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睛

RPS:崔胜澈x尹净汉 Warning:右位双性,注意躲避。

01 入睡的方法

失眠是尹净汉的朋友。尹净汉不想称它为朋友,但既然它的来去并不以尹净汉的意志为转移,那么习惯和享受它的陪伴就变得必要。好在失眠不只是尹净汉一个人的朋友,凌晨两点,他点开名为红眼航班的深夜直播软件,里面多的是同样醒着的人。 打游戏的,学习的,唱歌的,擦边的,这里就像一条真正的闹市街道,两边商店五光十色,任君挑选。关注列表里,好几个头像闪烁着直播中的光圈,尹净汉滑动手指,选中了一只看起来傻乎乎的樱桃小狗。 这是一个声放频道,与头像背道而驰,打着醒目的限制级标签。主播从未露过脸,也正因此留足了想象空间,一把男低音,读着令人面红心跳的有色内容,经过电流加工,说听到腿软也不算夸张。听众会打赏大面值的礼物,要求主播读指定小说,主播很敬业,会根据人设和场景调整声线,撒娇、命令、低喘、闷哼、调情,样样都做得到位。尹净汉乐得蹭免费自慰材料,他比普通人性需求更大一些,弄过一两次也比较容易产生睡意。 但这一晚主播没有读小说。尹净汉收回正打算开抽屉拿玩具的手。偶尔主播会像这样,做另一种类型的粉丝服务:问答式聊天。尹净汉也会听,不用扮演任何人的时候,主播语速不快,发音有点黏糊,尹净汉想象他嘟着嘴说话的样子,然后闭着眼睛,数一只樱桃小狗,两只樱桃小狗,三只,四只,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有没有暗恋过别人?当然有了。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前辈。乐队的键盘手。”说到这里,主播停顿了几秒,随后轻轻一笑,“我的暗恋故事,太清纯了,不适合我们频道。下一个问题。” 暗恋,高中,前辈,键盘手——关键词像几枚钢琴音符,排列组合成中学时代的下课铃声,携带着过道里薄荷清洁剂的气味,滑进尹净汉耳朵,在混沌的意识间辟开一瞬的清明。 是这样的故事吗?尹净汉想。

02 清纯的暗恋

初中毕业那年,家里出了一些变故,妈妈带着我南下,定居沥江,转入沥江中学高中部。 沥江,城如其名,就像一条沥青色的江。天色发灰,空气里常年浮动着雾蒙蒙的水汽,一年中有一大半时间在下雨,而余下的日子同样是潮湿的,皮肤上总有一层粘稠的水意,怎么都洗不干净。 我过惯了北方的晴天,完全无法适应这样的气候。刚开始,每天都不开心,总疑心自己皮肤过敏,或者衣物发霉。同学们很照顾我,七嘴八舌帮我想应对的办法。去社团玩吧,有人说,找到一两个爱好,心情会变好的。 于是我背着自己的吉他,去了音乐社。副社长领着我们几个高一学生去看高二乐队的排练,刚一踏入活动室,我就只能看见那个人。

他没什么正形地站着,嘴里叼着一只棒棒糖,不二家的彩色糖纸躺在黑色合成器上,看似格格不入,实则同他脑袋上的那枚粉色兔子发卡遥相呼应,很是般配。他低头,舒展五指,随意在琴键上按出一段旋律,别在耳后的金色长发掉出来,落到眼睛前面。他啧了一声,突然孩子气地用力一跳,猛晃几下脑袋,可爱发卡掉到糖纸边,原本柔顺服帖的头发全都不受控制地飞起来,金色的,肆意的,张牙舞爪的,让我想起野蜂飞舞,像一团混乱而蓬勃的光线。 这是我来沥江这么多天,见到的最接近晴天的画面。 他疯够了,停下来,捋了两把头发,眼睛和嘴角闪着笑意,轻而飘忽,像星点萤火。他抬起双臂,用皮筋将头发随便一扎,五官反而被衬出一种雨后初霁的漂亮。 “什么时候开始啊。”他故意摆出百无聊赖的神色,往后一靠,对正一边调音一边拌嘴的队友说,“新来的孩子们,可是在门口站好久了。” 我一惊。我一直盯着他,知道他全程没往门口看过一眼,但他提起我们的语气又如此自然。下一秒,他转过头,与我直直对上视线。 喀嚓。他用力咬碎了糖。然后拎起那根白色细棍,朝我点了点。不太尊重的动作,用那副轻而飘忽的态度做出来,竟也没什么冒犯的意味。我变成被逗弄的小狗,眼睛追着那根细棍跑,心跳跟着错了一拍。 “帅哥。”我听到他说,“叫声前辈听听啊。” 活动室静止了几秒,随后响起此起彼伏的笑骂声。“尹净汉你要不要脸啊!”“第一次见面就耍流氓,当心把帅哥吓跑。” 倒不至于吓跑,但我像被念了咒语,一动不动地钉在原地。我们谁都没有先移开目光。一片嘈杂中,我动了动嘴唇。 前辈。 没有发出声音,但我知道他看到了。 他笑起来,那团毛线一样的金色光线经过他的发丝,眼睛,嘴唇,顺流而下,倾倒在我的皮肤上,冲走那层终日未散的水意,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颗粒分明的战栗,以及一种纤毫毕现的雀跃。 他同样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真乖。

不久后,我得知,尹净汉上学早一年,实际年龄比我还小两个月。我难免感到窘迫,不愿意再叫前辈,尹净汉居然还很不满:“我又没骗你呀,年级高的都是前辈,凭什么不叫。” 话是没错,我不甘心:“那大两个月也是哥,你先叫哥。” “想得美。” 往后的时间里,我和尹净汉维持着这样不近不远的社团前后辈关系。 每个年级有各自的乐队,每周练习时间都会错开,因此每月一次的社团活动,零星的集体排练,几乎是我们全部的见面机会。 我们普通地互动着,尹净汉惯常的逗弄,我偶尔的反击,成为常见的情景剧。有时结伴去便利店,买牛奶和三角饭团,为到底是前辈还是哥哥付钱打嘴仗。有时坐在树下,分享同一副有线耳机,靠在一起讨论彼此乐队最新版本的编曲。 通常情况下,在场的远不只我们两个人。哪怕最开始我们挨在一起,很快也会散开。我们是两枚毫无关系的棋子,随着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闯进棋局,有时近,有时远,但总之不属于同一个阵营。 通常情况下,我远远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场梦,遥远的、来自家乡的、金色的梦。我记住他的每一种样貌,包括衣着、面容、动作、神态、癖好,像玩一场单人卡牌收集游戏。时间一长,会觉得我似乎比尹净汉本人更了解尹净汉。也像建一座博物馆。存储着大量秘密的阳光,用以对抗此时此地的博物馆。只要是有他在的场合,我都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我原以为我会如此看着尹净汉,直至他高中毕业,然而一切结束得比这更早。 那天,下课铃声响起时,外面正在下雨。我习以为常,取出书包里的伞,正往外走,却被人扯了一下裤腿。低头一看,尹净汉正蹲在门口,托腮看我。 我盯着尹净汉的脸看了好久,久到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脸:“不认识了吗,剪个头而已,不至于吧。” 何止是剪了个头,一夜之间,尹净汉从金色长发变成黑色短寸,简直大变活人,要不是他主动拉住我,就算迎面碰到,我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我想问他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剪头,但我捕捉到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情绪,像是不甘,或者耻辱,或者不安,我读不懂,但我至少知道它是一种伤心。所以我没有问,只是说:“有事找我?” 尹净汉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朝我伸直手臂,小流浪狗一样,装可怜道:“忘记带伞了。想和你一起去公交站。” 太明显的谎话。我当然不会戳穿他,而是抓紧他的手,拉他起来:“走吧。” 消极情绪是会传染的。学校到公交车站只有短短五分钟的路程,我斟酌再三,一言未发。其实这时候我已经有预感,或许这会是我和尹净汉的最后一次见面。要说吗,说出来又能怎样呢,我不怕被拒绝,但我怕加重他的负担。 “我要走了。”尹净汉说,“转学。” 还有半年就高考了,这时候转什么学?剪头和转学有关系吗?为什么专程来告诉我?告诉其他人了吗?什么时候走?乐队怎么办?下周不是还有演出吗? 无数问题在这一秒涌上心头,我也都没有问。 “照顾好自己。”我说。 “当然了。”尹净汉碰碰我的肩,“这段时间,谢谢你。” 这句谢谢听起来没头没尾,但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故事的结尾了。 雨越下越大,我看着尹净汉走出我的伞,踏上公交车。失去那头金发后,他似乎变得不再特别,合流进同样留着黑发穿着校服的人群,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不见。 但我依然只能看见他一个人。他身上依然有那团光线,打破雨天的昏沉与暗淡,照亮这一条沥青色的江。我看着他, 他被雨打湿的短发,他戴上耳机的动作,他滑动喉结的样子,他摸后脖颈时不自然的表情,以及——他最后投向车窗外的一瞥。 那是投向我的一瞥。

03 私信框

[04:12] Yoon1004:你好,偶然发现这个频道,我和主播应该是认识的关系,所以鼓起勇气来打招呼了。 [04:12] Yoon1004:过得好吗? [04:15] Yoon1004:如果觉得冒犯,完全可以不回复的,没关系。 [11:30] CherryGun:不冒犯。 [11:30] CherryGun:好久不见,净汉。

04 故事的B面

约好见面的那天,天气很好。首都的晴天并不罕见,但他们都有些紧张,望向彼此时,陌生的不只是多年未见的脸,还有截然不同的光与影。褪去那一层氤氲后,对方的面容变得清晰而干燥,像画质跃升为4K的高清影片。 他们一路走一路聊,聊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首都的天气,崔胜澈的工作,路边的咖啡店。 “净汉,你要点什么?”崔胜澈问,“美式还是拿铁?” 尹净汉显然尚未习惯这样的叫法。他咬着吸管,冲崔胜澈笑:“你以前从来不这样叫我。” 乖的时候叫前辈,净汉前辈,不乖的时候叫尹净汉,连名带姓,咬牙切齿。 “做学生的时候,高一两级,好像就是不得了的事。要听从前辈的教导行动,要按照前辈的吩咐做事。”崔胜澈说,“直到长成大人,才知道其实没什么差别。够不够成熟,不是由这个决定的。来,给我。” 崔胜澈拿过尹净汉的冰美式,用纸巾擦掉沿着杯壁流下的水,又套上杯套,然后递回给他,顺手还帮他把黑色长发捋到耳后:“不冻手吗?”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在用行动证明那段话的可靠性。尹净汉有点愣神,慢吞吞地回答:“冻不冻手的,我不太敏感。” 崔胜澈直直盯着尹净汉看,闻言,情绪不明地笑了一下:“你对关于自己的事情,都不太敏感。” 这句话挺尖锐,把尹净汉的心脏挑破一个小口。也该进入这样的环节了,尹净汉想,毕竟他们又不是真来寒暄的。 “但我有敏感的地方。”尹净汉接住一剑,同时刺出一刀,“上周,你在直播里说,高中暗恋过一个键盘手前辈。还说,那是清纯的故事。是我,没错吧?可是,为什么和我知道的版本,完全不一样呢?”

第一次接吻发生在社团聚会。 高二乐队参加了学校的跨年演出,结束后,几个社团联合包了一家私人餐馆庆祝。尹净汉带着完整的舞台妆容,整张脸闪闪发亮,眼尾缀着一两颗银色的心,长长的耳链藏在金发里晃动着,白光打过去,像一次次划过的流星。 零点前,餐馆放起音乐,所有人都站起来,欢呼,跳舞,迎接新年的到来。崔胜澈艰难地探着头,像个飞不高的找球手,徒劳寻找着全场唯一的金色飞贼,忽然,他被人准确地抓住了手。回头一看,尹净汉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落在他身上,静谧无声,像一场雪。那颗银色的心也跟着忽地一闪,于是雪像奶油一样,在崔胜澈体内甜蜜地化开。 他们像两枚被装上磁铁的棋子,一点一点靠近,倒计时开始时,二人脸贴脸站着,近得只够看见彼此的眼睛。 五,四,三,二,一。崔胜澈亲了一口尹净汉的嘴唇。轻而快的一下,像十七岁降临的钟声。尹净汉的唇膏是橘子味的,崔胜澈尝到一点甜味,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啊。”尹净汉有点羞恼,轻轻推了他一把。 “像在吃你一样。”崔胜澈说。

这句玩笑话一直延续到他们第一次上床,崔胜澈挑选了橘子味的润滑液。 尹净汉一边搂着崔胜澈的脖子亲,一边让他用少一点。“洗床单很麻烦的啊。”他提前抱怨,“你又不帮我洗。” “多少都没区别。”崔胜澈陈述事实,“都会流水的,你知道的吧?” 崔胜澈手指湿淋淋的,揉搓那枚凸起的小核,尹净汉像一只被捏住七寸的小鸟,倒在他怀里,眼皮红红的,被戳一下,身体就扑腾一下,很有意思。 “往里面摸。”尹净汉要求。他手伸到下面,带着崔胜澈的手指往自己穴里送,刚进去一个关节,就受不了了,维持住那个姿势不动,小口小口地吸气。崔胜澈不可能由着他,手指继续向里面插,随即感觉有水一股一股往外冒,一根手指根本堵不住,体液混着润滑剂一起流出来,在床单上洇开橘子的香气。

后来还做过很多次,演出后台的休息室,无人问津的杂物间,双方家的床、沙发和地板。 最惊险的一次是在崔胜澈家。他们在卧室地板上胡闹,尹净汉取下一条耳链,戴到崔胜澈的右耳上,眼睛黏在上面,越看越喜欢,又是舔又是亲的。晚春的风徐徐送进来,二人面对面抱着,耳链在同一侧荡来荡去,偶尔碰在一起,撞出轻而脆的声响。崔胜澈拉开尹净汉的右腿,侧身插进去,尹净汉躬身相迎,叮的一声,耳链又碰上了,紧接着同尹净汉的长发缠绕在一起,就这么奇妙地卡住了。 这个场景既好笑,又有点暧昧,细细的银色链子绞在金色长发上,两个人额头相抵,四目相对,下一秒开始接吻。 浪漫结束之后就只剩滑稽,两条耳链摘下来,崔胜澈专心致志地解起头发上打的结,尹净汉靠在他肩膀上发呆,随着他扯动的那一下,嗷一声,吃痛地叫了出来。 “怎么了?”崔胜澈妈妈急忙过来敲门,“出什么事了?” “没事!”崔胜澈吓出一身冷汗,高声回答的同时,狠狠瞪了尹净汉一眼,“尹净汉头撞到桌子了。” “没事就好。”妈妈说,“没礼貌的小子,得叫净汉前辈呀!” 净汉前辈自知理亏,一边委屈地揉头皮,一边小声示弱:“这可不能怪我……” 崔胜澈把耳链放到窗台上,双手托住尹净汉的脑袋,帮着揉了几下:“很痛吗?” “呼呼就不痛了。”尹净汉撒娇,“痛痛飞飞。” “……幼稚园吗你?”崔胜澈被尹净汉的叠字攻击法肉麻到,但还是听话地跪直身体,乖乖对着他的头顶吹了几口。 “飞走了吗?”崔胜澈问。 “嗯。”尹净汉一本正经地点头,“全都不见了。”

“全都不见了。”崔胜澈说,“像梦一样。” 尹净汉一刀刺下,崔胜澈并未闪躲,只是平静地接住。他直直注视着尹净汉,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看过来,看一场此去经年的梦。 “你走之后,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和你一同度过的时间,都像梦一样。有其他人的场合,是可以被证实存在过的,而没有的那些呢?只有我和你知道的那些呢?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记忆,是不作数的。 “尹净汉,你还记得吗?”

像一场没有输赢的棋局。 没有人做错事,但一切都被迫中止在那一场怅然若失的雨中。时间轮转,此时此刻,他们站在前所未有的溶溶阳光下,却依然像站在那条沥青色的江里。回忆中的雨水浇了他们满身,里外都湿透了。

“当然记得了。”尹净汉说。 第一天,背着吉他穿着校服的崔胜澈如何踏进活动室的门,环顾四周,最终将视线稳稳落到自己身上。最后一天,崔胜澈如何把伞完全倒向自己,以至于半边衬衫全部打湿,但他浑然不觉,隔着移动的公交车和粼粼的车窗同自己对视。 最后那一瞥,红色交通灯打在崔胜澈身后,尹净汉分明看不清他的脸,却又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心明眼亮。 他们从未说过喜欢或爱,但这一刻,尹净汉想,他和崔胜澈,或许都有动过心。 青春期的动心,分量太轻,任何一种力量都能把它打倒,但也正因为这种轻,才能一直随身携带,念念不忘,这么多年都没有放掉。 “每一个醒着的夜晚,我都会想起你。 “可能是想太多了吧,后来,就听见你了。”

05 成年人的勇气

尹净汉问崔胜澈要不要跟自己回家时,态度十分自然,等到了家门口,又后知后觉地有些露怯。 “可能有点乱,你不要介意。” 谈不上乱,差不多是年轻人独居的正常状态,崔胜澈当然不介意,他自然地脱下外套,又等尹净汉也脱完,然后把两件衣服一起挂在玄关的衣架上。 尹净汉冲进房间,急急收拾椅子上堆积成山的衣物,崔胜澈就倚在门口,闲闲地袖手旁观。尹净汉被他盯得心烦意乱,指使他去拿消毒水,崔胜澈听话地出去找,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的却不只是消毒水,还有一只——粉色按摩棒。 尹净汉脸上闪过一丝赧然,随即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干什么,你从哪里拿来的?” “从哪里拿来的,你不知道吗?”崔胜澈觉得好笑,他一走进卫生间就看见这玩意儿躺在洗手池里,多少有点冲击,“以后洗完,记得带回来。” “哦。”尹净汉干巴巴地回答,然后朝他伸手,“先还我。” 崔胜澈没给,拎着那只东西,轻巧地转了一圈。他有自己的重点:“所以,听我的频道的时候,也会用这个吗?” 尹净汉避重就轻:“我用这个,很正常吧。” 崔胜澈赞同地点头:“是很正常。”

没过多久,尹净汉就被逼着展示了一下平时都是怎么用的。 CherryGun主播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尹净汉的衬衫解开一半,要掉不掉地挂在身上;左手撑住床板,右手拿着按摩棒,打开中等档位,吮吸功能,直直压在穴口,嗡嗡地响着,身体一阵一阵地跟着发抖。 “舒服吗,亲爱的?”主播温柔地问。 尹净汉没有说话。 “舒服吗?”这次是崔胜澈,他换了一个称谓,“前辈?” 尹净汉心里一跳。他掀起眼皮,湿漉漉地看崔胜澈:“你的,更舒服。” 崔胜澈已经不是那个一呼即应的高中生后辈,他笑了笑,说:“不用那个,我也能让你更舒服。” 崔胜澈凑过去亲尹净汉,把按摩棒扔到一边,换自己的手指。他随意挑拨对方,同时一路亲下去,来回舔吻尹净汉的大腿根,亲到他皮肤都红透,又帮他口。尹净汉确实受不了这个,他双手搭在崔胜澈头上,一会儿往外推,一会儿朝里抱,整个人进退不得,神魂颠倒。 “别舔了……”他喘着气求饶,“我,我要到了。” 崔胜澈没有听他的,反而轻轻咬了一口,尹净汉一下子就潮吹了,一大波水。崔胜澈贴得近,睫毛和嘴唇都沾湿了,他就那样仰头看尹净汉,纯情又色情,尹净汉简直要疯,他这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崔胜澈的对手。 尹净汉定了定神,问他:“你不要吗?” 崔胜澈摇头:“不了。起来,我帮你换床单。”

等外卖的时候,他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刚好是播肥皂剧的时段,女主角因为生病,不想拖累对方,向男主角提出分手,二人在雨夜告别。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在演二十年前的狗血剧情。”尹净汉看不下去,点了换台。 “虽然狗血,但也不是不会发生。”崔胜澈客观评价,“就算再过二十年,还是会有人做这样的事情。” 尹净汉觉得这话挺微妙,他顺着问下去:“当时,我们告别之后,你有讨厌过我吗?” “为什么讨厌你?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太突然了,那个告别。或许我也有事瞒着你。” “是有点突然。但你没有义务要告诉我什么吧?我们不是需要互相交代清楚的关系。”崔胜澈逻辑清晰,“而且,只不过提早了半年。就算你没有突然离开,半年后,我们还是会用相同的方式告别,没什么区别。” 尹净汉想了想,确实如崔胜澈所言,那时候的他们就只能做到那样而已。 “为什么必须接受告别呢?”尹净汉隔着时空提出质疑,“明明我们是互相喜欢的,不是吗?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不试着在一起?” “那时候,我没有那样的勇气。”崔胜澈坦白,“我的父母,曾经试过。”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他的父母曾经相爱,并试着结婚,生子,组建家庭,最终却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于是崔胜澈学到,爱似乎不是可以为之努力的东西。一旦试图捕捉它,确认它,将它定格成某种永恒的形态,那么它就会消逝得更快。 尹净汉听懂了。“现在呢?”他问,“现在,你有那样的勇气了吗?” 崔胜澈看着他说:“现在,我可以做得更好。你呢?” 尹净汉笑了:“我也有。” “那你想说吗?”崔胜澈终于问,“当年为什么突然剪掉头发,又突然离开,你想告诉我吗?” 尹净汉一下子倒在崔胜澈怀里:“啊,你早该问了。”

说起来挺荒唐的,尹净汉刚出生那几年,父亲在外地工作,回到沥江后,也几乎没插手过尹净汉的教育,所以一直以来甚至不知道尹净汉的身体与普通人不一样,直到那一天,他看到尹净汉在洗沾满了血的床单。 “他几乎快气疯了,差点对我妈动手,还好我挡得快。”尹净汉语气轻快,像在讲什么笑话,“抄着剪刀就要剪我的头发,吓死,还以为想杀我。” “我能理解我妈为什么瞒他,也能理解他为什么生气,归根结底,问题出在我的身体上。但我也不想的啊,把我生成这样,他自己不也有责任。”尹净汉向崔胜澈寻求认同,“你说是吧?” “你很好。是他的问题。”崔胜澈果断地说。 “你当然会这么说。”尹净汉往崔胜澈胸口偎了偎,露出小动物一样亲昵的表情,“第一次和你上床,我还挺害怕来着。怕你半路逃跑,骂我是怪物。但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木头似的。” “……这是在夸我吗?” “当然是了。谢谢你。” “你早就谢过了。”崔胜澈垂着眼睛,慢条斯理地捋着尹净汉的头发,“所以,现在的头发,是什么时候留回来的?” “上大学之后。其实,剪短的感觉也不错,好搭理,但还是喜欢长发。而且……”尹净汉犹豫了一下,继续说,“而且,长发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你。” 崔胜澈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哇,你不知道你盯人有多厉害吗?那时候,我每天被你盯着,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肤,尤其是脸和后脖颈,无时无刻不在发烫。好像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你。” “留回长头发之后,我会有那种错觉,好像你还在我身边,在某个角落,看着我。”尹净汉耳朵开始发烫,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有点丢人吧?但想象被你看着,想象你那双一直看着我的眼睛,会让我感到,我在被爱着。” “崔胜澈,回来吧,重新看着我吧。就像那时候一样。 “你看着我的每一秒,我都在同时感受着你。”

像一场必须要有双方博弈才能成立的棋局,崔胜澈终于知道,从来不存在一场单人的卡牌游戏。哪怕是博物馆里的收藏品,也有望向爱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