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冬夜
(约稿) 配对:太宰治x中原中也 原作:文豪野犬 级别:Mature 字数:4100+
回港口黑手党大楼的途中,忽然飘起小雪。中原中也脚步一顿,抬起掌心,雪花轻盈地落在黑色手套的皮面上,然后融化。 中也对雪没有特殊的偏爱,但这个冬天已经停留得过久,死气沉沉的日子总算透进一丝亮光,心情难免有所好转,特别是在刚动用异能杀了敌对帮派一队冒进人马并回到横滨的此刻。 他有些想摘下礼帽和手套,让雪带走残留在他周身的血腥气,从而更加清洁地走进首领办公室复命;然而一旦如此行动,想必又会在裸露的皮肤上留下一层冷气,惹得那位惯会找茬的娇气包大呼小叫。中也权衡片刻,决定保持原样。 近三日,中也与首领还未曾见面。比起想念,更多的是担心这位视生死为玩物的危险分子一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了。吃饭了吗?睡觉了吗?还活着吗?理智上他当然知道太宰还活着,毕竟手机没有接到报丧电话,但——这么冷的天气,加衣服了吗?办公室开暖气了吗?中也清楚自己的毛病,想得太多又管得太多,而太宰不需要更不想要,可一想到对方那副最近尤为半死不活的模样,他根本控制不住。中也小声骂了一句混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果然没开暖气。 一片漆黑中,中也暴躁地按开空调开关,转身,屏息,走向唯一亮着光的地方。桌前的台灯投下一束柔光,太宰闭着眼睛趴在光晕之中,一如既往地苍白、消瘦、疲倦,眼下一片青黑,胳膊压着一叠文书,手边钢笔和笔盖散落两处。 真是不出所料地乱七八糟啊,中也叹息。 随后,目光安静而长久地停在那张侧脸上。七年,转眼间,看着这张脸度过的时间已经有七年了吗?这个喜怒无常、多重人格、动不动就嚷嚷着要去死的家伙,在我的眼皮底下活过的时间居然有七年之久了吗?不可思议。 中也面无表情地摘下手套,伸出手,不是去碰太宰的脸,而是放在他的鼻息下。 气流轻轻拍打着他的手指。还好,还有呼吸。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后,中也愣了愣,收回手。想什么呢,他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因为这家伙,我也变得乱七八糟了啊。
中也拎起挂在椅背上的黑色大衣,披到太宰单薄的脊背上。太宰睡得极浅,闻声而动,仿佛下意识知道来人是谁一般,半梦半醒地顺着衣服布料摸过去,抓住对方的手腕。 “回来了?”太宰用脸去贴中也的手背,猫似的蹭了蹭,又亲昵地咕哝了一遍,“回来了。” 中也笔直地站着,任凭太宰把他的手当作玩具摆弄,片刻后意识到不太对劲,反钳住太宰,另一只手去摸他的额头。 好烫。怎么这么烫? “你怎么了?”中也厉声问,“发烧了?” 太宰不在状态,没反应过来:“嗯?小狗说什么呀?” 发烧了。都快烧傻了。 中也冷静地下结论,立刻替太宰把大衣穿好,心里却在想能不能先把这家伙打一顿。 只是三天没见而已,夸海口说“港口黑手党里多的是能保护我的人,小矮子还是先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见我吧”的滚蛋就把自己弄发烧了。言而无信,不负责任,毫无自理能力,这样的人渣就该被锁起来,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有经过允许连卫生间都不许去。
落地窗被打开,常年暗无天日的办公室照见横滨的夕阳和初雪。 太宰裹在大衣和毛毯(中也同退烧药一起取来的)里远远地望着,那金色余晖只不过薄薄一层,甚至不如一旁正皱着眉倒水的中也的橘发明亮;雪花倒是漂亮,洋洋洒洒地飘落,纯白将斑斓的色彩和熟悉的事物悉数掩盖,让这世界显露出原本空无一物的模样。 “本该如此才是嘛。”太宰微微笑起来,喃喃自语道,“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都是假的。” 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中也灵敏地捕捉到这讨厌鬼的声音,厌烦至极。他端着热水走过去,剥出一粒药,捏住太宰的下巴,粗暴地将药塞进去,然后将水杯举到太宰唇边,惜字如金地命令:“喝。” 太宰只好配合地仰头,用水把药吞下去。“这点小事我可以自己做的。”他用示弱并讨好的口吻说,同时保持着抬脸的姿势,从下往上仰视中也,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生气的话——要接吻吗?” 中也瞪他一眼:“想传染给我?我也生病,没人管得了你,我们一起完蛋?” 啊呀,太宰眨了眨眼睛:“这样也不错呢。原来中也君这么想和我殉情啊。” 中也一向说不过他,恨恨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弯腰,咬上太宰的嘴唇。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太宰痛得倒吸一口气,鲜血渗出来,又迅速被中也的舌头舔掉,卷回太宰唇间。于是太宰无暇同他计较,二人含着这一股锈铁般的血味接吻。太宰舌根还留有药片的苦味,中也同样用舌头舔掉,像圈地一样,他制造、分享、占据恋人触手可及的痛苦,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得到更多了。
亲了一会儿,中也的身体逐渐下滑,他怕压着太宰,想抽身离开,却被太宰抓住。 “小狗身体冰冰凉凉的,舒服。想贴着小狗。贴着小狗好得快。”太宰说着黏黏糊糊又令人耳根发红的话语,强行把中也抱进怀里。好在椅子足够宽大,中也没再推拒,找了一个合适的姿势,后背贴着太宰胸口,几乎能听见太宰的心跳。这让中也感到难得的平静和安全。 二人默不作声地靠在一起,看窗外夜色渐重,路灯昏黄,白雪纷飞。 “今晚回家吗?”中也问。 “下午不小心睡着了,工作没处理完。好可怜的首领啊。小狗陪我。” 作为尽职尽责的最高干部,中也自然说不出“工作没有身体重要”这样的话。他点点头:“知道了。” 反倒是太宰嘤嘤怪叫起来:“太冷淡了,中也君一点不心疼我。”太宰将脑袋搁在中也肩上,毫不避讳地去翻桌上的那些合同和报告,然后孩子气地一摔:“不想看,一看字头就痛。中也君帮我。” “我读给你听?” “授权中也干部代我签字不行吗?” “别开玩笑。”中也语气冷下去,“这是首领的工作,不是我的。” “中也君不想做首领吗?”太宰侧过脸,吻了吻中也的下巴,逗弄道,“不是一直想杀掉我,再代替我吗?” 中也没有回答,也没有像太宰预测的那样暴怒,他只是垂着眼睛,表情冷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不是现在。”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中也平淡地说,“我知道你有不能对我说的事。我也知道现在不是你想被我杀死的时候。当那一天来临,我会做的。只有我能做,必须由我来做,这是你答应我的。但是现在,不要说这样的话。”
中也是坦率的人,太宰一直知道,但依然无法抵抗这份坦率的魅力。太宰掰过中也的脸,他的恋人有一头阳光般热烈的橘色头发,和一双深海般包容的蓝色眼睛,这两种色彩不会被纯白覆盖,更不会因任何谎言消散,这是他在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里能够拥有的唯一不变。对视片刻后,太宰无可奈何地将脸埋进中也的怀抱里。 他终于卸下所有力气,将那些积压心底的关于世界、未来、意义的迷茫全都释放出来。他知道中也是他的太阳和海,拥有能够短暂驱散他的痛苦的力量,就像今夜,中也走进这间漆黑的办公室,并用白昼将它点亮。 “你都看得出来。”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中也简洁地说。 “小狗,小狗,好小狗。我最近好累。” “所以你生病了。你需要休息。明天我会命令下去,减少你近一周的日程安排。”
中也到底不忍心让太宰独自工作,尚未处理的每一份文件都由他先读一遍,然后简单明了地概括给太宰听,以便太宰尽快作出决定。但工作效率并未因中也的帮助而增加,卸下重负的太宰比往常更加黏人和麻烦,一会儿要亲一会儿要抱,简直像三岁小孩。但中也并不讨厌这个。他喜欢太宰将掌控权完全交到自己手中的感觉。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中也想。 从十五岁第一次见面起,太宰便一直以更通世事的形象同中也交往,仿佛他们不是同龄人,他比中也多活了几辈子似的。中也讨厌太宰的高高在上,更讨厌太宰了解自己远多过自己了解他。如果太宰能一直依赖自己就好了。他愿意什么都不追问,只要太宰乖乖留在他身边。 就这么拖拖拉拉耳鬓厮磨至半夜,好不容易结束工作,太宰又恬不知耻地哄着中也要做爱:“这样散热更快哦,小狗要不要帮帮主人。” 中也面红耳赤,咬牙切齿道:“这可是在首·领·办·公·室!” “那又怎么样,你都在首领的办公椅上和首领亲半天了。”太宰理所当然地回答,随即又使出屡试不爽的那一招,装起可怜来,“好小狗,可怜可怜生病的主人吧。” 嘴上别人是小狗,可自己的尾巴分明已经摇到三米之外了,中也刻薄地想。他脸皮薄,最终妥协在首领办公室新装修的淋浴间里进行。
容纳两个成年人绰绰有余的巨大浴缸此时派上了用场。 太宰体力不支,性事自然是由中也主导。二人抱着用手互相弄过一次之后,中也分开双腿,于太宰大腿两侧跪开,左手同太宰十指交握,右手沾着乱七八糟的液体往后穴送,艰难地替自己扩张。 淋浴间的水汽和高烧的热气蒸得太宰愈发唇红齿白,这讨厌鬼泡在水里,一错不错地盯着上半身露出水面的中也看。他嘴角衔着笑意,纤长的手指咬在唇间,细细柔柔地喘着气,故意撩拨似的,虚弱又漂亮,太漂亮了,以至于再讨厌都只能喜欢,中也只看了一眼就快跪不稳,只好避开眼神,咬牙送进又一根手指。 真的吃进去的那一瞬,二人都没忍住呻吟出了声。太舒服了,身体的交合比任何其他形式都更直接和毫无保留。尤其是在这样的太宰和中也之间,他们是恋人也是对手,互相爱慕又互相憎恨,真心相待更猜忌不断,没说出口的远比说出口的更多,因而没有哪一瞬能比肉体相贴更亲密无间。 中也摆动着腰腹,随着性器的进出,浴缸里的水也被带得前后涌动,快感来得比往常更加强烈,时刻有一种即将失禁的错觉;他控制不住吞吃的频率,一下比一下落得更快,喘息声也越来越急。中也鲜少失控,太宰却来不及调笑,他的处境也没强多少,发烧本就削弱了他的意志力,中也又吃得这么乖,这么快,这么认真,他用力咬住手指,才勉强遏制住射精的欲望。 快结束前,中也实在忍不住,掐住太宰的脖子,像骑马一样用力撞了几下。太宰配合地抬高,将脆弱的颈部敞开在不安的恋人眼前。就像中也享受着控制他的快感,他同样享受着在恋人手下濒死的快感。高潮来临的时刻,中也猛然将太宰压进水里,一瞬间,水灌进太宰口鼻,意识随着缺氧离太宰而去,而他刚射完精的性器还埋在始作俑者的身体中,最后一刻,他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中也的手贴着他的皮肤颤抖,于是他没有挣扎,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这或许是中也最接近杀掉太宰的时刻。
雪停时,太宰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中也坐在地毯上,手指一遍一遍摩挲太宰脖颈上的那一圈深红色印痕。做过头了,他心里清楚,可他并不后悔。谁知道他和太宰还会有几个如今天这般的夜晚? 这样就足够了,中也想。但他一遍一遍地摩挲着他给太宰戴上的项圈,又不甘心。不,还是不够,远远不够。他知道自己脖颈上同样有一个项圈,虽然无形,但更加巨大而沉重。明明已经给了我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再多给我一些?为什么不能像我对你一样? 这一夜的最后,中也趴在太宰面前,小声说:“混蛋。既然要我做你的小狗,能不能不要丢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