与寒冬媲美的冷气让皮肤像针扎一样疼痛,普罗修特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办法……” “有。”里苏特脸上的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把你的生命力给我,或许跟她能拼一拼。” “那你还等什么,我感觉手脚没有知觉了!” “这样要消耗掉你几年的寿命。” “妈的你现在不干,我的寿命连几分钟都不到了!” 里苏特看着他,然后点点头。“对不起了。”它对女恶魔说,“我有我的尊严,我必须守护我的承诺。” 普罗修特感觉身体突然没了力气,他倒在地上,对自己身体失去控制的状态让他联想到死亡,一如三年前的那一天。 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也算是有了一个依靠。 失去意识之前,他最后看到的是两个恶魔厮杀在一起的场面。

他站在家门口,阶梯之上就是曾经的天堂。 父母,妹妹,哥哥都站在玄关,微笑着,等候他的归来。 他知道,只要走进去,一切就都可以解决了。 不再有忧愁,不再有恐慌,不再有孤寂。 他抬起手,缓缓说出那两个字。 永别。 上空落下漫天羽毛,将整个世界染成黑色,在那中间亮起两盏红色的灯笼。 他张开双臂,拥抱了黑夜中的生物,那是一条硕大无比的蜥蜴,冰冷湿滑,鳞片坚硬。 但他能够感觉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温暖。 普罗修特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发霉的天花板,熟悉的廉价旅馆的标准配置,看来自己还没死。他撑起身体,活动了一下胳膊,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就连肌肉酸痛都没有。 “里苏特。”他呼唤恶魔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他连忙翻身下地,在这个过程中他压到了床上的某个东西,一声细弱的叫声从被子下面传出来。 他小心翼翼掀起被子,那下面有一个类似蜥蜴的生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它的眼睛是黑红色的。 “里苏特?” /是我。/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你……没事吧?“ /万幸没死,不过……/ “什么?” /你可能要少十年寿命了,抱歉。/ “这种事就不要再提了,那个婊子呢?” /我把她吃了/ “哈?” /别这么惊讶,地狱里面灵魂相互吞噬是常事。/蜥蜴闭上眼睛,团成一团缩回被子里。/我需要时间把她消化掉,暂时不能跟你一起行动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 /小心点……不过我不跟着你或许你就不会引起那些东西的注意了。/ 虽然知道门挡不住那些非人类生物,普罗修特还是仔细锁好了门。走过前台的时候服务员没有特别注意他,他不免松了一口气。 看看手表,时间是下午,他去饭店解决了温饱问题,然后就在大街上闲逛起来。 手摸摸口袋,那张照片还在。与乡下的小镇不同,这个城市有上千人存在,如果只靠打听的话可能永远没有进展。他叹了口气,转过一个路口,一座教堂赫然进入视线。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他就再没有踏入这个地方,曾经歌颂赞誉的神那高洁的印象早已经破碎。 此时他内心的戾气已经消磨了不少,无法进入此处的陪伴者也不在,在他发觉之前,他的腿已经带着他走进了教堂的大门。 今天不是礼拜日,庄重的建筑里没有人,他走到第一排坐下来,抬头看着神之子安详的脸。 身边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需要对神告解吗,我亲爱的朋友。” 普罗修特差点跳起来,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坐在通道另一边的长椅上。 “我不需要,看你的样子你应该不是神父吧。”他没好气地说。 男人虽然梳着妹妹头,但搭配起那副精美的五官,竟有种超越性别的赏心悦目。 普罗修特是个对人外表很挑剔的人,见到这个男人难得心生好感,只可惜当男人微笑的时候,那张脸赫然变成了一张做作的面具。 “我确实不是神父,但是如果有需要,我也能够使你的心灵安宁。”男人站起来走到普罗修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人偶般僵硬的表情让普罗修特心底发寒。“我的朋友,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没什么,我要走了。”普罗修特一秒钟也不想待下去了,他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去。 “请等一下。”男人抓住了他的手腕,普罗修特立刻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 “干什么!” 男人凑近了普罗修特的脸,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他的一切。“你……是否有同伴受伤了呢?” 普罗修特愣了一下:“啊——受伤?嗯……也差不多吧。” 男人走到神坛下取了一个小瓶子塞到他手里。“这个,把这个拿去给你的朋友,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伸手拍了一下普罗修特的肩膀。 走出教堂,普罗修特回头看了看,那个男人没有跟着他出来,他随手把小瓶子放到口袋里,回到了旅店,在走廊里他看见了几只飞舞的蟑螂,于是他边盘算着换一家店边打开了房门。 “我回来……”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站在那里不要动!”里苏特厉声说道。 普罗修特惊讶地看过去,恶魔恢复了人类的形态,但依然在裹着被子,并且好像正拼命地往角落里缩。 “发生什么事了?” “别动,别靠近我!”恶魔惊慌地说,“你……你去过哪里了?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 “我?我没有什么啊。”普罗修特脱下外套,那个小瓶子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就是那个!”里苏特几乎要尖叫出来了,“谁给你的!” “我在教堂里碰见一个男人。”普罗修特捡起瓶子小心翼翼地打开,“这里面……好像只是水。” “那是圣水,撒旦在上,赶快把它扔了!” 瓶子划过一道弧线从窗口飞了出去。 普罗修特想起男人说过的话,顿时明白了。“妈的那家伙是故意的。”他气愤地骂道,“那个戴面具的伪善者,下次见到他看我……诶,这是什么?”他的外套上有一片白色的羽毛,在肩膀的位置亮闪闪地发着光,他想拿起它,手指方一碰到,羽毛就变成光点消散了。 “那家伙是个该死的天使。”里苏特躲在被子里闷闷地说。

普罗修特坐在沙发上郁闷地抽烟,因为在教堂里沾染了一身令恶魔难以忍受的气味,他没办法靠近里苏特一米之内。 “我觉得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里苏特说。 “为什么?” “那个天使很明显已经盯上你了。” “他难道能杀了我?” “他不能,但他可以找别人。” “谁?” “天使在人间的代理——驱魔人。” 仿佛有某种神奇的感应,在里苏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窗子的玻璃被打破了,一个球状的物体从外面飞进来落在地板上。 在普罗修特看着那个东西发呆的时候,里苏特一把把床掀了起来。 那个东西炸开了,里面的液体喷溅出来,有一部分洒在普罗修特胳膊上,那液体无色无臭,他在看见里苏特膝盖上被溶解出的恐怖空洞之后,才明白过来那是圣水。 “布加拉提,你说的就是他们?”一个银色长发的男人从窗口跳进来。 “啊,阿帕基,就是他。”白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银发男人的身后。 “这来的也太快了吧。”普罗修特低声咒骂了一句,他从床后面走出来,恶狠狠地瞪着那两个不速之客。“喂,我们没招惹你吧,别太过分了!” 阿帕基没理他,而是看着依然躲在阴影里的里苏特。“你就不能早点跟我说那家伙是恶魔吗,害我带了这么多没用的东西。”他说着把肩膀上的猎枪和腰带上的银子弹取了下来。 “抱歉啊,之前我也不是很确定。”名为布加拉提的天使又露出人偶一般的微笑。 “还有,那算什么,恶魔的气息也太弱了吧,感觉我的圣水被浪费了啊。” 听着他们的话,普罗修特感觉自己遭受到侮辱一般,他气冲冲地喊道:“听人说话啊混账!” “啊?”阿帕基皱着眉头看向他,“怎么,我帮你除掉那个恶魔你有意见吗?” “当然,它是我的东西!” 阿帕基露出诧异的神色:“就你这样的也能召唤出恶魔?不对,这不是重点。就算是你自愿带着那家伙我也得除了它。” “为什么?它又没伤害过别人。” 阿帕基嘲讽地笑了:“小子,少说这种幼稚的话,你看见蚊子难道不会想一巴掌拍死它吗?我们可不会花心思去思考这个蚊子有没有吸血,就算是蚊子自己跟你说它一辈子不吸血你能相信?”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让你动手的。”普罗修特挡在阿帕基面前,里苏特一直没动,他知道它的伤很重,他只能做他能做到的事情。 “我第一次见这种情况。”阿帕基取了一只烟点上,他回头看向天使,“你能不能帮我把那小子制住?” “阿帕基,你知道我们的规则。”布加拉提轻声说,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布教的诱导意味。“天使与恶魔互不干涉,他与恶魔灵魂相连,我也不能出手。” “好好,我知道了。”阿帕基啧了一声,他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熄,走到普罗修特面前,揪住普罗修特的衣领把他直接按到墙壁上。 力量差距太大,普罗修特涨红了脸大口喘着气,就算他用尽力气挣扎也无法撼动对方分毫,扼住喉咙的手一松开他就滑坐在地上剧烈咳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驱魔人走近了里苏特。 恶魔的左腿被圣水灼烧,小腿从膝盖处断裂了。里苏特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汗水,他费力地抬头看着阿帕基,脸上的表情依然很平静。 “我会让你尽快解脱的,”阿帕基说着抽出了匕首,“与其在这世间受苦,不如归于虚无。” “你说得对。”里苏特忽然开口,“但我还有未完成的任务,就算是匍匐在泥地里,我也得继续活下去。”他的右手冒出了黑色的火焰,一下子就扩散到整个房间。 “阿帕基,快躲开!”布加拉提飞快冲过来拽走了驱魔人,“那是地狱的业火。” 他们从窗子逃了出去,黑色火焰填满了狭小的空间,就算是恶魔也会灰飞烟灭。 “可恶。”阿帕基愤怒地说,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滋味一点都不好。“跑也没用,我会找到你们的!”

普罗修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恶魔把他带到旅馆后面的小路上,他听见里苏特在耳边对他说“快跑”,于是就撒腿狂奔。 命运的镰刀悬在头顶的感觉再糟糕没有了,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依然会被逼上绝境。 当双腿终于没了力气,他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还好吗?”里苏特问道。 “不……不好……”普罗修特的头发散开来,“我们得离开这里,对吧?像丧家犬一样,只能不断地逃走。”他抱着腿,把脸埋在手臂里。 “普罗修特。”恶魔难得叫了他的名字,“别担心,我来想办法,那个天使和驱魔人,我想我有办法解决。”它用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肩膀。 普罗修特抬头看向它,恶魔黑红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唇边带着微微的笑意,这一般是只有他们在床上,里苏特才会展现出来的一点温柔。 他点点头,恶魔又叮嘱了几句,然后消失了。 “谢谢……”普罗修特喃喃低语,他太累了,缩在小巷子的垃圾桶后面,他阖上了眼睛。

阿帕基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他睡不着,索性拿起猎枪进行保养,那是杀死过数只狼人的凶器,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突然间他打了个冷战,有什么东西来了。他的手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猎枪瞄准了房间的某处。 “出来!” 一个影子慢慢显现出来,阿帕基凭感觉认识到那是个恶魔,他立刻伸手去抓桌子上的圣水。 “等一下。”恶魔说,“我是来交涉的。” 阿帕基惊讶地挑起眉梢,猎物主动跑到猎人面前这种事他还真没见过。 里苏特坐在房间里的另一把椅子上,它的左腿仍然是断的,膝盖以下什么都没有,右手从手肘以下也几乎没了,还剩了点焦黑的组织,那是召唤业火的代价。 “你真让令人吃惊,比起恶魔,你更像个人类。”阿帕基说。“不过不管你要说什么,让我放了你是不可能的。” “我可以放弃抵抗,”里苏特语出惊人,“但不是现在,我与我的主人有契约,完成这个约定,我愿意喝下圣水。” “你要我相信恶魔的话?” “你不信也无妨,但我们真要是打起来,对双方都没有好处,”里苏特停顿了一下,“你应该知道我的力量来源是人类的生命力,如果我用尽那家伙的寿命,平了这个城市也不是难事。” 阿帕基放下枪,点了一支烟,“你不会这么做。”他吐出白色的烟雾,“我看得出来,你在意那家伙在意得不得了。” 里苏特沉默片刻:“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你竟然不反对跟恶魔交易?”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至少先听听再说。”阿帕基冷笑,他拿起酒瓶灌了一口,“既然你有胆子在伤还没好的时候来找我,必然是有很大的筹码在手,我还是有点兴趣的。” “你喜欢那个天使吧,叫布加拉提的。” 阿帕基一口酒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他险些成为第一个被酒呛死的猎魔人。“你、你怎么……不对,你别胡说!” 里苏特叹了口气:“跟恶魔说谎是没必要的。” “……”阿帕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喜欢他,但是他却不回应你,无论明里暗里,他没有明确的答复,始终是若即若离、令人捉摸不透在想些什么,我说的对吗?” 阿帕基抿着嘴不说话。 “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那个天使也有同样的想法。” “你?你要做什么?” “这你就不必多问了,契约如下:”里苏特伸出左手,“我帮你解决关于布加拉提的烦恼,你不再纠缠普罗修特。” 良久的静默,阿帕基一只烟燃尽,他终究还是抬起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契约成立。”

最了解对方的往往不是亲人,而是敌人。 作为一个恶魔,尽管里苏特刚认识布加拉提,但并不妨碍他早就知道关于天使的一些事情。 他在教堂门外,看着布加拉提从里面走出来。 “放出这么大的硫磺味,难道不怕把其他天使引来?”布加拉提微笑,他的脸比机械还不自然。 “一个城市只有一个天使。”里苏特淡淡地说,“不这么做我也不知道怎么叫你出来。” “直接走进去就行了,怎么,你不是为了得到升华才叫我的吗?” “我不是来自杀的,我有事问你,关于那个驱魔人。” “阿帕基?他怎么了?” “你喜欢他吗?” 布加拉提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的脸变得冰冷而阴森。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避而不答也没用。” “啊啊,你们恶魔该死的对抗谎言的能力,然后呢,你想用他要挟我?” “我可以帮你。”里苏特伸手用食指的之间轻轻点在天使胸口,空气中泛起波光,像是镜子后面出现了另一个空间,布加拉提惊慌的脸一闪而过。“这是神施加在你们身上的枷锁,隐藏起所有的真实情感,让你们成为宣扬神威的人偶,真是愚蠢透顶。” “在这里说神的坏话会遭天谴哦。”布加拉提轻轻地说。 “我帮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们麻烦。” “若你对生命不恭,我不能不理。” “我承诺不伤人性命,我只是……想完成主人的愿望。” 天使看着它的眼睛,他们之间虽说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但也是最熟悉彼此的同类。 “你能做到?” “这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神之子,别忘了能勘破一切的即为溢满罪恶之眼。”里苏特的左手从自己脸上划过,在布加拉提面前摊开来。 那上面是一只美丽的、像珍珠一样散发出瑰丽荧光的、黑红色的眼球。

太阳升起的时候,它回到普罗修特身边,金发青年以从未有过的巨大力量紧紧抱住它。 “没事了。”里苏特说,它的右眼上缠着绷带,隐隐有黑红色的液体渗出。“我们走吧。” 搞定了本地驻守的天使,基本等同于找到了个保护伞,那之后他们没再被非人类的东西骚扰过了。在普罗修特四处问询的期间,里苏特的伤慢慢好了,手臂和腿重新再生,眼睛却是没办法再恢复。 “对不起。”普罗修特抚摸着它的脸颊,“都是因为我……。”他不让里苏特把那只眼睛挡住,那个黑洞洞的缺口就是对他的警醒。 “别在意,这对我没有那么大的影响。” “里苏特,为什么你能一直这么……温和呢?” “因为地狱里的折磨吧。”里苏特笑笑,“经历了那些,没有人会对现世这么安宁的生活抱有不满,除了那些肆意妄为的上级恶魔,我想任何地狱里的灵魂要是能回到这里来都会感激涕零、痛改前非的,所以说把恶人打入地狱还是很有意义。” “你也曾经是恶人?” “可能是吧,我不记得了。” “我觉得不是。”普罗修特的手放在它银色的头发上,“如果一个善良的人被逼做了要下地狱的事,这怎么能称得上公正呢?” “这世间就是不公平的,无论是天堂、人间还是地狱,都是如此,我们改变不了,唯有适应。” 他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普罗修特从口袋里拿出照片,他们找了一个月还是没有线索。 “你说,我们该离开了吗,会不会这家伙已经不在这里了?” 里苏特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找到你了!”一个人突然从树后面冲了出来,大声说道,“隔三差五就换个旅馆,兔子换窝都没你们这么勤快。” 那是阿帕基。 普罗修特噌一下站起来,怒道:“怎么又是你!” “别激动,我们不是来吵架的。”布加拉提跟着走出来,忙不迭地安抚。 “那你来干什么?” “小子。”阿帕基抬着下巴,用手指着他说,“我阿帕基从不欠别人人情,听说你们在找人,今天我心情好,就帮你一次。” “哈?谁要你帮啊!” 布加拉提一把把阿帕基拽到身后,“阿帕基的意思是他想做点什么回报一下。” 普罗修特皱着眉头一脸懵,他感觉布加拉提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你们在一起了?”里苏特问。 “对呀,真是很感谢你了。”天使灿烂地笑着,挽住阿帕基的胳膊。“普罗修特,别担心,我们没有别的企图,别的忙我们可能帮不上,论找人我跟阿帕基的消息网还是挺广的。” 普罗修特看向里苏特,里苏特点点头,于是他拿出照片递过去。 布加拉提传给阿帕基,阿帕基一看就愣住了,“这人跟你们什么关系?”他严肃地问,“亲人?朋友?” 普罗修特敏锐地察觉了他的弦外之音。“你见过他?这家伙在哪里?” “他死了。”阿帕基说,他把照片夹在两个指头之间晃了晃,“两三个月之前吧,他在酒馆里闹事被人打死了,我不会看错,当时我就在旁边。” “他……死了?”仿佛没听懂一般,普罗修特愣愣地重复了一遍。 “对,如果这家伙跟你们关系很好,那我真是很遗憾……”阿帕基说不下去了,他看着金发青年突然开始大笑,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普罗修特按着肚子慢慢蹲下来,笑声干巴巴的,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没事吧?” “多谢你们了,剩下的交给我吧。”里苏特说。 “好,如果他精神出现异常了我想我还帮得上忙。”布加拉提同情地说。 “他死了,你听到了吗,那家伙死了呢,被人打死了。” “嗯,听到了。” “不用我们动手了,挺好的,对吧。” “啊。” 普罗修特蹲了一会儿,站起来擦了擦脸。“我们回去吧,里苏特。” “好。” 之后的几天,普罗修特窝在旅馆里足不出门,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抽烟中发呆,要不就是翻出他的稿子写写,或者跟里苏特做爱。 有一天早晨,里苏特在床上睁开眼睛,看见普罗修特已经起来了,金发青年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如同重获新生一般。 它松了口气。 “原来这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普罗修特说,“我发现我还是有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那就好。” “快点起来做准备吧,今天我要去城东的美术馆取材。”

一年后。

“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了新秀作家普罗修特先生,现在请他来谈谈他首部畅销小说的背后故事吧。” 青年穿着高级西装,将金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神情倨傲地注视着台下的观众。 “那小子真行啊。”阿帕基叼着烟说,他刚打爆了一个吸血鬼的头,正在清理战场。 “神的幸运会垂青那些努力的人们。”布加拉提笑着说。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三句不离‘神’这个字。” “赞美天父是我们的义务。” “好好,我知道啦。” 回家之后阿帕基洗了个澡,出来正好撞见布加拉提在换睡衣,他一把抱住天使。 “阿帕基,等一下。”天使侧着头似乎在听什么,“里苏特说他有事找你。” 自那之后他们成了朋友,准确说来是普罗修特和布加拉提成了朋友,两人对于服装和食物的爱好一拍即合,经常结伴逛街购物。 “里苏特?他有什么事非得现在不可?” “你先听听就是了,我把它叫来了哦。” 被扰了兴致让阿帕基脸色很不好看,但恶魔一开口他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请你杀了我吧。”恶魔平静地说。 “啊?”阿帕基瞪着眼睛看它,“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是恶魔啊,之前你不是说过吗?” “我……”阿帕基想起他确实说过不会放过里苏特,这导致他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说任何话都等于在打自己脸。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布加拉提忍不住穿墙进来。 “没有,普罗修特,他生活得很好。”里苏特说,“他的愿望实现了,所以我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阿帕基点了支烟,“你来我这,那小子知道吗?” 里苏特摇头。 “你是打算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消失?你们签了契约,你不要他的灵魂了?” “是的,从一开始就没想要。” “天啊,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真是恶魔?” “你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错,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他妈的就是个该死的恶魔,但我可做不出这种事,我今天要是洒你一身圣水,普罗修特就要跟我拼命了。” “不会的。”里苏特低下头,“这样他就可以摆脱我了,不用再跟这片黑暗有任何联系,平稳地过完后半生。” 阿帕基把未燃尽地烟狠狠掐灭,“我不会这么做,里苏特,你听清楚了,你回去给我好好想想,要是你真决意这么干,就带着普罗修特一起过来,我一定给你个痛快。” 恶魔走了,阿帕基觉得自己的好心情被它弄得一团糟。 “妈的他们怎么这么迟钝?” “别这么说。”布加拉提从背后抱住他,“里苏特做得足够好了,但有些事情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过了几天,布加拉提忍不住去找普罗修特,他们逛街的时候,里苏特一般是不跟着的。 “里苏特还好?” “他没什么不好的啊,为什么这么问?” “嗯……因为最近月圆,我想知道对恶魔有没有影响。” “我没觉得,又不是狼人。” “说的也是啊……” 那天,布加拉提故意好几次提到里苏特的名字,普罗修特表面没什么反应,心里却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那天晚上他一进门,里苏特就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怎么……”它一句话没说完,普罗修特把它推到墙边一巴掌拍在墙上。 “你有事瞒着我吧。” 里苏特没说话。 “说啊,还是需要我命令你?”普罗修特眯起眼睛,他原本就脾气暴躁,自从心境改变之后性格就愈加锋利而具备攻击性。 “我想,我也许是时候该离开了。”恶魔轻轻地说。 普罗修特惊讶地看着它:“为什么?你要走?” “因为没有我存在的必要性了,不是吗?我现在在这里只会消耗你的生命力,对于你没有任何好处。” 普罗修特愣了愣:“你是说……该到了解除契约的时候了吗……” “是的。” “要怎么做?” “我们去阿帕基那里就可以了,他有办法。” 阿帕基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人,眉头紧皱。“你们……当真要这么干?” 里苏特点头,普罗修特没说话。 阿帕基心里一动,“小子,我再确认一次,你真的同意了?我这一瓶子圣水洒出去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圣水?圣水不是会杀死恶魔……”普罗修特的脸色变了,“喂,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他妈的要杀了这个恶魔才能把你们分开,里苏特你这个混账,没胆子说的话让老子来代劳!” “为什么?没有别的办法吗?” “除非一方死亡,否则契约无法中断。我说过的,大多数恶魔不愿意被人类召唤,最后他们会找驱魔人杀死恶魔来逃避契约。”里苏特看着普罗修特,“别在意,普罗修特,这是我的本意,从最开始我就是这样打算的。我绝不能带着你的灵魂回地狱,只要我消失就好,这也是我唯一能回报你的事情了。” 普罗修特愣住了,他站在那里,陷入了沉默。 “谢谢你普罗修特,感激你赐予我这段美好的时光,再见了。”它抱了抱金发青年,然后看向阿帕基,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阿帕基叹了口气,把瓶子里的圣水泼了出去。 这时候普罗修特突然冲过来一把把里苏特推开了,圣水全都淋在了他身上。 “别开玩笑了,谁允许你去死的,里苏特。”金发青年蓝色的眼睛在燃烧着,身体里酝酿着巨大的愤怒,“你是我的东西,我不准你离开我!” “普罗修特,你冷静点。你完全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找一个女孩结婚生子,而不是 ……” “闭嘴!”普罗修特一把掐住它的胳膊,身体出于对圣水本能的恐惧,里苏特动都没法动一下。“我不需要那些,我只要你!” “你对我只是一种依赖,只要我消失,过一段时间你就会习惯的。” 普罗修特抬头看着它,满脸的难以置信,忽然间,湛蓝的眼中落下了两滴泪。 “原来那个傻瓜是我。”他嘴唇哆嗦着说,“我一直以为我的想法都传递给你了,里苏特,我说过我依然有活下去的信念,那个信念就是你啊,因为有你在身边,我才能继续活在这里。” “普罗修特……” “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不需要你的那天,听清楚了,里苏特,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普罗修特身上突然泛起金色的光,“我命令你,里苏特,永远不准离开我,永远。” “等等,普罗修特,这样的话你死了之后会被我带到地狱里去的!”里苏特焦急地说。 “那又怎样?”在强烈的意志力作用下,命令被刻进了契约里,再也无法改变。“只要有你在,地狱又算得了什么。” 里苏特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它明白普罗修特的感情,但是出于理智,出于他残存的良心,它强迫自己视而不见。它感觉胸腔里有什么在搏动着,尽管它的心脏早就停跳了。它感觉眼眶发热,然而它早已忘记如何哭泣。 阿帕基咳嗽了一声:“二位请回吧,我的圣水都用完了。” 里苏特刚想说话,普罗修特狠狠瞪了它一眼。 “抱歉让你们见笑了。”青年恢复到平日里傲气的姿态,“我们先走了。” “天堂里的灵魂如果有这么强烈的信念,就会被选拔成为天使。”布加拉提看着普罗修特的背影,用赞许的口吻说道。 “我感觉好累,我要睡一觉。”阿帕基按着额头说。

价值不菲的衬衫被当做绳子绑住了里苏特的手腕,那上面残留的圣水让恶魔的皮肤不断重复着腐蚀——修复——腐蚀的过程,给里苏特带来持续不断的剧痛。 这是惩罚。 “看来给你的刻印还不够深嘛。”普罗修特一边喝着红茶一边说,“竟然敢自作主张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事,我得好好教教你,你是属于谁的。” 后穴里塞着巨大的人造阳具,还在不断地震动,撑得满胀的同时一直刺激着敏感点,里苏特跪趴在床上,阴茎硬得发疼,但由于贞操环的作用没法射出来,它咬着嘴唇,努力控制发抖的双腿,不让自己倒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一直忍耐着,一声没出,意识开始涣散,朦胧中似乎又回到他们第一次见的那一天,它的爪子轻柔地握住他的手。 他是它的神,它的救赎。 “里苏特?”金发青年轻轻拍打它的脸颊,注视着它失神的眼睛,看见里苏特就算是晕过去也绝对执行了命令,他心软地取下了它身上的东西。 “请……请进入我吧……普罗修特。”恶魔微弱地说,“占有我,告诉我——我是属于你的。” 在强烈的撞击中,它达到顶峰,普罗修特吻着它,舌头舔着它的尖牙。 那一刻它觉得自己是真实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那一刻它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那之后普罗修特买了一栋房子,在这个城市定居,他写的所有书都很畅销,英俊的外貌也很受欢迎,但他一直独身直到48岁。 48岁生日当天,他迎来了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么有才华的人没想到……” “脏器衰竭,对于他的身体来说实在有点早了啊。” “天妒英才啊,说不定是上帝想招他过去给自己写书了吧。” 护士议论着,关上病房的门离开了。 里苏特坐在床边,看着链接在普罗修特身体上的仪器闪烁着各种数字。 它握着他的手。 “是今天了吗?”布加拉提出现在房间里。 “嗯。” “你做好准备了?” “从那天开始,就准备好了。”里苏特微笑着,“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毕竟地狱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但我……”它亲吻了那只皮肤干皱的手,“我真的不想看他受苦。” 布加拉提点点头:“每当我看见美好的感情我就忍不住想要祝福。” “谢谢你。” “里苏特,我可以给你另一个选择。” “什么?” “我可以切断你们的契约,以普罗修特的灵魂而言,他会去天堂的。” 里苏特惊讶地看着他。 “不过那样你们就分开了,我怕被普罗修特骂。” “不,你、你真的能做到?”里苏特一下站了起来。 “能啊,不过那样我就触犯了不战条约。” “你会被贬为凡人。”里苏特接下他的话。 “对,但这正是我想要的,这样我就可以跟阿帕基一起老死了,多美好。”布加拉提笑得很开心,好像他们谈论的主角并不是自己,“你来决定吧,里苏特。” “请这样做吧,如果普罗修特要骂的话我帮你扛着。”里苏特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好。” 断掉了。里苏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一直牵连的线断了。 布加拉提迅速从二十岁的青年衰老成了中年人,“今天是我们二十周年纪念日,我要给阿帕基一个惊喜。”他说着,欢快地从门口走了。 等到晚上,心电图终于变成了一条直线,普罗修特的灵魂从身体里浮起来。 “里苏特,你又自作主张。”他气愤地说,“欺负我动不了是不是,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里苏特笑着不说话。 一道光芒落下,普罗修特的灵魂向上升起。 “里苏特!”他像个慌张的孩子一样去抓恶魔的手。 “去转生吧,普罗修特。”里苏特最后一次亲吻了他的手,“我会找到你的,我保证。” 光芒散去,房间里恢复安静,接着又因为涌入的医生和护士而喧闹起来。

男孩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不是很清晰,模模糊糊的像是会动的影子。 他对父母和老师说起,但没有人相信他的话,流言却传得飞快,他因此在学校也被欺负。 他坐在河边往水里扔石子,不想回家,家里狭小的空间会让他与那些影子距离更近。 “你好。”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男孩回头看去,刚想回答,但他忽然看见男人脚下没有影子,于是警觉地闭上了嘴。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男人很高大,头发是银色的,带着眼罩,只露出一只眼睛,他的眼睛是黑红色的。 “你是谁?”男孩小心地问。 “你记得这个吗?”男人转过身掀起衬衫,后腰的位置上有一个大写的字母“P”,那是被烙铁烙上去的印记。 男孩摇摇头。 “果然没有这么快吗……”男人嘀咕一句,“快回家吧,父母很担心你。” “他们才不会呢。”男孩嘟起嘴说道,“明明那些东西都在,他们就是不听我的。” “你会害怕吗?” “嗯。” 男人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我陪着你吧,我会把那些东西赶走。” 男孩的眼睛亮起来,他的眼睛是天空的颜色。“真的吗?” “嗯,但你不能跟别人说哦。” “好。”男孩站起来就往家里跑,跑出一段距离他一回头,男人果然跟在后面,“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的,直到永远。” “你保证?” “我保证。” 夕阳下,男孩的影子拖出好远。 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