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eon][metaltango]答案就在门上(下)
-他觉得自己就是身处两年前的公寓里,他和里昂还有漫漫长日等待打发,他要为怎么度过每一个无所事事的夜晚绞尽脑汁,要为他们的婚礼和一生从长计议。今天晚上他性致上来,便和里昂做了个痛快然后相拥入眠,明天也会,以后每一个一拍即合的晚上都会。
骤然亮起的视野让里昂条件反射地把眼睛眯得更紧,几乎只剩一条缝。他不应该默许那场发生在厕所隔间里的潦草腿交,作为和前男友重逢的开幕曲来说,体验太糟糕了。眩晕感从克劳萨开始操他的第一下起就没停过。他的记忆还远远没有追上肉体,停留在克劳萨把精液射在他屁股上的微凉粘稠中。之后的事他有点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中间好像有一段时间他靠在克劳萨身上睡着了,其余时间他一直在被半扛半拖着走。至于去了哪里,他不在乎,他相信少校不会和人串通好了把他的肾割下来去卖,最次也会给他留一边。他现在有些反胃,只希望能找个最近的地方倒下睡一觉。他本来就是为了能有一夜好眠才找了家酒吧买醉的,现在这个时间还醒着实在对不起他为了点酒花的那些钱。都怪克劳萨。他暗暗打定主意,一定得从这个男人身上把自己亏的都加倍讨回来。 拖着一个烂醉的人走一路是个体力活,即使对健壮得能徒手掰开液压门的少校来说也一样。里昂感觉到后背和屁股挨到了某个柔软的东西,应该是克劳萨为了歇息片刻把他放到了沙发上。男人连鞋都顾不上换,径直走向房间另一头。一阵凉风吹过,里昂浑身一机灵,这才发现克劳萨是去关窗户了。在他们回来之前这间屋子里的窗户就一直那么大敞瓢开的,欢迎所有不被社会接纳的灰尘进入。 他抬起一只手遮住对他来说过于刺眼的光线,趁克劳萨去别的房间的时候打量着周围。挂壁式电视,装满书的书柜,边上的门应该通往厨房。他屁股底下坐着的布艺沙发有些太松软了,克劳萨向来不喜欢软踏踏的家具,多半是为了省钱淘来的二手货;矩形玻璃茶几上摆着烟灰缸、电视遥控器和带着粉色波点的水杯,还有两本书和一碗甚是可爱的小盆栽,但是他看得出来那些东西没有一样在正确的位置上;茶几边上的垃圾桶是空的,边上两个玻璃酒瓶一立一倒,烟灰缸里积了一缸烟屁股;鞋柜边上也显得有些凌乱,德比鞋运动鞋军靴拖鞋都在鞋柜底下摆着,没像以前一样好好地收进柜子里。 里昂坐在沙发上,凉飕飕的初秋夜风已经被窗户拒之门外了,他却觉得脑中的困意正在被吹凉。他歪歪斜斜地倚在沙发靠背上,花了些时间才意识到这间看起来有些凌乱的房子是克劳萨自己一个人住。负责的少校没爽完之后就把他扔在厕所隔间里,而是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新公寓。自从分手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来对方家做客。虽说进展不应该这么快,从始至终他就没做好和克劳萨重逢的准备,但是既然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已经发生了,那不如先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看看路在何方。里昂一边故作淡定地腹诽着少校的急不可耐,一颗心却仍然控制不住地皱缩。这栋房子里虽然东西不多,添置的也都是克劳萨偏爱的实用为主的家具,但整个公寓都显得灰蒙蒙的,到处都透露出一股主人无心打理的凌乱感。 他慢慢往右歪倒,最后侧躺在沙发上,这个角度让他想起来无数个夜晚他喝醉后和衣倒在沙发上睡过去,醒来却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薄被。属于过去的回忆正在像一眼初通的泉眼汩汩往外冒。以前他们还住在一起的时候,克劳萨总是埋怨他天天买一些没用的东西,比如什么懒人沙发,吊床,暖炉,买回来之后又不收拾,新鲜两天就随便找个地方一扔,让本就拥挤的一居室更加无处下脚;家务也是不做的,肯尼迪探员做收纳洗衣服有些慢,炸厨房倒是和射击一样天赋异禀。自从他成功为了烤蛋挞报废了一个烤箱之后克劳萨就不允许他动任何烹饪器具。里昂每每穿着毛绒家居服赖在沙发里冲他吐舌,然后伴着一下午电视剧欣赏克劳萨一个人把整间公寓收拾得干净整洁。 现在这个给他添麻烦的人没有了,他好像也就没有足够的动力去收拾这一地鸡毛了。 克劳萨不会读心术,自然不知道肯尼迪探员心里有多少波涛起伏。他进门第一件事是开灯,然后把里昂放到沙发上,接着去关各个房间的窗户、打开热水器设定水温、把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从屋内锁好房门。面对歪倒在沙发上的里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一手揽住青年的肩膀、一手插进膝盖下方,把青年抱进卧室放到床上,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 幸亏里昂在喝到酩酊大醉前都属于不会折腾的那一类,除了体重过人,这一路上给他免去了不少麻烦。沉默不语任人摆布的里昂·S·肯尼迪是世界上第二可爱的生物,第一则是在性爱中羞涩万分满脸通红上下一起流水的里昂·S·肯尼迪。克劳萨确认过里昂不会从床摔下去,便先去床头柜里找安全套和润滑液。两年期间他无心猎艳,根本就没带人回家过。少校在上下两个抽屉里翻了半晌,终于翻出两盒存货。他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下,好在套子还有两个,大半瓶润滑液还有三个月过期。可喜可贺的是烟还有一支,他不用担心做到一半拔出来把人晾在床上去找烟抽。 在克劳萨在床头柜翻东找西的时间里,躺在床上的里昂翻了个身,趴在对他来说太硬的大床上,伸着胳膊去拽少校的高领打底衫下摆。青年这会儿说话反倒不像在酒吧的厕所里一样哼哼唧唧,大约是醒了:“别找了,直接来吧。” 克劳萨捏着手里的两样东西,扭头看了里昂乱糟糟的脑袋一眼,忍耐着把五指插进去、用力抓着那头金发捅进新兵喉咙里的欲望,脸上云淡风轻地说:“不行,我不想半夜送你去医院。” 里昂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自觉解开腰带褪下裤子,两脚互相蹬踹着把长裤踢到地上。克劳萨脱掉上衣随便搭在书桌前的椅背上,赤着上身坐到床边,长腿一抬就挪上了床。就这么片刻功夫,里昂已经把自己脱得一干二净,像只亟待宰杀的羔羊一样躺在他的加大号单人床正中,脸上居然露出一点视死如归的神色。没有了衣服的遮挡,男孩儿的身体线条变化更加一览无余。分明四十分钟之前还贞洁得连碰都不愿被碰一下,现在却没等人发话自己就已经脱光衣服。肯尼迪探员的脑电波跳跃幅度之大一直让克劳萨少校甘拜下风,让他更拿不准这个满脑子奇思妙想的青年到底是愿意留下还是打完这一炮就决定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克劳萨决定先不去琢磨这些细微幽暗的东西,先把他想做的事做完。他捏起一个安全套扔到里昂的肚子上,“戴上,不然你洗床单。” 里昂看他的眼神和看那个安全套没什么两样。他的新兵神色如常撕开小方块的包装,把透明的橡胶薄膜套在自己还尚未完全勃起的阴茎上。克劳萨往前探身去抬里昂的大腿,后者很自觉地蜷起双腿用双臂抱住,露出隐藏在臀缝中的入口。少校忍不住多看了动作熟稔的新兵两眼,拿起润滑液往自己手里挤了些许,而后伸入一根手指。他心不在焉地用指腹勾弄着甬道,觉得刚才应该直接把润滑液倒在里昂的会阴上,现在这样用不了几分钟他掌心里剩余的润滑就会化成一滩水流到他的裤子上。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如果他真那么做了,臭脾气的新兵会一脚踹向他的鼻梁,然后直接爬起来提上裤子走人。 他耐着性子一根一根手指地加量,里昂的呼吸从最开始的微不可闻越来越明显。青年每次吸气,随之扩张的胸廓都会在肋边投下一条模糊的阴影。克劳萨的眼睛在他白皙的身体上逡巡几轮,读过他面上的红晕、无意识微张的口和绷紧又放松的臀肌,宛如和家里的原版手稿对比着读一本新出版的名著。他知道以里昂现在的状态,要吃下他的东西还是有些困难。尽管男孩儿的会阴已经微微肿胀起来,他自己的阴茎也窝在裤子里,少校还是决定给重新入伍的新兵一点适应的时间。 可被视作新兵的人却比他的长官还着急。感受到克劳萨还在慢慢悠悠地准备加入第四根手指,里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接着放开双腿,不顾少校半只手还插在自己屁股里支起上半身,对着眼中略过一闪错愕的年长者说:“给我。我自己来。” 话音未落,金发小子就伸着胳膊要去抢少校手里的润滑。克劳萨看着他那副熟练的样子,感觉心底有一股无名火骤然冲天而起,还留在甬道内的三指狠狠屈起抠了一下娇弱的肠道:“胆子很大啊?你很习惯粗暴的做法?你这两年是不是到处跟人睡,后面松得都不需要扩张了?” ——床上的两个人都知道,这完全是句屁话。里昂的穴口虽然经过先前的步骤已算不上生涩,但也还是紧紧地咬着少校粗壮的手指,需要进一步的润滑和扩张才能完全容纳他。少校很少这样无根无据地嘲讽人,而克劳萨并不打算把他这么做的原因告诉里昂:一想到他的新兵这两年间可能在跟肤色性格都不同的男男女女在一张又一张床上欢爱,而唯独不肯回来找他,他心里就隐隐妒火中烧。 里昂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难抠得腰肢一软,整个人有些狼狈地倒回床上。青年一脚踹在他胸口借力蹬了一下,撑起身子往他床头的烟灰缸里啐了口唾沫,很奇怪地说:“你神经病吗克劳萨,以前不是你次次都急着把鸡巴塞进我屁股里吗?我有这种习惯也完全是因为你。再说了,我已经接受你一点前戏都不做的作风了,你还要我怎样?” 这一连串反问语气冷静平淡,却正因这种冷静才能化作燃料投入少校一直阴燃着从未熄灭的心中,令无色无名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剧烈。克劳萨感觉到那股东西瞬间冲开了心房的关隘朝着大脑进发,他的太阳穴被烧得突突直跳。他抽出手指,三两下脱掉裤子之后抓住那只踩过自己胸膛的脚踝。里昂并不因自己的双腿被前任再一次强硬地打开而反抗,反而用没被捉住的那只脚去勾男人结实的腰。 在窖井最深处贮藏多年的烈酒终于被飞进瓶口内的火星点燃。 克劳萨掐上里昂的大腿根,根本顾不上戴安全套,贲张的性器径直插入了尚未完全闭合的穴口,没留下任何余地,一插到底。后穴被骤然撑开的疼痛和撕裂感让里昂压抑着嗓音发出痛呼,绷紧腰腹不住地吸气。他尚未完全放松下来,少校的阴茎也和他本人的身材一样大得异于常人,给人一种快被捅得肠穿肚烂的错觉。克劳萨也同样被夹得大脑像加满压的容器一样快要爆炸,生涩的肠壁绞得他寸步难行。但这是里昂自己要求的,身为老师,他可不能在曾经的学生面前认输。于是他双手撑在里昂的头颅两侧,俯下身凝望着那双蓝眼睛打趣道:“放松点。怎么还紧得跟个雏儿似的?” 里昂没理会他。白宫的明星探员两条大腿不知所措地在空气中摇晃,似乎是想径直夹住身上人的腰又觉得这么做实在太浪荡。他喘气喘得比楼下的马赛克玻璃墙更细碎,小声骂的一句脏话没能逃过少校的耳朵:“妈的……两年不见,怎么比之前更大了。” 克劳萨闻言咧嘴一笑,脸上的伤疤跟着向上堆叠。他低下头作势要给他的新兵一个安慰性质的吻,而后恶意地让嘴唇停在将触未触只差毫厘的地方,眼看着里昂准备迎接这一吻而做出吮吸动作的嘴唇低声道:“那你喜欢吗?” 里昂不说话了。青年猛地伸出手去捂着少校的嘴把男人的脑袋往旁边拨开。他的新兵极少如此僭越,因为即使再笨的人从杰克·克劳萨手下毕业之后都多少会长点记性,知道什么时候能和暴脾气的魔鬼长官开些玩笑,什么时候不能忤逆分毫。两年过去,肯尼迪学员显然忘了这门课程的主要内容,毕竟他还在训时就一向在此方向上表现不佳,一身天赋点似乎都加给了需要靠肌肉记忆的技巧。好在克劳萨有的是好好将一条废铁打磨成一把最锋利的刀的耐心,他不介意帮助他最得意的学生回忆一下课程要点。克劳萨的胸膛因嗤笑传出不怀好意的振动,身下犹如一辆动力十足的沉重列车启动离站那样由慢至快地摆动起来。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得重新把里昂·S·肯尼迪塑造成他期望的样子。在原有的关系破碎两年后,他获得了第二次塑造里昂的机会,机会就在今夜。时间紧迫,他得即刻下手。这个事实让他的阴茎又硬了几分。 何况青年诚实的反应证明他正中红心。固然在床上愿意配合、主动放开的里昂很美味,但会害羞的、别扭的、硬壳下藏着鲜嫩多汁的软肉的才是他的新兵。他要拔开那名为尊严的塞子,去掉所有欲盖弥彰的遮掩,尝尝这具皮囊下私酿了两年的流玉是什么味道。 他抓住那只拨开自己的手,只用一只手就把青年交叠的双腕按在床上。里昂又骂了句操,可是他采取的所有逃脱措施汇总起来也只有挺着胸口扭了两下腰,更让人觉得这是在欢迎粗暴对待。 克劳萨的另一只手还空闲着。他握住了青年脆弱的、同样高高扬起的阴茎。 里昂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像弹出棉铃的棉花那样柔软。然而下一秒,心比天高的探员就咬紧嘴唇,好像在床上被床伴操得浪叫是种耻辱。教官有心检验新兵的耐受力,手下随心所欲地套弄着男孩儿湿漉漉的性器,下身持续发力往肠道深处开拓。里昂或许能够忍受对常人来说剖腹剜心的痛苦,但他从来招架不住前后夹击的快感。男孩儿的双颊红得几欲滴血,白皙的喉咙里不时泄出小声呻吟。克劳萨粗大的阴茎反复碾过前列腺,刺激着新兵的性器一股股地吐出稀清的前液,在男人温热的、汗涔涔的手心中拉出数条暧昧的银丝。 里昂艰难地在快感的浪潮中喘着气。太犯规了。自从和克劳萨分手之后他的性欲也和那些旧日时光一样日渐褪色,他连自慰的次数都很少,如此混乱而激烈的性事自然远远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他快射了,但是他绝对不能就这么射出来。克劳萨一定会嘲笑他早泄,然后摘下安全套,把他自己的精液倒到他嘴边逼着他吞下去,或者用指尖沾着在他的腹肌上写写画画,等待黏稠的液体失水风干成一块干涸的精斑,一动就感觉到牵扯。 眼见克劳萨没有停手的意思,里昂咬着牙抑制着呻吟,颤颤巍巍地抬腿去踹男人的大腿。可惜他现在虽然困意全无,但残留在血管里还未挥发出去的酒精依然固执地发挥着作用。他一连踹了好几脚都没能踹在关键位置,反倒让男人的阴茎在自己身体里滑行得更加畅通无阻。 对他的教官来说,这种毫无章法的反抗更近似于因无法忍耐的快感而认输的前兆。克劳萨终于撒开了玩弄他性器的手,转而掐捏他在微凉的空气中皱缩挺立的乳头,又俯下身啃咬他节奏错乱的吐息,在他的嘴角和颈侧施与蜻蜓点水的啄吻。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回答我,你喜欢吗?” 房间里的一切都沉浸在深邃的昏暗中,里昂却在双眼聚焦的那一瞬坠入一对冰蓝色的天空。“我喜欢”和“你是个混蛋”两种答案在他的舌尖上打得势均力敌,无论哪种似乎都不能将他从被操得爽晕过去的命运中解救出来。他所剩无几的脑子都被用来思考这个问题的最佳答案了。尽管一句床上的情话无足轻重,里昂也知道这八成是少校的恶趣味,男人只是想看新兵在床上手足无措、只能攀紧他的样子,他还是习惯性地想给他的教官一个最准确的回答。 而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那颗心正在激烈地搏动,抽不出一丝空闲把答案落成白纸黑字。心脏静止,尘埃落定,对人类来说皆可以概括成一个死字。人要生存,要活着继续走下去,许多事只好不清不楚地放下,永远把答案置于否泰两界中来回摇摆。回退的可能性被原地埋葬,前进的动力由此诞生。 而机会就是在这样惴惴不安的等待中流逝的。不等他张嘴,克劳萨猛地直起腰把他翻过去。他甚至连阴茎都没完全拔出来,里昂整个人转了一百八十度拍进床里。被操得松软泥泞的穴口裹着他的龟头转了一圈,克劳萨甚是享受地长出一口气,抓着男孩儿的胯把他拉起来,对着他浑圆的屁股就是一巴掌。里昂还没从天地调转的眩晕感中回过神来——该死的克劳萨,非要在他喝醉之后搞这一出,这下他头晕得更厉害了——便被这一巴掌扇得像只受了惊的猫似的浑身一炸,肠道收缩紧紧绞住体内的性器。 神经诚实地将下身骤然承受的压力传输回大脑,克劳萨被夹得呼吸一滞,腰腿肌肉绷出边缘线条清晰的投影。少校犹如抓住鞍桥扬鞭纵马一样单手握着里昂一侧肩颈,动作幅度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里昂那消退了不少脂肪却依然丰盈的臀瓣被撞得掀起一阵阵肉浪,一个淡红色的清晰掌印正慢慢从肉体身处浮现于皮肤上。他的新兵喜欢轻微的疼痛,尤其喜欢窒息——尽管本人宣称不喜欢,但他的肢体语言就是这么确定的。 里昂被他突如其来的发力撞得有些跪不住,在颠簸中断断续续地小声挤出几个音节:“慢一点……” 克劳萨对此充耳不闻,甚至愈演愈烈。卧室里回荡着的肉体拍击声盖过了青年温吞的求救。还未完全褪去的射精欲望卷土重来,里昂反手去推少校的腹肌,逐渐失控的哭喘湿润得能挤出水来:“他妈的……克劳萨,我叫你慢一点!……” 少校又往他没挨巴掌的那瓣屁股上补了一下,再次伸手掐住他挺立的乳头,指腹上的硬茧狠狠碾过敏感的肉珠:“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新兵。” 胸前的痛痒皆非在脑中绽开,里昂叼着下唇,反复尝试后终于抓住机会,在含混的喘息间加入了两个湿漉漉的音节:“杰克……” 克劳萨在他身体里征伐的动作顿了一下。少校似乎没想过宁死不屈的肯尼迪学员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求饶。青年趁机半转过头,用一只蓝得比上好的蓝橙酒还要纯粹的眼睛望着他,胸口带着嫣红的乳首起伏不定,期期艾艾地重复了一遍请求:“求你慢一点,杰克。” 他没有如愿以偿。他灵魂中丰沛的水汽只会沦为欲望之火的食料,让那灼人的无形可怖进化成烈火滔天。 克劳萨维持着冲撞的幅度,俯下身叼住里昂的后颈,把男孩儿脖子上那两颗诱人的小痣圈入口中。犬齿嵌入皮肤时里昂忍不住痛呼出声,泛着蜜色的身体因疼痛而绷紧。克劳萨松开口,从他的角度能看到一个清晰的牙龈正盖在里昂的后颈上,看上去像一个格外色情的印戳,标志着这具身体和里面住着的灵魂统统归属于杰克·克劳萨。 这本该是件极富成就感的事。少校再一次拥有了他的新兵,但克劳萨却破天荒地一句话也没说。嘲讽、调情或假意真心,他好像面对着崭新的空白书页不知如何开头的作家,只能徒劳地盯着里昂背上肩胛骨隆起的曲线。那两处骨头连带着后背的肌肉不断耸动着,光暗交替,仿佛这具躯体中有什么生物将要破茧而出。 ——他总觉得这场性爱缺了点什么。他和里昂中间缺了点什么。他不知道该拿什么填补那块让人惶恐的空白。也许裂缝可以用字句来缝补,但是他该说点什么呢。在他的预想中他本来可以把里昂挤在自己和床板中间,一边享受男孩儿失神的呻吟一边回忆属于他们的军训时代,娓娓道来他们相处过程中的无数日夜,小到一次切菜时不小心划破的手指,大到那道将这段关系永远斩断的伤疤。他的新兵会和训中一样抓着他的手腕恳求他停下来,或者央求他快点给他一个痛快。而他会对年轻人的求救充耳不闻,依照自己的喜好把男孩儿送上快感的云巅——尽管嘴上百般推辞,事后还要绞尽脑汁地换着新说法诅咒他下地狱,他知道里昂最爱的就是这个。里昂也定能读懂他埋藏在一颦一动间的喜好。 可现在,仅仅是看着新兵的一头金发被顶撞得蓬松散乱就让他觉得不虚此行。房间内只有沉默的肉体碰撞声,而他竟然能从中嚼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一个多余的动作、一声轻忽的叹息,都有可能将这来之不易的脆弱平衡打破。 对于他们这样不善言辞的人来说,性是沟通最直接的桥梁。言语可以编织成谎言,选择下埋葬着无法逾越的规则和立场,只有身体的同步无法欺骗任何一方。每一次呼吸、每一下颤抖、每一刻的肌肤相亲,都承载着那些无法言说的、虬结而混乱的滚烫在两人之间传递。隔阂由此洞穿,血液因此沸腾,链接可以建立,存在得以巩固。 而在一切温存与信任都被矛盾葬送后,像这样毫无顾忌地拥抱彼此的机会,还能有几次? 也许是他在思绪远走间不知不觉放慢了速度,也许是久别重逢让快感积累得格外迅速。身下人黏稠的呜咽令他的注意力回到了床笫之间。里昂主动抬高臀部,左右拧着腰把印着清晰掌印的臀瓣往掌权者面前送。男孩儿似乎这时才姗姗来迟地想起害羞,话音细弱到微不可闻,字词间的露骨意味却马上就要随着体液溢出:“别停下,快……” 克劳萨不禁笑了出来:“刚才某人不是还叫我慢一点吗?” 他再次握住里昂的阴茎,用能把匕首舞得如同蝴蝶翩飞的灵活手指把玩敏感的头部,连带着硬挺的柱身和肿胀的囊袋一起按摩。里昂呻吟的音调彻底破碎,精液一股股地顺着铃口溢出,汇聚到安全套的储精囊里。正好他也快到达顶点了。他最后快速抽送了一阵,然后把精液统统释放在里昂的肠道深处。男人从背后抱住他的新兵,把低叹送入年轻人耳中,射精的时候还保持着惯性又冲刺了几下。两具汗涔涔的身体一同倒在床上,里昂把脸埋进臂弯里,承载着背上沉重的存在静静地平复呼吸。 克劳萨又吻了吻里昂后颈上的痣,翻身从他的男孩儿身上下来,摸过床头柜上仅剩的一支烟和打火机,点燃,叼在齿间深深吸一口。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自己身边那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橘红色的烟头散发出的光芒比床头小夜灯还要明亮。 里昂没趴太久。新兵在困意袭来之前带着一身汗和印子坐起来。他把装满精液的安全套从自己腿间褪下来打了个结,四处寻找垃圾桶无果后随手扔在床下。接着他弓着背在拧成一团的床单被子枕头里扒自己的衣服,那个背影看上去像刚刚掏空存款付了一栋别墅的首付那样疲惫又颓然。 克劳萨的烟刚抽了两口。他倚在床头,看着里昂后颈上的咬痕说:“你要去哪儿?” 里昂头也不回地把长得像一团抹布的上衣抖开:“回家。我不在别人家过夜。” 别人。克劳萨感觉又有一根针刺入太阳穴,刺得他脑子重又开始突突跳。他把烟按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里昂吐的那口唾沫上,烟灰沾了黏稠的液体开始和泥。 “你喜欢屁股里夹着东西走在大街上吗?” 不等里昂回应,克劳萨单手撑着床垫翻身下床,绕到对方面前伸手抓住青年的手腕把人拽起来。里昂没有防备,宛如一根羽毛被年长者攫入怀中。那件不知穿了几年的抹布上衣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没去捡,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任由浑身赤裸的克劳萨拉着同样浑身赤裸的他走向和卧室一墙之隔的浴室。
这间公寓不大,一个人生活正好,两个人就有些拥挤了。浴室并不比酒吧的厕所隔间大多少,目光所及之处马桶洗漱池置物架热水器淋浴杆花洒统统挤在一起。克劳萨犹豫了一下,想到娇气的新兵八成会嫌冷,还是打开了许久未用的浴霸。顿时头顶洒下的光变成了比卧室的小夜灯更暖的橘色,更让人昏昏欲睡。 里昂在看到淋浴的那一刻就扁起嘴。大男孩儿踩在有些硌脚的防滑垫上,抱着双臂搓了搓,“……怎么没有浴缸?” “娇气。”克劳萨走过来调了下水温,而后直接打开花洒,“只有你离了浴缸就不会洗澡。” 瓢泼大雨兜头而下。毫无准备的里昂被浇了一头凉水,大骂一声跳出花洒的势力范围。如果他头上有猫耳、后腰长了猫尾的话,这两处的毛一定炸得像松鼠尾巴一样蓬松。克劳萨一边嫌弃他大惊小怪,一边抓住男孩儿的手把他拉回来,捧住那头湿漉漉的金发低下头吻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管道里寄宿多时的凉水。 两人在缓慢升温的暖雨中交换了十几个或深或浅的吻。直到整间浴室都雾气潮潮的,里昂推了推少校的胸膛,一颗水珠顺着额前刘海的发梢滴落,“快点吧……我累了。”他不会说,他已经因为后穴里的精液往下流而产生失禁的感觉了。 克劳萨用行动表示了赞同。男人揽着里昂的肩膀令他转过身去面朝墙壁,没用他指示,新兵自觉打开了双腿。于是赏罚分明的少校从后面吻了吻新兵通红的耳廓当作奖励,往仍然松软的穴口里伸了两指进去。 里昂双手撑着墙,从他腰背和臀腿的肌肉线条能很清晰地判断出手指进到哪里他会紧张,哪里又会放松。克劳萨耐心地盯着那个在热水温暖下愈发鲜红的牙印,用手指捋平肠道的褶皱。他射在了很深的地方,要全抠出来得花些时间。 相似的沉默又开始在他们之间的毫厘空隙中生长,两人湿热的呼吸各自散在空处,浴室里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克劳萨以目光巡视过里昂后颈到臀腿的每一根线条,在脑海中描绘、临摹、拓印、保存。一股在这具美好肉体上留下更多痕迹的欲望和热水一起淌过他的脊梁,而后随着水流汇入地漏黑洞洞的口。他想到刚刚床笫间的沉默结出那个的问题,机会就在今晚,或许也只有今晚。像这样为伴侣清理身体已然是他强行挽留的结果——里昂完全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两条不平行的直线在相交过后只会离彼此越来越远,就算他能在青年的身体和灵魂上刻下永不愈合的疤痕,疼痛也只会把他的里昂推得更远。对他来说,忘记疼痛最好的方法就是再开一条新伤,他的人生因此伤痕累累。 但里昂不一样,他的新兵能做到放下苦痛和过往向前走,即使偶尔会有片刻怀念和眷恋——像眼下这样,默许过去趁驻场乐队没上场的时候霸占音响,无伤大雅地打乱几个小节——也会继续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走下去,哪怕重要的人和事都已经被甩在身后。 因为太过在乎,所以为对方并不付出同等的在乎而失望;因为失望,所以感到愤怒;因为愤怒,所以无法原谅;因为无法原谅,所以每当遇到些微细节都会触景生情,瞬间回到疼痛最为鲜明的那一刻。两年来他就是这样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任由矛盾和争吵像那道撕开他脸颊的伤疤一样撕开他的灵魂,让苦痛浸润他的骨髓,透过每一道伤疤书写下难以释怀,只需一点火星便能轰燃起来。 克劳萨的注意力很少被脑海中滋长的声音夺走,而每当事情和里昂扯上关系的时候都会无可奈何地走向失控。为此他一度觉得他有义务控制自己,控制他不成熟的新兵。可眼下似乎哪一边都没能处在控制中。克劳萨空着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撑在了里昂身边的瓷砖上,他只能感受到黏稠体液顺着指腹往外流的触感。直到牛奶似的水汽凝结在了里昂的声带上,他才听到新兵的嗓音也变得潮湿,带着股黑夜般幽深的冷意:“……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的脸吗。” 克劳萨的听力很好。他并没有因为危险的任务而听力受损,但他还是选择聚焦思绪,再确认一次那个流星一样稍纵即逝的存在:“你说什么?” 明知故问。里昂抿起嘴,把头垂得更低,温热的水流顺着脖颈冲到耳前,“没什么。” 克劳萨立刻撤出手指,抓着里昂的腰把青年翻回来,直视着那张褪去了大部分青涩的脸。他分明捕捉到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里昂在偏着头往身后看。那双蓝眼睛一如既往漂亮得让人心醉,如今那两汪小小蓝海里的波浪比以往深邃了不少,每一丝褶皱中都吹出他经历过的风浪,更显得浪尖上跃动的一点鳞光引人入胜。在他难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他的新兵一直用那种渴求的目光盯着他看吗? 克劳萨伸出双臂支在里昂身体两侧封住每一丝可能逃跑的空间,把他的新兵抵得后背紧靠着瓷砖墙壁,目光像是要把里昂撕碎吞吃。青年为背后的冰凉嘶了一声,自然地抬起双臂交织在他背后,靠在他的少校怀里攀附着这棵遮天蔽日的大树保持平衡。 也许他们需要的正是这个迟来的拥抱。 两具身体之间最后的距离也消逝在了紧紧相拥之中。头顶的暖雨不知疲倦地下着,两个人的头发早就都被热水打湿了。克劳萨的背头经过两轮性爱后本就维持不住形状,里昂抬手随便抓了两下,那些常年被发胶和啫喱箍成一个光鲜亮丽的形状的发丝便片片缕缕地垂下来,缠着他的手指。里昂极少见到少校散着头发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克劳萨少校永远像一把绷紧弓弦的弓,随时准备着将箭射进靶心。他大着胆子在性爱中途下手过,换来对方把他精心打理的三七分头揉得像条流浪多时的狗。 里昂仰起头,主动吻住那对嘴唇是增生的疤痕组织。克劳萨散发的样子更松弛,更柔和,更贴近他最终对一切释怀了的样子。 这个吻比之前更细腻,更绵长,他们像是要凭借一个淋漓水声中的吻重新认识彼此。唇舌往来间,克劳萨微微沉下身子,单手抬起里昂一条腿,另一手捧着新兵丰盈的臀瓣向外掰开,用自己悄然又硬热起来的阴茎代替了手指滑入穴中。 后穴中的存在感骤然扩大,里昂憋鼓了胸膛,终于还是中断了这个吻叹出一口掏空双肺的气。青年柔软的、果冻一样的嘴唇贴着少校的下唇呢喃,责怪男人的犯规行为:“又来?分明还没抠干净……” 即便克劳萨是个讲究逻辑的人,说这话时他也觉得自己在强词夺理:“谁规定只能用手指抠了?” 两颗心终于跳到了那个交点上。在笼罩着只一方天地的热流中,他们再次合为一体,世界寂静得仿佛一切尘世喧嚣都已消失,只剩这间小小的、满室氤氲皆为缱绻情爱的浴室。无需多言,死灰复燃的默契令他们对彼此的状态和索求心领神会,手与手融化在一处,腿与腿蒸发在一起。克劳萨拥抱他的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体,几乎每一下都能在青年的小腹上凿出一个微小的凸起。里昂没有保留,男孩儿埋头在少校的颈窝里,把娇柔的呻吟,含混的喘息,忘情的呼喊,还有顺着喉咙跳出的真心,都埋进眼前人炽热的身体下,让那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烈火帮助他毁尸灭迹。 克劳萨自认不是个偏好幻想的人,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身处两年前的公寓里,他和里昂还有漫漫长日等待打发,他要为怎么度过每一个无所事事的夜晚绞尽脑汁,要为他们的婚礼和一生从长计议。今天晚上他性致上来,便和里昂做了个痛快然后相拥入眠,明天也会,以后每一个一拍即合的晚上都会。 至于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他在难以抑制的低喘中高潮,看到里昂几乎是同时射精,性器顶端吐出的白浊落在两人小腹之间、旋即又被热水冲走时想,去他妈的。和这个操蛋的世界一样,都先滚到一边去吧。
等到因为突发状况不得不返工的清理工作结束时,里昂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克劳萨迅速用自己的毛巾擦干两人的身体,然后拿出自己唯一一条浴巾裹住下一秒就会靠在他肩膀上睡着的里昂,把人抱到了卧室里唯一的床上。 里昂看起来还没忘记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探员先生朝着地上自己的上衣伸出一只胳膊,艰难地咕囔了一声。 克劳萨抓住他的胳膊折回去,把里昂整个人揣进被子里安置好,这才绕到床的另一边挪上去。男人关掉了床头灯,房间一下被柔软安宁的黑暗笼罩。他在昏暗之中盯着里昂脸上还未彻底蒸发的水光,低声说:“再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睡吧。” 里昂没说一个单词,只模模糊糊地发出一个鼻音。这一晚他经历了太多事,喝醉酒,和前男友吵架,拳拳到肉地互殴,又可以说是马不停蹄地做了三轮爱,肯尼迪探员的体力也只够他坚持到这里了。不如说他坚持到清理完才睡着简直是奇迹。 克劳萨看着他的学生那副上课打瞌睡还在跟着老师的话音点头的样子,他知道这一声鼻音不能当做签字画押的证据。以里昂的脾气,明天早晨醒来之后肯定要因为宿醉导致的头痛找不痛快。何况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他还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到那时他们还有的掰扯。 少校盯着那头仍然湿漉漉的金发看了半晌,还是鼻子里长出一股气,腾出一只手搂住里昂的腰,把青年圈在自己的臂弯里。他的床虽然特意加宽加大过,但毕竟还是张单人床,两个平均身高有一米九的大男人睡在上面很是拥挤。里昂睡觉不太老实,他怕这小子睡到半截一翻身滚到地上去,或者一抬腿给他踹到地上去。 那一股气吹得里昂头顶两根头发乱颤。或许是觉得痒,里昂低头往他颈窝里拱了两下,找了个满意的角度才停止了蠕动。没过一会儿,怀中就传来了青年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感受着里昂热乎乎的鼻息扑在锁骨上,克劳萨如释重负地闭上了双眼。
-Dragonfly out in the sun you know what I mean -Don't you know -Butterflies all having fun you know what I mean -Sleep in peace when day is done -That's what I mean -And this old world is a new world -And a bold world -For me
克劳萨醒来后的第一秒就觉得口干舌燥,然后酒精遗留下的头痛才施施然进入他的脑袋。幸亏少校一向自律,只在周五的晚上去酒吧放纵,即便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也不用担心迟到。 他感到半边颈窝里沉甸甸地压着个东西。一低头,一颗金灿灿的脑袋正在那处地方扎着。无疑,他的爱人、最得意的学生、两年未见的里昂·S·肯尼迪正在他怀里睡得正香。再抬头看看,一个打着结的安全套还在地板上扔着,明显尺码不同的上衣和裤子摊在床边,床上的两人则在被子下赤身裸体。 克劳萨就着这个姿势迅速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感到一丝麻烦缠上心头的不快。他应该抓着里昂帮他把头发吹干再放对方睡觉的。一会儿男孩儿睡醒了,肯定要抓着他抱怨自己头痛欲裂——虽然那大部分是因为他喝了太多酒造成的,但里昂闹气脾气来才不管事情原委几何。 他轻手轻脚地把被子掀起来一点,想着下床去客厅倒口水喝,解一解喉头快烧起来的干痒。他没想到的是他刚挪开一条腿里昂就醒了。这时候继续往外走可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举动了。克劳萨垂眸凝视着那双宿醉过后格外柔软的蓝眼睛一点点恢复焦距想,以前住一起的时候从没见过里昂睡眠这么浅。一定是因为这两年间他的精神衰弱又加重了。 于是在少校的注视下,肯尼迪探员顶着一脑袋像被嗦过的芒果核一样的金发睡眼惺忪地抬头,翻身,揉眼睛,伸懒腰,猫一样把自己整个人抻成一条,再一骨碌坐起来。办完这一串起床手续,他才眨了眨眼睛,满脸茫然地环顾四周,打量着陌生的天花板和卧室陈设,最后目光落在身边的男人光裸的胸肌上,可疑地往上平移了一段距离,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问他:我怎么在你家? 克劳萨往上挪了挪身子,坐起来倚在床头。这是整场重逢中最难的部分,结局是悲是喜就看这一章了。他在新兵翘首以盼一个答案的期许目光下两秒钟之内想出三种说辞,第一种是“你喝醉了,我把你带了回来免得被捡尸,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别误会”,第二种是“你喝醉了,并死缠烂打要跟我做爱”,第三种是“你喝醉了,我死缠烂打把你带回来并做了爱”。罗列完借口的一瞬间果决的少校就把它们统统划掉团成一团扔进了脑内垃圾桶。没有一个计划可行。情况实在难以概括,道德伦理立场等等问题像散落一地的衣服一样凌乱而无法收场。他在军中十四年也没见过这么错综复杂的战况。最后他只能故作轻松地交叉双臂,用目光示意他的新兵:昨天晚上是你情我愿,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 里昂不知道看没看懂他的眼神。年轻人只是很快地垂下眉眼,盯着自己那件掉在地上的上衣。从这个角度来看,它更像抹布了。 克劳萨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烟盒,想点起一支烟缓解下思考时的紧张感。然而他把烟盒抓进手里时才想起来,昨天晚上那支烟是最后一支,床头柜里的存货恰好被他抽完了。他只能盯着里昂毛茸茸的后脑勺,把空烟盒捏在手里把玩:“想回家了?” ——这一刻还是来了。倔脾气的里昂,从不回头的里昂,即使满身伤痕也还是要大步往前走的里昂,终于还是要离开他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他想起昨天那个没能得出答案的、被他抛给今天的问题:他该对这段无法收场的关系说些什么?他原以为这个问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现在想来,答案就在酒吧里那扇门上方。克劳萨想到这里不禁抬了抬嘴角。原来他才是心胸狭隘的那个人。原谅一切和不问过往,他哪个都没能做到。 你要回家的话,我可以去送你。他本来想这么说,却听坐在床边的里昂忽然像决定早餐吃塔克一样语气平常道:“复合吧。” 克劳萨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个空烟盒被他捏得哗啦一声:“什么?” 里昂往后仰,整个人重新倒在床上。他仰起头,湛蓝的眼睛从下往上正对上克劳萨尚未褪去错愕的双眼。 “我说,复合吧?”青年抬起双臂去够克劳萨的脖颈,“被你从洗手间拽出来的时候我恰好看到这么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睡前原谅一切,醒来不问过往。’” “杰克,我不知道该怎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过了。”他捻着克劳萨耳后垂下来的一小缕头发,滴水未进让他也嗓音沙哑,“这两年里我想过——想过很多次,也许从始至终没有人做错什么,我们只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尝试着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已。如果我当时能果断一点采取行动,如果我能早点体会到你的心情,我们会不会不用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它不会因为一顿争吵或一句道歉就恢复如初。我能做的就是放下它,把这一页翻过去开启新的生活。生活总要继续的。我不想过那种因为一件事耿耿于怀就再也无法向前的人生。” 眼看克劳萨仍然不为所动的样子,里昂微微皱起眉头,双手捧住男人的脸:“但这只是我的方法——我想说,杰克,不原谅也没关系。或许我还不能立刻理解你的愤怒,但我可以尝试……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的邻居五十六岁时重新开始学开挖掘机,我们距离五十六岁还有很远,我们也可以试着从新开始。” 他用那双湿润的、水光流转的蓝眼睛望着昔日的爱人,小声给这段感言做了总结:“我没有时光倒流的魔法,所以我不想再错失未来。” 见那双冰蓝的眼睛中渐渐显露出笑意,他好像后知后觉那句纹在门上方的话不该这么用似的,脸上泛起两片红晕:“……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克劳萨没再多说一句话。他俯下身,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里昂那张不合时宜地喋喋不休的嘴。
-Stars when you shine -You know how I feel -Scent of the pine -You know how I feel -Yeah freedom is mine -And you know how I feel -It's a new dawn -It's a new day -It's new life -For me -And I’m feeling good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