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翔·空腹刀

CAKE&FORK设定。 松翔点梗。请勿上升真人。 有点g向要素,务必酌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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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松在鼻腔中忽然辨认到一种味道。一种潮热温暖,像夜里他潜入母兽的肚腹下,在鲜血涌动的柔热下睡觉。

他在十岁的时候失去大部分嗅觉和味觉。在他生活的这片险恶之地,这是致命的。这意味着他无法辨认猎物的踪迹,要花更多时间判断食物的好坏,再加以烹制。

来自文明世界,在这里短暂逗留的商人告诉刘青松:这是你转变成为fork的表现。

他学舌:F-O-R-K。什么是fork?

是一种人。商人唇上有苍白微笑,像一轮新月。你会想要吃掉另一种人,你会闻到他,然后吃掉他。另一种人的统称是cake。在这儿我不知道有还是没有,你能向我保证你不会吃人吗?

刘青松点头。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吃人。失去味觉之后,他连肉都不想吃。

现在他闻到那股味道。甜美,灼热,在鼻腔中翻腾,在舌尖上旋转一圈又一圈,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觉得烦,想弄清楚源头。在附近找了一圈,他见到一个大马戏团棚。尖顶,竖着弯弯细细的一根小旗子,红白配色很惹眼。气味源自这里。

刘青松很矫捷,跟着人群偷偷混进去。他们这地方的人群散溢着文明边界落后迟钝的味道,仿佛时间在他们身上停止。

他是年轻的未来首领,或者曾经是。没有了嗅觉之后,他不再是。他是部族边缘一抹月色幽魂,月光映亮他的浅色皮肤、黑头发和黑眼睛。俊秀、淡冷的脸,脸上流淌着对一切漠不关心的神色。

此刻,他挤在人群里,快要失去重心。没办法,只好被裹着一直向内走。味道越来越浓。

然后,在一处空地上,他见到了林炜翔。

林炜翔身穿一条小褂,露出胳膊和半片胸膛。他是在这里打杂的,马戏团老板和老板娘把他视作干儿子,分出一小辆护墙板上贴着金属色星星的小房车给他住。

他的小房车在马戏团后边。这时,林炜翔正在看着老虎表演是否顺利进行。

笼中,穿亮紫色紧身衣的驯兽师与橘黄色炽烈的老虎对峙着,有点玩笑的性质(不然驯兽师不会留起末端蜷曲的八字胡),大部分情况下,是生命之间充满暴力的互相撕扯。

林炜翔在门边看着,身上的甜蜜气味让刘青松鼻腔痉挛。

刘青松小小吸着气,频率很密。食欲开始灼烧他的胃,它将在某片领域里化作另一种欲望。温暖、湿黏的欲望像沉甸甸的石头被塞进胃里,在肚皮之下涌动,涨潮,退潮。涨潮。

表演结束,林炜翔拉开门放驯兽师出来,再关上。老虎靠近笼门,探出舌头舔了他的手。林炜翔从锡皮桶里捞出肉块,喂给被驯服的野兽。

他对动物一向好得过分。所以团里不经常让他照顾大猫或者象,或者瘦削的白狮,或者在地上投下彩色阴影的金刚鹦鹉,刺鼻聒噪的香乌鸦。

刘青松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近他,拉住他的手臂。他们有一模一样的黑发黑眼,刘青松几乎要将他视作同族人。

林炜翔啊了一下,问:有什么事吗,你咋啦?

刘青松缓缓眨眼。给我吃。他通用语说得不好,拗口,字音里顽固地裹着他母亲的柔软口音。

你饿了?你想吃肉?林炜翔判断。我可以带你去吃。你是这附近的人?

刘青松点头。

你好像没钱。不过左右我也吃不完我的饭……林炜翔盯着他观摩了一会儿。刘青松头发有些长,扑在颈后,穿方便行动的衣服,被洗得很干净。五官清冷,目如寒星。冰凉的星光。

好吧!林炜翔下了决定。谁让哥心肠好呢,我真是大好人啊。

他莫名其妙自得其乐。刘青松亦步亦趋跟着他,爬进他拥有的那架小马车。路过一个穿银白色半透纱衣的舞女时,她向林炜翔喊:记得做好防护措施哦,阿林。

林炜翔说什么措施?你在说啥,你怕他抢我?

舞女咯咯笑,没接话。

林炜翔把自己的窝收拾得很好,东西有点多,但很干净。也许不是他收拾的,也许是他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会雇人收拾一遍。狭窄房车里还有一股廉价香氛的气味,但刘青松闻不到,他只能闻到林炜翔。

这是饼。林炜翔从矮柜里找出一只碗,在里面装上煎饼,给刘青松。我去切肉给你?你是不是也想吃肉哇?

刘青松把碗撂在桌上,猛地扑过去,将林炜翔掀翻在地。

让我吃了…………你。

他抽动鼻尖,然后拱到林炜翔的脖子边。气味源源不断,像是参与血液的周身循环。林炜翔推了推他,理解成另外一个意思。刘青松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哪个意思,食欲和情欲在色谱上离得太近,他无法辨认。也许嗓子里的焦渴可以被理解成是下腹的焦渴,也许舌头上不断旋转的饥饿可以被理解成是对肌肤相亲的饥饿。

林炜翔闷闷地说:那你轻一点啊。

做这件事,他们有一点无师自通的自觉。先是互相抚慰的手,再是亲吻。仿佛不这样做,下一秒皮肉就行将枯萎。刘青松像一把雪白色开了刃的刀,把林炜翔弄疼。边缘皮肉翻卷,内里血肉晶莹。那究竟是真的流血了还是没有?他究竟是在被刘青松食用还是没有?

刘青松眼睛下面,有两道青蓝色花纹。是他们成年时被父母亲手纹上去的。林炜翔盯着两道青蓝色,好像两弯下沉的月牙。

你叫什么?他昏昏沉沉地问,衣服被剥掉了,皮肤上滚着沸腾热度而他自己并不在意,与引颈待戮将要成为食物的草食动物没有区别。

刘青松向他复述自己的名字,林炜翔也告知自己的。一个交换仪式完成了。这个仪式完成意味着他们在名字的层面了解彼此,从此这串发音有了意义,有了一个夜晚的重量。

你也是黑发黑眼的人。林炜翔小声说,不时曲折出一个短暂的“啊”,刘青松的鼻尖上滚动着冰凉月光,月光从小房车狭窄的顶窗上被摄入,镶裱在他们待的床上。床上,垫着沉厚的褥子,像地和土壤那样托起他们好久之前曾从属于一个部族而如今不再往来、相隔甚远的身体。

他们有同样精巧的骨架,同样的黑头发,黑眼睛,匀称颧骨。同一种埋在骨骼内侧的记忆模因将他们带回一片遥远东方的土地,土地上养育有和他们一模一样的精魂。

海边居住的人们伏在海水湿润的咸涩中,双唇微撅吮出一粒海鲜丰沛多汁的肉。就像现在刘青松在林炜翔身上留下一点印子,痕迹是一片色泽斑驳的花,第二天就会凋谢。

刘青松靠在他颈边,稍微地喘出一口气。气旋冷冷扑在林炜翔颈间皮肤上,使后者战栗。

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无声求助。林炜翔手掌笨拙,手心郁热,把刘青松松垮地裤子拉掉。阴茎像一把沉静的剑。在过去,男人的性器无法避免与武器之间相联系。

林炜翔其实也并不熟练。性这件事,在这里通常发生在热热闹闹的急躁间。在猩红的幕布底下,在阴暗角落,在展览用的野兽们急促紧密的呼吸隔壁。

那要怎么做呢?他想了一会,期间刘青松用牙齿慢慢磨他肩上的薄肉,齿列里含着想要一下咬穿的激动。林炜翔推了他一下。

刘青松从前只能尝到空白,如今在林炜翔身上食用味道,舌尖勾一下,咽下空虚。于是小腹更紧热,更焦灼。

林炜翔最后终于想起该如何做下去,这件事是如何发生在两个男性之间。他翻身,从抽屉里拿香膏。香膏是他们途径一个草原国家时他随便买的,气味雍容,膏脂柔腻。

手指蘸取一点,林炜翔试着向后面伸,碰到那个小洞。

刘青松掰开他的腿,越过翘起的阴茎,要看仔细。染着一点香气的手指伸进他的后穴。林炜翔额上流下几粒汗。动作费体力,羞耻心费精力。

颤动从林炜翔的胸腔中涌出,像浪潮那样一直涌到下身。刘青松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拖出来,换作胯下的那柄武器,抵在入口。

接着有一声闷哼冲出嘴唇,林炜翔表现得也像是忽然被一刀捅进胸腹。刘青松急迫的阴茎一直顶到深处,挤开褶皱,冠头压着火热黏膜。

从刘青松嘴里溢出一些表明他享受其中的呻吟。模糊、轻盈。欲望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他迫不及待要竭尽全力。一种年轻的焦灼烤他的脊柱,像火舌从上到下急迫的舔舐,几乎是催促。

林炜翔小声说慢一些。他的身体呈熟透麦子的颜色,田间诚实的丰收常常被理解成是自然馈赠,如今让刘青松也略知其一二。他假装不能听懂对方要求,手指狠狠捏着腰胯,动作不见收敛。林炜翔陷进床榻,腰身以下被卷进狂风骤雨,浓眉皱起,面色不是苦痛就是欢愉。

刘青松的鼻尖仍然在寻觅那味道。从林炜翔皮肤底下溢出来的、引他到这里、引诱一切发生的气味,它环绕在他的牙龈,蒸腾在额头上汗珠小小的琉璃般琐碎的阴影里,掐着他的五脏六腑,自然也有火热的阴茎。他想把味道永远留在脑海里,留在身边,可究竟要怎么做他也不得而知。混乱中他咬了一下林炜翔的肩膀,林炜翔痛得马上睁开眼睛,眼神泛出湿漉漉的光,水流过漆黑的玻璃。

刘青松从中看到一种对他暴力行径的指控,于是松了口,舌尖舔一下那片皮肤,尝到咸而温暖的味道。他动作放缓一些,慢慢地操,无师自通学会神秘乐园里温和的性。暴雨停歇,从天上降下一泼泼宁谧月色,刘青松发根莹亮,秀丽的眼睛装着令林炜翔心惊胆战的尖锐。好像下一秒刘青松就会剥开他,吃他的心脏,直到血肉都实甸甸落在舌头上滑进食道跌入胃里,他才会满足。

林炜翔伸出手紧紧搂住刘青松的脖子,像在送出自己或保护自己——或许两者皆有。密密的被打湿的发尾贴伏在他指头底下,宛如被露水打湿的草叶。他贴在刘青松耳朵边说别吃了我——别杀掉我啊。语气暗含委屈,蒙着不明不白的责怪。

刘青松伸手揽着他的后背,手指紧紧托着他,冷冽,坚定。他不会,他不是食人的罪人,他不会做出穷凶恶极的举动,不会让牙齿撕咬同胞的皮和肉。他忍着,即使喉管骤然缩紧,即使舌根泛出阵阵渴求的苦意。他吻了一下林炜翔颤抖的嘴唇——拜伏在情欲下,不再理解世间存在的稀薄苦弱,只剩下彼此坚实地存在于这一处,这一间狭窄的小房车内部。

林炜翔在刘青松射精时也跟着释放出来。他喘息剧烈,眼前满是自己将要死去的丛丛幻觉。刘青松向下倒在林炜翔颈窝边,身上挂着一层晶莹的汗。情欲发泄过后他感到那种食欲也跟着消减不少,或许人体机能在他身上体现得过于奇诡,导致二者混在一起后就再也不能被分辨开。

林炜翔忽然说:如果你不饿了,我想把那碗饼吃了。他饿了,他还不喜欢喝酒,他在房车里放了一箱子气泡碳酸饮料。人们经常觉得他奇怪,在这样的大马戏团里没人像他一样能每天自得其乐,不抽烟也不喝酒,和所有人和动物都相处得如此之好。

我想跟着你走。刘青松对他说。带我走。

林炜翔从床上坐起来。这时月光已快要挪出他们头顶的小玻璃窗。

你父母呢?你不生活在这里么?你的家人怎么办?

刘青松说:我在几年前就独自一个人住。带我走。

你能做什么呢,在这儿?

都能做。我什么都能……

林炜翔披着被单,下床去把装饼的碗拿来。他心肠太软,刘青松再三诚恳、话语凌乱地请求,他知道自己将会不忍心拒绝。

他说那好吧……我会尽量给你找个活儿做的……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

刘青松在大马戏团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忽然有一天出现在他们之间、来自荒芜野地里的俊秀青年会亦步亦趋跟着他们好心肠的小林。许多人觉得他危险,眼神偶尔变得不似人类而像潜伏在草丛里的野兽。

林炜翔说:没关系,他不会伤人的,最次也只是把我吃掉。

他们会笑,觉得他在开一个略带桃色的玩笑。

不过刘青松知道林炜翔说的是实话。

林炜翔告诉他一个来自文明世界的词:以身饲虎。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