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eon][metaltango]答案就在门上(上)

Summary:在生活这本字典面前,再多的争吵和矛盾叠起来也只是一页纸,薄得剌手,一点就着,轻轻一翻就过去。

NOTE:OOC,试图一发完但写太长了,厕所读物,没有b.o.w.的和平if,私设如山,大量人物心理描写和回忆杀,有不重要的原创路人出场,请自行避雷 Trigger是猫猫在酒吧厕所外的墙上看到一句话,“睡前原谅一切,醒来不问过往。” 文中歌词出自推荐bgm:Feeling Good-Muse

- 可燃物,助燃物,着火点,燃烧发生的必须条件,物理意义上的三者缺一不可。然而有些时候等式成立未必严丝合缝。只需当下轻若鸿毛的一瞥,未来的千万种可能便会瞬间攀上被冲突浸透的过去,或泥泞或干枯的暗流尽数沿着本应干涸的河道轰燃起来,以决绝的热度奔向远方,不可遏止,至死方休。

-Birds flying high -You know how I feel -Sun in the sky -You know how I feel -Reeds driftin' on by -You know how I feel -It's a new dawn, It's a new day, It's a new life for me -And I'm feeling good

调酒师捏着打火机伸进杯口,手上花纹繁复的戒指和液面无限贴近。以火焰鸡尾酒闻名的噱头吸引了各色男男女女,自然也包括了两个分处酒吧两端而同样金发碧眼的人。几十双颜色各异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注视着那支玻璃制品下的纯净液体,等待着什么东西被点燃的一幕。 人群中的懵然一瞥等同于打火机打出的火星,两股满怀错愕的目光撞在一起,虹膜下翻涌的、肚腹里蠕动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希望、厌恶、眷恋、怀念、决绝、痛苦,终于全都借着一杯酒迸发出来。 杰克·克劳萨和里昂S.肯尼迪就是在那一刻看到了彼此。 一团乱糟糟的稻草从两股视线黏连之处滚过,吧台正中的酒客举起战利品似的把那支燃着蓝焰的白兰地杯拢进怀里,托着杯肚从吧台前挪开寻找新的目标。这才是被冠以美国之名的普通人,不为醉,不为品,一整天的工资扔进去,只为顺水推舟地开启一段馨香之旅,或者狐假虎威燃起一些旧日余情。 调酒完成,调酒师自然而然地抓过抹布擦净台面。三大块冰和威士忌、白兰地以及蓝橙酒一起丢进波克杯里,光洁的金属杯身载着两道同样蔚蓝的目光左摇右摆。因低温渐渐结出的白霜模糊了镜面,迫使各怀心思的成年人们借着昏黄灯光为掩护,以更直白露骨的目光在心仪的藻叶上蜻蜓点水。里昂仍然穿着他那件背上带着夸张蝴蝶与骷髅图案的军校蓝夹克,袖子挽起露出线条养眼的小臂,夹克底下伸出一截抹布似的T恤衫下摆。夏末秋初的夜晚虽有些凉意,但还和冷沾不上边,克劳萨却已经穿上了高领黑色打底衫,又许是因为热而把浅米色的休闲西装脱下来搭在椅背上。 八六拍的铜管乐就在全场安静的刹那间插进只空旷了不过一息的吧台前。曾经持续了四年的亲密关系让他们还残留着该死的默契,两人不约而同地望了望头顶震出残影的音响,选择从吧台两边的散座挪到了高脚凳上,不着声色地尝试从所有人都不得不对着彼此咆哮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的环境里躲出去。或许在酒吧里找清净的行为本就是有悖常理的,可说到底,谁家会在独立乐队演奏的间隙见缝插针地放爵士乐?酒吧老板不是蓄谋已久就是居心叵测。 因为可恶的爵士乐,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更多的细节也就可以被纳入取景框中供人仔细观察。里昂的金发比起之前更黯淡了些,头顶的发色露出一圈稍深的亚麻色;脸上的婴儿肥也褪去了不少,整张脸的线条比起柔和更接近疲惫导致的垮塌;大男孩儿的眼底漾着层不健康的青紫,似乎在政府部门过度操劳夺走了他好好收拾自己的心力。这是官方的、体面一点的说法。至于私人一点的说法,克劳萨能通过那双半遮半掩在弯曲睫毛下的海蓝眼睛看到答案:失去能安抚他的人之后,里昂的睡眠障碍进一步加重,而生活作息一贯糜烂的青年显然不会遵医嘱按时按量吃药。两年不见,青年整个人像一株被干旱的盐碱地蒸干水分的植物。相比之下反倒是克劳萨没什么变化,梳着万年不变的整齐背头,与青年共享同一片蓝色的双眼常年被眉弓的阴影遮住大半,只有脸上那两道骇人疤痕的颜色褪去了鲜红,沉淀成更具岁月感的朱砂色。 里昂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克劳萨把左肘支在吧台上,借欣赏调酒师杂技的姿势观察一番之后得出结论。他不和任何人搭讪,对周围吵吵闹闹推推搡搡的人们也报以忽视,注意力只在自己手边的酒杯上,偶尔抬头看着忙到恨不得分出三头六臂的调酒师欲言又止。好脾气的肯尼迪探员不是那种有很多朋友的人,无论是在营里训练期间还是重回白宫的管辖区域之后,他出现在酒吧里的动机通常只有最为纯洁的那一个:买醉。 或许是他注视的时间长了点,超过了城市背景辐射的裕度,目光撞上前教官的眼神时男孩儿迅速别过头去,少了些许肉感的腮帮鼓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克劳萨几乎要因此笑出来,他熟练地拿杯沿挡掉了嘴角疤痕的位移。这小子仿佛天生就有一种习惯于被全世界注视的理直气壮——他怎么就确信自己是在看他?还是说他对每一个无意识盯着某处空气发呆的路人都抱有同样的被迫害妄想?这个在某些方面格外固执的青年很好地维护着他的推论,也因此永远不够成熟,永远是那个局促鲁莽的新兵。 里昂看起来没有挪动的打算,那就需要他转移阵地了。克劳萨看了一眼他原先坐着的散座,帕特里克和威尔逊在抱着半打啤酒划拳,旁边趴着个起哄助威的迈克,路易斯混迹在舞池里不知所踪,只有拉蒙那矮子笑得最大声。他走过去,从铁艺椅背上捞起自己的西装外套。这些聒噪而游手好闲的新同事们沉迷于醉生梦死,没有人注意到身材魁梧走到哪里都是回头率百分百的退伍军人悄悄离队行动。 而每当人们尝试掌控生活这趟列车的速度时,暗处总有一只手在推波助澜,把轨道扳往失控的方向。他刚把西装搭在小臂上,转过头就发现自己刚刚坐过的那张椅子被人占上了。这家酒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吧台前挤挤挨挨地一共设了六张高脚凳。要想远离音响,他得坐到最中间去。克劳萨没犹豫,拎着外套坐到了左数第三张凳子上。现在这个角度让他没法借势观察里昂了,他得把头朝右侧四十五度才能看见年轻人的刘海。动作幅度如此之大,敏感又迟钝的新兵一定会立刻注意到他的目光,然后气哼哼地离场,或者径直走过来一拳捶向他的鼻梁。 而命运显然有心把他们两个塞进同一个盒子里。几乎不分先后地,沉闷得与一潭死水不遑多让的里昂得到了两位美女的搭讪。浓妆艳抹,大波浪长发,穿着异常凸显身材曲线的破洞装,其中一个非常自来熟地把做了三厘米荧光色水晶美甲的手搭到他肩膀上,问他能不能往里挪一个位置,她们不想姐妹二人被分隔开,尽管那只刻意控制过姿势和力度的手正在朝旁人耀武扬威,两位女士准备把这个梳着三七分头的金发帅哥夹在中间。克劳萨在酒杯里嗤之以鼻。浮夸的人从来不在他的选择范围内,他一手教导出来的新兵自然也一样。 果不其然,里昂像被那只手烫到了一样匆匆起身,在两位美女嬉皮笑脸的答谢声里挪到了从吧台右侧数第三张椅子上,还对帮他把酒杯推过来的那位嘟囔了句谢谢。 ——他们终于坐到了相邻的两张高脚凳上。 两座小山沉闷地坐在吧台正中喝着酒,对于调酒师花样百出的表演兴致缺缺,活像买了首映最佳位置却呼呼大睡了一整场的电影观众。没有人张嘴说话。克劳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小口抿着杯中所剩无几的古典鸡尾酒,相信里昂那张笨嘴也同样在反复撕毁腹稿。男孩儿一对柔软的嘴唇倚着杯沿开开合合,约莫是在好久不见和你怎么还没死两句开场白中摇摆不定。原因无他,创造这场偶遇的人也不知道故事该如何展开,结局是喜剧还是悲剧。他们需要一些意料之中或之外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一句嘿,一次手肘的触碰,又或者是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撞进对方的瞳眼,破局的机会到来之前唯有等待。 可惜这两位都不是什么特别有耐心的人。一杯酒下肚,克劳萨鼻中呼出的气迅速升温,旁边的里昂捏着杯子低头抬头,刘海反反复复扫过眉骨。他可以轻易捕捉到青年身上不同于环境的温热,里昂也一定能闻到少校身上挥之不去的烟草和烈酒混合浸淫多时的味道。爵士乐仍未结束,酒吧里嘈杂的人声与乐音渐渐融合成一块柔软的幕布,衬托出那些在五感上跃动得越发清晰的细微参差:不能再近了。两人在时间或空间上距离太远时,对方的脸庞会模糊在灵魂柔和的光晕里,让人像在黑夜里找寻一刹太阳似的渴望靠近;离得太近了,身上的缺点又会被加倍放大,令追逐落日一路至此的行人忘了祂曾经怎样照亮自己前行的路,只剩身心被烘烤得焦躁不已的恼怒。现在这个距离刚刚好踩在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被点燃的底线上。不动时各自安好,若稍微晃动一下,肩膀就会连带着大半身躯撞在一起;稍稍转过身,胸膛就会遥遥相贴,两颗心脏隔着几厘米的空气贴合共振。 应该在这时候点一支烟,克劳萨咂咂嘴,但是酒吧内的吸烟区只有洗手间门口不足两平方米的一小块。于是他抬起手示意酒保续杯。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放弃屁股下还没焐热的位置。 驻唱乐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迟迟没有上场,音响里一直是那同一首爵士乐翻来覆去地放,歌手沙哑的嗓音配上夸张的咬字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把头扎进垃圾桶里吐个满贯。在酒吧喧嚣花哨的皮囊下,这场只属于吧台正中二人的暧昧不清的耐力比拼终于是里昂败下阵来。他本来就是酒量不好但又很爱喝的那一类人,克劳萨在他挪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杯子里的东西,综合颜色和气味考量是爱尔兰威士忌。少校对里昂了解颇深,这酒一瓶就够放倒他。 果不其然,克劳萨用余光看到青年喝完手里的酒之后把杯子往前一推,没叫酒保续杯。里昂掏出钱包,付了酒钱之后就扭身从高脚凳上蹭下来,朝吧台侧面的小走廊去了。克劳萨这两年来少有的放纵时光几乎都交代在这家酒吧里,知道那走廊尽头是洗手间。 男人转过头,结清酒钱的同时定定地盯着那颗栗子一样毛茸茸的金色脑袋。等里昂的侧脸消失在酒柜后,他拎起外套,朝那条小路走去。 ——里昂刚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兴许是出于他那奇妙的“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思想,选择了从克劳萨身边挤下高脚凳。酒吧空间不大,为了尽可能提高客流量而把椅凳之间的距离设得很窄,从椅子上下来这一个动作就让男孩儿的膝盖轻轻蹭到了他的大腿侧面,一脚沾地的时候还重心不稳,用手扶了一下他的椅背。这种高脚凳的小椅背都是装饰,实际作用聊胜于无,里昂的手再往里挪五公分就会结结实实摸到他后腰上。如果直言指出这一点,肯尼迪先生大概又要两腮鼓起,和只花栗鼠似的生一整天闷气——懵懂如里昂确实不知道,所有的小动作、肢体语言、无意间的举手投足,在前男友眼里都可以成为想要复合的信号。那是一个人潜意识中最真实的表达。退一万步说,如果他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又为什么要坐到那张凳子上? 相比于酒吧内,洗手间所在的走廊要清净不少。克劳萨披上外套正要推门而入,突然觉得周围似乎有股违和感。他站定四下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违和感来自洗手间的门正对面的墙。墙上居然纹着一句话:

睡前原谅一切, 醒来不问过往。

克劳萨不禁笑出来。他从来没注意过墙上居然还有这么一句话,这肯定是后来加上去的。也不知道酒吧老板是何居心,位置选得颇为刁钻,得从洗手间出来往外走时抬起头才能看到。正常人进门前是不会神经过敏地往墙上扫一眼的。兴许是因为这家酒吧的厕所里发生过很多起感情或肉体事故,上了太多次午夜电台,叙述人给店名打码打得聊胜于无,慕名而来的男男女女们于场中游猎,接着继续在洗手间里激情对战,而后引发更多事故。如此声名远扬令文艺含蓄的老板不堪其扰,选择用此种委婉的方式提醒一下干柴烈火的情侣们别太情难自禁。这句话当然不是对他一个人说的,但克劳萨觉得它很合适,像一支箭正好刺进板甲连接处的薄弱缝隙。 可惜,这里发生的感情和肉体事故马上又要增加一起了。

-Fish in the sea -You know how I feel -River running free -You know how I feel -Blossom on the tree -You know how I feel -It's a new dawn, It's a new day, It's a new life for me -And I'm feeling good

里昂弯着腰,一手撑着洗手池一手摸索着关掉水龙头。洗手间里立即安静下来,只剩外面朦胧的爵士乐还在咝咝啦啦地唱。他睁开眼睛,看最后一小股水流旋转着消失在排水口里。洗过脸之后睫毛被水蘸成装饰贴画那样一缕一缕的小草丛,上下两排互相打架,粘在一起难舍难分,让人有点睁不开眼,倒是和他喝醉了酒的满面倦容相得益彰。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曾经的教官,上司,爱人,杰克·克劳萨。 里昂已经两年没见过这个混蛋了。自从哈维尔事件之后,克劳萨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单方面断绝了和他的所有联系。他还是之前偶然看到哈尼根电脑里的档案资料才知道克劳萨现在就职于一家医药研发公司——一个退役特种兵去一家医药公司能干什么?当保卫科主任?他不知道。少校做事一向不需要跟他汇报。 里昂扶着池沿半晌,重又打开了水龙头接了捧冷水洗脸。他头晕得厉害,脸颊烫得能烤熟一枚鸡蛋,水流多少能带走一些他头脑中的热量。好消息是他还没完全醉,他还能凭自己的逻辑能力结账回家;坏休息是他还没完全醉,如果在目光和克劳萨撞个满怀之前他就醉了,那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他可以在今晚将一切烦恼抛去九霄云外,把混乱和头痛欲裂留给明早的自己。可眼下他脑子里仅剩的那点清醒像个感受到一丁点烟雾就吱哇大叫的火警铃一样响个没完:没时间回忆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虽然目前为止少校什么都没做,只是耐人寻味地坐到了他身旁的位置上一直盯着他看而已。他要是继续不知好歹地留在这,以克劳萨的脾气,最后他要么被揍一顿,要么被操一顿。 里昂抬起头,跟只狗似的把脸上的水甩掉,又用手搓了搓脸,而后猛地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身后有一座黑压压的山。 他吓得头发都要炸起来,噌的一下直起腰转过身,视线正对上克劳萨那张线条极具攻击性的脸。顾不上收拾妥帖再走了,里昂赶在被男人围堵逃生路线前迈开腿,撤离速度比下班冲出办公室还要快。然而命运似乎有意捉弄可怜的肯尼迪探员,他一脚正踩中自己先前洗脸时甩到地上的一小滩水。金发青年脚底一滑,在男人古井无波的注视中整个人咚的一声摔在洗手台上。 好,完蛋了。这是里昂摇摇欲坠的脑子里飘过的唯一一个想法。这一下他摔得结结实实,从肩背到腰臀都在疼。青年抽着冷气按住磕痛的地方,还没把自己从疼痛里拔出来,幸存的那条胳膊就被人抓住了。克劳萨似乎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了,男人大发慈悲地上手把他扶起来。被烟草浸透的声音在额前响起,难得不是一句刻薄的嘲讽:“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怕我?” 里昂挥开对方的手,露出受伤的小兽般警惕的神色,好像少校的皮肤上会分泌出腐蚀人体的毒液一样:“……你想干什么?总不是来叙旧的吧?” 克劳萨咧开嘴,仿佛他问了个答案就在眼前的蠢问题。男人又像拎一只猫的后颈皮那样伸出手来抓他:“如果我说是呢?” 谁都不肯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每次都是这样。分明心中早有定夺,却还要多此一举把难题抛给他。要听明白弦外之音让里昂本就因酒精晕晕乎乎的脑袋更加疼痛欲裂。他唯一想出来的办法就是不和对方纠缠,这混蛋一直就是拿他绞尽脑汁的样子取乐的。青年抬起没磕到的那侧小臂横亘在身前,试图格出一块空档供自己脱身:“让开,我要回家。” 一向身为掌控者的少校当然不会让步。克劳萨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伸出双臂把里昂圈在自己和洗手池中间的狭小空隙里:“我有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里昂被压得向后仰,为了躲开男人身上扑面而来的烟草和烈酒混合成的苦味后腰靠在洗手池边缘,努力控制着自己语调平稳:“你还想怎么样?在厕所的隔间里强奸我吗?像你之前在军营里做过的无数次那样?” 少校闻言眯起眼睛向前倾身,这个动作令他的威胁性直线上升:“两年没见,你这张嘴又欠管教了,新兵。” 留给他的空间所剩无几。里昂伸手去推少校的肩膀,没推动。酒精让他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肢体,只能眼看着克劳萨步步逼近。他都能看到下一秒少校就会像训练时一样抬起他的一条腿,把他掀翻在台面上,用手中的模型匕首指在他胸口正中。于是他憋足了劲,仰起头对着那张疤痕横亘的脸大声道:“克劳萨,现在你不是我的教官或者男朋友了!你这变态,别他妈的摆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纠缠不休!!” 克劳萨猛地抓住那只推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压上来,男人的脸一下近到就在他眼前十厘米的地方:“我纠缠不休?当初是谁主动爬上我的床?是谁和我做完之后赖在我宿舍里不肯走?是谁哭哭啼啼死缠烂打要我留下来陪着他继续给政府当狗?”他捏着那只手往外掰,满意地欣赏着里昂脸上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真是让我失望。你也和那些满嘴公正平等的政客一样,学会颠倒是非了。” 以他对克劳萨的了解,他毫不怀疑这个混蛋教官会真的把他的手腕捏断。里昂咬着牙,忍耐着关节处传来的疼痛抬腿顶向克劳萨的腿间。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在酒精的负面影响下,这软绵绵的一击根本不可能对身手敏捷堪比黑豹的少校造成实际伤害,但至少对方得放开他才能避免男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被痛击,除非他的鸡巴也是铁打的。克劳萨不是什么花岗岩巨人,所以里昂的策略奏效了。他成功夺回了那条手臂的自由,然而却没能把握住昙花一现的空当闪身冲出控制圈。他以为先前的头晕脑热已经是酒醉到头了,然而事实证明肚子里的酒精后劲刚刚上来。青年长出一口气,他还得庆幸自己现在能站着说话,“我说的都是事实!当初你就是仗着自己是我的长官,利用权力关系和职务之便打压我,对我威逼利诱,直到我对你唯命是从!你就是欺负我当时什么都不懂——” “呵,这段证词在你肚子里存了不少时日吧。那你又为什么没有把我送上法庭呢?”克劳萨突然出声打断他。男人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吐出一串与穿着不符的下流言辞,甚至还颇为露骨地扫了一眼青年两腿之间:“因为我操得你很爽啊。里昂,你就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婊子。我看得出来,你其实正想着这个呢。” 他妈的克劳萨。每次理屈词穷了就开始用露骨的脏话羞辱他,而他,很不幸地,次次都宛如一个吹鼓了的气球一样被对方一句话刺破原地爆炸。里昂气得嘴唇都在颤抖,头顶的金发根根竖起好似被吓炸了毛的猫。仅仅几分钟过去,他就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一家酒吧的洗手间里,也忘记了自己最根本的目的是离开酒吧回家,吼叫的音量一声比一声大:“放屁!你这混蛋,想操我的时候对我勾勾手指我就得过去,一旦我不听你的指令,你就像扔一条狗一样把我扔下了!!哈维尔的事发生才几天,我不过是想再等等看事情还能怎么处理,你居然直接丢下我离开了?!始乱终弃的人渣,你他妈的连分手都是在短信里说的!你根本不知道我那天早晨醒来发现你带着细软一夜之间消失了的感受——我还以为家里被洗劫了!” 不提那件事还好。克劳萨的脸色本就不算晴朗,两人分手的导火索被旧事重提,少校那张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你还有脸跟我提那件事?”克劳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但凡神志清醒的人都能听出这位坏脾气的少校在燃烧理智来控制音量,“我和我的人没用到他们任何帮助,该干的事都干了,结果呢?功劳一分没有,还扣了盆莫名其妙的脏水把我的队伍遣散了!你去问问那些老兵,谁不是在队伍里尽忠职守十几年?” 说到这里他一巴掌拍在洗手台上,大理石的台面在他掌下发出一声悲鸣:“呵,我差点忘了,你这个走后门来的新兵当然不懂,反正,训练期一结束你就能回去过你那坐在长椅上看一天报纸就能领到工资的日子了!不管你怎么折腾都有总统给你兜底!可你看看白宫是怎么对我们的?用完即弃,说踹就踹!连哈维尔那个人渣都知道用人必须节约又环保!” 里昂感觉自己两只眼睛涨得快爆开了。他在渐渐尖锐起来的耳鸣中隐约觉得自己选了个不太妙的话题,“我知道,那件事确实不可原谅,但我也说过了我会想办法看看能再做些什么!克劳萨,你平时那么有耐心,怎么就不能再等几天?” “所以我才说你永远都是个新兵。两年过去,你还是搞不清状况。”克劳萨的太阳穴上拱起两股青筋,配合着他脸上从眉骨上方一直贯穿到下巴的疤痕,显得男人更加面目狰狞:“只要你还活在他们制定的规则里,纵使你再有能力、官职再高,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都已经兔死狗烹到这一步,你居然还相信那些人,觉得只要继续老老实实任人摆布,他们就会赐给你所求的公平和正义?里昂S.肯尼迪,我是不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你哪里是保护我?你分明只是在控制我!这四年里你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想法给我下达命令,一道又一道,根本没问过我的意见!”里昂下意识地略过了少校话里难以辩驳的坚硬现实,抓住凤毛麟角的软肋还击。长时间的情绪激动让他更觉得头昏脑涨,声带像撕裂了一样疲累:“我尽力完成了你的每一个要求,你呢?你对我难道不是同样用完即弃吗!你像白宫背叛你一样背叛了我,事到如今又跑来假惺惺地叙旧,杰克·克劳萨,你这狗娘养的!你但凡直说你想操我,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克劳萨同样目眦欲裂,眼白里爬满了细小的血丝,那双一贯锐利的蓝眼睛因愤怒的高温而扭曲模糊。他居高临下对着里昂的面门咆哮,飞流直下的唾沫可以媲美一场只降临在青年头顶的局部暴雨:“分明是你他妈的背叛了我!!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哪次不是第一时间出现站在你那边?!我需要你的时候呢?你怎么说的?‘我需要些时间冷静,杰克’,然后你就拍拍屁股大摇大摆走了!我可不会跟你一样傻乎乎的原地等着馅饼掉到自己头上,因为这件事根本影响不了你的仕途!你不帮我能落得耳边清净,帮我反而惹一身脏水!肯尼迪探员忙着升官发财呢!” 跟混蛋讲道理是讲不通的。里昂感到血液疯狂地在大脑里流窜,眼前一阵阵发黑,不得不靠在洗手池边缘才能站稳。不能跟这个莫名其妙的控制狂惯犯纠缠,他要是继续在这里没完没了地打嘴仗,反倒给了对方表演的舞台。 他拔脚就走。 然而阻碍他的男人身材魁梧如黑熊,行动起来却比豹子更加轻盈敏捷。克劳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自己怀里拽。里昂还保持着前冲的惯性,被拽得身子一晃。口头摩擦正式升级成肢体冲突。趁着调整重心,他顺势一拳挥向那张脸上最为高挺的鼻梁。 可惜克劳萨的身体机能远在他之上,少校不费吹灰之力就拨开了他被酒精浸泡后变得软绵绵的拳头,借力抓住他的手腕向外反拧。这姿势很不妙,里昂曾经亲眼见他如此拧断过一个街头混混的肘关节。 双手都被对方控制住,危急情况下镌刻于每一丝肌肉中的条件反射苏醒过来,里昂抬脚踹向对方的肚子。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尚在军营里的日子,回到了那间挥斥了两人不知多少汗水的训练室。正常情况下他应该再把腿抬高一些,攻击地方的胸口或肋下,可是洗手间内空间狭小,克劳萨那大得异于常人的身躯又进一步压缩了他发挥的空间,只能牺牲杀伤力以求迅速脱身。 在他的设想里,克劳萨至少要像刚才一样放弃一侧控制,才能躲开他的攻击。谁知他的铁人教官竟然仗着自己身强体壮硬吃下了这一脚。虽然喝醉了的肯尼迪探员无法在空手格斗中发挥十成十的功力,但他也是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这一脚还是踹得他身子一折。 美军最年轻的少校令人恐惧的地方就在这里。克劳萨瞬间撒开他的双腕,犹如一头公牛似的躬身蓄力,双臂前伸抱住里昂的腰,以肩膀顶着他柔软的肚腹发起冲锋。里昂喉咙一紧,还没来得及反胃就被克劳萨顶出去,整个人结结实实撞在墙上。感谢狭小的空间同样限制了少校的发挥,否则他这破布一样的身子坚持不了几回合。如果是在正常的格斗中,他的魔鬼教官会直接把他顶得双脚离开地面,再像甩下一袋五十斤重的面粉那样把他重重甩在地上,在他被摔得头晕眼花的须臾时间里高举匕首,将利器狠狠贯入他的胸膛。 眼下情况也没好多少。里昂控制不住地呜咽一声,感觉自己的后脑差点被磕漏了。他毫不怀疑身后的墙砖被他磕出了裂痕。剧烈的疼痛和眩晕让他一时间连站都站不稳,然而克劳萨的攻击还未结束。男人完成冲撞后迅速起身,在里昂无法稳住身形的片刻左手牵引着男孩儿的手臂绕到他背后,右手以极高的速度向内回砍,目标直指青年脆弱的脖颈。 里昂在头晕目眩之中凭借本能急忙抬起手招架,两人的小臂在空中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钝痛顺着桡骨瞬间传遍了整条手臂。转眼间形势从动转静,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僵持不下,洗手间里滴滴答答的水声和门外嘈杂的爵士乐都已飘向无限远处,耳中只有彼此粗重的喘息声。克劳萨炽热的呼吸全都扑在他后脑,让人错觉身后是某种大型猎食者,一张嘴就呵得他满头满脸都是血腥。这一击是冲着他的心脏去的,从前训练的时候他就总是输在这招上,要么被少校手里的模型刀扎在胸口留下个显眼的红印,要么在需要持续发力的对抗中败下阵来,被少校的粗壮手臂形成的裸绞绞得昏厥过去。如何破解和预防这一招,克劳萨早就教过他,他也曾经成功地从教官的控制中逃出生天过。只不过因为那份不愿轻易放弃的信念,他总走在同样的道路上,总是被同样的招式打倒。 里昂猛吸一口气,右臂骤然发力把身后人的攻击手掀开,行云流水地侧身,双手分别抓住克劳萨右手的手腕和上臂,放低重心,右肩顶住男人的肩膀,以自己的身体为杠杆将男人往前扔出去。可惜,自从克劳萨离开之后他再也没经历过那么高强度的训练了,他的格斗术进步速度甚是缓慢。今晚他又喝了不少酒,和前男友扯着嗓子吵架也费了不少力气,他这一记本来极为标准的过肩摔没能把克劳萨扔出去,只是歪歪扭扭地把男人从自己背后甩到了跟前。两人体重相比当然是克劳萨占优势,即便里昂处在绝对清醒的状态下,想把少校量级的选手过肩摔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一摔非但没能如他所愿地把克劳萨撂倒,他自己反而在骤然发力之后腿脚发软,踉踉跄跄地差点趴在地上。 即便真的被人过肩摔了,经验丰富的少校也能在空中就调整身姿稳稳落地。克劳萨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先一步站稳的那个人。他没再浪费时间,一把抓住里昂的衣领,把快要瘫倒的青年从地上拖起来。实际上从肢体冲突爆发到里昂歪七扭八地摔倒、两人分开,中间总共也就过了十几秒。 不知是不是被他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里昂像只被抓了现行还死不悔改的猫似的扒着他的手臂,在他手里断断续续地咳嗽着,没用人动手就自己把自己呛得泪眼婆娑。在咳嗽的间隙,犟脾气的新兵还坚持用少校听不清楚的咬字发音嘟嘟囔囔。克劳萨对于肯尼迪先生的臭嘴深有体会,这会儿还在喋喋不休,多半不是什么好话。得让这小子闭嘴。 ——他对准那双一开一合的嘴唇,张开嘴咬了上去。 每一丝肌肉伸缩都被暴力充满的肢体碰撞突然转化成了一个代表柔情蜜意的吻,里昂有些招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克劳萨一手捏着他的脸,像吞嚼一只牡蛎那样吮吸、啃咬他的唇瓣,舌尖犹如插进硬壳间的牡蛎刀撬开他的牙关,掠取他口中残留的爱尔兰威士忌的香味。男人唇上增生的疤痕组织磨蹭着他的上唇,浓郁厚重的威士忌风味冲进嘴里,裹挟着一丝微弱的甜味和烟草的苦涩一起压向他的舌根。 太苦了,苦得让人想回去好好品鉴下人生中所剩无几的甜。里昂抬手去掐男人的手腕,试图把自己两腮的软肉从男人掌心的茧子里抢救出来。克劳萨咬了一口他的嘴唇警告他不要乱动,哪曾想一身反骨的青年直接有学有样地咬了回去。这一口啃得力道有些重,少校在交换呼吸间恼怒地咋舌,淡淡的铁锈味渐渐漾开在两人唇舌间,意外地衬托出苦涩酒液末尾的一丝回甘。 属于他们两人战场从四肢转移到了唇舌之间,克劳萨依然拎着里昂衣领不放手,用另一只手一根根掰开里昂几乎掐破自己小臂的手指,捏住那相对于他的手掌来说纤细的手腕慢慢后退,嘴上步步为营地掠夺青年口中的氧气。里昂被他吻得呼吸急促,不由得被带着步履蹒跚地向前。两个人嘴上如胶似漆,脚下磕磕碰碰,仿佛从洗手间门口到里面的几步路有无限远。 少校颇为熟练地顶开一间隔间的门把里昂挤进去,自己也跟着挤进隔间内反手落锁。与外面相比,隔间内的空间更为狭小,容下一个人都不太富裕。两个身材壮硕的大男人站在马桶和门板之间的缝隙里,几乎胸腹相贴。先前声嘶力竭的吵架消耗了不少精力,短兵相接的过招迅速掏空了体能,又或者仅仅是因为酒精让人头昏脑胀、旧情让人神志不清,直到克劳萨锁好门,里昂终于从这个如血液一般温热黏稠的吻中挣脱出来。金发青年用手背抹掉嘴角来不及咽下的涎水,双颊晕着一层娇稚的粉色,仰起头用那双漂亮得过分的蓝眼睛瞪着自己的前男友。忽明忽灭的光点在那对湛蓝的热泉中跳跃,看起来他还有十万字被抛弃的感言准备一吐为快。 开场白不宜太长,过于繁琐的说辞会喧宾夺主。于是克劳萨扳着他的肩膀,探头往他红得滴血的耳朵里吹一口气:“闭嘴,别再说了。你不想张着嘴晕过去吧。” 里昂本来还用一只手抵着克劳萨的胸口,在推开和拥抱之间举棋不定。少校的嘴唇再一次压下来时,他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是啊,肢体碰撞间产生的火花早就把那点本该湮熄的死灰点燃了。他尽力跟着克劳萨的节奏,回应那仍然蛮不讲理却渐渐热烈到融化的吻,勾着舌尖去追随男人的舌页,舔吻着那对嘴唇上硬韧的疤痕组织。无需思考,双臂已习惯性地弯出一个固定的角度,自然而然地攀上了眼前人的肩背,严丝合缝。杰克·克劳萨是他生命中留下时间最久的一道刻痕,他曾经被这个形状拥抱了整整四年,即便争吵和冲突曾经将他的一颗心割得伤痕累累,如今他也依然带着由它挤压出的褶皱与转折生活,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能把他身上永久成型的部分恢复成光滑无痕的样子。 一双干燥温热的大手从衬衣下摆钻进去,如蛇游走在腰腹上下,掌中粗糙的老茧好似爬行时蛇腹的鳞片立起又放平,奇异的细碎麻痒于皮肤上写下行走的痕迹。里昂嘴上被牢牢黏住无法出生抗议,控制不住地扭了下腰躲避少校作乱的手,克劳萨却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地对新兵的小动作过度解读,双手直接撑开裤腰往下探去了。里昂短促地哼了一声,试着抚摸对方的身体却越发手足无措。他这两年来根本没和任何人上过床,连自慰的时间都极度减少,他几乎已经忘了被克劳萨触碰会是什么感觉。仅仅是几下无伤大雅的抚摸,里昂就已经腰腿发软,节奏错乱的鼻息喷在年长者脸上,让他们在彼此的气息中沉溺得更深。 这一吻结束的时候两人都是面红耳赤气息不稳。里昂暗暗觉得被克劳萨揽在怀里也不失为一件幸事。如果只有他自己,他恐怕已经滑到地上去了。然而他的庆幸还未散去,少校就连推带搡地让他转了个身趴在隔间的墙上。他任由身后的人解开他的腰带,褪下长裤将丰盈的臀瓣和大腿暴露在黏腻的空气中,然后就感觉到男人两手掐住他的大腿往中间并拢,只留出一条窄窄的缝隙。里昂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你居然没带安全套?” “润滑也没带。”身后的人没好气地接话,从克劳萨的语气听不出他是还在因为刚才的诸事不顺恼怒还是硬得脑子快炸了,“都分手了,谁还会随身带那些东西。” 里昂咽下一口唾液,闭着眼把前额抵在隔板上缓解眩晕之余想了想,还是选择对自己也起反应了这件事闭口不谈。根本轮不到他说,他的教官比他更了解他的身体,每每都能在他察觉到自己的欲望之前就先下手为强。抛开所有的恶趣味不谈,克劳萨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床伴:有足够的耐心做尽前戏,会优先满足伴侣的欲望,也愿意尊重彼此的意愿。只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的新兵要表现得“足够好”,而这一标准的红线到底在哪儿,里昂从来都没摸清过。 在他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里,克劳萨已经解开腰带和裤链,从内裤里掏出自己硬热多时的家伙塞进那条缝隙里。恶趣味和控制欲同步刻在少校的骨子里,男人握住里昂的腰胯把青年挤得趴在隔板上无处可逃,不忘压低声音留下一句沙哑的指示:“夹好。” 言毕他开始挺腰抽送。里昂为了不被撞得拍在隔板上双臂发力,绷紧的肌肉群在小臂上刻出数条平行线。他的新兵沉默地维持着他刚刚制造出来的腿缝,大腿内侧的软肉不一会儿就被磨得通红。两年不见,里昂肉眼可见地瘦了,大腿上的肉感少了些,不像以前腿根圆滚滚软乎乎的,肌肉绷紧时的轮廓线条在脂肪后隐隐约约浮现。克劳萨心里隐隐泛起一股裹挟着酸涩的辛辣,他盯着那条缝隙皱了皱眉,接连几下抽送都带得新兵的大腿内侧跟着翻滚些许。他还是更喜欢里昂肉乎乎的样子,那些在他掐上去的时候会从他的指缝中溢出来的软肉让人能从中嗅出一股原始纯真的甜香,更想把真正的、只属于他的里昂从中取出来。从这种塑造中诞生的里昂·S·肯尼迪全身上下每一丝每一画都完完全全是他用心雕刻的结果,他会以此占有这个倔强青年的每一寸。每当类似的认知闪过脑海时他都能感到一阵火焰似的炽热冲上颅顶。而眼下,里昂身上数不尽的细小变化都在昭示着青年早已从他记忆的蛹中不声不响脱身而出,他们之间那点岌岌可危的联系正处在千钧一线即将崩断的边缘。 他盯着新兵毛茸茸的后脑勺,复燃死灰间闪烁的火星正在越来越明亮。狭小的隔间内各怀心思的两个人都未发一言,气氛反而沉闷下来。如果此时洗手间里还有别人,完全能根据那规律而密集的啪啪声猜到最靠近出口的隔间里正在发生什么事。一想到这段应当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光可能还有其他惹人厌的老鼠偷窥,克劳萨便感到一阵恼怒。退一步说,公共卫生间可不是什么叙旧谈心的好地方。他干脆大力抽送了十几下,猛地把阴茎撤出来撸动着射在里昂的臀瓣上。乳白色的粘稠液体遵循重力,顺着臀峰的形状缓缓往下淌,带着观赏者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慢慢下坠,留下一道湿滑的痕迹。 感觉到屁股上麻烦的存在感,里昂无奈又恼怒地回头,瞪着男人脸上那两道颜色都鲜艳了些许的疤痕,声音暗哑:“给我擦干净。” 克劳萨喘了口气,依言撕下卫生纸擦掉自己的精液,单手把那张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昂刚撒开手准备原地转身便猛地晃了一下,不得不扶着隔板才没一头扎在马桶上。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笼罩在羽扇似的睫毛投下的阴影中,这一刻里昂看上去像一个夺路狂奔了太久后骤然停下的逃亡者,疲惫得下一秒就能倒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 作为这场草草收场性事的始作俑者,克劳萨任劳任怨地收拾好自己,又去帮他的新兵整理衣服。以前还在军营里时,里昂就总是做完之后困意翻涌,经常满身是汗地趴在窄小的行军床上埋头便睡,还要劳烦他的少校抱着他去浴室清理。如果现在不管他,第二天早晨城市快报的花边板块就会把不省人事的肯尼迪探员在一家酒吧的厕所里被人发现的新闻刊登上去,还要见缝插针地塞一张年轻人衣冠不整的照片。 魁梧的男人打开隔间门,把里昂的右侧手臂扛到自己脖子上带着他往外挪。还好,洗手间里空无一人,没人撞见这个堪称诡异的场景。 果不其然,就像酒吧老板设计的那样,克劳萨一出洗手间的门就看到了对面墙上的那句话。它即像对他接下来所作所为的严厉指责,又像一个为往事翻篇设计的蹩脚借口。不再是少校的男人哼笑一声,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他要把里昂带回他的公寓,在他的床上好好地怀念一下属于他们两个的时代。至于在卡座里喝得不辨日月的那群酒蒙子,虽然本着认真负责的原则,他应该回去跟他们打一声招呼再撤退,也免得这帮喝多了的人结账时把他那份酒钱又付一遍。但是现在顾不上回去跟那帮没心没肺的东西解释情况了。克劳萨看了看怀里已经双目失焦的里昂,掏出手机用最快速度叫了一辆回家的uber。尽管这家酒吧离他的公寓直线距离只有五百米,但他不觉得里昂能坚持着跟他走回家而不洒一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