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让我和你一起活下去

由于恢复记忆之前得到了仗助足够贴心的照料,加之为了早日救出女儿而产生的强大原动力让他在醒来之后立刻以超过医生规定的运动量复健,醒过来没过几天他就已经能够行走了。

身体迅速变好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但他却注意到仗助背着他在悄悄筹划些什么。

最初发现仗助不对劲是醒来当天他复健完准备对坐在石椅上等待他的仗助说今天就到这里的时候。本该站起来迎上来的仗助却因为忙着和人通话而没顾得上回应他。通电话本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当他扶着复健用的拐杖慢慢走到仗助附近的时候,仗助立刻就紧张兮兮地说了一句“他人来了,那剩下的我一会再跟你联系,记得代我向由花子问好”,然后迅速把电话挂了。

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之后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很快又发生了第二次——

那天早晨他刚刚醒来,手机就发出了“嘟嘟”的短信提示音。几年没有联系过的乔鲁诺·乔巴拿突然发来短信说自己感受到了某种引力的引导。每夜的梦境之中似乎都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乔鲁诺,到奥兰多来吧……为了达成‘天堂之时’,我需要你的帮助……”。乔鲁诺坦言自己并没有听从召唤前往美国,但是听说承太郎先生目前也在美国,而且之前还因为战斗差点丧命,希望他留意一下佛罗里达那边的动向。

他立刻回复短信询问感知到召唤的具体细节,但是乔鲁诺却说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那是一种和血缘有关的引力。接着他又问乔鲁诺是怎么知道自己之前差点丧命的,结果对方回复了一句——仗助前几天发短信联系我和波鲁那雷夫先生时告诉我的。

他这才感觉到,仗助或许真的在背着他策划些什么。


乔鲁诺的短信让他感到事情刻不容缓。多年前在DIO的日记里看到的内容又在他的脑海里翻腾了起来——

“要件之一是我的替身‘世界’,因为我的替身所走的路就是人类的进化之路。”

“要件之二是值得信赖的友人,他必须是能够克制欲望的人,对权力、金钱、名誉和美色毫无欲望,视神的法则为一切,比人的法则更为崇高。”

“要件之三是‘三十六名罪大恶极的人的灵魂’,罪人的灵魂有强大的力量。”

“要件之四是‘十四个密语’,为了提醒我自己,我将这十四个密语刻在替身上作为永久的提示。

“要件之五是勇气,我得具有舍弃替身的勇气,待我逐渐枯朽的替身陆续吸收三十六名罪人的灵魂之后,就会孕育出‘诞生之物’。等‘诞生之物’觉醒后,由我信赖的友人提示十四个密语,友人的全心信赖将使我和友人合而为一。”

“最后一个要件是地点,到北纬28度24分,西经80度36分去。等待下次新月来临时……‘天堂之时’亦不远……”

全世界各大军港的经纬度对于身为海洋冒险家的空条承太郎而言早就烂熟于心,奥兰多和一个叫做卡纳维拉尔角的地方毗邻,中间只经由一座名为“马丁·安德逊海岸线高速”的连接。

而卡纳维拉尔角的地理坐标便是DIO日记中所提到的北纬28度24分,西经80度36分。

和仗助一起去医疗中心的餐厅吃午饭的时候他对仗助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虽然他本人身在“格林·多芬”之外,从事件一开始就陷入植物人状态,而且连敌人是谁都不甚明了。但理性的分析告诉他这事必定和DIO有关。

如果不是为了扒出和DIO的日记相关的内容,他实在不知道敌人何苦处心积虑地策划出利用他女儿进监狱而夺走他的记忆数月的阴谋。

考虑到最近一次的新月大概会发生在一周之后,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卡纳维拉尔角一趟。

仗助“嗯嗯啊啊”地应付着他,注意力却完全都在手机上。而他一旦靠近仗助,仗助就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机屏幕转到一个他看不见的角度。尽管从他的视线下移开了手机屏幕,但是仗助却并没有停止手指在手机键盘[1]上的快速按动。和仗助随意地聊了几句话之后他发现仗助全然没把心思放在聊天上。他于是直接伸出手去将手机从仗助的手里抽了出来。

看到仗助手机短信界面的时候他才发现聊天对象的名字竟是岸边露伴,而仗助输入一半的句子则是“你来不来我无所谓,反正我通知到了”。虽然不知道仗助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和高中时代就结下仇的老冤家聊上了,但是此刻令他更为在意的是他的小舅舅因为手机被他拿走而变得坐立不安的样子。

仗助越是坐立不安,他就越是想要套出他的小奶狗究竟在鬼鬼祟祟地背着他策划什么。

他于是故意说:“是吗……原来你和岸边露伴的关系已经这么密切了啊……”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担心仗助会爱上自己之外的人,毕竟几天前他的小奶狗在床上红着脸向他求欢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不过就只是纯粹的想要套出仗助的计谋,外加逗弄一下他可爱的小舅舅而已。

见仗助听完他的话之后迅速把目光移向了他的脸上,他还特意装出一副沮丧的神色。

他的小奶狗果然上钩了——一看到自己的承太郎先生沮丧了,仗助就慌了。他立刻放下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热狗,在餐巾纸上蹭掉了手上的油渍,用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承太郎的手,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了自己的心意:“我绝对没和露伴关系密切,请您相信我,我的心里就只有承太郎先生一个人。”

“但是你和露伴聊得这么火热……”

“绝不是火热!”仗助着急了,“我只是在和他讨论邀请他来我和承太郎先生婚礼的……呃啊啊啊没什么,承太郎先生别放在心上,我就是和他讨论点事。我、我从现在开始就注意听您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卡纳维拉尔的引力’什么的……”

你看,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的小奶狗把自己的计划交代得明明白白还让他的小奶狗重新听他讲话了,而且他的小奶狗还把不慎说出自己动机的失误归咎到了自己头上。


尽管听闻他陈述DIO日记和敌人野心的事情之后仗助也表示一旦事情发生,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仗助却依然没有停止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计划。

那是个春雨刚过的夜晚,空气中透着一股凛冽之意。他站在窗边抽完一根烟之后感到身体有些发寒,于是决定提早回房休息。

心事重重的他朝着房间走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小舅舅从中途就跟在了他的身后。开门后把手指放在卧室灯的按钮上时,他才注意到仗助跟过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按下电灯开关,在他身后关上房门的仗助就直接紧紧地抱住了他。

然后,仗助将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蹭了一会,终于发了声——

“您明天就要走了?”

“……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乔斯达先生的秘书给我打电话了,他告诉我您得到徐伦下落并找他租用直升机的事了。”

如仗助所言,午餐时间他刚和仗助聊过DIO日记的事情,晚上他就得知了徐伦出狱的消息。从SPW财团的人口中听到徐伦下落的那一瞬间他就立刻决定借用SPW的直升飞机前往事发现场。但是,鉴于达拉斯这边的直升机暂时都被其他任务占用,得州的SPW财团也只能等待纽约那边调度空闲的直升机支援他们。接到承太郎电话的乔瑟夫·乔斯达的私人秘书一脸为难地告诉他直升飞机至少第二天上午才能抵达达拉斯,毕竟,时值美国东部时间夜里十一点,所有的飞行员都已经下班回家。于是承太郎也只好接受“推迟出发十二个小时”这个事实。

联系过SPW之后他的心事更重了,因为,根据定位仪上显示的徐伦身上带着的跟踪装置的坐标在不断地向卡纳维拉尔角方向移动。结合徐伦的动向,他又一次想起了乔鲁诺短信里的话语……

他相信,徐伦朝着那个方向移动绝非偶然。

和SPW的人通完电话之后他本想告诉仗助他的计划,结果他的电话刚挂下,仗助的手机就响了。

见他的小舅舅出门去接电话了,他决定先去窗边抽根烟。抽完烟见仗助外出接电话还没回来,自己的身体又有些发寒,他便独自一人先回了卧房。谁知道,接过乔瑟夫秘书电话的仗助在正往回走的路上看到了他,然后一路跟着他来到了寝室。

而此刻,因为黑暗阻断了视觉,从紧紧抱住他的仗助的身上传来了的心跳声显得如同鼓点一般响亮。他不知仗助为什么会突然如此紧张,但还是安慰性地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仗助的手背上。

他的举动似乎鼓励了身后那位抱住他不放的飞机头青年。环住他腹部一周的力道再度被收紧之后,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肩上传来——

“既然明天就要走的话,那么请承太郎先生今晚就和我结婚吧。”

仗助说完之后他还以为仗助在开玩笑,结果他的小舅舅又重复了一次——

“我想和您今晚结婚。”

得知仗助是认真的之后他就愣了,心中哭笑不得地感慨他可真是跟不上他这位舅舅的节奏。

从给岸边露伴发短信那件事情上他知道了他的小舅舅有联系朋友筹办结婚的打算,但没想到仗助实施得这么快。虽然他自己也早就心意已定,除了仗助他并不打算考虑和任何人共度此生,但是如果是立刻就要结婚就得另当别论了,毕竟第二天一早他就要动身前往奥兰多,而此刻他们连结婚所必要的手续都没提前办好。

他的舅舅似乎早就看穿他的心事,又补充道:“只是举行一个临时简易的视频婚礼而已,您也已经知道了,我联系了好多过去的朋友参加这次视频婚礼……只耽误承太郎先生三十分钟。我就是想在您去救徐伦前为您做点什么逗您开心……”

仗助的话语让他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角落被轻触了一下,但他还是坚持道:“你不需要再特意逗我开心,仗助,这段日子以来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毕竟,此时此刻的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陪仗助玩过家家。

听了他的回答之后他的小舅舅却似乎并不罢休。见自己的请求没被答应,仗助扶着他的身体就转到了他的面前。两人面对面之后仗助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将他的手掌摊开,把掏出的东西放在了他的手心里。在黑暗之间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手心里的东西,仗助就再次扎进了他的怀里:“可是我想要亲手为承太郎先生戴上它。”

他低头一看,发现掌心中躺着的是一年前仗助求婚时递出的那枚印有“星光恒闪耀”字样的指环。那不勒斯黄昏的海景如同画卷一样在他的脑海里缓缓展开。彼时夕阳燃烧着沉入波光粼粼的开阔海面,仗助宝石蓝色的眸子被橘色的黄昏背景衬托得如此耀眼,耀眼到夺走了他的视线……在那之后岁月流逝,世事变迁,可是他却怎么都忘不了那时的初心。

平淡如水的独居生活因为仗助的到来而变得日渐甘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把仗助视作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又不知从何时起他越来越在意起仗助的事情了。渐渐地,他发现被仗助重视的感觉是那么地让人沉醉,再后来他变得只想注视着仗助一个人……

仗助求婚的时候他顾左右而言他地讨论着戒指口径不对、求婚时间地点不合时宜,其实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强烈感情……但是最终他还是无法抗拒自己的本心——

那时,他发自内心地想和仗助结婚。

就算这一次只是仗助玩玩闹闹搞的所谓视频婚礼,可是,当仗助说希望自己亲手为他戴上戒指的时候,他动心了。

他于是伸出手去,默默地回抱住了把头埋在他肩窝里的仗助。


承太郎答应之后仗助立马来了精神。他先跑出去给自己老爸打了个电话,然后把该发的短信发了,最后回房间拉着承太郎去了医疗中心一楼的休息室。在两人面对着休息室正中央的巨大液晶显示屏坐好之后,仗助又拿起了手机拨给了乔瑟夫——“老爸,可以开始了。”

然后,那台平时供病友们收看新闻和各类电视节目用的显示屏就亮了起来。在一片噪声的雪花屏持续了几秒之后,屏幕又暗了下来。接着,一老一少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屏幕上。

彼此寒暄过后,仗助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企图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他开始了介绍——

“之前我和乔斯达先生联系的时候,小静[2]在一旁听到之后吵着闹着要当婚礼的主持人,所以今天主持婚礼的人是静·乔斯达,负责连线所有人家用电视机的是乔斯达先生的‘紫色隐者’,然后,总策划人和负责联系大家的牵线人就是我本人啦~~”

明明东方仗助的语气里充满了“此处应有掌声”的意思,但是在座的没有一位领情。冷场五秒钟后他的老爸倒是颤颤巍巍地发了声——

“说起来当年你和承太郎的结缘还是因为我的一句话……”

十三年前那个纽约的圣诞,因为出轨的事情被曝光,美好的晚宴被丝吉Q的哭闹破坏殆尽。为了逃避吵架他不得不找借口拽着承太郎逃出餐厅,而也就是在当时无心想到的一件事情——派承太郎去杜王町分配遗产,让眼前这两个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你们这一段感情我也算是半个见证人。无论是杜王町那会,还是后来在意大利米兰。前几天仗助第一次跟我说他对你的感情的时候我确实觉得十分唐突……可是仔细一回忆他这几年的经历我才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否定他这份感情的理由。”

老人停了下来,让自己休息了一下,然后又说——

“……仗助高中毕业时找我长谈说自己想要去美国读大学,而硕士毕业之后又非要加入SPW财团工作,2007年委托我陪他参与意大利之行前他紧张地问我‘现在的我够不够优秀?您觉得我是否足够成为承太郎先生的助力?’,当时我还不知道他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的原因,可是几天前在他对我说出想要和最爱的人一起共度一生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他这些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了……”

“乔、乔斯达先生,我们不是说好不告诉承太郎先生这些的吗!”

东方仗助慌张地打断了他,但他的老爸却比他还固执——

“不好好跟承太郎说清楚,我怕他不珍惜你。”

“……没有啦,承太郎先生非常非常珍惜我的。”

原先的对话变成了父子两人的拌嘴,然而这样的拌嘴却并没有持续长久,因为,一声语调有些高亢的“承太郎,妈妈好想你啊~~”的叫唤在两人拌嘴的间隙插了进来。

然后,荷莉的视频影像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见自己的宝贝儿子黑着脸不说话,荷莉又说:“承太郎,妈妈听说你昏迷的事真的担心死了……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现在身上还有哪里疼吗?要不要妈妈去美国看看你?接下来又要去冒险的话可要注意安全了哦。还有,想妈妈的话要常给家里打电话,你爸爸和我都很想你呢……”

“……吵死了。”

承太郎这一声抱怨脱口而出之后荷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爸爸~~你听见了没有,刚才承太郎跟我说‘吵死了’呢,看来他精神恢复得不错呢,我好高兴啊~~”

“……荷莉,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吧,承太郎都已经四十多岁了,你怎么还用这种宠溺的口气和他说话?”

“讨厌,要说宠溺,爸爸不也在宠溺你的仗助吗?刚才我可是听见了呢,爸爸说让承太郎多珍惜仗助什么的……这也太偏心啦。婚姻关系可是双方面的,仗助这边也要多珍惜承太郎才行~”

“……仗助可是你的弟弟,你就不能多疼爱他一点嘛?”

“爸爸才是呢,见到自己的老来子就什么都忘了,承太郎可是您的宝贝外孙啊,您也要多偏心他一点才行~”

于是,原先的父子拌嘴从荷莉加入之后就变成了父女拌嘴。而屏幕那一侧等待得百无聊赖的小静默默地将从荷莉和乔瑟夫开始拌嘴起就一直写写画画的笔记本转了过来,举到自己的胸前。仗助凑过去一看,发现上面赫然写着——“支持承太郎的人:仗助哥哥、荷莉姐姐两票。支持仗助的人:爸爸一票。”

一旁的承太郎看不下去了,对静·乔斯达说:“真是够了,别管老头和婆娘了,我们开始吧。”

仗助听了却说不急,还要等几个人连进来。

仗助的话音刚落,屏幕上又弹出一个新的小方格,广濑康一切进画面的时候脸上挂着微笑,而他旁边站着的,是高他一头的由花子。

“抱歉,仗助……刚才由花子在厨房里准备午饭所以耽误了一会。我等她忙完就立刻拉着她一起连进来了。看上去现在已经很热闹了呢!”

当年生涩的高中生现在已为人夫。见到两个老熟人,康一露出了一脸诚恳的笑意:“承太郎先生也恭喜啦!真没想到仗助一直以来的交往对象是您呢。第一次听到仗助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接受了。毕竟,您是这么的优秀可靠,仗助会单方面向往您也不难想象呢。前几天仗助在电话里跟我讲了许多你们后来遇到的事情,听说这几年你们也经历了很多事情呢,总觉得你们的感情这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最终能和仗助两情相悦地在一起实在是太好了。希望你们能一辈子幸福啊!”

接着,康一的视频窗口变小了,又一个窗口挤了进来——

“呜哇哇哇!仗助你这个叛徒居然一声不吭地就准备结婚了!混蛋啊,到现在还单身的人不就只剩我一个了吗!连未起隆上个月都搭上了一个妹子。我也太惨了啊。呜呜呜呜……”

“行了,别哭了,亿泰。等下次回杜王町,我给你介绍几个漂亮的美国妞。SPW财团这边有好几个身材和脸都不错的,你可要抓住机会啊。”

“哦!就等你这句话了,不愧是我的好哥们啊~~!”一听到会被介绍女朋友,亿泰的精神就恢复了,“总之啊,祝你和承太郎先生幸福啦。承太郎先生有机会也要回杜王町看看,我们大家都很想念您啊!”

“谢谢,亿泰,接下来的事情忙完之后我们会抽时间回去的。”

亿泰的话音落下之后,早就等在一旁的杜王町某知名漫画家的窗口放大了。

“哼,东方仗助,虽然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发短信联系的我,但既然康一都来了,那我就破例赏你个脸吧。”

是的,东方仗助不仅打电话给了几个高中时相熟的友人,还发短信给了高中时代的老冤家岸边露伴。

他当然要亲自通知露伴他的喜事了,谁让露伴上次在同学聚会上嘲笑他“准备结婚但是凉了”呢。他现在就要用事实当面反驳某人当时在聚会上的无理挑衅。

虽然对仗助的态度十分不客气,但是露伴却用敬重的口吻对坐在仗助身边的空条承太郎说道:“承太郎先生,祝您和仗助幸福。”而承太郎也点头报以回答。

露伴的窗口缩小后,两位来自意大利的老熟人又连了进来——乔鲁诺·乔巴拿用左手向他们挥手致意,右手托着乌龟,而乌龟上站着的,则是他的十七岁就认识的法国旧友J·P·波鲁那雷夫。

“嘿嘿嘿承太郎,你果然还是和他在一起啦。当初还说我想太多呢。”

甫一见面,他这位法国友人就开启了令人尴尬的话题。

“……你这家伙可真是够八卦的。”

“那说明我了解你~~毕竟咱们年轻的时候一起出生入死过那么多场替身战嘛。”

接着,不等他回答,波鲁那雷夫又正色道:“这次你可要幸福啊,承太郎,把我的那一份幸福也捎上,要是过得不幸福我可不会轻饶你。还有,要好好珍惜仗助那小子啊,我曾经和那小子聊过,他人是真的不错。”

语毕,托着波鲁那雷夫的乔鲁诺也跟着说道:“祝您幸福,承太郎先生。”

承太郎听了,微笑着说知道了,谢谢。

在众人的一片祝福声中他们交换了戒指,发誓用一生陪伴在对方左右。随后波鲁那雷夫喊了一声“亲一个”,大家也就跟着起哄了起来。

这场婚礼持续的时间比想象中的久了许多,尽管仗助和承太郎是婚礼的主角,但是更多的时候是他们两个人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旧相识们拌嘴。欢快的气氛让承太郎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1999年那个夏天的杜王町。悠闲自得的杜王町radio响彻街道,快递员轻快地哼着小调穿梭于住宅区的各家各户,人满为患的龟友百货门口又打出了新的降价广告,托拉萨迪新的广告传单被风吹拂得飘洒得到处都是,杜王大酒店门外的海滩上阳光明媚,身着葡萄丘高中校服的年轻学生吵吵闹闹地在海边追逐嬉戏……他和仗助牵着手漫步于这样的杜王町,然后人们来了,他所认识的人们欢笑着将他们团团围住……

魔法的时间结束了,承太郎却望着再度沉寂下来的漆黑屏幕觉得意犹未尽。尽管一旁的仗助说“等承太郎先生忙完这次的事,我们一起回杜王町和意大利看看以前的朋友们吧。所以,这次请您一定要平安归来啊……”但承太郎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默默起身走到了窗前。

春雨过后的空气里透着泥土的芳香,夜幕星斗闪耀,一弯镰刀一样的月亮昭示着几天之后新月之夜即将到来的事实。他将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凝望着广袤而又深邃的夜空沉默了一会,任凭时间静静地流淌。

几分钟之后他终于慢慢地答道——

“……这次战斗之后我会平安回来的。”

“因为,我想回来见你,和你有个真正的家,然后,平平凡凡地过完接下来的一生。”他的声音如同往常一样平稳,但是不知为何却又带有某种穿透这漆黑夜空的力量。

“毕竟,我们可是刚刚才‘结婚’的啊。”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相爱的人之间即便是知晓归期的短暂离别,也会是那么地不舍。被仗助送进直升机舱门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仗助一遍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佛罗里达,但是在问句刚刚说到一半他就收了声,因为他不想把仗助卷进那么危险的战斗现场。好在仗助那边的回答也是“不”。接着,仗助又解释说自己必须要搭乘另一架直升机先去纽约一趟。

眼见就是直升机起飞的时间了,他也没有时间再仔细过问仗助的纽约之行究竟是事出何因。但是,当他转身准备回到副驾驶的座位上等待飞机起飞的时候,仗助却再次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双手不让他离开。不明仗助此举有何用意的他抬头看向仗助,却发现他的小舅舅坚定而又赤诚的双眼里有光。

在飞机驾驶员督促的目光里,仗助最后说道:“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无论在什么时间,无论什么地点,都请您相信疯狂钻石的力量。”

然后仗助就松开了他的双臂。

在仗助退到安全线之外后,舱门关上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开始加速地盘旋了起来。在直升机缓缓地离开地面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定定的凝望着彼此,仿佛怎么都看不够对方一样。

仗助向他挥手告别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直到眼见仗助仰头看着他的样子缩小成了房顶上的一个小黑点,空条承太郎才重新靠回了副驾驶的皮质椅背上。他望向身下漫无边际的达拉斯市区鳞次栉比的高楼群,回忆起分别前仗助留下的线索。

——坚持要在他临行前举办的“婚礼”、乔瑟夫委托SPW派送过来的两架直升机、“先去纽约一趟”、“疯狂钻石的力量”……

这些行迹可疑的言行中透露着某种信号——仗助特意传递给他的信号。

拼图的碎片已经集齐了,而此刻的他也已经知道了仗助留给他的答案。


抵达目的地之时,奥兰多已经变得一片混乱。经历了全市范围内的大规模蜗牛化之后他终于在一片废墟之下找到了自己的女儿。搭车从奥兰多途经马丁·安德逊海岸线高速去卡纳维拉尔角之后他们才真正地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谁也没有料到,和绿色婴儿融合之后的恩里克·普奇的替身能力变得更加离谱。起先是重力失衡,苦战之后“C-Moon”又进化成了“天堂制造”。

世界级的射程范围使得时间加速自美洲大陆蔓延至全球各地。享受着平静日常的人们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卷入时间加速的洪流。数以亿计的人因为时间加速效应产生的副作用而要么负伤要么死亡。而死亡后的尸体在数秒之内直接被风化,化作细沙飘散风中。

一切替身能力在“天堂制造”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没有人跟得上普奇神父的速度,而唯一能够制约普奇的空条承太郎则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

被视作头号绞杀对象的他光是应付以肉眼难以辨别的超高速度进攻自己的对手就已经使尽浑身解数,又哪来的闲暇去寻找到敌人的破绽并加以攻击?

几个回合下来他已经伤痕累累,而他知道,下一次普奇的进攻将会是决定性的致命一击。

如果他们不能取胜,那么丧命的将会是他自己。

神父的又一轮攻击来了。安娜苏的潜行者传来信号之后他即刻开启了时停,本来打算飞奔过去直接解决掉神父,可是,在静止的时间里,当他顺着对手目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十几把在日光下闪烁着寒光的飞刀直直朝着他的亲生女儿刺去。

身为父亲的本能使他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去救徐伦。可是,五秒钟的时停对他而言太短了,短暂到把所有飞刀拨开之后他根本来不及回过头来再攻击神父。时间开始流动之后“天堂制造”即刻朝他挥下了刀子,他的身体顷刻之间被劈开了。

温热的鲜血一路从那条额头到右眼再到下巴最后抵达胸口的裂缝中喷出来的那一瞬间,钻心的剧痛让他直接跪在了冰冷的海水里,生理上开启的保护机制让他想要选择闭上双眼进入昏厥状态。

身体在告诉他,如果就这样死掉,说不定反而会更轻松一些。

可是他不能死,他必须活下去。

因为,分别前他才刚刚和仗助约好了一起回家——

他们会有个家庭,从此不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那时他站在达拉斯的夜幕之下就想好了,平安回去之后他不再做海洋冒险家,他会用自己前半生积累的知识去大学里做个教授。而仗助也可以和他一起在他们定居的城市里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正如仗助一直期望的那样。

他们会好好举办一场婚礼,不是随随便便的视频婚礼。他会请到自己所有的亲朋好友,在他们面前堂堂正正地向神明宣誓今后无论贫穷还是富裕、疾病还是健康、美貌还是失色、顺利还是失意,他都愿意爱仗助、安慰仗助、尊重仗助、保护仗助,愿意在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心不变[3]。

至于那些不接受同性兼血亲结婚的人,谁要管他们,反正他也从不是拘泥于规则和世俗礼教的人。

——所以,白金之星,再最后帮我一次吧。

——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和心爱的人好好地过完这一生吧。

在倒下去前的那一瞬间,他拼命地呼唤着自己的替身,而活下去的强烈意志让他的白金之星从那具已经开始裂开的身体中再次浮现了出来。

和无数次叫出白金之星时一样,时间在他的替身出现的那一刻骤然停止。

他拼尽全身的力气,再次站了起来,朝着正要和安波里欧战斗的普奇神父战斗狂奔而去。

身体发出的剧烈疼痛感他不管,伤口在海水里留下血色的水纹他也不顾。紧紧地抱住神父的身体之后时间再次流动了——

意识到时停的极限已经到来,他大声喊道——“仗助,就是现在!”


被空条承太郎固定住的恩里克·普奇还没有反应过来空气中究竟是哪个方向在回应“是,承太郎先生!”,他的口中就喷出了一股鲜血。当一阵剧痛从他的胸口传来时,他才发现自己胸腹早就被掏开了一个大洞。而与此同时,某股治愈的力量正穿过他胸口的大洞逐渐输入到了空条承太郎的身体里,因为在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逐渐模糊的视线里,胸口大洞后面的空条承太郎原本应该被撕裂的身体正在逐渐合二为一。

“不……可……能……”

难以置信的话语还未完全吐出,又一口鲜血就抢先从普奇的口中喷了出来。

“我的情报网应该不会有错……东方仗助在达拉斯就和空条承太郎分别并且去纽约了……根本没有参加这次战斗……这绝不可能是他……你究竟是谁……”

“那你该扣你那个负责监视承太郎先生和我的间谍的工资了。”仗助的声音又从空气中传来,“他跟踪了我这么久,难道没听见承太郎先生对我说的另一句‘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哪都不许去’的话吗。”

但是普奇没有听到仗助的这句话,因为,在仗助说出这段话之前他就已经断了气。

见普奇彻底完蛋了,仗助的声音又从空气中传了过来:“下来吧,小静。”

接着,伴随着“噗通”一声的落水声,静·乔斯达从仗助的身上跳了下来。分开之后,原本身体呈现透明的两个人终于现了形。

仗助将双手搭上了身前小姑娘的肩膀,然后抬头看向他深爱的那个人,露出了令人暖心却又充满坚定的笑容。

见到他的笑容,他深爱的那人跨过了躺在海水里的恩里克·普奇的尸体,慢慢地向他走了过来。

在和他间隔了半米的时候,空条承太郎停住了脚步,对他说——

“干得好,仗助。”

听到心上人的表扬,他的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甜——“嗯。”

小静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人,突然插话进来问道:“仗助哥哥,你怎么知道进攻时机的啊?要是承太郎不知道你在他身边,不对你发号施令,那你岂不是只能按兵不动了?这样的话,合作攻击不就失败了嘛。”

仗助弯下腰,一边看着静·乔斯达,一边摸着她的头发:“我们知道,那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爱情’。”

是的,如仗助所言,彼此的默契早已无需言说。空条承太郎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而他也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承太郎先生全盘了解他的作战计划。尽管他们从未用语言告诉过对方。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仗助又抬头望向不远处:“对了,我还得救治其他受伤的人呢!承太郎先生麻烦您先帮我看一下小静。”放开摸着小静头发的手就转身跑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空条承太郎目送仗助的身影在安娜苏和艾梅斯身边停下之后牵起静·乔斯达的手,说“那我们也走吧”,就默默地朝海滩的方向走去。


因为小静走得很慢,所以,当承太郎拉着她走到海滩的时候,被仗助救治好的一行人已经在那里等了一段时间。目睹了隐形的仗助用疯狂钻石解决掉普奇神父又看到仗助救治了伤员之后,几个年轻人纷纷把他视作拯救大家乃至全世界的英雄。

尽管在众人的恭维面前仗助挠着后脑勺笑着谦虚道“也没有那么厉害啦”,可是承太郎却知道,仗助的这一战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那场仗助特意安排的“婚礼”就是仗助传递给他的第一个信号——“小静现在和乔瑟夫·乔斯达一起在纽约。”

而第二个信号,则是仗助在那天得知徐伦下落的夜里让乔瑟夫多派出的一架直升机——那架直升机的用途,就是先载着仗助回纽约,再载着伪装成透明人的仗助和静·乔斯达直飞卡纳维拉尔角。

而第三个,也是最终引起空条承太郎注意的信号,是仗助在承太郎临行前坚持告诉承太郎自己必须去纽约而不能参战,以及最后的那句“请您相信疯狂钻石的力量”。

既然不能参战,谈何让别人相信疯狂钻石的力量?这个矛盾让空条承太郎立刻领悟了仗助的意思——仗助将会以不能被看见的状态参战。通过“以不能被看见的状态参战”这个结论往回倒推仗助要如何做到全身隐形,他立刻依循着仗助给他的暗示知晓了仗助的计划。

但是,敌人却不能立刻明白这些暗号的意图,毕竟知道静·乔斯达的替身能力的人少之又少。

既然打算隐身,那么连计划本身都要隐藏起来,否则,被敌人暗中指派的奸细发现并告知敌人就大事不妙了。毕竟,老奸巨猾的敌人可是能够利用承太郎先生爱女心切这一点对承太郎先生加以迫害,而且还能买通司法部门给徐伦的案件加刑并且完全没有暴露真身的狡诈对手啊。

见到承太郎回到海滩上了,东方仗助立刻从几个年轻人的包围中走了出来。他永远想在第一时间见到他的承太郎先生。

因为,再多的赞美都比不上心上人对他的露出的微笑。


“刚才我就在想了,身体被劈开的那一瞬间承太郎先生明明也可以抱住普奇的身体让白金之星揍他的,明明我的工作就只是负责用疯狂钻石治愈您就够了。您为什么要把解决普奇的机会留给我?”

普奇过世之后,天幕之上苍云变幻的速度逐渐减慢昭示着时间加速的浪潮已经逐渐褪去。时间的加速最后停止在了正午时分,流云慢慢散去之后,阳光从云层后面透射了出来。

承太郎伸手捏上他面前一脸疑问的小奶狗的脸,说道:“想给你个表现的机会罢了。”

听了承太郎的话,身后跟过来的安娜苏率先按捺不住了:“那承太郎先生也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如何?您看我和徐伦结婚的事情……”

安娜苏话说到一半,承太郎就将视线移向了他。在上下来回打量了安娜苏那身渔网装两遍之后,承太郎放下手里捏住的仗助的脸,转身就拉着静·乔斯达走了。

承太郎转身走了,仗助却留在了原地。看到因为被未来的岳父连续拒绝好几次而几乎要抹起辛酸泪的安娜苏,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年追求承太郎先生的艰难,心中又平添了几分同情和理解。

见徐伦在看自己,他于是安慰道:“那个……其实承太郎先生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先交往试试看,不经过交往就直接结婚也太草率了。”

安娜苏听了,眼睛里又重新有了光——“承太郎先生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安娜苏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艾梅斯就泼冷水道:“你可别乱代表徐伦老爸的意思啊。这事你做不了主吧?毕竟你又不是徐伦的家人。”

仗助说:“我也算是徐伦的家人啊。”

见眼前的两个姑娘、安波里欧兼旁边的安娜苏面面相觑,他又补充说:“承太郎先生没跟你说嘛,我是他的舅舅,也就是徐伦的……我想想……爸爸的舅舅应该叫什么来着……啊,我是徐伦的舅公……所以说我不仅是徐伦的家长,我还是承太郎先生的家长呢~~这事我作主应该没问题,我同意你们俩先交往看看。”

“你就不怕你替我爸擅自做主这件事,他知道了以后会揍你?”

仗助想了一下,答道:“他舍不得。”

艾梅斯听了立刻明白了仗助和承太郎的关系,凑到徐伦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这可真是猝不及防被你爸和你舅公秀了一脸恩爱啊……”

友人的话让空条徐伦也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连对自己女儿都敢用白金之星欧拉的人居然会舍不得揍一个身边的跟班,难怪从刚才开始她就感觉她爸爸和这个仗助之间的气氛怪怪的,现在仔细一想她才知道,这分明就是有奸情。亏她刚才还在想这个仗助虽然发型傻了点但是五官看上去蛮英俊的,而且身材和安娜苏比起来也更高更壮一些,人也稳重得多,说不定比安娜苏更适合当男朋友,要不是后来知道他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她说不定已经和仗助搭上了……谁知原来她爸爸早就捷足先登了。

想到这里她感觉受到了双重的背叛,刚才还打算拉入自己麾下的人顷刻之间变成了全世界头号敌人。眼见仗助已经转身准备追上承太郎,她对着仗助的背影喊道——

“你站住!”

这个叫仗助的家伙倒也老实。徐伦一喊让他站住他就真的站在原地了。空条徐伦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了上去,在他面前气还没喘匀就拉上他的手 说:“走,找我爸对质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徐伦所谓的“对质”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半身就被绳子捆住了。低头一看发现绳子的末端连到了空条徐伦的手指上,他这才意识到徐伦动用了替身能力。


已经返回海滩的空条承太郎正纳闷几个年轻人为什么还没跟上来,结果刚一回头就看到被徐伦捆成蚕蛹状的仗助和徐伦一起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一阵咸湿的海风推着海浪拍击在了黄金色的沙滩上,然后又慢慢褪去,只留下细碎的白色泡沫。蔚蓝的天空下连阳光都显得有些透明。令人心旷神怡的海风将徐伦的刘海全盘打乱,但是女孩很利落地将刘海别在了耳廓之后,然后重新看向自己的父亲——

“……他就是破坏你和妈妈之间感情的人吧。”

承太郎看了一眼眼前的仗助,又看向自己的女儿,答道:“不是。”

“你骗人。刚刚我都听说了,仗助说你和他正在交往,而且以后他也不打算和你分开。……你最后还不是和妈妈离婚了吗?明明我那时都已经把你们的离婚协议书藏起来了。”

是的,被徐伦的“线”拽着追上承太郎的路上,在徐伦的拷问下仗助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和承太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就算这些年你因为想要保护我和妈妈所以才没有陪伴在我们身边的事情我可以原谅你,但是后来你和仗助交往这种背叛妈妈、伤害妈妈感情的事情,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徐伦的话语让他不由得锁紧了双眉。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了。拒绝沟通只会增加更多他人的误解,误解换来积怨,积怨招致灾祸……就像吵架那时仗助所言,他需要的不是强制别人接受自己的意思,他需要的不是逃避沟通,他需要的是告诉徐伦这么多年来他的真心所想,化解徐伦心中对他的误解,告诉徐伦他爱她。还有对徐伦坦诚他对仗助的心意……

他望向自己的恋人,发现他的小舅舅也正看着他。视线相交的一刻,他从仗助会心的眼神里体会到了某种说不清的感情,某种,让他觉得坚定而又充满希望的信念。

他于是看向自己的女儿,说道——

“不,仗助不是破坏我和你妈感情的人。破坏我们感情的,是我自己的自负和自以为是。”

见面前的徐伦听闻他的话之后愣了一下,他又说:“我一直按照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你和你妈妈,自以为是在为你们好,可是从没问过那是否是你们想要的……你六岁那年我遇到了一位替身使者,为了获取我记忆里DIO的日记,他伤害到了当时和我在一起的你。那一瞬间我吓坏了——我不能看着你因为在我的身边而再次遇险。所以,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为了保护你和你妈妈而疏远你们了。替身使者的世界太过危险,而我只想盼你像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平安长大……”

“……但是我忽略了你们的感情上受到的影响。我从没告诉过你们我的决定,一心以为保护了你们的安危就好。其实我能够意识到远离家庭的那几年里你妈妈和我之间的感情在逐渐降温,也知道你有多怨恨我。那个时候我本该选择和你们当面解释清楚,让你们安心,可是我却欺骗自己说你们总有一天会理解我的,现在用不着解释太多。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好好和你们沟通以挽回你们的感情,可是我却视若无睹……直到2007年你肇事被拘留那一天,你的母亲连话都懒得当面再跟我讲,直接传真给我离婚协议,而那时我才知道,我们的感情已经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如果说命运是外因,如果说我不得不背负打倒DIO之后被他的手下记恨和追杀一生的命运。那么,我的性格就是内因,让我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重要的人。如果那时我能不那么自负地自作主张自己背负一切,如果那时我能和你们坦诚相待……或许……如果命运重来一次,我们将会是一个和睦的家庭。”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命运无法重来。因为我过去的错误,我和你妈妈的感情结束了。我已经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了。我没有办法弥补,也不奢求谅解,只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句话,一句我欠了你十几年的话——”

他将视线从徐伦背后漫无边际的海岸线上收回,重新定格在自己女儿的脸上。

“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爱着你,今后也不会改变……”

对视了几秒之后,他伸出手去将徐伦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接着,空条承太郎又说:“在和你妈妈的感情结束之后我再一次爱上了一个人,他用他的执着闯进了我的世界。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里他改变了我很多。但是,我的棱角最终也伤了他,我像那时对待你和你妈妈那样为了别的东西而打算放弃他。那次他很伤心,一气之下离开了我。”

那天他又自作主张地伤害了重要的人,那天仗助爆发了,那天仗助抛下他一个人走了,在那之后他等了整整一年还多。

他头一次知道被留下的人的痛苦,他头一次理解了他的妻子和女儿乃至仗助对他的怨恨。

他头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不过是在做看似正确的事情,然而结果却是大错特错。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背叛自己的真心,将目光移向波光粼粼的大西洋,说道——

“感情的事情我向来比别人慢半拍,当我母亲被替身折磨得高烧不起时我才知道我有多担心她,当我外公被DIO的飞刀夺走性命时我才知道自己原来会因为外公的死愤怒成那样,当你母亲跟我提出离婚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一意孤行已经酿成大错,当在监狱里你大声指责我不重视你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多年来自己从没跟你说过你对我而言一直有多重要……”

“同样的,当我失去他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爱他爱得那么深了。”

“我伤了他很多,他却没有抛下我。得知我还在意他之后他依旧如故地飞奔回来陪在我身边。在我最虚弱的时候,他没日没夜地守护着我,失去记忆和替身再恢复之后我的身体变差了好多,但是他仍然对我说他想要和我过一辈子。”

“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理由再拒绝他的感情。”

“……不,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理由拒绝他的感情。在他大声告诉我他爱我之前,我就已经对他……”

话说到一半,徐伦就挣脱了他的怀抱,退了出来。

“够了,爸,我都不知道你是这么肉麻的人。你这些情话对他说去吧,我不想听了。”

女儿的话让他一愣,然后他才意识到一提起仗助自己的人设好像就变得不太对劲。注意到连一旁被徐伦的绳子裹成粽子的仗助都忍俊不禁地看着他,他这才感觉到脸上一阵火烧火燎。

但是,他的女儿根本不管他的感受,又继续开口说了话,只是声音和刚才相比变得柔和多了——

“算了,我也不再是必须依赖父母有一个稳健的婚姻关系才能成长的年龄了。而且通过你刚才的话,我也已经确认了你和我妈妈的感情走向终结的过程中他没有参与……就姑且放他一马。但是——”

徐伦转向了仗助,动了动右手,收紧的绳子立刻将仗助拽到了她的面前,她用手指戳着高她半头还多的东方仗助的胸口,说道:“虽然我同意你和我爸在一起了,但不代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要是你伤到了我爸或者企图背叛他被我发现了——”

一面说着,石之自由的身影就从她身后浮现了出来,“我身后这位姑娘可是不会轻饶你的。你听到了没?”

时间加速停止之后承太郎决定在卡纳维拉尔角留住一段时间以观察事件的后续进展,而徐伦则选择了回家并且顺路送静·乔斯达回家[4]。

在公交车站等巴士的时候她说自己已经长大了,而母亲又日渐衰老,得有个人陪,还是尽早回去比较好。承太郎听了点了点头说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回去把SAT[5]考了,好好申请一所州立大学读,别让你妈再为你操心了。

大巴鸣着笛在他们身前停下了。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徐伦拉着小静和其他乘客一起挤上了通往机场的班车。在车上安顿好之后,徐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别有用心地看了仗助一眼,又对自己的父亲说:“大学我会读的,不过,我也会和安娜苏好好谈恋爱的。”

见她的父亲在听到“和安娜苏谈恋爱”之后脸上立刻变得阴云密布,她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我舅公代替我老爸亲口批准了我和安娜苏谈恋爱的嘛,我怎么能辜负舅公的这番美意呢,是不是啊?舅~公~大~人~?”

她的话音刚落下大巴就发车了。在发动机的噪声和一阵呛人的汽油味中,徐伦笑着和他们挥手告别了,当然,这灿烂的笑容中也不乏包含了一丝捉弄仗助的意味。

大巴逐渐远行的过程中徐伦还在和他们不断挥手,但是东方仗助已经无暇顾及徐伦那些作弄人的表情了。因为,自从徐伦把他私下批准她和安娜苏谈恋爱的事情汇报给她爸,他的全部思考都不得不集中在“一会白金之星揍过来的时候疯狂钻石应该先护住自己身上的哪个部位才能将损伤降至最低”这个问题上了——

眼前的空条承太郎的眉毛锁得紧紧的,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座随时会喷发的活火山,他不得不缩在承太郎先生身下的一小片阴影里,像个在父母面前坦白罪过的坏孩子一样紧张地看着他的承太郎先生。

这种让他大气都不敢出的状态维持了几秒之后,身前那人终于有了动静。他的承太郎先生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掐住他的脸,然后无奈地说了一句“下次不许再背着我自作主张了”,就放下掐住他的那只手,转身走掉了。

承太郎这么一说他就高兴了,因为他知道,他的承太郎先生果然是宠爱他到舍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的——哪怕他这次真的做得有点过头。

他眉飞色舞地跟着承太郎走了一段之后,想起承太郎先生对他的爱,又忍不住说道:“说起来啊,刚刚在海滩那边您对徐伦说爱我什么的,我好高兴啊!幸福得快要流眼泪了。”

空条承太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四处确认了一下方向之后迈开步子就朝肯尼迪航天中心附近的停车场走去。

因为加速的时间又逐渐停了下来,原本躲在航天中心的工作人员注意到灾难已经过去,也陆陆续续地从建筑大楼里走了出来。在承太郎和仗助穿越身穿航天中心工作服的众多工作人员的时候,仗助又说:“因为承太郎先生交往这么久从没说过一句‘我爱你’,所以刚才忍不住激动了起来。还有那些告白,什么‘没有理由拒绝仗助的感情’、‘我才知道自己已经爱仗助爱得那么深了’之类的……我真的好高兴啊!我没想到您居然对我的感情有这么深,深到都无法拒绝我了呢~~嘿嘿~~以后就请叫我‘连承太郎先生都无法抗拒的帅气男子汉’吧。”

虽然承太郎还是没理他,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担心他的承太郎先生不爱他。毕竟,刚才言之凿凿地对自己女儿诉说着爱情的承太郎先生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想到明明性格冷峻话又不多的承太郎先生那样倾诉着自己对他的爱意,他的心又“砰砰”地跳了起来,觉得那样的场面这辈子再回味几次都不够,于是又厚着脸皮说:“我想再听承太郎先生说一次‘我爱你’,可以吗?”

他这么一问,他那位好面子的大外甥就绷不住了——

“……现在这种到处是人的情况下突然说什么爱不爱的,你不觉得很尴尬吗。”

“那回家去对我说?”他说,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正经的事,嘴角勾起了一抹坏心眼的笑,凑到承太郎的耳边又小声道,“晚上在床上说给我听~~”

“……真是够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承太郎却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接着,两只手慢慢地握在了一起。手指从对方的指缝里伸出来之后,分别戴在两人手上的两枚对戒紧紧地依偎在了一起,在佛罗里达春天的暖阳的照射下发出温和的光线,其中一枚上刻着“星光恒闪耀”,而另一枚刻着“钻石永不灭”。

END

[1] 2012年智能机还没有普遍流行起来,因此仗助使用的手机是带有键盘的非智能机。

[2] 静·乔斯达:四部出现的透明女婴,后来成为乔瑟夫·乔斯达的养女,空条承太郎的小姨,东方仗助的妹妹。

[3] 这段话来自新人在结婚时在神父面前的誓词:今后无论贫穷还是富裕、疾病还是健康、美貌还是失色、顺利还是失意,我都愿意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愿意在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心不变。

[4] 徐伦家所在的新泽西州就在纽约旁边。

[5] SAT:Scholastic Aptitude Test——学术能力评估测试。是由美国大学委员会委托美国教育测验服务社定期举办的测验,作为美国各大学申请入学的重要参考条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