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ob

......造谣，罢了，请看！

1

他得知这几人到了专为杀他这一日，并不特别讶异。早晚有这一日，完颜乌禄心道，其人不是胜，就是死。本来应当是我死，可许多人已死了这许久，想是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应当的，我必不坐以待毙。他略约估计了时间，观寺中人似已备至，高存福仍未在列，他又遣人催促一次。

此人必得赴会。待到高存福磨蹭着终于到了，与李彦隆一并使人拘了。他早先与诸人交换见闻，得此二人趁此军机别有所图，再明言完颜亮南征以来杀宗室与故旧诸事，此间二人受君命而来，求取的乃是他的性命。于辽阳府的几年如氤氲中等待，面会遣使、猜测眼线的日子大约就此告终。他在南逃的人那里听闻完颜亮将自己的嫡母太后杀了——众说纷纭，有的讲其出征前作势欲杀皇后太子，又有说法是被皇帝手刃的是太后。初听六斤道来，他心内尚觉是谣言，只徒单太后丧命是千真万确的。南边早先有谣言道金主崩，太子即位改元，不知何人编来的笑话。后来完颜充的孩子，元奴和耶补儿到辽阳来投奔，果然应验了一样事——檀奴和阿里白自是被杀了。

他方回到东京即听李石劝他及早图之。想括里如今在咸平路，距东京仅余百里，拥兵对敌之余尚加以告密任杀，反而使完颜福寿、高忠建等率众来归，约是都明白宋国不是旬月可下，又有契丹之机可乘，趁早拥立新君、另谋高位才是。他讨括里的路上除了六斤，早还见了完颜谋衍，回城便派徒单思忠与府吏打探福寿一行人，得了诸将誓书。这些人渡过辽水至东京城下，便与谋衍会合。九月至十月初二，他历时难计的等待行将结束。初六使诸军入城，杀高存福等人，次日众人劝进，于是禀告太祖庙，即皇帝位，将这些人各封了右副元帅左右监军节度使等。到初八改元大定，几日间起草的诏书得以公布，将正隆所行恶事一一数来——昨日来归附的独吉义同他讲，讨契丹的北面兵马行进到北京，听说南逃诸军将拥戴乌禄，都统白彦恭、副统纥石烈志宁、会宁尹完颜蒲速赉和独吉义准备对付他，还因为完颜晏的儿子从南军中逃还、率众归附他，使会宁同知拘禁了晏的族人。他听后便以独吉义为参知政事，得知蒲速赉称病推拒是后来的事。迟早要动身前往中都，北京路不可不过。尚有契丹事在，他遣移剌札八将主要在西北作乱的契丹诸部招安了，这时也不知札八见窝斡军盛，直接投了窝斡。

中都留守沙离只为阿琐所杀，奉表已至东京，等到李石建议直赴中都，即日与诸军起行。诏时任中都转运使的左渊不必更易宫殿张设，又在小辽口见过宗宪，使其先往中都。他遣去招白彦恭和纥石烈志宁的使者九人因下跪而不跪为借口，皆被杀了。他暗中派人在北京悬赏这二人，又让右副元帅完颜谋衍前去讨伐，想南征军中应已传开了他即位一事，尚书令张浩也应收到传讯。

二人不战而降。他终于见到此二人，问道：“杀了我的使者，又不能为正隆死节，怕因为悬赏被人图谋而降。今日杀了你二人，有什么可申辩的？”

白彦恭没说话。纥石烈志宁上前道：“臣等曾经受其厚恩，所以不降。罪当万死。”

“你们本意也是忠于所事，”他道，“自今事朕，宜勉励忠节。”

2

窝斡称帝与正隆遇弑的消息几乎在经北京路前往中都的路上同时传来。那时他在义州至三河县的路上，冬季已深，沿途风物萧索，他本也无甚心情观览。南征一趟赋税诸多，账上必是缺钱，此一兴兵至少两年，进纳补官卖度牒等期间也不可少了。三河县已距通州不远，将至中都——忽有胡里改路人来拜见他，称是自会宁府承诏而来的。什么时候传诏给这人过？他询问此人样貌，只得了个萨满的概括，见了人倒觉恰如其分。此人年近六旬，不能辨男女。他见了后竟想起来，确有此人，本是早年在上京故山陵从事的。

搜身后此人上前来，也不避忌自己身上搜出小刀与弓来。“你的事到拜见山陵前再说罢，”他道，“近来行军不慢，以你的年纪，可在后稍歇。”

“此不为山陵事来。”萨满回道，“伏虎的事情，岂是能稍歇的？”

“什么虎？”他问。三河县此前下的小雪与霜冻在河旁的枯草腐叶上结片，晨间光线低矮，显出些亮迹来。萨满向远处指，斑斓的花纹于河对岸的林间一闪。在上京时也曾听闻萨满能传召兽类为神灵显化，他转头道，“南征者已诛。若是此虎，可令军士猎取。”

萨满摇头：“岂是一日能做成的？虎受伏于人是一类，受伏于国又是一类。”

“虎怎能受伏于国？”暂不着急开拔，他问。

“虎向来受伏于国，山野林间，此其国也。”想是到了中都萨满才能行事，他遣此人远处随行。

到了中都，正月初一便有日食。司天先奏过此事，因之伐鼓用币，本也撤了乐师琴工。正月里废除了迎赛神佛禁令，到大房山去拜祭山陵。兵部尚书完颜可喜半道称有疾，回去了。之后他与完颜璋、布辉一干人擒了斡论、李维忠等自首谋反事。完颜璋此前是除了沙离只自行做了留守才授其留守位，可喜则自以为是太祖孙，欲因扈从诸军未及行赏而作乱，军中本有斡论、斡里朵，又说服了沃窟刺，只在李维忠与万户高松交涉有差。因高松不同意，事不可成才自首。可喜下狱后不愿承认自己始谋，直到与斡论当面对质才招认。他听过这一来龙去脉，当日赐扈从众军有赏。

招抚分化契丹是不必说了，只是不太见效，使完颜谋衍征讨。萨满进见，言及虎将至，而跳神法事已成矣，将要告退。此前正月里是有跳神这一事，他道：“为何不等更为安定时离去？”

“两虎不可相见也，因而告退，”他自然略过此句，“我不在此处后，林有受焚之灾，应当心。”

过了几日，宫女称心因本该放遣却不能出宫而在十六位放火，火势延烧至太和、神龙殿。他夜间不得不见宫室燃烧的火光点明了小片天空，张仅言来报时派他去查火是谁放的。有六名宫人上告，处死了放火的宫女，将这六人放出宫去。想起来前朝的皇后还住在其母大氏的故宫，让她回到上京父母家去，稍给优待。这才想起来，林将受焚或许是这个意思。

这天夜间，他听得闷沉、近乎静谧，间有琉璃瓦如金石失坠的火声，思及伏虎的含义，倒未觉恼怒。此后换下对契丹的谋衍、福寿，以高忠建、纥石烈志宁讨之，直至两年后窝斡伏诛，便将契丹反金者迁往内地，曾援助的奚人也灭去，官府中不得用，一反前言。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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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岁月史书（（倒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