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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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公寓的餐桌是黑色的,铺了深蓝底白线方格的桌布,白瓷的碗放在上面能在光滑的侧面映出一个个小方块。

赤井煮了饭,热了中午的炖菜。降谷布好碗筷,从橱柜里面摸出玻璃酒杯,洗了洗。这杯子好久没用过了,他搓了三遍才确认没有灰沾在内壁上。深红的液体随着咕嘟嘟的声音流进海波杯,木质香气在空气中弥散。

赤井把菜端过来,坐下了。降谷自顾自喝了一口,奶油蜂蜜香气伴随轻微的麻痹感从口舌滑入腹腔,他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还是记忆力熟悉的味道。

赤井秀一给两个人盛了饭,笑眯眯问降谷:“是不是该说’我要开动了’?”

降谷斜斜一眼睨过去:“你真敢吃?不怕我动手脚?”

赤井拿起自己的杯子,给自己倒了点酒。“怕还是要怕的,”他把杯子往前一伸,“干杯。”

降谷和他碰了杯,两人一口喝干。

“没想到你爱喝这个。”赤井若有所思地说道,以前卧底之时他没见过波本喝四玫瑰。那时候的波本在酷爱野牛踪迹,温克尔喝不到,威廉罗伦12年总是有的,再不济也是古典风华;他没想过波本还会喝四玫瑰这么……平易近人的牌子。

降谷零瞪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拆了。监听器别装我房子里。”

“没装。”赤井顿了顿:“我耳朵好。”

屁咧,降谷零低头夹了口菜,吃进去,皱了皱眉:“看来你舌头就不咋样了,这玩意儿都能当咸菜了。你以前做过饭吗?”

赤井秀一很实诚,又倒了点,喝了一口:“是做得少。要不你教我?”

“不用。”降谷零招招手,“我吃外卖得了,不劳烦尊敬的搜查员屈尊给我做饭了。”

“真可惜,我还想拜师呢。”赤井看着降谷但我眼睛,幽幽道。

那目光太过有力,降谷零被盯得移开视线:“才两口就醉了?看来我们忍辱负重的卧底先生酒量下降得厉害啊。”

“我以为拜师是你们日本人接近其他人的有效方式?毕竟你当初调查毛利小五郎也是这招?”赤井的口吻里有真切的遗憾。

降谷零忍不住去想自己的裤兜。在黑色的夹层里面躺着一个白色的小纸包,但兜的布料很厚,看不出来这纸包的轮廓。他捏了捏筷子,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就连调整表情都变得有点困难。

“喂,我说赤井。”

降谷零把筷子放下了。这饭难吃成这样,不吃也罢。“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怎么讲?”赤井秀一歪了歪头。

“一定要说得这么清楚吗?”降谷零放下杯子。他发现下午那个拥抱过后,真的很难在赤井秀一面前扯那些对于情报专家来说本应信手拈来的借口和伪装。

他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来这的,对吧?”

“哦,是因为什么呢?”

“你装什么傻——”降谷零起身,咬咬牙:“再这样下去就不谈了。”

赤井秀一放下杯子,也起了身,慢悠悠地说:“我以为日本这边会先拉近关系,等到熟悉了再谈这些内容?”

降谷零叹了口气,决定撕破脸皮:“说真的,你应该有点自知之明;我不想和你有什么牵扯,我只想杀了你。我们还是用美国人的方式解决问题吧。”

“你不会杀我。”赤井盯住了他的眼。

窗外一片漆黑,客厅暖色的光映在赤井秀一的眼睛里仍然显得幽深;降谷零愣了一下,随后赤井笃定的语气引燃了怒火,这情绪冲破脑壳,化成硫酸子弹冲向赤井秀一的心脏:“你以为你很聪明吗,FBI?你觉得自己看透一切?”他冲向赤井,左手薅住他的领子:“你什么都不懂。”他右拳挥过去,堪堪被赤井躲过。他一闪身,顺势前倾,变拳为掌,劈向赤井的脖子,赤井横肘一截,左手捏紧了他的喉咙,将他制住。

降谷零挣不脱,被赤井反剪了双手,按在墙壁上。赤井低头,在他耳边询问:“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吗?降谷警官?”

降谷零能感受到赤井秀一的鼻息喷洒在裸露的脖颈上,一天之内两次了,身体距离太近。他突然很想呕吐,胃里涌上抽搐的感觉,只好撇过头闭了闭眼,决定撕开那个伤口。

“你无非只是想从我这里讨个心安。”他刻薄道:“不是觉得自己没错吗?何必来找我?”

“我觉得,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赤井一字一顿地说,声音绷成一根拉紧的弦。

“自大狂。”降谷零呸了一声,“你所谓的真相不就是景光是自杀的?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吗?”

“你还想杀我?”

“很奇怪吗?”降谷零大笑起来,“世界上就是有人会恨你,没有任何原因,做梦都想杀你,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咀嚼你的心脏,把你的骨头雕成摆件放在餐桌上。是不是很难理解啊FBI?”

他的刘海散了,衣衫也凌乱地勾出腰线和臀部的弧度,后颈暴露出来,赤井垂眼甚至能看到上面立起来的白色绒毛。这是一个猎物彻底被擒住的姿势,而降谷零毫不畏惧似的,仍然不知死活地向赤井秀一喷射自己的恶意:“他刚死的时候,我每天都会梦到你。梦到你杀死他,我杀死你,一千遍,一万遍。每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我就去幻想你死在我手里的各种样子。你被爆头,被刀捅,被毒杀,被烧死被淹死,被花盆砸死被车撞死。我喝醉酒的时候,我想跳楼的时候,我做噩梦的时候,我就想起你。”

“赤井秀一,你能明白吗?我不能停止恨你。”

有什么东西从这些话语的裂缝里渗透出来,汩汩地涌进长久以来埋藏在赤井秀一心底黑色的裂缝。他迫不及待地地饮下那些情绪,像沙漠中的旅人饮下被污染的河水。那些酸性的液体蚀穿他压在心上的厚厚钢板,封印的猛兽从沉睡中苏醒,咆哮在心间回响。

赤井秀一的沉默被降谷零解读成默认,他嘲笑道:“我猜你顺风顺水一辈子,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吧?这场战斗里我的朋友都没了,唯一留下的只有我的记忆,只有警校穷的时候一起在酒吧前台给留的四玫瑰。你呢,不仅报了仇还找回了家人,唯一的遗憾只有我的怨恨了吧?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吗?”

降谷零公寓铺了很柔软的地毯,保暖效果很好,即使空调开得很足,仍然有热度从肌肤相贴之处蔓延开。赤井秀一心底那条蛇吐着猩红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你不会杀我,”他总结:“你根本离不开我。如果我不管你,你就会死掉。”

“什——”

“你真可爱。”他笑了起来,柔缓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汗毛倒立:“既然你绝不原谅我,那我们确实可以换个方式。”

他在降谷零耳边吹了一口气,满意地看到手下的躯体敏感地颤抖起来。“我们美国人,接近人可是另外的办法。我想,Zero一定会很喜欢的。”

他说完,吻上降谷零的后颈。 “赤井秀一,我真的会杀死你。”降谷零声音喑哑,碎成一片。

赤井秀一把他往地上一摔——感谢降谷零公寓的地毯柔软度让他自己不至于受伤——然后一手扭过降谷的脸,堵住降谷的唇。他品尝着这一份柔软,闻到降谷零和自己身上的头发有相同味道,满意地笑了。

“随你便。”

降谷零也笑了:这才是赤井秀一。

降谷零的身体意外地柔软:赤井以为他这样一身肌肉的男人总是硬梆梆的。

他不是没和男人做过,高中的时候他过那种到处鬼混的日子,除了不该沾的东西没碰,剩下能做过的都做了。在卧底的时候,反而比较节制:也不是说对明美多忠诚,实在是肉体关系太容易暴露隐私,惹麻烦还要擦屁股。

他的吻一路顺着脊骨向下,棕色的皮肤上留下一串粘腻的水渍。降谷零的T恤被赤井扒下来塞在他嘴里,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呻吟。赤井秀一把他的右手铐住,另一端连在餐桌的桌腿上,放肆地掰开降谷零的屁股,让那入口暴露在空气中。他揉弄他的臀瓣,在上面留下深深的指印。

降谷零当然在反抗,可被他压住了腿。他将二人的前身贴在一起动作着,另一只手顺着布料塞进降谷零的口腔,压着他的舌苔。降谷零有生理性地呕吐反应,喉咙的肌肉收缩,裹住他的手指。这反应取悦了他,他撤出手指的时候顺手扯走了沾满口水的衣服,可降谷零已经没有力气骂他了。

他进入的时候降谷零没有出声,他抬头,发现降谷零垂着头,在啃自己没被铐住的左胳膊,血流了出来,滴在地毯上。那上面有刀口,很整齐地排列着,浅浅地没有碰到致命的地方。赤井一把拽开降谷的胳膊,那人身体失去平衡向前跌去,他右手搂住了,掐着他的下巴逼他抬头。降谷这时叼住了他的手指,另一只胳膊倒是撑住自己了。赤井索性把胳膊往前伸,果不其然被一口咬在手腕上。他便也咬住降谷的肩膀,律动起来。

后面降谷零终于忍不住松口,在稀碎的喘息间隙降谷零好像念叨着什么,他低下头去,恰好听到一句景光。

他咬在那人的脖子侧面上,如愿以偿地品尝到腥气。降谷肩上的红色叫他想到桌子上那几瓶四玫瑰的酒液,深红琥珀色,带着蜂蜜和花果香气,下口虽然刺激,但回味却有青瓜味道。

没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射的时候,他抱紧了怀里这副身躯,像蛇缠上自己的猎物。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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