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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左马

百利甜 #乱左马

↓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左马刻烦躁地掀开被子,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大门。

第一眼没看到人,他不禁一怔,然而声音没停,左马刻循着噪音低下头,看到粉发男人正将缠绊在钥匙上的布条纸屑一样样摘掉。感到门开,他熟稔地抬眼看看,很快又低下头奋斗。

“吓我一跳,原来是左马刻大人啊……外面好冷哦,路上还遇到几个热情的小姐姐。呜呜,冻得脸都痛了……工作都要做不完了哦?但还是飞~快地回来啦……”

左马刻哑口无言地看着他的头顶,想问的话太多,反倒一句也说不出口。在小个子设计师终于手指灵巧地解开最后一串绕得死死的流苏,困惑地抬起头,将要对着堵在门口的自己发问的前一刻,左马刻退开半步:“……先进来吧。”

鞋柜顶摆着放钥匙的小碟,左马刻的那一把好好地摆在里面,他在乱数把钥匙丢进去以后才留意到那里,因此没能注意到碟子里的几颗花花绿绿的糖是不是刚刚才随着另一把钥匙一起被放进去。造成这份困惑的男人正蹦蹦跳跳地把包扔在沙发上,从冰箱里拿了自己的果汁,又快乐地跳进沙发,像变魔术一样从挎包里取出无穷无尽的亮晶晶的饰品。

左马刻实在想不明白了。粉发男人——左马刻甚至知道他叫乱数,是个设计师,而且,与外表相反,是个成年男性——看起来对自己的公寓了如指掌,而当他注意到一些新鲜的摆设,源源不断的回忆又会像春天的花一样,夸张地盛放在脑海里。放钥匙的碟子,在认识乱数之前,是妹妹合欢从市场买来的一只金属小碟,后来被乱数换成玻璃的;左马刻还有印象,面容姣好的男人捧着新买来的碟子,笑嘻嘻地说明玻璃的好处,左马刻不置可否,把原来的那一只放进床头柜抽屉珍藏。他原本在冰箱里放满啤酒,熟识的医生要来拜访时才应付似的买几份速冻食品和蔬菜放进去,乱数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就皱起脸,哭诉这些东西会损坏他值得永久珍藏的可爱……

左马刻抽空看一眼正研究着配饰的男人,他看起来简直只有十三、四岁,两人并排走在街上会被认为左马刻未婚生子。察觉到强烈视线,乱数头也不抬地晃晃脑袋,用笑嘻嘻的甜音埋怨:“讨厌,眼神太可怕了哦,左马刻大人。要吃掉大家心爱的小乱数吗?很遗憾,不可以哦!会有很多小姐姐心疼的♡”

“吵死了。”左马刻一本正经地打断,又不甘心地看看对方鼓起来的脸蛋:永久珍藏多半是屁话,但确实有那么点可爱。

乱数正拿起果汁向杯子里倒,这点不同寻常的小习惯竟也在左马刻的记忆当中,受欢迎的娇小男人给出的原因是便于和小姐姐们分享,相当乱数的做法。他端着水杯,嘴唇被甜蜜的汁液裹得晶亮,显得整个人都像颗透彻的水晶糖,看过来的眼神也流着奶与蜜,红海似的碧蓝。

“左马刻?今天感觉好奇怪。怎么说,好像要扑过来一样。难道是你超喜欢的乱数亲上午不在,左马刻寂寞了吗?”

他又想起和乱数接吻的场景,男人坐在床边,装模作样地哭闹着要亲亲,他被吵得没办法,揪起衬衫的领子,恶狠狠地碾下去,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前的嘴唇已经变成娇艳的颜色。一切都太自然,却始终有说不清的怪异感阻止左马刻融入。在愣神间,设计师已经丢下手头的工作,顺着茶几爬到面前,双手捧住左马刻的脸。蓝眼睛里映出锋锐的红色,悍然劈开滔天巨浪,左马刻情不自禁地踏入深处。

“我有问题……你是谁?”

用与对面截然不同的干涩嗓音,左马刻恍惚地问。最后的理智被他丢出身体,刺向陌生的亲密同伴,乱数却只是眨眨眼睛,夸张地笑出来:“什么什么,难得左马刻大人会想要玩play呢~?这样啊,我应该是谁呢?”

左马刻紧紧皱起眉头,甩开乱数的手。单细胞的大脑很难应付眼下的局面:一个突如其来的、素不相识的恋人,和成捆的与他相关的记忆。他的便宜情人正气鼓鼓地看他,想到什么似的,焦急地再次靠近。

“左马刻。”

骤然压低的声音一点都不像他,但是左马刻身体一震,从断断续续的喘声和耳语中捡起零星回忆的片段。他不敢多想,匆忙地别开视线。乱数不依不饶地缠上来,好在换回往日的甜美嗓音:“还在不舒服吗?对不起哦,我也很想一直留下来……在我不在的时候,左马刻不要又做危险的事啦。真是的——交往了那么久的恋人突然全身是血地倒在家门口,就算是乱数亲也会很怕怕哦?世上仅有一个的左马刻,是我重要的宝贝。”

粉发男人认真地做出畏惧的表情,还抽回双手做作地抱住自己身体,左马刻本该最讨厌这种惺惺作态,却在念念叨叨的叙述中迟钝地找出违和感的来源。

“危险”。在左马刻的认知中,他是个整天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这个身份和眼前的男友一样突兀,让他难以将自己放进这样平静的生活里。当对面的男人用甜腻的声线提起“危险”这个词,所有被忽视的东西又在瞬间强势地挤进左马刻空荡荡的脑海。

他想起自己——碧棺左马刻,横滨黑道巨头火貂组的少当家,做混混的年纪几可与寿命等长,最亲密的伙伴一度是撬棍,落魄时或许是啤酒瓶。他与花朵般的饴村乱数相遇在一个“毫无美感”、“冷冰冰”、“只有左马刻这样的人才会欣赏”的夜晚,左马刻从便利店出来,满足地深吸一口烟,粉头发的设计师悄无声息地绽放在他面前,像只彩色的小浣熊一样摇头摆尾地恳求黑道做他的模特。

“拜托啦……这位小哥的话,别的需求也可以满足你哦?”

在左马刻看来,只到他腰高的娇小男人倾身站在面前,试图暧昧地眨眼的模样算是个不错的晚间娱乐项目,虽然不曾和别人说过,但左马刻对漫才天生抱有好感。他抛开口中的烟,弯下腰将烟雾吹进粉红的睫毛。

“是吗,给你个机会让我考虑一下。”

紧贴在身边的饴村乱数看起来只有米粒大,事实则没有那么夸张。设计师十指灵活,唇舌甜蜜,对色彩和形状有可怕的把控能力,左马刻没想过拒绝快感,却仍在身体本能的抗拒中发出嘶哑的抽泣,软弱地推开他用青年的声音在耳边说着下流词汇的脸。

之后左马刻又和乱数见过几次,黑道位高权重,没时间关心一个倒霉到要在街头寻找模特的设计师能做出怎样的作品,可惜唯独这个时候乱数才显得格外贴心,派急件送来刊载Easy R作品的杂志。

左马刻只需看封面——他认得出自己身体,也记得乱数挑选的布料,衬衫领口的那朵蓝色玻璃花曾压痛过他的后背,下一秒被乱数满不在乎地拿走,放在沙发上。但作品的名字叫“爱人”,千真万确,会被涉谷的潮流先锋嘲笑一整年的名字,下面却清清楚楚地印着饴村乱数的大名。

乱数从那个时候开始取得左马刻公寓的钥匙,而现在他跪坐在茶几上,关切、不安地看着左马刻的脸,左马刻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用嘴唇碰碰他闪烁的眼睛。

“我没事,”他说,恍然大悟似的,低低地笑出声。“你呢,一定要现在有事吗?”

脱节的记忆随着热度一点一点贴合在身上,十根纤细的手指,却能轻而易举地引发带来疼痛的灼烧感。身体越是濒临崩溃,精神越被烫得清醒,左马刻求救似的握住男人小巧的肩膀,难耐地咬紧嘴唇时也含住一缕垂下来的粉色头发。

或许是出于担心,乱数今天出奇投入,脸颊泛着潮红,像被露珠一层层刷过,看起来孩童般楚楚可怜,真不像敢于对黑道下手的人。感到床板的紧张,他安抚性地按按肩头的手掌,又在下一刻紧绷起身体,死死扣住那只无力的手,被情潮的波浪拍在左马刻胸口。剧烈的喘息在沉默中缓缓平息,乱数像个刚刚拥有童年的婴儿一样蹭到身体一侧,含住剧烈鼓动着的乳首。

他该说些什么的,出于迷恋,得意,或者尊重,但仅此一次,他被满足感填充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丰盈地充斥到身体每一个尖端。身下的胸膛颤动起来,震得乱数笑个不停,在这份酥麻里,左马刻说:

“乱数,我该醒了。”

那具蜷缩着的身体僵住了。乱数猛地抬起头,左马刻能在他脸上看到不敢置信——有点讽刺,人生第一次,被耍得团团转的人不是左马刻。

“说什么呢、左马刻突然……”

“合欢。能有这样的效果,应该就是你说的真正的催眠麦克风的作用吧。”

“什么麦克、”

乱数手忙脚乱地坐起身,惊慌的、焦躁的,看起来比左马刻还要狼狈。仍散发着高温的雪白身体被迫映入眼中,像把高举的权杖。海被分开了。

“为什么……这里不好吗,明明什么错误也没有!”

左马刻也支起上半身,情欲的尾端还在体内流窜,他几乎懒得说话。身边的一切,到处是二人同居痕迹的公寓,泥泞的床单,那张恐慌的脸,都逐渐变得模糊,耳边开始有另一个声音,和眼前的乱数一起嘶吼。

“催眠麦克风也好,白胶木簓也好,还有一郎也……像条疯狗一样的你、左马刻从来没有拥有过这种生活吧!怎么可能会不想要……”旧友怔怔地,又重复一遍:“明明是、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人类都想要的!”

手持麦克风的乱数咳血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与绝望的人形缓缓重叠,往日并肩作战的强大队友,看起来竟这样不堪一击。左马刻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声音,重重眨了次眼,眼睛闭合的瞬间,耳边响起了近乎天崩地裂般的锤音。

“……该知道的事我都知道了,现实再见吧,乱数。那个时候,本大爷一定亲自要你这家伙的命。”

在不断放大的碎裂声里,乱数赤裸地坐在床上,与世界一起被撕碎、扭曲。左马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下饴村乱数真的只有米粒大,却还在声嘶力竭地用他真正的声音咆哮:“等你醒来看到的饴村乱数再也不是我了!……能够完整地活下去的左马刻根本就——”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左马刻烦躁地睁开眼,却被手腕上强烈的束缚感困住。粉发男人正支着下巴,趴在床前百无聊赖地甩钥匙,看到左马刻睁眼,他露出甜笑,晃了晃手:“嗨嗨~白雪公主,早上好啊。做了什么样的梦呢,也说给大家的好朋友乱数亲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