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暮下的堕天使》(二)

【SC】

七 虽然说是要他在这里警戒,但是站的时间长了也很无聊,于是Cloud开始偷偷地左顾右盼,然后他就看见Sephiroth从距离他不是很远的办公室里匆忙地走出来,看见他之后,银色的眉梢向上挑起。 “Strife,你现在有事吗?” Sephiroth一边向他走过来一边说,语速很快。 “副社长让我在这警戒,长官。”Cloud向他敬礼。 Sephiroth立即拦住一个巡逻兵:“现在你在这里负责警戒,直到他回来。”他指了指Cloud,不等那个士兵回答,他简短地对Cloud说:“跟我来。” Cloud几乎一路小跑才跟上他的步伐,他们来到大楼的后面,那里一般是处理垃圾的地方,Cloud正疑惑着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就看见Sephiroth在一堆旧报纸堆成的小山前停下来,然后,弯下腰开始翻找。 “Cloud?”Sephiroth回头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士兵,不满地皱眉,“快过来帮我找前天的神罗日报。” “啊,是。”Cloud连忙解下佩枪,钻到废纸堆中,“那个……Sephiroth,你找它干什么……”刚才还在奇怪为什么一定要找自己来,应该是……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吧。他看见黑色皮衣的衣角都沾上了灰。如果被别人看见,英雄大人的形象可就全毁了。 “我把一个重要的电话记在上面了。” Sephiroth以眼花缭乱的速度重复着“打开——扔到一边”的过程。 看来谁都有粗心的时候,Cloud耸耸肩。 幸好最近的旧报纸都放在上边,他很快就找到了。“呐,Sephiroth,是不是这个?”Cloud把一张皱巴巴的纸递过去。 “没错。”Sephiroth点点头,“多谢,Cloud,我还有事,改天请你喝茶。”话音未落他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在外人的眼中,Sephiroth毫无疑问是一个冷漠、充满威慑力的SOLDIER CLASS 1st,这样才有利于人民对神罗公司产生敬畏,从而顺从。稍微了解他的人则都知道,其实他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接触的时间长了,Cloud很容易地发现了这一点。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很自然地称呼他的名字了呢。年轻的士兵察觉到自己的这个变化,像小孩子一样偷偷露出欣喜的微笑。 好像是去年的圣诞节,从那之后,工作时他们保持着长官和士兵的关系,私下里他们已经是熟识的朋友了。 去年的冬天。 Sephiroth喜欢雨天,也许一般人会因为阴沉的天空而感到压抑和不快,他却非常的享受这种自然的变化。 他坐在窗边,桌子上放着一杯滚烫的清茶,并不喝,只是让它散发的香气飘过鼻端。 雨丝哗哗的声响奏出优美的旋律,呼吸与心跳被它牵引着逐渐缓和,几乎不变的灰色穹顶给人一种放心的平静。身心完全放松下来,情感沉淀在心底,慢慢酝酿。像打扫房间一样把思想从头到脚清洗一遍,视线投向不知名的远方,没有焦点。 Cloud不喜欢雨,其他士兵也是,在训练的时候衣服湿透了粘在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在他们默默抱怨着的时候,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雨静静地转变成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下得不小,到圣诞节的时候还没有化干净。 Sephiroth走进宿舍之前,在门口仔细地把靴子上的雪跺掉,然后把手里捧着的一大堆五颜六色的包装盒仍在房间的角落里。 外面街道上的店铺放着圣诞歌曲,欢乐的音符从窗户的缝隙飘进来。 对于他来说,今天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他从没有过节的习惯。 正当他准备像往常一样休息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Marry Christmas!”一个礼花筒爆开,喷出的彩条挂在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上。“Sephy,我们来跟你过节了。”Zack提起手中拎着的大塑料袋,不等他回答就走了进来,身后的Cloud带着红色的圣诞帽,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着他,海蓝色的大眼睛亮闪闪的,还带着一点像小兔子一样可怜的神色。 Sephiroth 示意金发男孩进屋,“我不记得有邀请你来。”他淡淡说道,同时扯下自己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Zack没有理他,径直坐到客厅的椅子上:“小家伙,这儿不错吧,真是的,只有CLASS 1st的宿舍才是单人间呢。”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想成为CLASS 1st吧。”Sephiroth说道。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Zack毫不脸红地坦白,“另外一个是薪水。” 坐在旁边的Cloud忍不住地叹气,自己这位长官还真是没有长官的样子。他打量着四周,屋子里面因为物品很少而显得有些冷清。 Sephiroth去给他们倒茶,当他背对着两个人的时候,Zack忽然扬手甩出一道寒光,伴随着Cloud低声的惊呼撕破空气。 并没有预想中的流血或者混乱的事件发生,银发战士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看似随意地一抬手,指尖捏住寒芒,另一只手端着的茶杯没有一滴水洒出来。“这是……”是一把非常精致的匕首,柄身稍弯,护手成尖趾形,刃身水般流畅外加如风撕扯出的倒钩,小小的圆洞镂空,看上去装饰成分多于实用。 “不愧是Sephy。”Zack咧开嘴角,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送你的礼物,它叫做‘死神之吻’,怎么样,我觉得很适合你哦。” “‘死神’吗?”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泛着凶煞的利器,Sephiroth脸上隐隐有一丝讽刺的表情,“你应该送给Turks,这种东西更适用于暗杀。” Zack把鞘扔给他,“收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的。” “多谢。”Sephiroth在腰间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把它安置好,将两杯清茶放在桌子上。 这……这样也可以……Cloud看得目瞪口呆,也许只有这两个人之间才会出现这种诡异的场景吧。 “嘿,小家伙该你了。”Zack用胳膊推了推他。 “哦……哦。”Cloud连忙把从一进门就抱在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双手高举过头,以一种很虔诚的姿势递给心目中的偶像。 “不用这么夸张吧。”Zack忍着笑。 拆开包装纸,Sephiroth脸上的微笑突然僵住。 一本精装的书,封面烫金的艺术字写着“LOVELESS”。 视线里瞬间如同电影胶片闪回播放,发黄的老照片带着熟悉怀念的气味,挑起曾经的回忆。 【野兽们的战争把世界末日带来之时】 身体周围的空气变得暖融融的,就像,他们曾将在旁边时的那样。 【女神飞舞,从天而降】 很想,很想有人能够认真听自己说的话,哪怕一句也好,稍微的分担喜悦或者痛苦的感受。不想让自己的身边,只有影子的陪伴。 【展开光与暗的羽翼,携同祝福之赠物】 黑发战士充满阳光与活力的笑脸,金发少年青草般自然恬静的气息。 【苦恼之终,得到的愿望,是我的救赎】 Sephiroth握紧了那厚厚的纸张,指尖微微颤抖。 “啊!”Cloud一声大喊吸引了另外两个人的目光,男孩指着墙角的那一堆包装华美的盒子,“那些……” “啊——你的粉丝送的吧。”Zack无限羡慕中,“我们来帮你拆开吧。” “随你。”Sephiroth爱惜地摩挲着书本,头也不抬,“喜欢的尽管拿走。”否则他也会把那些东西当成垃圾来处理的。 “哈,看来会有不小的收获呢。”Zack兴致勃勃地拽着Cloud,“还愣着干什么。” “但……但是……”Cloud犹豫地看向Sephiroth,“真的可以吗?” “没事没事,哇,这手表好酷。”Zack胡乱地翻着,“啊,看这个!” “好可爱!”一个金色陆行鸟的抱枕,Cloud高兴地抱在怀里,把脸埋在里边蹭来蹭去,一头金发简直与鸟头上的羽毛融为一体。毕竟年纪不大,还带着小孩心性喜欢着这些东西。蹭了一会儿,他似是察觉到什么,停下动作来慢慢抬起头。 Zack先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原本有些清冷的房子顿时热闹起来。 Cloud的脸顿时变得比召唤魔石还要红,但是他看见Sephiroth的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是他从没有见过的,让那美丽的银色发丝看上去也不再是冷冰冰的,所有的隔阂与感觉上存在的距离全部都消失了。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Cloud真正理解了Zack能够与这位传说中的战士成为朋友的原因。 “Zack!”金发男孩扔过去一个盒子来掩饰自己的害羞。 “它真的很适合你啊。对吧,Sephy?”Zack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 “嗯。”Sephiroth点点头,看着Cloud嘟着嘴又羞又恼的样子,比黄金陆行鸟还要可爱,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如同吹着凉爽海风的怡人感觉。 电话响了。是Tseng。 “Turks的聚会,要来吗?”里面吵吵嚷嚷的。 “不了。”几乎每次节日的时候都会问的问题,答案也从没变过,不过这一次Sephiroth多加了一句,“我这里有客人。”身后的两个人笑闹着,包装纸散了一地,虽然Sephiroth讨厌凌乱,但是今天他却觉得那些颜色非常的漂亮。 Tseng静了一会,似乎在仔细地听。“Zack和……Cloud?”语气中带着一点惊讶。 “嗯。”Sephiroth点点头,随即想起对方看不见。电话那边似乎有谁在发表长篇大论。“Rufus也在吗?”他问道。 “啊。”Tseng笑起来,“喝多了正唠叨着呢,Leno快要用电击棒把他敲晕了。” 窗外,白色的结晶缓缓飘落,这个冬季的第二场雪来得恰是时候。 红色的节日,那种温暖的氛围让人感觉到家的温馨。 他们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两边的吵闹声顺着电话线传来传去。 最后,Sephiroth轻轻说:“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Tseng的声音依然沉稳而温和,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样,犹如春风般的柔和温暖。 Tseng帮了他很多,虽然一直在说大家都是在为公司办事,他也知道这位Turks主任的作为是出于同情,但是,谦恭有礼的黑发男人总是能找到合适的方式让他接受自己的好意。 一个人,是会感觉到孤独的。 只要家人还在,无论身在何处,都会安心地走下去。 虽然不曾感受过,他却可以隐约意识到,Tseng对于他来说,是兄长般的存在。 “Sephy,这个!”Zack跑过来把一条白色的手织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后退几步歪着头打量着,“嗯,还不错嘛。” Sephiroth摸了摸,毛绒绒的,好温暖,一直暖到心里。 Cloud抱着陆行鸟的抱枕,笑得一脸真诚。 三个人围在桌子旁边吃了一餐不算丰盛的晚饭,酒自然是少不了的,Zack带回来的Wutai特产的烈性酒,也不管Cloud还未成年,硬是灌了他几杯。 随着夜幕的降临,雪花依然不紧不慢地坠落。 Zack醺红了一张脸,用筷子叮叮当当敲着碗碟,扯着嗓子唱故乡的歌谣,Cloud吃东西吃得急了导致不停地打嗝,Sephiroth帮他拍着后背,拍着拍着,小家伙就滑到他怀里睡着了。 窗外传来的圣诞歌曲混杂着Zack的歌声,充满朦胧感的亦真亦幻。 原来跟别人在一起过节是这么的美好。下一次应该摆上一棵圣诞树。Sephiroth低下头看着金发男孩红通通的脸颊,这样想着。 夜已深,乌云散尽,现出一轮钩月。 Zack哑着嗓子说小家伙那早门禁了,让他睡你这吧。说完一步三晃地走了。 Sephiroth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关上门回到屋里。他把Cloud抱到床上,男孩还紧紧抱着那个陆行鸟抱枕,嘴唇微微张开,像小孩子般的纯真。 这是第二次看见他的睡颜了呢。Sephiroth抚摸着竖起的金色发丝,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上面。心中又涌起那种陌生的感觉,好像布丁一样甜甜软软,和Cloud在一起时,总是很感到很舒服。 他躺到Cloud的旁边,关了灯,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他从未跟别人一起躺在一张床上,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讨厌这样做。他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在大脑下达命令之前身体便先有了动作。 Sephiroth缓慢地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了男孩的腰,他闻到年轻士兵衣服上廉价洗衣粉的气味。 心中难得的平静。身边不是虚无的空气,不是刺鼻的Mako液体,也不是冰冷的金属器械。 是人。有温暖体温的人。 安心地阖上眼睛,在沉入睡眠的前一刻,心中闪过一丝念头,真的很希望,能够一直这样。 八 生物研究部门主管Hojo是在Sephiroth去Nibelheim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的。 几乎没有人对这个扎着辫子头发油腻相貌猥琐的狂热科学家有一丁点的好感,但对于公司的高层来说,他却是一个不可缺少的人物。 Sephiroth说不准在神罗大屋的地下室看见的是不是那个家伙本人,那件事很蹊跷,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他知道,Hojo绝对不会是死了,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但是这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的消失从各个方面对于他来说,都是件好事。 “这位是Gast博士。”SOLDIER总管Lazard向他介绍身边一位身着白大褂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他的头发梳得很整齐,给人一个严谨认真的科学家的形象。他对Sephiroth亲切和蔼地微笑着。“新任的生物研究部门主管。” Lazard递给Sephiroth一张表格,“SOLDIER的体检制度正式恢复,现在你跟Gast博士去吧。” 银发战士遵从地点头。 “其实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吧。”Rufus的胳膊随意地搭在椅子扶手上,湖蓝色的眼睛却紧紧盯着他,“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Sephiroth选择了沉默作为回答。他当然知道,之前Hojo每周都要“召见”他两三次,可算是他接触最多的人了。 不,也许已经不应该再叫他“人”了。 尽管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紧张,走到实验室的门口的时候,Sephiroth还是畏缩着停下了脚步。 Gast博士转过头等着他跟上来。Sephiroth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这是一种鼓励。如果是那个人,一定已经不耐烦的大声训斥了吧。 “好久不见,你已经长这么高了。”博士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待孩子般的慈爱,“已经,过十几年了啊。”他的脸上带着岁月的沧桑,感慨的语气里夹杂着苦涩的味道。 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冲出来,一股脑堵在喉咙口,憋得他很难受。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他对这个和蔼可亲的科学家的印象,依然停留在小的时候。 同样身为Jenova计划的参与者,Gast博士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着他,直到他五岁的时候。Sephiroth把他当作父亲,即使他后来抛弃了自己,但是现在依然非常尊敬他。 当年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离开,就好像,自己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也许在他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实验体。 就像那个人一样。 Sephiroth脱下上衣,走到一个特质的椅子前坐下。 Gast博士正在操作着一排复杂的电脑,令人眼花缭乱的线条和图形规则地排开。“很久没做了,手法都有些生疏了呢。”他有点自嘲地说道,“数据全部被清除了,所以要重新制定记录,Hojo这个家伙,真是不负责任。”博士在Sephiroth身上贴上电极,然后拍拍他的肩膀,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放松点,小伙子,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Sephiroth僵硬地点点头,慢慢松开下意识握紧的拳头。Gast博士正要开始检查的时候,他突然说:“等等。” “怎么?” 见他一脸疑惑,Sephiroth只好指了指椅子上的拘束器。 Gast博士古怪地看着他:“那没有必要,孩子。”他推了一下眼镜,严肃地说,“我不会伤害到你。” “不,我是怕我会伤害你,博士。”Sephiroth平静地说。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是在说事实。”Sephiroth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皮肤在白炽灯下白得几乎透明。“之前的每一次,如果你们没有这样做的话,恐怕这里已经被我毁了。” “因为疼痛?” Sephiroth沉默着,眼神开始有点恍惚。 Gast博士皱起眉头:“每一次?这不可能,普通的检查是不会产生疼痛的。”他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难道Hojo他……”他又抓过几个电极贴上去,然后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屏幕,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肌肉因为敲击的声音反射性绷紧,Sephiroth闭上眼睛,拼命压抑住逃走的冲动,然后听见了Gast博士的惊呼:“这是怎么回事,你体内的Mako……” 他看过去,屏幕上的一根线径直上升,超过了某一点后,变成了一片红色。 Sephiroth刚想询问,Gast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看上去非常生气。 “Hojo那个混蛋,只是为了他那些该死的试验!”中年科学家几乎是用扯的方式取下Sephiroth身上的电极,“如此高浓度的Mako,虽然现在没有表现出症状,但是绝对是身体机能的隐患。” 他推过来一张类似于实验台的床:“来,孩子,我得给你做一个更详细的检查,把衣服都脱了然后躺到这上面来。” 虽然实验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Sephiroth还是为在他人面前袒露身体而感觉不自在,这让他在解开皮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Gast博士显然误会了他的窘迫,“别担心,孩子,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他庄重的表情就好像许下了一个用生命承诺的誓言。 他当然相信他。在实验的时候,他向来说到做到。 “放松点,孩子。”躺好之后,Gast博士轻轻拍打他的胳膊。 Sephiroth试图放松肌肉,但他发现他做不到。 “真是麻烦。”每次这样,Hojo就会不耐烦地抱怨,鄙夷地说着讥讽的话,然后直接为他注射松弛剂。有一次剂量过大,导致他第二天连刀都无法握紧。 绿色的魔晄瞳有些惊慌地看着针筒里面的液体,他惊讶地发现那是在以前的实验中决不可能得到的药品。 针刺破皮肤,一点都不痛,这是Gast博士的手法,从来都不会给他增加痛苦。 “睡一会吧,孩子,别担心。”他把电极贴在Sephiroth身上,“一切都会好的。” 明明知道语言是那么的虚无缥缈,不过是音节的组合罢了,但是为什么,听到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会让他眼眶发热。 这是想要哭泣的感觉吗,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没有流过眼泪。 “没有这个必要,你不需要那些无用的东西,我将给与你的,没有人能夺走。”Hojo的圆形眼镜片反射着惨白冰冷的光,“强大的力量,你只要一个人就可以了。” 当战士抛却七情六欲,成为战斗机器时,洞察力和应变力都将大幅度提升。这就是这个狂热科学怪人的理论,并且被付诸于他的实验中。 那张死板的僵尸脸令人作呕,寒意侵入骨髓,连灵魂都在颤抖。意识清楚地数着滴入血管的液体,作为疼痛席卷而来的倒计时,等待的过程更加折磨人。 Hojo冷哼着,动作毫不迟疑。 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那个家伙的血。感觉很肮脏,但是却没有办法。 还是受精卵的时候,他的一切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Sephiroth恨着Hojo,在违心的顺从背后,他不止一次地想要打烂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他甚至无法伤害那个人的一根头发。 “省省吧,愚蠢的东西。”Hojo满脸不屑,明明是仰着头看他,却像是在天顶俯视一般,轻蔑地挑衅着他精神的底线。 拳头硬生生停在距离头颅几厘米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Hojo桀桀怪笑着,伸出手指点在他的眉心,仅仅是触碰而已,然而却似乎有一股极强的电流击穿了他的身体,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在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中,他终于找到了恐惧的根源。 Jenova。 毫无疑问Hojo给他自己也注射了Jenova细胞,而且是高浓度的。出于保护宿主的原则,他没办法伤到Hojo,但是这种做法不可能不对人体产生影响,Hojo的失踪是迟早的事情。 在他的直觉中,那个男人不会任凭自己异变。 “你醒了吗,孩子?”缓缓睁开眼睛,Gast博士和蔼的脸出现在视线里,“感觉怎么样?” “最好的一次。”他撑起身体,感觉很轻松。 Sephiroth猜不到Hojo接下来会做什么,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实验室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在他穿衣服的过程中,Gast博士一直在注视着他,然后突然说:“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 Sephiroth诧异地看向博士:“你认识我的……母亲?” “是的,Lucrecia是个美丽又活泼开朗的女孩,部门里面所有人都很喜欢她。”Gast博士看着旁边的试验仪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我们都不明白她最后为什么嫁给Hojo,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当时被派来保护我们的那个Turks小伙子很爱她。” 那是Vincent。Sephiroth想道,后面的事情他知道,Vincent因为阻止Lucrecia用自己的孩子做实验而被Hojo用枪射伤,继而被用作实验材料,在他无法承受Hojo的改造生命垂危的时候,Lucrecia将Chaos的因子导入他的体内,让他存活下来。 “孩子,要是我当时没有离开就好了。”Gast博士满脸懊悔地说道,“如果当时我在的话,我绝对不会让Hojo这样做的,他只是为了他的实验,为了所谓的‘真理’,其他的一切都弃之不顾。” Sephiroth看着屏幕上不断变动的线条,那就像是木偶的引线,冰冷地调整他活动的轨迹,翠晶般的眼瞳光芒闪烁,泛滥着难以压抑的波动。 他明白,“其他”指的是什么。 在那个人眼里,所有的物体都是无机质的。 “你为什么要离开。”那一贯镇定而冰冷的声音里染上了嘶哑的伤感,这是他无数次想要问起却又无人可问的问题,那种被抛弃的感觉让年幼的他在夜里无法安眠。 “我的妻子……她是古代种。”Gast博士看着他,眼神无奈而悲伤。 “古代种?”Sephiroth大吃一惊,“是Cetra吗?” “是的。”Gast博士的声音低沉,“生物研究部门想要研究古代种,而且当时我妻子怀了孕,为了保护她和孩子,我逃到了雪原地区,后来我妻子去世了,公司的人找到我,想要我替代Hojo的位置。所以…… 孩子,我很抱歉。” “博士,您……您没有必要向我道歉,我……”银发战士的声音在颤抖。“我曾经当您是我的父亲……” “以后也会是的。”Gast博士微笑着,坚定地看着他。“我不会再离开了。” Sephiroth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点头,掩饰着心中激烈翻滚的情绪。他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因为一句简单的话而感动到想要落泪。 只有在Gast博士的身边,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孩子,需要别人保护的孩子。 他也想要有依靠的港湾,一个人撑着天空,真的是很累的。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您的孩子……“ “我的女儿现在住在贫民区,他们答应不伤害她的。”博士苦笑一声,“我现在只能答应他们的条件。对了,这是她的照片,那孩子像她母亲一样漂亮。”他像任何一个普通的父亲那样为自己的孩子骄傲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Sephiroth。 在那上面,Sephiroth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九 神罗大楼的训练室里,Cloud正在与Zack进行对战练习,他手上握着一把跟Zack的破环剑相仿的大剑。武器交击然后分开,Zack向后跃出很远,落在屋内的一角,脑后响起的风声让Cloud意识到他的对手换成了别人。 细长的刀撞击在大剑的宽面上,Cloud迅速转身收回武器来了一个横扫,刀剑再次相交,长刀擦着剑刃上挑,带起一阵锐利的风声,Cloud一转剑柄将长刀格开,同时手腕一震,“咔嚓”一声响,大剑的剑身裂开,中间出现一道带锯齿的宽缝,含住长刀往下一别,若是普通的刀此时必然已经折断,然而对方寻了一个精妙的角度,长刀划了一个圆弧往外一拗,Cloud顿觉手肘一震疼痛,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再不放手胳膊就会脱臼,他硬挺着咬紧牙关死死握住欲脱手飞出的武器。 对方显然不想弄伤他,将长刀上的力道撤回,就在这时Cloud左手从背后抽出一柄带圆弧的短剑用力掷出,虽然被对方躲过,但是也削下了几根银丝。长刀翻转,刀背重重砸在他手背上,Cloud痛呼一声,大剑掉在地上。 “27秒34。”Zack兴冲冲地跑过来,用力揉着Cloud的头,“干得好小家伙,又进步了。” Cloud摆脱他的“魔掌”,叹了口气,俯身拾起大剑。 “别这样嘛,能够跟‘伟大的Sephiroth大人’对打坚持27秒钟的普通士兵,你可是第一个人呢。”Zack说出这番话的确是出于真心,眼前的金发士兵绝对属于那种“潜力爆发型”,虽然最初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但是一番训练之后,Cloud在普通士兵中已经无人能敌。 话又说回来,又有几个人能得到SOLDIER的亲自指导呢,不能不说Cloud是幸运的。 “是吗。”Cloud淡淡回答,显然他依旧不认为这是个多了不起的事情。还不够,他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至少要成为SOLDIER,这样才有跟那个人并肩的资格。 “已经很好了,Cloud。”Sephiroth拔出那柄插进墙壁里的短剑递给他,“记住,欲速则不达。”听他这么说,Cloud才终于有了些高兴的样子。 “什么嘛,看来我说的一百句也比不上Sephy一句话管用啊。”Zack耸耸肩做无奈状。 “那、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点都不严肃,根本没有长官的样子。”Cloud的脸有点红。 “我想我就算再威严也比不上某个人在你心中的位置吧。”Zack坏笑着揶揄道。 Cloud扔下一句“我去吃饭了”,急急忙忙往外走。 “知道他脸皮薄还总喜欢逗他。”Sephiroth对Zack说。 “我就是想看他那副害羞的样子,你不也是吗?” Sephiroth认真的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同样的想法。 金发的年轻士兵已经渐渐褪去了稚气,因为跟Sephiroth和Zack亲近而被其他士兵猜忌、妒恨、嘲笑,恶毒的话不知听了多少,但他从不反驳,只是默默的努力,用实力来说明一切。他是一个隐忍而坚强的人,很快就向其他人证明了自己有得到SOLDIER指导的资格,看似纤瘦的身体竟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在训练与实战中表现出优秀的成绩,在Zack的帮助下,他仅用了半年的时间,从连Sephiroth一招都接不下来成长到能与之对战27秒钟,谁又能想到一年前的他连那柄大剑都举不起来呢。 说起来那把让旁人羡煞不已的六刀合一的大剑是Cloud参军后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当Zack撞开办公室门的时候,Sephiroth正望着窗外出神。 “Sephy,我有事要跟你说。咦,你在听什么?”他从那台新买的音响顶上拿起一个CD的外包装。“交响乐?你的爱好真广泛。” 你进来之前不能先敲个门吗。Sephiroth想着没说出来,他知道说了也没用。“植松伸夫的,想听的话可以借给你。” “免了。”Zack随手把它扔在一边,“这种高雅的东西可一点也不适合我。” Sephiroth示意他坐下,把一杯茶推到他面前,“有什么事。” “好苦。”Zack喝了一大口,皱着眉赶紧把茶杯放下。“不明白你怎么喜欢这个,像个老头子一样。” Sephiroth瞪了他一眼:“茶是用来品的,你那种喝法简直是浪费。” “好了,说正事。”Zack刚想把脚搭在桌子上,看见Sephiroth的脸色连忙作罢。“过两天是Cloud生日,我想送他一件礼物,你知道,因为上次那件事,小家伙一个星期没理我了。”Zack趴在桌子上一脸委屈。 “那件事?”Sephiroth想了一下,然后笑了,“是青蛙的那件事吗。” 前一阵子他们去Junon地区执行任务,那里的林地有一种小型怪“Touch Me”,被它踹到就会变成青蛙。Zack和Sephiroth都装备了防御饰品,于是只有Cloud不幸中招。 被另外两个人笑也就算了,让他不能容忍的是Zack竟然把他放在笼子里养起来,直到发现他不吃虫子有饿死的危险后才把他变回来。现在Cloud一看见Zack就像见了瘟神,沉下脸掉头就走。 “本来我以为他会变成一只金蛙。”Zack又露出奸计得逞的坏笑,“其实我早就看见那只怪了,但我没说,没想到他变成的青蛙都那么可爱,哎这话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他要是知道了恐怕会跟我绝交。” Sephiroth一脸“懒得理你”的表情,“你准备送什么?” “我就是不知道送什么才来找你商量的,给个意见。” Sephiroth想了想说“Loveless大道上有一家不错的武器店,去看看吧。” 晚上Cloud被Zack硬拉到Sephiroth的宿舍。 “好了别生气了小家伙,我都跟你道过歉了。”Zack嬉皮笑脸地缠着他。“你就原谅我吧,就当……就当给Sephy一个面子。” Cloud看看微笑着的Sephiroth,脸上有点绷不住了,嘟着嘴慢慢点了点头。 “唉。”Zack故作夸张地叹口气,“不愧是伟大的Sephiroth大人,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哎呦。” Sephiroth敲了一下他的头:“别耍贫嘴了,快把东西拿出来。” Zack不满地闭上嘴,转身拿过一个长方形的布包递给他,意外的沉重感让Cloud一下没拿住,东西掉在地上不说还砸了他的脚。 “没事吧。”面对Sephiroth关切的询问,Cloud忍着疼痛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我跟Sephy一起送你的,打开看看吧。” “我就知道凭你的存款是买不起什么东西的。”Cloud毫不留情地损他。 “哎,小子你的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了,我存的钱是准备结婚用的,小孩子懂什么。” “八字没一撇的事着什么急。” “Sephy,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哦,我跟Aeris是迟早的事。” “但愿。” “喂,你脸上鄙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Cloud自动把噪音屏蔽,打开包裹,里面露出金属的冷光让他十分惊喜。 “既然是Zack教你,所以我们挑选了跟他相似的武器。”Sephiroth看着金发男孩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把铁器,他转过头跟Zack交换了一个欣慰的眼神。 当时的他想到过,也许只要跟Zack一起,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但是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Zack恰好就不在他身边。 神罗公司以Mako作为能源供应人们的日常生活,但是有一部分人认为神罗从星球内部抽取能量会减少星球的寿命而导致星球的灭亡,这些人自发地成立了一个反神罗组织——雪崩。虽然作为反动势力,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并没有太大的作为,直到最近的一次袭击,他们竟然炸毁了7号Mako炉。 社长下令派出大规模的兵力,决心借此机会来个一网打尽。大概因为一段比较长时间的和平时期,战士们都显得很兴奋,尤其是没参加过Wutai战争的新兵,个个跃跃欲试。 Sephiroth站在街道的角落,冷眼看着他们,说实话他打心眼里厌倦战争,再加上Zack被派到Icicle Area长期驻扎,这让他的心情很低落,但表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严肃表情。 “报告长官,士兵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特有的温润嗓音唤回了Sephiroth的注意力,Cloud正在向站在旁边的SOLDIER CLASS 2 nd汇报,现在的他已经是普通士兵中最年轻的一级军官。 见Sephiroth的视线转向他,Cloud同样敬了个礼。 看着那双大海一样蔚蓝色的眼睛,烦躁的心绪不知为何竟慢慢平静下来。既然不能避免,那就让它快点结束吧。Sephiroth这样想着,对旁边的SOLDIER做出示意。 “出发。” 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毕竟乌合之众在某些方面是比不上正规军队的,但是那些地下组织的人能够比他们更好地运用这个城市里的交通网,就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一哄而散之后就溜得无影无踪。 直到Turks带来了关键的信息,得知了“雪崩”首领的所在地,然而就在神罗士兵进行包围的时候,那些人竟然像预先得知了消息般,提前采取行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Sephiroth藏身在墙壁后面躲避着密集的弹雨,尽管十分不甘心,但是大势已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逃走。子弹激起一片片沙尘,在这种能见度可算低下的情况下,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Sephiroth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但是耳边一声惊呼打消了他的疑虑。 “Tifa?” 他转过头,看见Cloud苍白的脸。 这一嗓子足以让所有人听清楚,黑发女孩似乎想要回头,但被一个手臂上安着枪的男人拉走了。 Cloud怔然站着,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正当Sephiroth思考着如何开口的时候,Tseng带着其余的Turks已经站在身后。 “Cloud·Strife,我们怀疑你向敌方透漏情报,现在正式拘捕你。” Tseng一向沉稳的嗓音此时听来竟然出奇的冰冷,让Sephiroth的大脑出现了罕见的停滞,他觉得事情的转变快得出乎意料,虽说战场上有无数种可能,但是以前从没有一次让他有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他对当时的那个场景的最后印象,是一片蔚蓝色中,满是惊慌的求助。 十 自从Wutai战争之后,一直没有较大的战乱,用Zack的话来说就是让人闲的身上都长了蘑菇。直到Rufus的暗杀未遂事件,给静如止水的生活画上了句号。 神罗副社长遭暗杀可是个大事件,Rufus以保证自身安全为由回到了Midgar,待在满是士兵和SOLDIER的总部里遭袭击的概率可以说几乎为零。他挑选了些战士作为近卫军,Cloud也在名单里。因为Rufus的办公室和Sephiroth的在同一个楼层,所以Sephiroth经常能够看见站在门口负责警戒的金发士兵。 “这下可糟糕了。”Cloud对着电梯门发愁,这破电梯平时一直都好好的,一旦坏了可真是要人命。偏偏今天跟他换岗的人临时有事,这让他只有15分钟的吃中饭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楼梯在一楼的食堂和55楼之间往返是根本不可能的。 “看来只好不吃了。”他叹了口气,一回头正撞见Sephiroth。 显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Sephiroth叫住他:“Cloud,到我的办公室来吃吧,我已经叫人把饭送上来了。” “哎?可以吗?”Cloud很惊讶,“这、这不好吧。” “反正已经送来了,不吃的话就浪费了,跟我来吧。”Rufus似乎很信任Cloud,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让他在负责办公室门口的警卫,Sephiroth知道他还得站一个下午,说不定还得加上晚上,不吃饭的话一定会很辛苦。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无法说出口,自己果然还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 见Sephiroth直接做了决定,Cloud只好跟上。 这是他第一次来Sephiroth的办公室,屋里的物品很少,除了必需品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就像Sephiroth的宿舍一样,显得有点空旷冷清。 “慢点吃,时间还来得及。”Sephiroth拿餐巾纸擦去Cloud嘴角沾上的饭粒。 看着银发男人露出在人前少有的温和微笑,男孩愣了愣,然后放下碗,微微低下头。 “那个……” “什么?” “请……请不要把我当小孩子。”Cloud鼓足了勇气看向那双碧色的眼瞳,脸上带着羞涩,更多的是一种坚定。“一直以来我都是以你为目标而努力,我希望能够成为强者,我希望能成为SOLDIER,跟你并肩作战,而不是永远跟在你的身后,所以……所以……”男孩清秀脸庞上害羞的红色在一层层加深。真是的,自己在说些什么啊,天太热了头脑发晕了吗。 看来对方把自己的行为理解成对小孩子的疼爱,Sephiroth承认,如果对方是Zack,他是不会这么做的,谁让这个金发的小家伙这么可爱呢。其实别人都说他缺乏交际能力,也就是读不懂别人潜在的想法,但是听了Cloud的话,很神奇的他竟然知道Cloud想要的是什么,或许是这个男孩还很单纯吧,纯粹的人之间更容易相互理解。 “也是,你参军已经4年了,可是在我眼里你依旧是个孩子。”Sephiroth故意停顿了一下,意料之中地看见男孩不服气的神色,“但是我从不否认,你是一个优秀的战士,Cloud。” Sephiroth以最认真的语气对他说:“你会变强,也许还会超越我。” Cloud愣愣地看着他的偶像,脑海里反复地循环着那几句话。他听到了,他不是在做梦。 一直以来他最想得到的就是Sephiroth的认可,想要被承认努力的意义。 “谢谢你。”他深深埋下头,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那句话并非只是单纯的鼓励,在他心里,他真的相信可能超越他的人,不会是Zack或者其他人,只可能是面前的金发士兵。Sephiroth微笑着看着他,虽然很不想破坏气氛,但还是说道:“Cloud,我想你现在应该回到岗位上了。” “啊!”Cloud一下子跳起来,“那个,谢谢你的款待。”急急忙忙往外跑。 “Cloud。”刚要关上门他听见Sephiroth在叫他。“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在你有空的时候,来我这里坐坐。” “咦?”Cloud有点诧异,“可以吗?我是说,不会打扰到你的工作?” “没关系。”Sephiroth把一次性碗筷扔进垃圾袋里,走到门口把手搭在Cloud肩上,“就是这样,我希望你能来。” 近距离看见那张英俊的脸,加上非常温柔的语气,Cloud的脸又开始发红。他“哦”了一声,转头像逃命似的跑了。 说实话当初他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他知道那孩子是个内向且害羞的人,所以当三天之后那颗金色的陆行鸟头从门口探进来小心翼翼地说“打扰了”的时候,他很庆幸抽屉里还有足够的茶叶。 Sephiroth的办公室的视野非常好,傍晚的时候夕阳金红色的光芒铺满了整间屋子,为桌前办公的人镀上灿烂的金边。每当这时Cloud就会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Sephiroth本人的时候,一直都觉得,这个时候的他,美丽的让人目眩。 “在看什么?” 冷不防突然听见Sephiroth问他,Cloud连忙回神,“啊,那个……在看夕阳。”总不能说是看你的脸入了迷吧。 因为夕阳的光芒,Sephiroth没有发现Cloud的脸红。 “夕阳……”他放下手中的笔,把椅子转了半圈,“会让人感到伤感的不是吗。” “不会啊。”Cloud捧着茶杯吹散漂浮的水汽,“一天之中的太阳唯有这个时候是最美丽的,似乎因为释放了一整天的强光而疲倦,但是这样正好能够让人仔细地看清楚它真正的样子,那种没有防备的柔和光芒把周围的云也变得很漂亮呢,而且……”视线流连在笼罩于光芒之中的那个人,舍不得离开。 而且是因为你在夕阳里,所以才会喜欢的。 最后这句话打死他也说不出来,Cloud低下头喝茶来掩饰自己的窘迫,真是的,为什么总是在Sephiroth面前说些奇怪的话呢,这样会不会让他厌烦自己啊。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导致他被热茶烫到。 那些话……似乎是在说他呢。Sephiroth用手托着下巴,有趣地看着金发男孩不停地吐舌头来冷却烫伤。 你总是会说一些让人意外的话,Cloud。 是想让自己卸下防备吗,但是这样会受伤的,明知道无法拉近与别人之间的距离,还是固执地守着冷漠的外壳,其实自己很懦弱,只向不会伤害自己的人敞开心灵。 这样就够了,已经,不再会感到那种令人绝望的孤寂。 从那天开始,他就一直盼望着,心里不时会有一点焦虑感,这种让人不快的感觉会在Cloud来临的时候消失无踪。他越来越喜欢两个人一起喝茶聊天,看着夕阳疲倦地慢慢走回家,被那种浓稠的温馨静谧的氛围所包裹,这让他沉醉不已。 所以当有一天这种情况突然发生变化的时候,他完全无法接受。 Turks调查出了“雪崩”组织的秘密据点就是“7th Heaven”酒吧,Cloud与酒吧女老板Tifa是青梅竹马,这更加重了他的嫌疑。社长看上去也在怀疑Sephiroth,不过碍于银发战士浑身散发出的极度危险的气息才没说什么,不过那种眼神让Sephiroth很是厌恶。 即使他知道Cloud是清白的也无济于事,就算真的是透漏情报的罪名,顶多是服几年牢狱之刑,但是这一次却直接将Cloud判为死刑。他知道,公司只是想找一个替死鬼来平息人们对于神罗的不满,稳固动摇的信心。 Sephiroth把笔摔在桌子上,糟糕的心情让他没办法做任何事。上面禁止他接触一切有关Cloud的事件的消息,连见上一面也不允许。 “做好本分的事就行了,其余的不用你管,也轮不到你来管。”社长腆着肚子,一双老鼠眼轻蔑地斜瞅着他,“为了公司的将来,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也在所难免。” 连狱室的看守也不是很多,这么相信他不会做出造反的事么。 毁了这栋大楼对他来说不是太难,但是他从没想过要这样做。当年Hojo那样残酷地折磨他,他连逃跑都没想过,换句话说,他不曾有过反抗的意识。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Sephiroth手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如果Zack在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但是他在那么远的地方,等消息传过去的时候就晚了。 不行。他猛地抬起头,努力找回战场上冷静分析的能力。 就眼前的情况来说,和平解决似乎是不可能了,他开始后悔没有涉猎政治上的战争,简直比真实的战场更加棘手,至少对于他而言是这样。 难道只有劫狱这一条路了吗。一旦这么做了,他们以后面对的就是永远的逃亡生涯,该去哪里,该如何生活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Sephiroth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他来到楼顶的天台,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焦虑在煎熬着他,担忧,不安,以及其他无法形容的感觉,Sephiroth的大脑第一次如此烦乱,几乎让他无法思考,唯有一件事始终是清晰的,就是他一定要把Cloud救出来。 SOLDIER灵敏的感官让他察觉到身后有人走过来,回过头,探照灯扫过那一头金发,差点让他产生了错觉。 “心情不好吗?”Rufus站在他面前,长长的白色衣摆随风而动。 明知故问。Sephiroth微微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你很在意那个士兵啊,叫Cloud的。”Rufus似乎完全没有惹怒眼前这个危险人物的自觉,“后天就要行刑了,使用毒气的话应该不会太痛苦。”他用非常认真的表情看着Sephiroth,“很优秀的士兵呢,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就……” Sephiroth一言不发地绕过他往门口走去。 “不想救他吗?”背后传来的话语成功地让他停下了脚步。 “我有办法。”Rufus的声音带着轻柔的魅惑,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神罗的副社长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作为官场上的老手,Sephiroth的心思对于他而言简直是透明的。当对方转过身看向他的时候,他稍稍低下头,适当减弱自己作为优势一方的气势,这一次不同于往常,过于逼人非但不能达到威慑的目的甚至可能起到反作用,他现在要以一个平等的身份来与对方协商,给出一个选择的方向而不是道路尽头唯一的结果。 他并不想伤害这个传奇般的战士的尊严。 Sephiroth翡翠色的魔晄瞳在夜晚十分的醒目,目光因为彷徨而闪烁不定,夜风吹起他银色的长发,遮挡了面容使得表情模糊不清。 Rufus耐心的等待着,最后Sephiroth的视线定格在他的眼睛上。 手拂过被风吹乱的金发,湛蓝色的眼中划过一道亮光。 十一 他不知道Rufus用了什么手段,也没兴趣知道,最后的结果是Cloud无罪释放,被调职到了其他地方。 保住性命是值得开心的事,但是Cloud的心里仍然一点失落和难过。待在狱室里的这些日子,Sephiroth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也许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虽然知道这个想法有点专断,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地这样想。 离开的那天两人见面时,Sephiroth只说了一句“保重”,Cloud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想到金发男孩可能是误会了什么,Sephiroth也没有解释,他在心里埋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心情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越来越觉得办公室冷清得让人呆不下去,无需再有任何期待着有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情推门进来的人的念头,落日看上去更加的凄凉,甚至可以嗅到血液的仓皇气息。 这种奇怪的感觉搅得他心绪不宁,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说到底,对于人类的感情,他还是不能完全理解的。 不再有人会坐在夕阳的余晖里害羞地讲着自己的想法,推开门也不会看见有人在不远处站得笔直。 要是Zack在就好了。 Sephiroth再一次想着,然后他发现心里更加想念的,是Cloud。 以前Zack不在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的想念过,好像,好像他对于Cloud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朋友的界线,那又是什么呢,他真的不知道。 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走到了Turks的办公室门口,门没锁,他走进去看见里面没有人。抱着胳膊靠在最里面的办公桌上,视线无目的的游移,瞄见角落的资料柜。拉开抽屉,修长的手指抚过页面的顶缘,最靠边的位置放着一本落满灰尘的笔记本,他好奇地拿出来,竟然是Turks的工作日志。 擦掉尘土,封面上写着一个他熟悉的名字。唇角露出微笑,带着一点偷窥秘密的兴奋,他翻开了笔记本。里面非常详尽地记录了这名尽职的Turks成员的工作,干净的字体让人赏心悦目,Sephiroth暗自叹息,这果然是见不得光的工作。后半部分的时候本子的主人被调到另外的地方负责护卫的工作,在那里他的命运被改变了。 也许是因为不再有人定期检查,这个人索性把它当成了日记,从文字中出现那个宿命的名字开始,纸张渐渐散发出阳光的味道。 这是Sephiroth第一次接触别人的感情世界,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其中描写的心情跟他现在的情况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 对了,也许……可以去问问他。Sephiroth把本子放在口袋里,与其让之埋没在尘土中不如物归原主。 废弃的设施,遍布的尘埃,仍然可以看出这里的本来面目。这里是原来神罗的一处地下研究所。 穿过废墟,他来到最深处的房间。 一台生命维持系统还在运作,里面绿色的液体散发着黄色的荧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空间。 他走过去,凝视着悬浮在液体中的人。 那是一个梳着长长的棕色发辫的美丽的女子,恬静地沉睡着。 心中不由得浮出自然的亲切感,那是不可分割的、血脉的关联。 “发生了什么事吗?”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低沉的,带着些许令人安然的暖意,驱散了这里的阴冷。 阴影中,慢慢浮凸出一个人形。 一个黑发黑衣的男人,披着红色的斗篷,尽管布料的边缘已经破碎得参差不齐,但那颜色却鲜艳如新,血一般的红。额上围着紫红色的发带,那下面是两点闪烁的红光。 一双血红的眼瞳。 那个人走到他身边,借着荧光,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苍白得异常的脸,唇角还带着笑意,黑色的头发柔顺地披散在肩膀上。 很微妙的,他的心平静了很多。 “我可以开灯吗,看不清楚你的脸呢。Vincent。” “随你。” 他在老地方找到开关,并不是很亮的光,但是在灯亮起的时候,他看到Vincent眯起眼睛,畏缩了一下。 “抱歉。” “没什么。”对于他满脸诚恳的歉意,黑发男人似乎感觉有些好笑,“很久不见了,Sephy。” 柔软的声音念着他的昵称,让他有些恍惚,他的目光移动到男人的左手臂,从手肘处开始,金属覆盖了前臂和手掌,形成一个爪子。 反光刺到了他的眼睛。 “是啊,很久了。”Sephiroth的视线重又落在沉睡的女人身上。“我本以为不会再回来了。” “那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呃”突然的,黑发男人低哼一声,痛苦地按住胸口,单膝跪倒在地。 “Vincent!” 男人的身体爆发出耀眼的红光,狂乱地闪动。“别过来……别……”Vincent大声阻止着,喊声最后衍变成了野兽的嘶吼,光芒中隐隐有一对巨大的翅膀伸展开来。 “Vincent!”涌动的气浪带来的强烈冲击让他无法接近。 很快的,一切又回归平静,Sephiroth冲过去把黑发男人扶起来。“Vincent,没事吧。” 他扶着Vincent到旁边坐下,手环住他的腰让他靠着自己。 “魔兽因子的暴走。”Sephiroth担忧地看着他,“经常发生吗?” Vincent急促地喘息着,微微蜷起爪子以防伤到Sephiroth,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但是它……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相当长的时间里不曾发生过了,似乎是出于保护宿主的本能让它强制挣脱了束缚。 感觉到了什么。Sephiroth思考着他的话,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里也有什么在蠢蠢欲动。难道是Jenova?由于接近而产生的排斥反应吗,但是以前并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抱歉……让你……担心了……” “担心?才没有。”Sephiroth侧过头移开视线。 “呵。”Vincent笑了出来,他把头搭在Sephiroth的肩膀上,斜侧着看着那双美丽的绿色眼睛,那里,也有她的影子。“你还真是……算了,说说你的事吧。” Sephiroth一时沉默着,手臂收紧,感受着另一个心跳的震动。 黑发男人依然很瘦,隔着衣服甚至都能感觉到突出的骨头,然而就是这副身体,里面藏着一个恶魔。他不得不忍受着随时发作的痛苦,坚守着无止境的囚禁。 连时间,也凝固在了一点。 这就是活下来的代价。 “这个。”Sephiroth掏出笔记本递过去,“是你的东西。” Vincent很惊讶:“这……亏你找得到它。”他抚摸着本子的侧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柔和。 “抱歉,我看了里面的内容。” Vincent摇摇头表示无所谓,翻开来看着几十年前的他所留下的点滴,回忆起曾经的美好。“那时候还是年轻啊。”他笑着说道,“做事鲁莽又冲动,很少考虑到会有怎样的后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去谈保护别人。” “别说这些像个老头子一样的话。”Sephiroth有点受不了了,黑发男人的周围总是环绕着哀伤的氛围,连那种温和的笑都溢满了刻骨的悲凉。 “我本来就是,别忘了我的实际年龄可是你的二倍。” “Vincent!!” “好了,我不说了。”看见银色的眉蹙成一团,Vincent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了下Sephiroth的头,对方虽然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但是也没有躲开。“然后呢,我想你来这里不光是为了给我这个吧。” Sephiroth沉默了一会,在思考如何开口。“你对她的感情……那是什么……” 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Vimcent愣了愣,“‘她’是指Lucrecia么?”看到Sephiroth点头之后,他以一种近乎神圣而虔诚的语气说:“我爱她。”他看向那台生命维持系统,红宝石般的眼瞳中流露出深邃的感情。“我爱着Lucrecia,一直都是。” “那……你对我的呢。” “我也爱着你,Sephy。”Vincent有些明白这个孩子的意思了,“会为对方担忧,当他不在的时候会想念,当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感到很幸福,并且也想让他快乐,自己的心神被他的一举一动所左右,这大概就是爱了,因为对方与自己的关系不同会有区别,但是大体来讲就是这样。”他转头看着那身边的人美丽的侧面,“Sephy有了爱的人吗?” “我也不知道。”Sephiroth还在消化刚才听到的内容,“不过跟你说得很类似,但是……” “但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对吗?”Vincent一语道破。 “嗯。”Sephiroth乖乖点头。 “这种感情是建立在彼此信任和理解的基础上,而且还需要对对方的包容。”Vincent皱着眉仔细斟酌词汇,其实他本来就不擅长说教,对于一个习惯长期沉默的人来说今天可是杀死了他太多的脑细胞了。“最重要的是你要明确自己究竟想要和他成为什么样的关系。” “什么样的关系。”Sephiroth感觉心里一片迷茫,“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Vincent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可以把这个问题留到以后再想,毕竟你还有很多的时间。” 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虽然会让人有种恐慌的冷漠感,但是会露出能够抚慰人心的笑容,他一直都知道。 Vincent,你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谢谢。”Sephiroth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挡住翡翠色眼瞳中的涌动。 Vincent蹲在他身前,让两人额头相抵,他用带着手套的右手——依然是人类的手抚上Sephiroth的脸颊,“记住,我,以及Lucrecia——你的母亲,我们永远爱着你。” 其实应该是我要感谢你,Sephy,是你让我找回了作为人类的感情。 “那么我回去了。”Sephiroth站起身,他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如果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来。”Vincent拥抱了Sephiroth,在他的额头印上一个吻。“Lucrecia她也会很高兴的。” 他看向被黄绿色液体包裹的睡美人,他没有恨过她,就算把自己的孩子用作实验,她也是一位母亲,她会为无法见到自己的孩子而痛苦地哭泣,这就足够了。 现在的她应该算是幸福的吧。红披风的骑士永远守护在她的身边,实现曾经的誓言。 关上沉重的铁门的那一刻,他还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到这里来了。 在废墟外面的街道上没走出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气浪差点把他掀倒。 他迅速跑回刚才的地方,一边驱散烟雾一边大声喊着Vincent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角落里的生命维持系统也不见了。墙壁上开了一个大洞,一条漆黑的通道不知延伸往何处。 他刚想沿着洞追过去,身体却突然定在原地,一种冰冷的战栗沿着脊椎爬满全身,熟悉的森寒让他意识到了那位不速之客的身份。 Jenova。 他为自己的这个认知而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