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情人节】于夜中

我说清明节是后情人节,谁支持,谁反对 CP 完颜雍×完颜亮。文内用的基本都是女真名。中间的软科幻世界观是临时搭的,各人之间也没有亲戚关系。感觉一些老梗用在这里很有意思,拿来用用…… 有NSFW,第3节雷文预警。有奸尸擦边,但其实没有......(失望)

1 他霎时感到四下阒静非常。宫室仿若扩大故而广寒,在门后的内侍与侍女似乎不复存在。他稍微笑起,想着些有趣听闻——今夜他一人独宿,岂不正是验证一番的时机?遂单留一盏灯,将佩刀塞入被褥,翻身大剌剌地睡了。 ……到了夜中,这一整块的沉静才解去些,半寐半醒中探得更陌生的氛围。他转过身仰躺着,隐约见得床边站着一个光透不进的黑影,却与一切活人的气氛不同。怎么连这也跟街头巷尾的故事通用!他反倒做不起恼来。 这样的距离,若是活人,喊叫侍卫一时是无用了,短兵相接尚有胜率。他先开口:“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影子不言语,反倒俯下身来仔细看他。距离拉近、加之灯火照耀,内中依然是人形勾边的深而朦胧的黑——但他感到对方扎着的头发垂在他脖颈边。对方似乎只这么看了眼,就很没意思一样,直回身倚坐在床边一把椅子上——椅子本来不在那个位置,他暂且记在心下。 “你不怕?怎地还是个呆子?”影子问。 “那是因为你太聪明。”他回。影子似看他的脸一眼,没再说话。 “你来专为了看我?”仿佛两人都捱了一阵的时候,他问。 那人冷笑,抬手指去:“看你几时热死。” 指的是他的领子,他倒的确是外衣未除、和衣而睡。原来他晓得我清清楚楚,乌禄转而道:“正等着你为我解。” 影子再收声,稍向前探身靠近他,他不觉又紧张,却在握住刀柄前被无法解释其温凉的指掌蒙盖了双目,他飘荡一样愣怔了许久,忽然一样想起,这应当是完颜迪古乃的手。 2 甫一进走廊,香风扑面,他骤然吸了些香粉。他四望,走廊内外并无花木,不远处博览会里的音声凶猛涌来。他犹豫瞬间,仍然走去:自皮囊中卸下、顺利分割的猎物还等着一个肚腹。他将鹿和狍子的肉骨与内脏倒入投食口,一只头大如盆的猫科动物正在面前的围栏里向他喷气打招呼。老虎天生的食谱分明得很,所以猎队依当地猎人协会提供的兽迹追去,猎来它们,现场分剖,留足量遗骸皮毛原地降解——专喂给老虎。离开许久,手上臂上复合弩的触感似仍残存。他向大猫摆手示意,走出门外。大规模的养殖业早已瓦解,动物园也已是历史名词。近两个世纪前,各地保育机构在保存基因组后,便对现有动物有序野化或绝育,除了周期性巡展的博览会,种类丰富的圈养动物稀见。博览会不全是动物,也不参与猛兽交易,但他接手运营这一博览会几年,对这只七岁左右因受大象袭击重伤、被评估不再适合野外生存而收容的虎喜爱有加。 他身后给人轻灵地拍了两下,回转过身,猝不及防被塞了一个口罩。 “昨晚的新闻,病源播散到这边,”她说,“得戴口罩了。” 他思及自己闻见的那阵香风:“那你小心南侧的走廊。” “你已经闻过了?”她吃惊一样问,“还是下午去检查为好。” 他们讨论的传染病是产生一年有余、以植物为媒介携带,继而传播到人身上的病症——作为携带者的人难再传播给他人,各地植物的携带率反而大幅上涨,带病植物散播的原本习性中不包含的芳香粉末成为主要病源。虽然发病概率中等且症状不严重,但也具一定致死性。病的症状由呕吐花瓣到整花,至于谣传与所谓真爱接吻即可治愈,自然是浪漫化的说法。 一年多时间,特效药和疫苗当然是出了几种的,逐渐在流通程度和产量上占优的是亚洲东部一家机构的特效药。相关人士中算得上熟识的,一个由大学时给人拉去搞乐队结识,一位是念研究所时认识的同组学长。 “要是有人吐满天星该怎么办?”他试着开了一个玩笑。

过了将近一周,他毫无症状。前日做了一次检测,结果也没问题。用餐间隙,他接到她的电话:“自检结果不太好,我暂时休息了。你照顾好自己。” ……通话结束,他回居处的路上依约取了药。她遵医嘱服用了几天。

“我觉得这病快好了。”她隔着影壁一样推到一半的磨砂玻璃门说。他从玻璃上朦胧变动的色块上见得,她拧开一小瓶的橙色液体将药送服下去。 “可以喝——橙汁吗?”似乎箭的标靶被迅速顶上,他问。 “可以。”她又静了一会,他却觉得她必然有话要说,一直坐在另一边等待,“乌禄,之后见——得过一会儿再见了。” 她如是讲。他离座与她告别。 过了几日,她的自检恢复正常,面上却愈发心事重重。一切如常。一天晚饭,似乎终于到了一个谈话的时机,她抬起头时,他便心下有知。 “乌禄,”她看着他说,目光结实,“我感到自己有一些变化——我不确定自己的想法了。我们可能得暂时分开一会。准备已经做好了,下午我就搬走。我们可以保持联系。” 与她透澈的双目对视时,他忽而坠入沧海桑田的变易感中,心内惊动,简直忘却还有人等着他答复——他茫然又恍惚地点了点头。 十分清醒地继续过了些日子,照样百毒不侵。一些人隐晦地听说了这个消息,纷纷来安慰他。他自然还是与她保持联系,在他被拉入一个同学组建的特效药后遗症群组后,终有发觉谜团之感——随之而来的是疑惑,如果此药果真有这种作用,难道她不会更早发现?既然他们仍然见面,他就试探她是否感到服药的后遗症。 “也许吧,”她沉思着说,“也许我确实改变了。生命变作一种恍惚,活着是死的间隙,这种念头成为了支柱。没有什么是一定重要的,我反而更乐观了,像是重新鼓起生活的期望。其实,不止是对你,我感到心中轻快,应当是放下了许多执着。” 他们在街口道别。他回到家准备打开群组,结果本计划联名要求调查的群组不明地解散,更上面有一条问候—— 由是,他年假去了南方的一处度假地。 “还做策展?”他和合剌走在布着层叠的圆石的海岸边,逐渐远离些有人气处,风与潮的声音格外显明。 “不然也没有别的什么想干。”他边走边说,不远处深青色的潮头扑上雁灰的海岸。 “其实,当年组里是很看重你的——本来以为你会接着走这条路子,没想到你毕业就去做了完全不相干的工作。” “也不算完全不相干——”他笑一下,“总是旁听。” “对了,”合剌想起什么般,“迪古乃也在这。我猜你们可能会在靶场遇见。” “哦,”他答,“我还以为他不会来呢。你——还是一样?” “还是那样。没意思,不想再谈了。他嘛,这类时间还是有的。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反应,现在看也不错。” “什么反应?”他愣一下。 合剌转头扫他一眼,在他看颇有深意:“没什么。” 他不明所以。靶场还是要去的,他路上顺便发消息问了从前乐队的主唱,得到对方的回复,夹杂着一些不必需的感叹——你怎么会忘?隔着话语,他想象得到对方的惊愕。先前是因为你俩吵架,我们才解散的。 一片空白,他决定先打几个动靶再说。此人的账号尚在他通讯录里,他用余光调出来,大学时的消息洁白如洗。就算他对此人印象不佳——怎么来的印象?难以掩饰的异状如岸边群石般层叠,许许多多的墙壁与多色的玻璃后,海涨起潮,如同鼓起风帆。 瞄了几个靶后,他终于判断出异常的方位,转过脸去。另一片同样略有起伏、草势平缓的场上,一个影子简略地抬起臂向他挥了挥。他的喉头蓦地收紧——他还是将枪换到左手,举右臂挥了挥。一组过后,他放下枪,交给一旁的助手。迪古乃正向这边走来。他也迈步,迎面走去。 他们甫一碰面,只仔细打量着对方,半天未寻得一句话。他还是开口说:“几年不见了。听说你好得很,看来确实不错。” 对方点点头,仍仔细打量着他,似乎怕错过什么:“确实……你最近怎么样?” “和原来一样,”他道,对方面上如常,目中却有些闪动,“听说……特效药是你们实验室开发的?” “你没问合剌?”对方语气柔和而平淡,“的确是。” “女友近前被传染,吃那种药来着。”他说。无波无澜,又讲了些不咸不淡的话后,他们彼此道别,归回原位。 入了夜,心中不安平般检查邮箱,收到群发的声称是内部爆料的邮件。既是无法证明其真伪的东西,姑妄听之。大体讲,药是从某实验室先前试产的一类实验药物进一步开发的,副作用——表现复杂,主要可概括为减淡人际关系性,尤以强关系为甚,内部早就知悉,但未向公众公布。项目推进以某某人为首,与之相关的有……据说早几年因另事急流勇退的某人也受此人影响,又展开大篇幅的人事纠缠的叙述。像是无稽之谈,却说得煞有其事。他调走屏幕,准备睡一觉。

他为拍岸的潮声惊醒,潮声也是深青色的。自感要是久居在这种地方,恐怕会得风湿。今日午间会开始下一场小雨,傍晚才晴。他自连廊一路穿行到主体建筑靠岸处突出在海上、远观像是鸟嘴的观景台,台上稀疏地坐着十来个人,有四五个租来渔具钓鱼。他又远远看见迪古乃也在其中,背对着这边。他一阵焦躁,本就打定不去打招呼了,只得选择背对钓鱼的空地的座位。胡乱点了些东西,浑然不觉地连喝两杯冰的什么饮品后,他听见身后传来躁动声,似乎有大鱼上钩。侧过身去看,只见迪古乃站立起身,双手稳住鱼竿,其他人围在周边,特思似乎搭了把手帮他拽着。他直觉这条上钩的鱼很沉,或者钓到的根本不是鱼,实为遗憾。 他接到较为关心他的母家叔叔打来的电话,于是走向连廊僻静处。 (这个特思是徒单贞。)

……听得几个笼着蒙蒙海风的确切消息,他如遭雷殛般,仍返回观景台。那边钓到的果然不是鱼,是挂住了没系好的空木船,鱼线鱼竿居然没断,就差给拉起来。他单是串起事件前后便觉疲累——邮件的传言俱是真的,连细枝末节他如今也能梳理透彻,更别说劫数已然砸在了他头上。在桌上撑着额头沉思一会,观景台上少了些掺和旁事的人,他心中稍缓一瞬,转脸就看见迪古乃坐在旁边桌上的对面,错觉对方刚斜睨着自己——对方向他转过脸来,目光的质感如旧。不是错觉。 他听见特思和他打招呼。迪古乃正同他说话——说的什么话?他立时清醒过来,对方正讲:“……也看那封邮件了?应当是从前和你们组有联系的人发的,不然也不会传到你这来。” “现在怎么样?警方在处理了吗?”他适时问。 “在查了。邮件传播的范围很小,不针对公众,因为没有必要——多发给几家媒体当线索就够了,此人也的确如此行动。”对方微笑着讲,作为邮件内容的主角之一,似乎完全不担心。 他点点头,说些早日水落石出云云的客套话,便离座走开。走开的路上,既后悔未能当即与此人对质,又暗道不是时机——至少得等到她的抢救结果,他内心才算安稳。

窗外果然下起小雨来,他取了一把伞,出门在雨里走着。街上无甚车辆,事物被刷洗得一片沉静。他从海边的步道拐上一条窄窄的栈桥,应当是枯水后废弃的,被雨冲蚀着原本的浮土泥沙,浸泡中露出灰黑色的原貌与碎裂处裸露的生起厚红锈的钢筋来。他出神地望着不远不近处隔着一道防波堤、无休无止奔来的潮头,似乎每道都相似,实是永不复生的。边道上有人喊他,是位穿着管理员夹克的老伯——他连忙走回,道路仿若桥的岸边——老伯大意是说养殖湖废弃枯水多年,栈桥太窄年久失修,他简略地道谢,又沿着道路走了。雨里有一队人淋着雨骑快车,自他身边飞掠而过,头盔下面目模糊。他应该也有过这样年少快意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了。 晚上睡不着觉,发觉时已到了午夜。他才想起来,今天喝的冰饮是咖啡。下午他回来后见了几个从前的故友同学,不少是调查中被指派的研究员,包括开始就组起群组的那一位……诸事繁杂,实在不必提了。调查今晨才启动,到了这时,想必迪古乃早已知道。他在傍晚雨停时进入建筑天井中,发现一个摔碎了的盆栽植物。裂开的痕迹上窥见土尚是干的,说明是在雨停后掉下来的。所幸天井中人数稀少,又在落点远处,无人受伤。一个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他转头望过去,又是迪古乃。你没事吧?对方问。我没事。███有事,他盯着对方的眼睛说,她自杀了,如今在抢救。 对方稍有意外,这才认真回看着他:怎么?他接着道,我还听了些可靠的消息——匿名邮件里写的,大多是真的吧?当然,他得到一个冷淡的答复。你可以这么认为。 不是我这么认为。是你果真这么干了。所以,那种副作用你也是早就知道的了? 你不是应当很清楚吗?他接到反问,一时疑惑。清楚什么?迪古乃不说话了,先前的问句又在他这里反复起来——你怎么会忘?他存在于此的感觉渐次清晰:我现在不清楚了,恐怕也是因为你吧。 也有那种可能,对方走近,踢开一些碎片。你早吃过那药,那时候它和现在尚有区别。 他发觉了自己的声音,居然不很冷静:“你和你那个平素交好的奚人怎么不吃这玩意儿?” “提他作甚?”迪古乃皱眉,“我早吃过了,不劳你提醒。” “所以,合剌也是这么被你害了?”他厉声道。 “怎么叫害,”对方竟笑着说,“他这样不是不错?” 道理讲不通,他不告别便离开。

他接到消息,是一个好的结果,她还活着,预后不错。他今日——昨日能订到的最早的回程票在今日傍晚。不知怎么到了早晨,他瘫在床上,搞不懂自己到底睡了没有。闹钟未响,时间大约在六点左右,他准备去楼下转一圈。不到七点钟的时候,他居然很轻易地从边门进入了靶场;场上没有靶子和枪的时候,不过是寻常的草场罢了。草色与日色俱鲜丽,他便在场上漫步,似乎要寻得什么。他终于眺见几个身影在不远处散步,其中正有迪古乃。这个距离模糊了身形的边界,他直要看作另一个人。烧在他之中的阴沉的火也静息,等待一个始终。万事岂有重来?如醒地问。死了的人永远死,积尸众多,你曾亲爱过交游过的,不过这陈尸中的一具;你少时的一切早已焚毁颓圮,永不再现;你年轻的时代、或许有的抱负,也已在磋磨中永远过去。 他手上现出一把弩来,正是他为虎射取猎物的那架复合弩。该告别了,对他说。他架起弩,轻轻地讲,瞄准镜里现出那个闪逝在错觉中的身影。要往者犹可谏,来者犹可追,是时候告别了。箭自弩中发出,正中那个影子后心。闹钟响了,他却接起电话来,老虎发作了心脏病,应是创伤的后遗症……他沉在如昏的境地中,恍若童蒙;似乎感应到前方一只少女的、纤细又有力的干燥的手从这境界中伸出,他想着得抓住,便抓住了。

显是张着双目,他却感眉上眼外尚有遮盖,朦胧如山雾,甩脱不去。蒙盖愈发显明,他深提一口气,闭上双目,兀地去抓,正抓住一截手臂,对方倒不见挣脱,随他推开的动作离去。他这才真正睁开眼睛,不似挣开了什么,也来不及失落。 “……方才是什么?”他转头向一旁终于被灯火照亮了面容的家伙问。 “忘了吧,我也会忘的。”已死之人淡淡地回。 隔着一层外衣质感的衣物,他的手还搁在对方小臂上。他本以为自己是勉力一拉,却力道十足,对方直接被他拽过——无甚大碍,他无畏般思索,实是自信在这火照旧燃、力依旧使的此岸,他优势尚足。 3 “我听说,鬼是很冰的。”他道,“似乎也不全如此?” “莫非你到了中都还有时间听本子?”迪古乃说,“那你已试过了。” 他试探着去寻迪古乃的手,对方躲闪不及,给他拉住了。称不上热,但显然不很冰凉。对方既已死了,他便实在不知该说什么。看起来像是比他们见最后一面时瘦了,也不适合说。 “这是你什么时候的样子?”他先问。 “自然是死前。” 他点头。对方奇道:“你怎一点不怕?” “萨满同我讲过,”他道,“不日不速之客登门拜访,我还想是谁呢。” “……萨满?” “请了跳神来着。你怎么到的这里?” “路还是认的,不认路的地方也去不得了。不过来回速度倒很快。”此人仰躺着道。 “合剌那时候,听说你没再住他的寝宫,我想也是,”他悄悄搭上对方另一边肩预备将其固定住,“他那时候,也这么寻过你?” “我向来以为是有的。”迪古乃阖上眼说,困倦一样,“没这么见过面,但做过小梦,醒来全忘记了。至今都不知有什么。” “……此番你又是为何?”他轻轻地问。 “当然是来唬你。不然呢?” “我倒不见能被唬倒。”从宁德宫过来,若不是早先跳过神,为的恐怕不止如此罢,他只心想。 “这确是了。你寻哪个萨满在殿前跳的神?也亏你想得出。” “从会宁府召来的。召来也有些时日了,一直不用人,也不好意思。”不过确是你自己搬走的,他又想。 “你是料到会有这一出吧?”迪古乃冷笑,准备起身,却被他按回去。 “不能不料,”他笑说,真是做梦也似,尚不知是美梦噩梦,“还有事要告诉你。我预备给孩子娶特思与梁国公主的女儿为妻。” “哦。”对方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我大概能想见是哪个。乌禄,你该放开了。” 他觉得还不到时候,于是将头枕在对方肩窝近处。能感到此人稍侧过脸来看他,神情模糊。方才放开的那只手的手背顺他的领子向上,拂过他的喉结,挪开了:“不至于真想使我给你解开吧?” 他不答话。对方静一静,随即像是着恼一般说:“你已是皇帝,封什么做什么,我是再也无干了;可到这一步,未免过甚。” “不是,”他将头转到能视清对方神情的枕面上,这才明了自己方才应是亲见生死界河,而人依旧是人,心内无由开阔,“不是那个意思。我本许久未见你,如今再见到你如生人一般,其感受不能形容。” 对方翻过身来,也侧躺着。他直视着对方问:“人死以后……是什么样?果有阴司地府?” “像是睡了很长的觉再醒来,周身无感。至于阴司,是没有的。”迪古乃沉沉地说。 “真的?”他问,“自幼时听讲经,以为是常理。” “或许是尚未见到也说不定。但现在是没有的,”灯火不动间,对方语调依然,“若有此地,我想来不会见你。” “这么说,人死了,也不会去往任何地方。” “是这样。不会去往任何地方了。”

他解开对方的腰带,探进衣中。迪古乃解着他的外衣,嘲他还真有这种胆子:“不过,死后的样子,想是能恐吓你的。” 他思忖:“烧了?” “这个样子。”一只手递过来。他拿着仔细看,是有些灰的苍白。他放下,将对方衣裳揭起来,就着灯光看胸前背上。体肤苍白,背上间有浅紫红色的瘢痕,难以辨认在皮下还是皮上,顿了一下,才知觉这是尸斑。他未曾处理过人尸,头一次见。他将对方翻过来仰卧着,面容也是苍白的,褪去血色,尤显阴森。他从未见过此人近似虚弱的样子,目光多有流连。想是察觉了他的目光,对方忽地回复原状,于他肩上捣了一拳,便挣扎要下床,他赶忙摁住,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几番对抗间,被中一隙刀鞘的明光恰巧来回闪烁,停在他们头顶帐中,两人看向那边。他是牢记有这回事的,并不惊讶。 “都学会放这个了,”迪古乃指点着他的佩刀,“果然上道。我是没看错你。” “也没看错那个可喜。”他道,接着吻他。 被纳入的时候,还是与寻常——记得最清楚的竟是二十多年前——略有不同,他这才体味到这一所在果真虚虚实实,当下的景况仅容熟记,不作他想。他捣干此人几番,自感深陷血沼。光线中火的色泽减淡,非是灯火不继,而是天渐明了。他们结束后仍卧在一处,顺应最末的姿势,多少是搂抱着的。假寐中,他感到一只手拂过自己的眉头,停在颊边,滑过颈肩,搭在他上臂。 “日已出了,这时望去,当已越过了诸殿顶,直照在殿前。”迪古乃的声音传来,似也不在意他听或未听,“你真正应去见这个。” 他怀中一空。霎时睁目,仍赶不及;他十分笃定,却没法不如此反应。面前空空如也,仅余他的衣物与床铺散乱、椅子置于床边,灯一夜未熄;理衣披上滞重外套灭了灯,他教外间另寻一件厚衣,裹着出门,去见太阳。日中些有红色,如熔炼的铜水余火未尽,又如新自地平之外的血沼中生。呼作白气之中,殿前明而寒寂,此刻独立,仿佛世上唯余诸静物、而同先后的命运皆断去联系。果然如此!他折返回寝中。

大定二年,降封为海陵郡王,谥曰炀。二月,世宗使小底娄室与南京官迁其柩于宁德宫。四月,葬于大房山鹿门谷诸王兆域中。 ——《金史·海陵本纪》

END 和之前发的一张图有联系,节选段子如:“听说你对象喜欢你?我造这绝情丹给她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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