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2024.12.06~2024.12.07

联想词:搬家

莱拉酱和安王酱的故事的另外一角——但写着写着越写越怪了??法师你在做什么啊法师(半恼)唉你说这怎么就这样了呢。 哦不……修修补补把我给修难过了,怎会如此。 总之这是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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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家的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安王正站在身后给坐在镜子前的她拆绷带。眼睛仍旧不能视物,但有一个瞬间,朦朦胧胧的一个瞬间,从一角瞥见了白色绷带一圈一圈散落的模样。远比心中之影要清晰。紫色的长发,从眼睛侵入的诅咒通过注视浇灌出太多扭曲之物,她的心力几近耗竭,再加上久不外出导致的皮肤异常苍白,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虚影,只留一口气在此间,随时随地都会消失。是什么将她留在了此地?在她身后是流水般顺滑的粉色短发,长度只有一半,她无法看清安王的那双眼。一团鲜亮亮的青色模糊地浮现在心海之上。睫毛微颤,又一个瞬间,她甚至觉得她看清了自己左眼的那道伤疤。现下回看,那道疤痕所代表的问题仿佛发生在几百年前,和现状相比完全是两个不同纪元内的事情。自那之后实在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没有一个是她能够预料到的。怎么会这样呢?她心中也有茫然。偶尔她也会想,自己是如何一个接一个难题撑下来的。许多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又看不清了,眼前迷蒙混白一片,唯有安王亘古不变一般散发着令人心安的熟悉感。   就是在这时,她突然说:“安,我想搬家。”   身旁人的动作没有停顿。安王的声音自她头顶落下,一如既往淡淡的,她没有问为什么,只像回答晚饭吃什么的问话一样纯粹地回应她:“嗯,那就搬。”   她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情绪能量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惊讶,没有诧异,没有意外,没有好奇,没有忧思,没有远虑。安王周身的氛围总是如此,有如一个静默的流水立场,冲刷平复了其中的所有一切,余下的只有一个净。她合上眼,轻轻地左右晃起头来,她……好喜欢她啊。   打包是立刻开始的。要如何收拾,安王任她安排决定,自己只在一旁陪着,在需要的时候当她的眼和她的手。要搬去的“新家”不用找,她如今住着的这个地方只是一处用以暂作修养之所,当时只把这看作一处中转之地,一个落脚点,奈何突发情况特殊又紧急,考虑到其他所有一切,没有比留下更好的安排。她如今搬家,是要搬回属于她的那处小宅。   那小宅其实也不是她真正的家。真正的家,她无法回去。她已经没有家了。家人活着,却不能相聚,就连见面,甚至联系都成了会给彼此带来致命危险的追踪催命符。而她哥……原以为生死未卜凶吉难明的哥哥确认了还活着,这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少有的天大好消息,但随这个消息的到来而一并追上的那一连串教人哭笑难明的事,唉,对此她真是有些不知该作何感想。   有关她哥的最新消息是他带来的。他当初说得隐晦,一贯的打哑谜作风,她只当那是他们预言法师因窥探天机导致天数亏缺而不得不做的一些弥补。但他的反应有哪里不对劲,心中某种感受如此隐隐提溜着她,在她每每想要掠过这事儿的时候暗示她,像根刺一样梗在那里。那时她就该反应过来的,想要回避心中疑虑,这从来不是一个好兆头,因为不愿和抗拒面对往往意味着否认,而否认是很危险的,毕竟——总是拒绝某些东西,你怎敢否认其之存在?未免太过傲慢。一个人要么是足够自信,要么是出于惧怕而虚张声势地表现出自大模样,这才会作出否认。而假若情况是后者……隐秘的、无意识的偷偷窥视会浇灌出极能吸附恶意之物。她想要忽视异样感,无视那个念头,然而又偏偏心中有感,从根本上承认锚定了其之存在,在这基础上进行的回避与否认,每一次都向那个念头给到了双倍的反馈。疑虑如野草般疯长的时候她就已经被蒙住双眼了,在此,诅咒侵入第一层。后面二人之间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对峙(恐怕只是她单方面的质问),他给出的真相——预言——也是有其之局限所在的,如今回想,在那时,在一段很难定义的“期间”之中,它的确是真相不错,但哥哥死亡的消息实在令她难以接受,要知道那时的她正是在为了阻止那种未来的出现而拼尽全力,这样的结局她绝不坦然接受。从那刻开始,否认之种落下,深埋心间,以她之心力作养料,反将她之认知扭曲变幻。在此,诅咒侵入第二层。她是彻底受了那暗示的影响,陷入虚妄之中了。如今她很难回想起那段时间里的她意识如何,说严重点,她是完全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她有的只是一些模糊的、一闪而逝难以捕捉的感受与情绪,淡淡一笔划过心间,但前后文是什么呢?她不知道。唯一知晓那段时间里的她状态究竟如何的只有他,因为那时在她身边的只他一人,但现在他却落荒而逃,竟选择在她恢复清醒之前逃之夭夭,这算什么事!   好吧,或许他并没有落荒而逃,也并非逃之夭夭,但他在这个时间节点选择离去,对终于了解部分真相的她来说,看起来就完全是这么回事。没错,她是不知怎的把他当成了她哥,而在安王到来之前,他是承了这个身份留了下来,但这仅是因为他要陪着她,看着她,而那又不仅是因为她的状态极端不稳定——眼睛与诅咒之恶念勾连上带来的影响呵,她甚至有一定的怀疑,怀疑自己在那个状态下攻击过他,不止一次——还因为他与她哥的约定,约定要代她哥看顾好她。他是她哥的挚友,她哥托他做什么她都不会意外。她还想知道他最后一次见到她哥是什么时候,那约定又是在何种情形中做下的,但她现在也问不了谁,因为唯一能解答她所有疑问的他跑了!   唉!这事真是有够好笑的,一谈及此,她可能是有些少有地被情绪支配驱动……(深呼吸)但这算什么事呢!她或许——的确——将他当作了她哥,他则或许是承了这个身份,但这是他留下便必然会有的结果,而他有必要留下,为了约定,出于责任感,出于关心。先一步陷入虚妄的是她,误认的也是她,她都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感到丢脸、不好意思和羞愧,他怎么却先自责起来了?要论过错,他绝对是没错的那个。这真是道德感比她强……   (除非……)   到底是怎样的呢?说实话,这问题一出,答案也基本心里有数了。他走的时候还不是直接凭空消失,是和安王做好交接(这什么说法),确认能将她交托给她后,又将他的自白以日记的形式寄存在安王那里,前后处理完一切,这才倏然离去,踪迹全无。   在意识重归后,当她问及安王,是否有办法让自己回忆起意识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而彼时正在研磨草药的安王陈述式地告知她那本日记的存在,随后她将之打开——当所有信息都被大脑接收时,那冲击,真是使她久久不能忘怀。   她……她是真的满头疑问,想揪住他质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他就连自白也写得并不直白,那里面有太多的未尽之言。她有很多个猜想,而这当中没有一个是道德上完全正确的,就比如说她攻击过他——出于某种她也很难解释的感觉,她相当肯定这是一件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她,唉!她只能说她无法确定是否还有什么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她只能肯定,她和他必须要有一场对话。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很少有绝对要做某事的念头,这次算得上是其中一次。   思绪狂乱间,她的手抚上一个凹凸不平,似有纹饰雕刻的曲面。指尖轻点着地摸索过去,陡然间触碰到一个熟悉的徽记。她能感受到。即便世间不再有神之存在,她也能感受到此间残余的神力。永恒之神埃黛努斯……

  牧师的眼中闪烁着她无法理解的光芒。   “致我们敬爱的永恒之神埃黛努斯。”   ■■低声念颂似的说出这句话。   背靠床头坐着的莱拉直直望着那人,她有所犹疑,但在那一刻,在这个光线暗淡的房间中,在■■说出那句话时,她似乎也被某种莫名的东西触动了。   “……致我们敬爱的永恒之神埃黛努斯。”   莱拉闭上眼,轻声说。

  另一人的身影同时掠过她的心中,被心海留下的残影带来了某种近乎惆怅的心情。不论如何,圣徽总能给她一种坚实感。其存在象征着一片可以依靠的坚实地面。在陷落之道里,那种感觉救了她很多次。   ……在陷落之道里,她也是第一次遇见他。   有脚步声自门口处传来。其实倘若她想,她是可以完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安王被称作幽灵并非没有缘由。想到这里,熟悉的存在感重又将她包围,她的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她略略抬头,朝声音来处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怎么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有活气多了。安王望着侧坐在床沿的她,视线没有漏过她轻抚着的那面盾牌。那个圣徽……一双青绿色眼眸凝注其上。周遭出现了裂痕。有阴影之线的痕迹。那双仿佛散发着明净青光的眼眸仍在凝望:一团刺目的暗影能量在眼前炸开,一面盾牌被坚定举握挡在最前,一阵恶意潜伏在阴影之中,随迫近的黑暗侵入了。它没能完全抵挡住那阵冲击。在她看不到的眼前,无数杂乱而又灵动的丝线正在疯狂自行编织,就要将她的双眼一网笼住——左下脖颈处的蝴蝶微微发热,刺痛感将她拉回现实。安王目光一闪,斩断所有丝线,将全部思绪敛回心中。是那一战的余波。这解释了许多事情。她再度望向她。某种了悟无声地飘然降临,她无法阻止。   又是一个那样的瞬间,这一次,她隐约觉察到空气中的能量发生了变化。很细微的一次波动,源头……竟有两个?一个是安王,另一个是……轻触圣徽的皮肤蓦地传来一阵灼烧感,她猛然收回指尖,无从确认这是否是错觉。哪怕意识已然回笼,在才恢复清醒不久的如今,仍有许多虚实难辨的瞬间不时冒出,扰乱她的感知。有什么不对劲。又是那个念头,她感到惊慌在心中积蓄,就要转化为某种更恶劣的存在——   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握住她。   将她稳定下来。   “出现了这个。”   安王的语气如常,没有情绪上的变化。她注意到她说的是出现。她没有犹豫地伸手,准确无误地探向那物什所在的方向。被安王拿在手中的那东西方方正正,样式她也很熟悉,这是一个卷轴匣。   她尚未放下的嘴角动了一动。   啊,啊,这样玩是吗。她复又露出一个微笑,弧度比先前要大,心中想的却只有“这都什么事啊”。她有些无语,好笑,失笑,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情绪翻涌,最终搁浅的是某种荒谬无言的心情。   “是这样吗。”   这不是一个问句。   人在极端无语的情况下是会发笑的,所以她笑了。她并未敛眉,眉眼自然舒展,看着很是平和,但她合眼间浅笑盈盈的模样,难说在那眼睑之下是否有暗潮涌动。她从前以为,凭她纵览各式罗曼小说的经验,她多少称得上是个戏剧大师——指见识戏剧化情节种类之繁多方面——但这当真是人活着每天都有惊喜,她从未想过一个法师能给她带来这么多次震撼人心的冲击。她绝对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单向传送,”安王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回,“现在不是过去的好时机。”   “嗯,”她先应了一声,感知然后才终于赶上了她,她后知后觉她们还握着手,于是便反握住她的手,在手心轻轻捏了一捏,力度不重,但很坚定。“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表示赞同,随即伸手虚虚罩在眼前,似是要抚上自己的眼。“…但等到诅咒之力消退也不现实。”她停顿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先把家搬完吧。今天晚上我来做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