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 * 第三节课间,走廊上传来如释负重的脚步声。 来到操场,天边卷起丝缕的白云,风轻拂草地发出细碎的声音。 阳光正好。在阴凉的树下小坐的学生享受阴凉,在阳光下奔跑的学生感受日晒。 我把手伸进背包,发现忘记带水杯。

走廊里空荡荡的,教室没有人。总是所有年级一起上体育课。

似乎在拐角的窗边发现某个身影。

同学私下里合养了一缸金鱼。红色的身影,墨色的身影在水中纠缠着游动,像披着浴衣翩翩起舞。

如今那些舞者双目失去生气,仿佛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游动。肚皮上翻,颜色接近缸底的水草,那是一种失去生机的暗绿色。

鱼缸前,一个毛茸茸的头猛然回神,与我四目相对。

须臾他涨红了脸,似乎是理解了情况,急促地走来,一把揪住我的领口。“不是的!不是我把它们变成这样…!”

气息逐渐虚弱,尾音渐强,他生怕自己误会,手臂在微微颤抖。由于震惊,我没能给出像样的答复。一直到他的身影跑走消失,目光都在追随着。

课后,针对金鱼的死因,同学们跃跃欲试找出犯人。那是金田一流行的年代,大家写好指认犯人的纸条汇总到一起。唯一的一张纸条上,写着新桥冥的名字。

自己因为那次窥见,天真地以为获得了审判的资格。

直到日后阅读佛经,才被睡在烧热的铁板上,饮用铁水的判官事迹打动,为这非必要的得胜心感到脸红。

至于新桥,被念到名字的那刻起,他的目光直射向自己,那怨毒的眼神一直跟随着。跟他搭话就会被无视或者嘲讽。自己成为被视线锁定,身体疏远的存在。

偶尔也想过,难道不是你吗,用视线如此传达,予以回击。

那次投票最终不了了之。因为惊动了老师,秩序得以维持。由老师重新购买的金鱼,至今游弋在窄小的水缸中。

孩子们的兴致被转移,唯有二人知道的不光彩,横贯在我与新桥之间。

* 升上新年级后,我的个子变高,衣服也不再合身。轮换班级座位,和新桥成为同桌。

那时我才知道,他有个哥哥。 他和哥哥在不同的班级,放学后被不同的人接走。性格独特的双胞胎兄弟,在学校里很有名。

坐在一起时,不带眼罩的那只眼睛朝向我,睫毛浓密地向前伸着,盯着书本。他意外地爱学习。

放学后,在我搭话之前,他的一只脚便跨出班级门槛,等到收拾好东西,只能在走廊尽头捕捉到他的身影。

我沿固定的路线走着,无论速度快慢,我们都会在校门口相汇。

熙熙攘攘的校门口,不断走出穿制服的老师和学生。春季制服是乌木的颜色。他呆立在原地,目光穿过黑色的人群,忘向虚无的一点。

来接他的人没有来。

他的背影看起来烦躁又不安,我走过去,站在不远的距离。虽然没有转过头,但他知道我来了。

“还不走吗?”

也许关系变好一些了,他嘟囔着:“我等等再走。”

“你的哥哥呢?”并不期待他的答复。

“…在社团活动。”意外地回复了。

“我和你一起等。”

虽然直视着前方,用身体传达出信赖,以及不会做其他事的承诺,还是感受到目光的重量。

因为短暂撇开头,才没有被那目光烧穿。

在熙攘的人群中,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地呼吸而已。

远远地,走来一位穿着和服的老妇人。

她见到我,听起来有些吃惊:我好像见过这个孩子。

扫了一眼她拿过去崭新的皮质背包,短暂行礼后,我拎起陈旧的布袋离开。

后面我才知道,新桥的祖母想请我去做客,呼唤了几次,而我只是一直走。

* 发育期到来,我经常会感到腿间布料带来的紧绷。坐第二排会遮挡别人视野,我主动把座位调到最后一排。

体育课专用的运动服也不再合身。我想,只能将就穿一下。正在苦恼时,见到新桥的装束。

他的衣服意外地宽大。

“穿了哥哥的衣服吧。”这样的询问得到一声冷哼。我继续提出新的提案。

“我们换着穿吧。”

脱了上身,看向对方。他像是在胆怯什么一样把后背朝向墙壁,畏缩着与我交换了衣服。

衣服上带有淡淡的檀香。这意味着他与哥哥暂时住在一起。

“谢谢你,这下合身多了。”我活动手腕,至少袖子在它该在的位置。

一阵沉默。

我整理完衣领,蹲下帮他把鞋带系好。

“……这都怪你的那个太大了。”

“关于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青春期总会遇到这种问题。上厕所的时候,为了礼仪应该避免看别人的,没想到他会先打量别人…

“这不公平。我也要看你的。”

“…你这个疯子。”

新桥涨红了脸,但是不甘示弱。我率先走出教室。停顿一会儿,他真的跟了上来。

两人来到厕所。

在我的坚持下,他拿出了那个。

我没什么特别的感想,也拿出了自己的。

“…你要干嘛?”他的声音有些抖。

“本来就是要上厕所。你不上吗?”

尽管我转移了目光,他仍然一滴也尿不出来。

门外传来声音。

他抓起我进入隔间。

-end?

进去后反锁隔间门,他才意识到什么,慌张地低头。

整个隔间不大,只有坐式马桶和墙上挂钩。从右侧的窗户俯视,可以看见聚集在操场的三两身影。

回过头,他终于拉上卡住的裤链,对上自己的眼神,他说:“你怎么不拉?”

“抱歉,自己看你在忙。”

他一脸问号的表情,想打开门走出去,却被我拉住。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视线向下。他也跟着向下看。

由于突如其来的事态,运动用短裤彭出一个弧度。

不可置信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嘴角向下,就像发现身后有黄瓜的猫。

隔壁的人发出一声咳嗽,他呆立在门口,反应过来后不断伸出手指着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得出来,他试图防止旁边的人发现。

我逼近他,他后退到窗台边缘。手搭上膝盖,用仰视的角度,低声说:“从操场看这里,会被发现。”

他浑身一抖,那个被掌心攥住,“新桥桑请不要回头。”

* 虚汗从面孔流淌到耳侧,龟头被不断摩擦,指尖碰到舒服的地方,他的身体会不断地绷紧。

新桥急促地呼吸,在我手中勃起了。自己觉得这样才公平,松开了他。

他的脖子很僵硬,过程中努力地不让脸暴露在窗户上。我看了一眼,操场上没有人。

他提起裤子,用带泪的眼角看了我一眼,推开门便走。

这样应该会被讨厌吧。我看着不断抖动的门页,心里这么想。

但是…不想被他讨厌。

洗了手,他皮肤的温度还残留在手心。走廊里空无一人,看来是离开了。

自己去教室拿了平时的衣服换上,下课铃响了。学生们三三两两从操场回来,他若无其事地混入人群,回到我的前座。

我小声叫他:“新桥桑。”

他一动不动。但是注意力应该来到了这边。

我继续说:“衣服就请交给我,明天清洗好了带给你。”

他终于回头,依然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脾气:“我对于你能洗好并且染上原来的味道这件事深感怀疑。”

“抱歉。”

“两件都由我带回去,祖母会洗。”

“…抱歉。”

他带走了两件衣服。在这之前,由于没有时间换成学生服,自己只好到保健室陪他更换。他一口气拉上保健室的挂帘,年久失修的滚轮发出刺耳的声响。

在飘扬的挂帘后,穿着运动服的小腿若隐若现。

“如果你偷看,就死定了。”

我只好把脸转向窗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