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回应
刚刚睁开双眼,仗助就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从头顶照射下来的白炽灯灯光刺得他眯起了双眼,消毒水的强烈味道让他感到胃部一阵痉挛。脑海里蹦出“想要活动身体”的想法之后他决定付诸行动,用胳膊支撑起上半身之后,他就感觉身边的人影动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亦未有机会看清身边的那个人,就被那人扶住了。
幸好嗅觉还算灵敏,他从那人身上熟悉的烟味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然后轻声说道:“呃……承太郎先生,我没事啦……”
对方不动。
他于是又说:“就有一点点头晕而已,可能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吧……但是真的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在这和您说话了嘛……”
对方依然不动。
他只好说:“呃啊……您握住我的胳膊握得太紧了,好痛,承太郎先生麻烦您松开手吧。”
听了他的抱怨,对方终于放松了力道,低声道了一句“抱歉”就不再说话。
仗助本以为两个人之间会一直沉默下去,但是沉默了几秒之后,承太郎就突然又开口了:“……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听到对方的疑问,他慢慢地将脑袋转向了身边承太郎的方向,尽管扭过头看向对方的时候他的样子显得十分虚弱,但他还是说道:“因为,从波鲁那雷夫先生那里听说了您过去的事情之后,我好心疼啊……不知不觉就产生了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守护承太郎先生的想法……”
注意到承太郎注视他的湖绿色眸子在轻轻颤动,他又说:“……请您替我转告波鲁那雷夫先生,我既守护住了承太郎先生,自己也活下来了,而且还消灭了伤害过徐伦并且威胁着承太郎先生安危的敌人……而且不论再来几个敌人我都会做到……我会用自己的力量一直守护承太郎先生的……所以……”
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他说到这里不得不停下以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空条承太郎再次扶住了他:“嗯,你做得好,仗助……现在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来,躺下来,听话。”
尽管承太郎让他躺下来,他却没有听从承太郎的意思。他伸出手去,抓住了承太郎的衣领,慢慢地靠了过去——
“那……我能向承太郎先生……索要奖励吗……?”
“什么奖励我都会买给你,但你现在必须先躺好。现在你还不能多动……”
“什么奖励都行的话……”他打断了承太郎,继续凑近他的大外甥的脸。一边靠近,他一边逐渐加重了攥住承太郎衣领的力道。在彼此之间的距离快要成为零的时候,他说,“那这个可以吗……?”
说着,他的嘴唇就慢慢地触碰上了承太郎的嘴唇。
虚弱使得他的吻的力度就像小猫在舔舐着主人的手一样,轻飘飘的,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性的意味。而更糟糕的是,在承太郎彻底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之前,他就又晕了过去。
虽然第一次醒过来没多久他就又昏过去了,但他却牢牢地记得自己亲过承太郎先生的事。亲承太郎的时候他虽然身体条件欠佳,但是却打着如意算盘——他知道如果他硬要亲承太郎先生,承太郎先生是绝对不可能把他推开的,毕竟他浑身上下都负了伤。
但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他的吻技发挥得并不理想,不过他知道,就算他发挥得不够好,对方也应该能感受出那是个吻。
这次醒过来以后他格外注意观察承太郎先生的态度。最初几天承太郎先生没有疏远他也许是出于他是个病号需要被照顾的考虑。但是当他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之后,承太郎先生却依然如故地陪着他。
这样的陪伴让他开始觉得自己有戏。那天在病房里看着承太郎坐在他的枕边给他削苹果的时候他突然产生了自己应该再告白一次试试的想法。想到这里他便迫不及待地支撑起上半身,朝着空条承太郎的方向挪了过去。双手环住承太郎的腰部之后他凑到承太郎的耳边轻声说道:“继续那天昏倒前我没做完的事情可以吗?”
然后,他看到空条承太郎手中的水果刀停了下来。承太郎明显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但是却没阻止他。承太郎的默许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他扳过了承太郎的脸就将嘴唇覆盖了上去。
起初是嘴唇之间轻轻的触碰,不久他又试探性地探出了舌头。舌头在承太郎的唇缝上小心翼翼地舔了几下之后他的外甥就张开了嘴,于是他立刻抓住机会将舌头送入了对方的口中……
接吻过后空条承太郎又转回去继续削苹果了,但他却觉得不能就这样结束。告白的时机错过了就不知道要再等多久,而他一刻也不想忍了,他想要他的承太郎先生从现在起就只注视着他一个人。
暗中给自己打气——“没什么是我东方仗助拿不下的”之后,他鼓起勇气说:“从那天在米兰告白开始直到今天,我对承太郎先生的心意从没变过。我想和承太郎先生交往。如果承太郎先生对我也……呃啊啊啊!疯狂钻石!!”
在“如果承太郎先生对我也有感觉”被他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承太郎手中的水果刀因为用力过度而歪向一旁。脱离了原先轨迹的刀子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外甥握住苹果的那只手里。看到血水顺着刀口渗出来的景象他吓了一跳,慌忙叫出疯狂钻石给对方修复伤口。疯狂钻石交差之后他又托起承太郎的手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生怕留下了什么疤痕。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检查完毕打算放开承太郎的手的时候,他的大外甥却捉住了他的手,将其再度握紧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引得他心脏狂跳不已,但是,从承太郎掌心里传来的坚定而又有力的热度让他狂躁的内心很快又安定了下来。他没再多想就抬起头来将目光重新投向他的承太郎先生,发现此刻对方也正看着他。在他们相互对视的几秒里,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强烈感情慢慢地流淌进了他的心里,那样的感情像藤蔓一样附着在他突突跳动的心脏上并将其紧紧缠住。他感到呼吸困难,视线里容不下承太郎之外的任何事物,身体像是受到感情的引导一样,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的承太郎先生。在彼此的距离近到能够感觉到对方呼吸声的时候他停住了。然后,不需要更多的语言再去确认,他们接吻了。
从意大利归来之后他们就开始交往了。
是的,他们终于得以顺利地离开“热情”了。将昏迷的仗助送入当地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的当天,乔鲁诺就在合约的文件上签了字,同意将“热情”持有的那支“箭”归还给SPW。
虽然开始交往了,但却和之前的生活没什么两样。尽管仗助搬进了承太郎在新泽西州租的一间公寓,但是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享受平静的情侣生活。SPW财团时常有任务需要他和承太郎跑,而出门在外本着“替身使者和替身使者之间会相互吸引“的原则,他们难免会遇到难缠的对手,所以根本没时间谈情说爱。除此之外,承太郎作为海洋学者每年有固定的科研任务——国家科学基金会[1]对于他的科研资助要求他每年定期向国家汇报之前的学术成果,因此,除却走遍世界各地的大陆,他们还要奔赴世界各大洋。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和承太郎先生交往的屏障。真正的屏障是他的男朋友太正经了。承太郎在生活上一板一眼,大部分时间都只是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战斗的时候就不必多说了,连出海考察的时候都一语不发,有一次出门在外因为突然被一条落了单的宽吻海豚[2]吸引,未和仗助联系就乘着小艇独自一人踏上了追踪那只海豚的旅程,出发之后持续七十二小时失联吓得仗助差点报警。
为此他没少打电话找以前的朋友咨询恋爱之道——当然,他并没有说出交往对象的名字。康一听了他的情况说由花子结婚以后有时候也会需要一些个人空间,你由着她去就好了,过几天她又会回来粘着你了。他听了心里更纠结了——我这还没结婚呢承太郎先生就这样,要是结婚了那岂不是天天不理我了……说到底他究竟有没有意识到我们是恋爱关系啊。亿泰听了义正言辞地说仗助你把你现在的地址给我,我把《恋爱圣经·究级宝典》寄给你。他听了嘴上说谢谢你的好意,邮费太贵了而且我这边也可以买到。心里想的却是当年就是这本书的第一版害我误入歧途,我可不能再上当了。未起隆听了说这样吧,我去你那,等你那位恋人不理你了,我变成你恋人的样子陪你如何?他说不用了,谢谢你,你跑一趟多麻烦啊,还是算了吧。心里想的却是呃啊抱着披着承太郎先生皮的未起隆那不就是对承太郎先生的背叛吗,不行我得一心一意地只爱承太郎先生一个人。
放下电话他感觉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无力感——没有一个人帮得上忙,自己的爱情果然还是需要自己去探索。
空条承太郎早就发现交往之后仗助越来越不对劲,但他却不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独自一人出海归来的时候看到仗助一个人抱着栏杆吹海风发呆还以为仗助害了思乡病,于是建议仗助先回杜王町住几个月再回来,反正最近的事情大多和海洋学学术研究相关,他一个人也搞得定。
听完这番话之后他的小男友终于忍无可忍了,松开抱紧的栏杆跳下护栏,跑到刚下船的他的面前握紧双拳,一脸委屈地喊道:“您一点都不在乎我!”
仗助一撒娇他就毫无办法了。从仗助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起就这样,他无法抗拒仗助任性的时候眼神和语调里的某种勾着他的东西。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将仗助揽进了怀里,顺势把仗助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肩窝。谁知这样的行为立刻引得他的小舅舅像一只特大号海星一样把他整个人都吸住了。两个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在咸湿的海风中矗立了足足五分钟之后他觉得有点丢脸,于是低声说:“……喂,仗助,该放手了。”结果从他的肩头传来了闷闷的一声“不放”。接着,仗助又解释道:“我放手了承太郎先生就又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跑了。这几天害得人家担心死您了,这次绝不放手。”
他一愣,这才意识到交往以来自己太过冷落仗助,可是两个人就这样站在码头理论也不是办法,于是他说:“抱歉……我忽视了你的感受。我保证以后会更重视你的事情。你先回我们住的地方,我一会就赶回去。”
仗助听了,抬起头来:“您不许说谎啊……”
他说:“不会的。我把租的船退掉,然后把剩下一点观察笔记整理完就回去。”
然后仗助才松开了他。
自此之后每次出海他都会带上仗助。若是遇到实在不方便带上仗助的情况,他会在第一时间告知仗助,让他不要担心。本以为仗助适应这种四处奔波的生活之后,一切就会归于平静,更加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回到旅馆,他刚一推开门就看到原本在床上躺着的仗助像是惊弓之鸟一样弹了起来,接着又一个重心不稳滚下了床。这突如其来的夸张动作让他反射性地叫出了白金之星,结果看到满头包并大叫着“痛死了啊啊啊啊!”的仗助右手上的乳白色液体之后,他突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又把白金之星收了回去。
看到对方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仗助也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不妙啊这种东西怎么会让承太郎先生看到,我在承太郎先生心中超great的形象岂不是全都崩塌了?不行这也太尴尬了,我得说点什么缓解尴尬。
他如芒在背,心脏狂跳不已,右手悬在空中无所适从。来不及思考就大声说出:“那、那个!我绝对不是故意想着承太郎先生做这种事情的!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在这种时候从来没想过别人就只想着承太郎先生……等等好像更不对了……”
他舔了舔嘴唇,再次有些力不从心地老实交代:“哎,我刚才想着承太郎先生自慰来着,抱歉……”挠了挠后脑勺,他又说,“……总、总之在承太郎先生允许之前,我是不会对承太郎先生随便出手的!这一点请您放心。”然后又理直气壮地补充道,“我可是很理智的。”
看到沾了一手精液声称自己“很理智”的小舅舅,空条承太郎哭笑不得。原地忍了一会却委实忍不住想要戏弄对方的心,于是把目光从仗助的脸上拉开,故作冷漠地别开了视线:“既然你这么理智的话,我觉得晚上分床睡也不是不行……以后不要再擅自把旅店的房间订成大床房。统一订标间,两张单人床的那种。”
他可知道,开始交往之后每次委派仗助订酒店仗助就会很私心地订只有一张双人床的房间,晚上睡在一张床上仗助就在那边翻来覆去不肯入睡,手在被单下面窸窸窣窣地想要伸到自己这边来,但是终究没有跨出那一步。每次都是自己合上报纸钻进被窝,平静地向对方道晚安——“你要不睡我先睡了,明天一早还有任务”然后直接熄灯,身边那人才爆发出一阵叹息。这种心思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人居然还自称“很理智”,他想想就觉得搞笑。
“哎?这可不行!明明都睡在一起了怎么能突然分开呢。”眼见自己的小心思要暴露,仗助又解释道,“……呃……我的意思是……对了,双人标间的价格比大床房要贵吧!”
你看,果不其然,“很理智”的人按捺不住了。
“标间也贵不了多少,而且都是SPW财团的公费,又不是你我出钱,你担心什么。”
年上的那一位轻易地拆穿了某人的“理由”。
“承太郎先生晚上睡觉的时候会踹被子,我不在身边的话会着凉感冒!”
“很理智”的人并不服输,又编出了新的谎言。
“……自从有了白金之星之后我就没再感冒过。而且你晚上睡得比我还死——上次执行任务半夜被敌人偷袭还是我把你叫起来的,你怎么可能知道我踹被子。”
年上的那一位举出了两个论点反驳了对方。
“……晚上不睡在承太郎先生身边我睡不着。”
“很理智”的人索性倚小卖小,任性了起来。
“……那你前二十六年岂不是要夜夜失眠了?这种假话就不要拿来骗我了。”
年上的那一位毫不留情地直接指出了他撒谎的事实。
看吧,被逼退到墙角的犬系青年没辙了,可又不舍得分开睡,于是索性豁了出去,顶着大红脸喊道——
“对啊,我就是想找机会和承太郎先生亲热,不在一张床上怎么亲热啊……”提到“亲热”二字脸颊更红了,“而且我们都已经交往了,偶尔亲热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然后又把视线移开,撅起嘴小声嘀咕了起来,“要是承太郎先生允许,我早就把承太郎先生睡了,怎么会出现今天自慰被抓现行这种尴尬的事呢。”
语毕,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几秒。短暂的沉默过后声音从空条承太郎的方向传了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
然后仗助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自己刚才好像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但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好歹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这种时候怎么能够临阵脱逃。他于是挺起胸膛,解释了一遍自己刚才话里的意思:“我刚才说我想睡承太郎先生。”
见眼前那人没了反应,他暗示疯狂钻石一会白金之星揍过来的时候先护住他的头和裆部,然后又鼓起勇气大胆问道:“那个……可以吗?”
显然是不可以的吧,他知道提出这种问题无异于自寻短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要么接受被揍,要么巧妙地转移话题。但是,在他做出抉择之前,一句“可以”从承太郎那边传了过来。
他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您、您刚才说什么啊?”
空条承太郎那看不出表情波动的面容和平时没有任何两样,只是那只有些不自在地触碰着帽檐的左手出卖了他的内心,然后他听到——
“我刚才说,可以。”
他瞬间感到压力骤增。
虽然征得他的承太郎先生同意很容易——用承太郎之后的话讲就是“你说得那套‘交往以后适当亲热一下’的言论有道理”,但他们的第一次并不愉快。与其说是不愉快,不如说是糟透了。似乎问题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他身下那人身上:他的承太郎先生虽然嘴上答应了这事可是根本不配合。如果你不跟他说“承太郎先生,那个,好歹解一下腰带吧”他就不解;如果你不跟他说“承太郎先生能把腿抬高一点吗这样我的手指进不去……”他就不抬;如果你不跟他说:“承太郎先生我动了哦”——说了也没用,因为只有你自己在动,身下那人一声不发屏气宁息拉低帽檐咬住下唇像死了一样——他甚至都没注意到承太郎先生究竟是什么时候把被他摘下的帽子又偷偷戴回去的——莫非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白金之星开了时停?
第一次草草了事,尽管以新手而言他表现得还算好——他甚至记得在结束之后亲了亲他的承太郎先生。他觉得自己也确实在这其中感觉到了快感,虽然承太郎似乎并没有。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也依然如此,虽然他自我感觉良好,但是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就好像只是自己单方面在参与一样。
他原以为多做几次终究会好起来,可是第五次的时候状况依然没有变化。他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接受承太郎先生对这事提不起兴趣的事实。
空条承太郎绝不是看人脸色行事的人,如果这件事让他感觉到了无趣,他是不会装作“觉得这事很有趣”来迎合他人的,包括对待仗助。不过这事倒不是让他觉得无趣,而是长年累月形成的思维定式让他觉得和男人做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所以和仗助做的时候他总是在分心。
因为生理上的不适应而分心,因为分心而无法进入状态,因为没有进入状态而无法与对方步调一致产生感觉——就算是身体内部的敏感部位被反复顶撞和摩擦,那也不过是刺痛感罢了。
他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那一天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春寒料峭,初雪刚化。正值周末的早上,没有SPW的任务,也没有科研任务,他先睁了眼,盯着天花板躺了一会,扭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人,又转了回来,重新躺好。谁料他的举动让身边的家伙感受到了动静,也跟着迷迷糊糊地揉起了眼睛。
于是,原本打算躺在床上享受一下上午短暂的闲适时光的计划就彻底泡汤,揉完眼睛的仗助似乎清醒了过来,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突然说:“好冷啊,感觉承太郎先生的被窝里暖一些,我能钻过来嘛?”接着,就不顾他的反应直接钻进了他的被窝。两个人裹着被子卷在一起之前他就知道仗助一定又在打他的鬼主意,不过他也懒得戳穿。当体肤开始接触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的小舅舅根本就不觉得冷,相反,产生情欲之后身体的温度比他还高了半度。
见他面无表情地平躺着,他的舅舅枕着他肩膀的脑袋抬了起来,开始轻咬和舔舐他的耳垂。见他不为所动,又支撑起上半身伏在他的身上,亲了下去。一边接吻一边抚摸他身体的那只手顺着躯干的线条滑入他的内裤。他没有回应对方,但也没阻止,只是被动地接受着,因为他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的仗助……
一根手指进入了他的体内,接着是第二根。手指在他的后穴里缓慢搅动的时候异物感和前几次相比已经缓和了不少。仗助的手指退出之后他转过身背对着仗助,感到扶住他腰部的那两只手的力道突然重了一下之后,他知道,仗助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
律动的频率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双手搭在床沿上,把头埋了下去,咬住双唇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只沉默地接受着对方。
本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地持续到结束,可是似乎像是察觉到了某种异样一般,仗助停了下来。在感受到对方突然停止之后,他有些惊讶地回过了头,但没想到在他回头之前,仗助就用伸出的右手扶上了他的分身,用指腹在他的龟头处轻轻蹭了蹭。感受到已经开始从穴口溢出来的前液弄湿了仗助的手指,他才意识到了情况的败露。
身后的家伙感受到手指的湿润之后愣了一下,接着,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连说话声音都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激动:
“……承太郎先生,这、这是开始有感觉了吧?”
他不想承认,一点也不想。身体在被仗助顶住的第一个瞬间他就有了感觉,但是一直憋着不肯发声,本想这次也像往常一样速战速决,谁知却被仗助发现了。
……
昨天夜里原本睡在他身边的仗助半夜忽然醒来,摸黑翻身压了上来。明明是可以挣脱的力道,但他却没有挣开。紧接着,仗助慢慢凑了过来,带着仗助体味的炽热鼻息就这样喷在了他的脸颊上。
“承太郎先生……”
仗助小声试探着叫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决定装睡——如果挣开双眼说不定又要被对方提出新的性需求——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次,每次半夜被仗助试探性地叫醒,都免不了被迫和仗助云雨一番。他已经过了性趣来了就非做不可的年龄,没有必要牺牲睡眠满足仗助,更何况几天下来和仗助做的时候他的身体一点感觉都没有——除了疼痛感。最初他抱着放纵自己一次的希望,现在想想,也是时候收手了。
然而身上的小舅舅一点从他身上下去的意思都没有。黑暗中距离不超过十厘米的两人之间仅剩下了静默。沉默片刻之后,尽管闭着双眼,他突然感到了自己“隆隆”作响的心跳声。这突如其来的心跳加速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如果仗助听到了,并发现他在装睡的话……
一想到这里,他立马蹦出了叫出白金之星捏停自己心脏的念头,可是转念一想现在又不是二十年前在埃及开罗,现在他的小舅舅正伏在他的身上,如果白金之星伸出一只手来,肯定会被发现。
“承太郎先生……没有醒过来吗?”
——太好了,仗助似乎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
他正准备松下一口气,嘴唇上就传来了轻柔的触感。紧接着,双手被人用很轻的力道扣住了,对方将手指从他的指缝之间插了进去。仗助的舌头轻轻地滑进了他的口腔并温柔翻搅着他的舌头的时候他忽地感觉自己心脏的悸动声更强烈了,究竟是因为吊桥效应害怕仗助发现自己在装睡,还是因为自己也陶醉于这样的接吻了呢,他至今都说不清。在那之后他本以为仗助会强行叫醒他,那他就不得不以太过困倦为理由拒绝仗助的性需求,但结果却是更多的亲吻落在了他的脸颊、脖颈、胸口、耳廓上。
“我该怎么办才能让您像我爱您一样爱上我呐……”
“如果……要是有能够让您爱上我的魔法就好了……”
轻声低吟使本来就因为仗助的亲吻而变得湿湿咸咸的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一阵痛感—— 是的,共情的痛感。他不知道仗助竟然爱慕他到这种程度,也不知道仗助会为这件事苦恼到这种程度——他觉得自己无法给予仗助更多,这一切都让他感觉到了疼痛。
低吟之后仗助再度亲吻了他,然后翻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几分钟以后又再度沉沉睡去。他本打算松一口气继续睡觉,可谁知反倒失了眠。
而更令他没有料到的是,那夜胸口的闷痛便是爱情的开始。
……
“因为……承太郎先生的里面变得好热啊……紧紧地绞住我的小仗助呢……”
糟糕透了。
正是因为回忆起昨晚的接吻, 他的身体开始有了反应。但是,对方可是一直以来仰慕自己的年轻后辈,自己怎么可以在对方面前变得屈从于欲望……
仗助扳过了他的脸,他却挣扎着想把脸别过去,企图逃开这令人尴尬的对视,可是仗助箍住他的下巴,根本不给他转回去的机会。接着,下巴被抬了起来,他还未来得及喘息嘴唇就被仗助堵住,嘴唇贴合在一起之后仗助故意加快了手上的频率,他的注意力不得不从嘴唇转移到下身。忍住下身想要将精液吐出的冲动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舌头已经在仗助的屡次试探和挑逗之下沦陷。柔软的舌头终于如愿以偿地卷在了一起,没过多久,唾液就顺着嘴角流下。想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被仗助尽收眼底,他突然觉得全身上下被热意席卷。尽管从窗户缝隙里透过来的微风明明卷着阵阵凉意,他的汗水却将头发粘合在了一起。
见到手中握紧的硬物明明已经变得滚烫不已,眼前的空条承太郎却还在拼命忍耐,仗助重新凑到了身前那人的耳边,小声说道——
“不要紧的……在这种时候没什么放不开的。”
——啧,这个家伙怎么回事……
不等他回答,更多的吻又落在了他的背部。然后,仗助没有握住他下体的那只手抚上了他的乳头,开始慢慢揉搓了起来。
“毕竟我们是恋人嘛,所以我想好好注视着承太郎先生的每一个样子,包括现在……”
听到“恋人”二字,他的胸口变得闷闷的。被仗助的话语和动作完全缠绕住的身体仿佛溺了水,渐渐变得不听使唤。呼吸错乱了起来,奇怪的电流在大脑内部开始流窜。感受到自己马上就要绷不住之后,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紧床的边沿,企图让自己清醒,可是感受到手中握紧的承太郎的分身轻微颤动了一下的仗助立刻抓住了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用力向前顶向了自己外甥身体内部最敏感的地方。
“……唔……”
伴随着情不自禁地呻吟声,精液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仗助抚慰他下体的右手正中央射了出来,全部溅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随后,绷紧的精神顷刻之间松懈了下来,抵抗的意志也彻底瓦解。精神的壁垒轰然倒塌之后,捆绑在身体上的束缚也随之消失,他感觉全身上下像是失去了着力点一般,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仗助趁机再次把他的脸扳了过来,然后凑了上来。他连缓冲的机会都没有,口腔中就被灌入了仗助的滚烫气息。压在他身上的那个人一边亲吻着他,一边律动了起来。从下半身传来的强烈触感告诉他,仗助正在做着将自己的分身推进他的体内然后再慢慢抽出的往复运动。每一次顶入他身体的冲击都让他整个人变得更加燥热。如果顺着腰线往下看去的话——虽然承太郎本人大概是死活也不会看了,他还会发现,因为射精而带来的短暂高潮麻痹了他的神经,此时此刻的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可以完全吞没仗助的分身,却没有十分强烈的痛感了。
接吻之后仗助立刻伸出舌头舔掉了顺着接受自己舌吻的承太郎的嘴角慢慢流淌下来的唾液。松开怀里的那个人之后,沉浸于快感的承太郎放弃了抵抗,用小臂支撑着床背,固定好上身以便接纳仗助的进出。那沉默不语的背影如果放在平时肯定会让东方仗助忌惮三分。但现在,那人从脖颈到肩胛到处都布满了仗助的吻痕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让他会感到害怕的说服力。现在的那个人故意回过头不肯看向自己的背影看上去就像是在挣扎、在困惑、甚至在对从身体到心灵全都暴露给另一个人这件事感到羞耻,但又早已被许久未曾品尝过的情欲完全控制而变得沉沦其中。
见到此景,东方仗助的心砰砰地跳动了起来,大脑充血带来的效果不仅仅是脸颊变得红润了起来,同时还让他将心底未经思考的话语全部说出——
“如果承太郎先生觉得舒服的话……那请您从此以后,就只感受和接纳我一个人吧……”
尽管脸上的热度更高了,但他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抓紧了空条承太郎的胯部,不停地向里持续推进再慢慢抽出。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也开始被快感带得恍惚了起来,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维持清醒,因为他要把自己的心里话传达给对方:“……请您今后一辈子都只注视着我一个人吧!因为现在的承太郎先生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已经不想把承太郎先生让给任何人了。”
那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虽然日后每次回忆起他们的初夜他都会有想要吐槽仗助遣词水平的冲动,因为他觉得自己并不能和“可爱”这词挂钩。然而凡事都不能有第一次,因为但凡尝到甜头,就会有着开始期待第二次的蠢蠢欲动。没过几天他们就迎来了第二次——“承太郎先生我觉得我还需要巩固一下,不然可能又忘了该怎么做了”,以及第三次——“那个,承太郎先生上周四晚上的样子真的让我很难忘怀,我想再……呃啊啊当然了,被讨厌的话我会收敛的……什么?可以吗?太好了!!”以及第四次“承太郎先生,我又想要了……今晚可以吗?”……到了第五次的夜里,仗助直接翻上来就吻了下去,而他也不再避讳什么。
生活就是这样杂乱无章,要是遇到SPW的委托,顾不得手头的研究,他转身就要投入战斗。如果没有SPW的委托,大部分时间他都会花在前往大洋各地追寻各类鲸鱼和大型海洋哺乳类生物上。白天要么并肩作战,要么仗助在一旁帮他打下手做研究,记录实验数据,化验水样,但是每个晚上都在做同一件事——
在粗重的喘息声中,他被这个白天一脸虔诚地跟在他身边的家伙推到床边,在他的臀部和对方的胯部有节奏的撞击声和木床发出的“吱呀”声中陷入恍惚。
是的,他的身体和仗助的身体开始合拍,然后越来越合拍,速度快到令人发指。慌乱感开始在他内心深处滋生——他讨厌无法掌控的事,可是如今和仗助的感情,就如同大雨过后节节拔高的春笋,收不住,也停不下。
他从没料到自己会如此地沉迷于情事。
做完之后仗助喜欢接吻——先是小心翼翼地轻啄几下,见他不是很抗拒,就自作主张地吮吸起他的嘴唇——真是够了……
他的小舅舅还喜欢一边接吻一边用双手双腿缠住他的身体,缠住以后还会说那些让人听了燥热得不行的情话——“承太郎先生真的是太棒了”、“呜哇目光简直离不开承太郎先生了呢”之类的——每逢这时他就会想,他究竟是在哪学到的这些情话的?
他不记得的是,早在十年前的杜王町,仗助就总是这样称赞他。那时他完全没有把这些热诚的赞美放在心上,听过笑笑,权当是高中生填补两人之间代沟的俏皮话。而今却被这些话语撩拨得心绪不宁。
大约是心境变了吧。
接吻的时候他总觉得嘴唇黏在一起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每次都是在快要窒息的时候仗助才放开他,就仿佛怎么都品尝不够他的味道一样。起初他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恼人——对曾经的他而言,性爱只存在于身体结合的十几分钟里,在那之前或者在那之后的调情和接吻不过是为了让女性更快进入状态和退出状态的必要手段。可是他却忘记了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某天仗助和他做完之后恰好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起身接了电话回来之后发现仗助已经穿好内裤去厨房端了一盒巧克力蛋糕,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才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空落。
他走上前去,主动扳过了仗助的脑袋,将嘴唇覆盖了上去。仗助的舌尖全是巧克力的甜味,他忍不住品尝了起来。越是品尝,他怀里的小舅舅就越是僵硬,等他松开对方之后发现对方脸上竟然开始冒起热气,于是颇有些戏谑地说道:“没想到每天晚上坦诚相见的时候意外大胆的人也有这么纯情的一面啊。”
听到他的话,他的小舅舅重新紧紧地抱住他,那架势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他身上蹭了——
“因为,这是承太郎先生第一次主动亲我啊……”
仗助的无心之语让他的心底突然浮起一丝痛感。多少年来都从没有过的感觉——他突然意识到在这段关系里自己不过是个索取者。其实在每段关系里都是……他总是以自己的方式对别人好,可是那样的好究竟他人是否领情,他从未仔细思量过,只觉得自己做了好的事就足够。和母亲的时候就这样,好在母亲一直理解他。结婚以后对妻子和女儿也是,可惜她们不懂。而今他又把这种处理方式带进了和仗助的关系里,但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
仗助会受伤。
可是为什么,多年来和人相处的关系壁垒,被仗助一段不经意的语言和动作就彻底打破了呢?
他觉得思维有些混乱,刚打算理清思路,就发现自己连思考都做不到了——因为他的小舅舅又把他卷到了床上。他简直想要吐槽仗助旺盛的性欲了,明明刚刚才做过,吃过蛋糕补充能量之后立刻又满血复活。一句“真是够了……你也适可而止一下……”刚到嘴边还未来得及说出,大腿根部就被对方顶住了。仗助挠着后脑勺尴尬地露出了笑容,说:“糟糕!不知为什么又想要了……和承太郎先生在一起之后我也发现了自己的另一面呢。”
仗助从背后紧紧抱住侧卧着的他然后挺进他身体的那一瞬间他已经不再会感觉到痛感,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自腰部到脚趾的酥麻的感觉。紧接着,伴随着小仗助一次又一次没入他的身体里的同时,他突然意识到两个人最令人羞耻的部位紧紧地连在了一起。意识的唤醒导致他的内壁被反复摩擦而产生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让他忍不住发出了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嗓音的轻喘让没入他身体里的硬物再度涨大了一圈。随即而来的便是身后那人的小声叫唤:“……我快要受不了了……承太郎先生的声音也太可爱了吧……”
然后,还带着巧克力的甜美余香的仗助的手指就直接插进了他的口中。轻轻地舔舐手指的行为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充满感情的吻。从指尖感受到自己外甥的嘴唇热度的仗助仿佛得到了褒奖,变得比原先更加卖力——
东方仗助从没感觉到过如同此刻一样充盈的幸福感,简直像做梦一样——从少年时代就一直期盼的美梦终于发生在了自己身上,那个仰慕已久的对象,正在一点一点地被自己的情感所牵动。最初冷漠又不为所动的那个人渐渐地变得不再自持——太超现实了吧这种事情。放在几个月以前他还完全不敢想象承太郎先生会在他的爱抚和亲吻下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可是现在身前那人的汗水浸透了床单,抓紧床单享受着自己带给他的感觉,喘息着的声音里断断续续听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所致,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怦然心动的吗?
不,还有,他知道,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小秘密——
他将嘴唇凑近了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的耳畔,轻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我最喜欢承太郎先生了。”
几乎是立刻地,他就感觉到包裹住自己下体的内壁收紧了,对方骤然升高的热度让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即将被融化。
他的承太郎先生感情内敛,从他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一直到今天,他从来没有听到过承太郎谈及自己的真实情感,可他想知道,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这位年上的恋人的真实感觉,不惜以频繁做爱的方式。
因为只有在彼此身体交融的那一刻,他才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心底的声音。
所以此时此刻他知道——他的承太郎先生也爱他。因为,接受到他的告白之后,眼前这具接纳着他的身体立刻诚实地把身体主人的感情出卖给他了。
下一秒,快感淹没的他感觉到大脑一阵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只剩下身体上为了追求更多的快感而机械地加快抽插频率的行为。
每晚的坦诚相见让承太郎无法用完全心无杂念的目光看待仗助了,两个人之间因为身体过分亲昵而导致平时有意无意的小动作无不昭示出两个人是情侣的身份。他喜欢枕着仗助的大腿躺在沙发上看论文,仗助喜欢靠在他的怀里一边和他分享零食一边一起看电视,他们都喜欢在风和日丽的出海日在没有人的甲板上靠住栏杆安静地接吻,也喜欢在宁静的夜晚在卧室窗外月光的沐浴下深情相拥。某日从巴尔港[3]出海的时候,他途经船舱客房听到两个同行的女同事这样评论他和仗助的关系——
“哎,那两个人果然是情侣吗。有一天我去甲板上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人在聊天,但是牵着手呢。”
“真的吗?是谁主动牵的啊,果然是空条吧?总觉得仗助要年轻生涩许多,看上去就是没有经验的小处男耶。”
“好像不是呢,是仗助君主动的哟。确实是犹犹豫豫地在空条先生背后伸出手试探了好久,然后就一鼓作气地触碰了上去。”
“什么?原来是这样的关系吗?好可爱呀。”
“不过手指被仗助君触碰的那一瞬间,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的空条先生立刻就捉住了仗助君的手,连隔了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被捉住手的仗助君浑身上下哆嗦了一下。”
“也是呢……毕竟空条很有压迫感呢。”
“是吧?不过仗助君还是很快就适应了,适应以后就牵起对方的手来了,十指交叠那种哦!真的感觉好恩爱啊,我男朋友都只是随便地牵我呢,羡慕死他俩。”
“呐呐,所以说,这么看来,仗助君果然还是未经世事的小处男吧!”
“我也觉得是呢,这么生涩的反应,一看就是完全没有经验呢。”
他想起昨天晚上枕着仗助的膝枕看论文,看到一半仗助的手就贴着他的小腹钻进了他的内裤,不由得拉低了帽檐,心想真是够了,那家伙哪里没经验了,女人的声音怎么这么让人烦躁。转身就上了甲板。
天色晴好,风平浪静,正是调查北大西洋西海岸浅水海洋生物种群分布的好日子。正值SPW财团没有新任务分配的时期,新申请的科研基金也终于被联邦政府审批下来了,他一头就扎进了海洋学的世界里。
在监控同行的作业船只将大型机械臂送入深海中之后,他刚想松下一口气,东方仗助的身影就立刻从脑海深处浮现起来了——虽然仗助本人还在船舱里的卧室中卷着被子睡懒觉。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画风不对劲——他的思绪在任何一个狭间都会不由自主地跳出他那位年下的男朋友的身影——虽然他很快就又强迫自己将思绪重新固定在了自己的专业和工作之上。
他在想仗助。
起初只是很重视仗助的事情,后来就变得十分在意,目光总是喜欢追随着仗助的背影,再后来是坐在会议室里听着枯燥的海洋生物学术报告的时候脑子里会不断闪现仗助的身影,最后则是在准备出公差开学术会议之前毫不犹豫地在同行人名单上签署了“东方仗助”四个大字,然后才发现自己不太对劲——同行者本该是自己带的几位研究生之一。
他甚至开始留意起中意仗助的女孩子了——仗助正值和女孩子谈婚论嫁的年纪,加之其深邃的五官,挺拔的身材,温和可靠的性格,跟在他身后出席各种会议的时候不是没有同龄的女孩子投来青睐的目光。有一次代理SPW再次来到“热情”谈判的时候,同行的SPW工作人员中一名日本籍的女孩不停地勾搭仗助。他转过走廊拐角去找仗助之前就听到女孩子在暗示仗助难得来一趟欧洲,晚上两个人一起去酒吧玩一玩的声音,转过走廊拐角的时候更是发现缠住仗助胳膊的女孩和仗助的距离都快成了负数。
两位当事人看到他的出现尴尬不已,尤其是女的那一位更是脸红到了耳根。他用了0.1秒就从现场的暧昧气氛种判断出了究竟发生什么,但是根本不管现场的气氛,直接把仗助拽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仗助,现在讨论工作要紧,先把她赶走”,然后就把手中的文件交给他的小舅舅,哦不,男朋友。
就算是情侣关系,仗助事实上还是个很听承太郎话的孩子。他转身对女孩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以后有机会再聊”就开始和承太郎讨论工作的事,根本没把女孩的“那说好了晚上酒吧见,我会单独给你发消息约时间哦”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承太郎扭头回了女孩一句“他晚上还有别的安排,你另找别人吧。”导致女孩只能讪讪离去。
他在吃醋,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当爱情来了你我都变得一样,就算再怎么自我克制,可是在荷尔蒙的作用下一切都变成了徒劳。对待感情三心二意这事他们俩谁都没从乔瑟夫·乔斯达那里遗传过来,一旦相爱就变得眼中只有对方倒是和家族里的其他JoJo没什么两样。
快到傍晚的时候仗助还真的如他所言来到了那不勒斯港随他一同出海。发现黄昏将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一脸若有所思的年下男友的全身镀上了一层鎏金色,他站在原地竟然看得有些出神。
他是高兴的,却不曾料想这样纯粹的高兴完全是因为仗助重视自己的感受没有和那位女性共度良宵。以他的性格他不会把这样的高兴说出口来,不过若是真的提及此事,大概东方仗助也只会愣一下,然后立刻告诉他——“我早就把那个女孩子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也真是如此,仗助的眼中早就只有承太郎一个人了,而今天更是被一件与承太郎相关的事情纠缠了整整一天,心里哪还装得下其他什么人事物。
跟着承太郎上了船之后,仗助转身去了船尾的甲板。踏上甲板之后他径直走到了护栏旁边,怀揣着心事,望向船尾划开海面的风浪之后留下的一道泛着白色泡沫的轨迹发呆,只因今天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虽然空条承太郎不记得了,但他却不可能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两年前的今天,他鼓起勇气强行亲吻了承太郎,在那之后他大胆地提出了交往。最开始磕磕绊绊地交往的样子仿佛还发生在昨天,但是如今已经变得感情这么好了。在这种重要的日子里他总要有点表示才行,毕竟自己是提出交往的那一个。他乘着海风在船尾的甲板上站了一会,想到自己的计划,打了几秒钟退堂鼓,但是突然又决定不能再耽误了,于是转身就去了空条承太郎所在的船头。
抵达船头以后他紧张兮兮地跑到蹲在甲板上检验水样的空条承太郎身边看了一会,又绕到了甲板的其他地方,东张西望了一会,然后又慢慢地走了回来。四处走动的时候他告诉自己不要害怕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都已经谈恋爱两年了床都上过那么多次了你还怂什么啊,我东方仗助注定是迎难而上的男子汉,那还犹豫什么赶快上啊,我的手抖得好严重啊打好的草稿再看一遍吧……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从口袋里抽出事先预备好的草稿,身后就传来了空条承太郎的声音——
“仗助,干什么呢?”
“呃啊啊啊啊啊!承、承太郎先生?!”——不妙啊,第一句话就失败了,我的男子汉气概上哪去了?
“我说过了……甲板上没有卫生间,你要使用卫生间需要下到船舱二层。”
“什么啊承太郎先生,我又没想去卫生间。”——怎么讨论起卫生间了,形势更严峻了这不是计划中的走向呃啊!
“……我看你在甲板上左右横跳还以为你憋不住了呢。”
“没有啊,我只是在酝酿点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越来越偏离问题的重点了。
“酝酿事情的话去别处,别在甲板上乱晃,影响我的注意力。”
“不行的!必须在承太郎先生面前!我有重要的话要对承太郎先生讲!”
他感觉脸部在燃烧,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可是仔细一想,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嘛。他告诉自己不要紧张,接着牙一咬,决定豁出去了,迅速将手中攥着的东西朝着对方的方向递了过去——
空条承太郎从仗助手里看到那样东西之后就猜出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打开手中的盒子看到两枚银色的戒指在夕阳的余晖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之后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戒指没有花纹,样式朴素,只是内侧刻有花体的英文小字,一枚上刻着“Starlight shining forever ”而另一枚则是“Diamond being unbreakable[4]”。
他将目光从手中的盒子上收回,抬起眼刚要说话,就发现仗助身后橙黄色的夕阳燃烧着沉入了海平面,霎那之间沿岸的整个那不勒斯市都陷入了寂静,褪了色的天幕如同披上了点缀着碎钻的钴蓝色毯子。
身前的那个人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透明澄澈的瞳孔微微颤抖着——
“承太郎先生,请问您愿意和我结婚吗?”
……
大胆示爱之后东方仗助不安极了,他密切注意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却发现眼前的那人轻轻皱了眉。对方的表情让他感到大事不妙,可是说出去的话早已无法挽回,他现在也只能哀叹自己求婚的行为为时过早——
“真是够了……你求婚前应该先搞清楚几件事。”
他心脏漏跳了半拍,吓得猛吞一口口水,但是没有作声。
“第一,这对戒指的其中一只口径太小,根本戴不进手指。他们一定是按照女性的手指宽度做的。”
“其次,求婚的时候不需要递出两只戒指,你只需要给出属于求婚对象的那一枚就够了。”
“再者,在出海考察这么严肃的时候提出结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真是够了。”
听闻空条承太郎的声音提高了半度,他立刻站直了身子。心脏“砰砰”跳动的紧张感已经被疼痛感所取代,可他还是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就算被拒绝了,他也决定体面地维持站姿到最后一刻。
接着,他看到面前的那人微微偏过了头,轻轻拉低了帽檐,表情在帽檐阴影的遮挡下变得无法辨认。
“你这家伙可真是够了……”
承太郎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只是音色里辐射出的威力变弱了不少——
“真是够了……”
然后,轻到低不可闻的声音里伴随着叹息——
“……我愿意和你结婚。”
[1] 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United States,简称NSF)是美国独立的联邦机构,成立于 1950 年。该组织的任务是通过对基础研究计划的资助,改进科学教育,发展科学信息和增进国际科学合作,进而促进美国科学的发展。
[2] 宽吻海豚,鲸目海豚科宽吻海豚属的一种,又称尖吻海豚、瓶鼻海豚、樽鼻海豚、大海豚。广泛分布于大西洋、印度洋、太平洋、地中海、黑海、红海等温带和热带海洋中。
[3] 巴尔港:英文名为Bar Harbor,位于美国缅因州,以盛产龙虾而闻名。
[4] 此处的中文释义是:一枚上刻着“星光恒闪耀”,而另一枚则是“钻石永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