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门
Summary: 你的心是开锁的钥匙&我想被人填满内心一次
Ave Mujica的第一场演出即将开始,倒计时最后就几分钟,所有人在舞台幕布后围成一小圈,听丰川祥子把之前就已经讲过好几次的话再而三地叮嘱。大家手边整齐地码放着一排黑色镂空的半面具,亟待拾起。
一群人把她团团围住,丰川祥子本就不高挑的身形看起来一下子就显得更加娇小,时不时将纤薄的嘴唇抿一下。她和睦子都是一张带点孩子气的脸,不像爱指手画脚的领导,像我们强行把未成年绑来打黑工。
我其实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紧绷。演出穿的斗篷把人裹得像个粽子,座下的观众全都是内部人员,即使有灯光也黑得看不清任何人的脸。丰川祥子的商业嗅觉很敏锐,但是又连多喊几个公司的人来帮着打点打点都不愿意。通常来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开Live前应该还会把手和手叠在一起喊加油呢。
面具贴到脸上的一瞬间冷冰冰的,丰川祥子的眼神也冷冰冰的。但是Oblivionis很快就会在舞台上绽放笑颜,向着镜头抛出甜美而谄媚的表情。让人有些搞不清楚究竟哪个是她,又或者哪个都不是她。
真是把别人也弄得有点紧张了。
因为两只手用起来都方便,所以我打架子鼓练得很快,要是不要脸地说那简直就是天才。上了台以后发现油管主的活动节目摆拍和这阵仗确实没得比,观众席里的人将荧光棒挥舞得铺天盖地,欢呼一浪高过一浪,音乐成了现场最好的助燃剂。重金属曲子的底鼓像是汽车发动时吵闹的轰鸣声,鼓槌用力敲向音镲时反馈回来的力道震得手指发麻,手上的动作看得我自己都头晕眼花。骚动的影子里,Oblivionis抛下伪装,游刃有余地穿行在前后两方的黑白琴键之间。
娇小的人偶被裹在一层又一层厚重繁杂的丝绸裙帐里,满月当空,经透明月光照耀下的黑色海面闪闪发亮。Oblivionis的头发一半淹在聚光灯里,无所顾忌地扭动,雀跃的舞步如同蒙赧自由的提线木偶,尽情挥霍这来之不易的生命。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奇。
现在已快要进入仲夏,一整场Live打下来难免让人出一层汗,噗通噗通狂跳的心脏还沉浸在演出最后的余韵里。没有安排MC,胳膊和小腿的肌肉缓了缓以后渐渐反上来使用过度的酸痛,队友已经纷纷下台,镜头照到这里的时候,我干脆把鼓棒朝着旁边随手一扔。
之后0th的演出视频很快就剪辑出来上传到各大视频站,效率惊人得仿佛背后有谁在一直催促。我们眼看着Ave Mujica的词条在趋势榜上节节攀升,直至最后再也进无可进。在这不过弹丸之地的国土上,各种热点潮流很容易就风靡到大街小巷。
我点开官方上传的几张场照,画面里的我坐在鼓架中心,背景朦胧,一束耀眼的灯光从身后打过来,抓拍的造型潇洒帅气,两侧军鼓的正面贴着巨大的神秘乐队Logo。
还在直播,但是我已经听到了自己不受控制从喉中轻轻发出笑声,继而点击鼠标切换下一张,是Oblivionis施施然地提着裙摆,50°角向台下鞠躬,昏暗中眸光幽微。
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对比,反差真是好不强烈。但因为场上角度的关系,演出时我看不清Oblivionis的表情,也没空去看,所以只能全凭脑补。这场连睦子都评价为“感觉不错”的Live,她走在退场通道的气压反而更低了。初子的脸色也不太好,中途几次明显的错误和高音唱不上去算是转换风格所必须经历的阵痛期。
直播结束后,我把图片下载到手机,打开Oblivionis的那张放大、再放大,企图读懂她的表情。
相中的孩子眉目秀气,聚精会神地盯着及腰高的电子琴键,神情怡然自得。这场演出是Live厅里的路拍,镜头大部分时候都在聚焦用力有点过猛的主唱,偶尔几个拿不稳手机的片段,键盘手的身姿出现在屏幕边缘,倒退了好几次才终于截屏捕获。
好在这支视频拍摄的像素够高,拉近看也没让精致的五官显得过于失真。女孩小巧的鼻子曲线挺拔,脸部轮廓丝毫没有锋利的棱角,弧度本身就是优雅圆润。在适合的体脂量下丰盈起来,有着比她这个年龄还要再多一点的青春稚气。
Crychic。我默默记住这个名字,关掉推送的视频后把关键词丢进SNS,跳出来的第一个账号下面有一张三天前发布的合照,是本尊没错,众人穿的校服还来自几个不同学校。我随手把账号丢进订阅列表。
之后这个账号的订阅提醒就再也没闪过,仿佛它是只专属于那个春天的梦幻泡影。
“你好,终于又见面了。”
我心里正想这样打招呼,可一出口就变成了不太着调的调侃。和丰川祥子见面是在我指定的高级餐厅里,她请客,菜是我存心按着价格从上往下点了几道,话头刚出来那张脸上就一闪而过的局促。丰川祥子抓紧自己的一边衣袖,眼眸挑起来的时候似乎飞速瞪了我一下。
——我之前看过你开Live的视频钢琴弹得很棒但乐队这段时间为什么不再活动了你在忙什么这段时间过得好吗你还好吗?
就在我走神的一瞬间,丰川祥子在那边似乎就已经完成了自我攻略,才刚炸的毛又被搓扁揉圆,亮出来的爪子也收了回去。她好像习惯了高姿态,有意放低下来后也只是到和普通人差不多的程度,如今很努力地在循循善诱,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来推搡着迫使她做到这个地步。
其实也不是真的很想听到问题的答案,因为在之前就眼熟过丰川祥子的人看来,她现在已经颇有几分形销骨立,眼睑下即使抹了遮瑕也还是有一抹淡淡的乌青。不像减肥自然瘦的,而是在短时间内很快地憔悴下去,两边脸颊收陷下去的弧度异常明显,如同被工匠拿着锤和铁锥子硬生生地给一下一下凿平。
午餐结束,我问丰川祥子怎么回去,要不要我开车送你。语义是作为成年人对高中生自然流露出来的关爱,也可能是对未来新老板的敬重。丰川祥子却唯恐对我避之不及那样迅速收好东西,叫来服务生结了那顿高昂的餐费:电车。
“直达。”她又这样补充。
来人甚至没给我多余的几秒目送她离开。在等待二手汽车打上火的间歇,我摸出手机,屏幕里刚添加新好友的系统消息横在聊天框的最顶端。
此刻我的手顿生出了自己的想法,半开玩笑似地和丰川祥子打字说,想要在合同书的置换条款上再添加最后一条。
消息发出去的几秒后,那边“正在输入中…”的省略号开始跳跃,但是回复迟迟没有传过来。丰川祥子也许盯着那两行字沉默了很久,百般纠结,最终才下定决心简短地回了一个好。
时间未定,地点未定,在清楚传达意思的同时我故意把话说得语焉不详,把一柄不知何时才会落下的那什么什么剑就此悬在她头顶。一丝隐秘的愉悦感从心脏深处浮现出来,我觉得自己恶劣得像幼儿园里那些爱捉弄别人的坏小孩,一边又找补着安慰自己在成年人的世界中发生这种事疏松平常。
我很好奇,这个应该还处在懵懂年纪无忧无虑的高中生,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如此拼命,甚至于做到这个份上,一边又隐隐约约地有所洞察:从她着料廉价的衣衫、神出鬼没的行踪、刻意捧高的自尊心。如果非要找个形容的话,丰川祥子的身份就应该是前半生都泡在蜜糖罐里长大起来的女主角,如今家道中落跌进深渊里苦苦挣扎,剧本听来实在俗气。
不经意地,我把在心里所想的只言片语给说漏出口,正好被丰川祥子听到,平稳地把目光转过来,向我宣布下一场戏剧的主角依旧是三角初华。
我与丰川祥子视线很快地交错,后者仿佛没事人一般把头别了回去。乐队已经组建了大半年,不知不觉很快就要一起渡过第一个年关。Ave Mujica的世界观里每个人偶的设定玄乎其神,但是多数队友们私底下都是好脾气的乖宝宝,气氛远比自己想得平和融洽。
初春的时候丰川祥子把我们在烤肉店里聚起来,刚开口就往鱼池里抛了个重磅炸弹:乐队的原创曲差不多都已经编好了,我们最快在夏季的中旬就要举办0th的演唱会……等等,三个月排一场大型Live?开什么玩笑?是人家还没睡醒吗?你说真的?就凭我们这群乌合之众?
我知道桌上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演出经历,而我最多只有上台不怯场兼顺便带货的能力,那点心虚根本藏不住。现在两只脚都踩上了贼船,丰川祥子一仰首,眼刀明目张胆往我这边剜,削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真是好一场鸿门宴,而我身边居然真的没有一个人提出意见。
结果不知该说意料之外还是情理之中,乐队的第一次演出举办得很顺利,虽然退场的时候丰川祥子脸色更加僵硬,但在互联网上一夜间飙升的词条搜索量无疑证明了计划大获成功,人们的好奇心全被乐队那种神秘兮兮的作风充分挑起。
连经纪公司都对她多了几分心诚悦服,大手笔地开始推计划书把款项往下面拨,也就剩我还喜欢成天没话找话地招惹她。
“祥子~最近人家一直忙着练习,直播都没时间开。甲方都在催了,让我做两期耳钉的带货直播。”
“推掉吧,年后还有表演,希望你最近能够尽可能减少露脸的频次。……而且,祐天寺小姐,你原来有耳洞吗?”
那当然是有的。我在心里回答,而且还是刚上高中的时候就打了。之后一次发炎觉得很疼,就把钉子取了下来,只是擦着消毒的药水,消炎以后转眼就忘记要重新戴上,结果过了两周孔洞居然渐渐地合上了。
但是我当然不可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告诉她,而且每天光在这干巴巴地练习实在很无聊。
“啊~那个还不简单,去打一个不就好了。”
果然,丰川祥子一下把大部分放在剧本上的注意力挪开,我听到靴子的跟底踩踏地面靠近的声音。
“不行。”丰川祥子果断地否决。她大概没注意到自己一开始还和我说敬语,之后时间一长,渐渐地就转成了平语:“你要是打了耳洞之后就得一直戴耳钉,看起来很明显。我们还没做配套的耳饰。”
连这种小事都得向她打报告申请。简直就是无时无刻不在被提醒的,已经放到天平另一端变成筹码的,我的人生。
“可是现场那么黑,根本就是什么也看不到吧!”
“会有录像的,而且这次都是实打实的观众。”
队内氛围和谐的原因还有一个,因为这里几乎是丰川祥子的一言堂。我的其他三个队友一个聋一个哑,一个装聋作哑。我知道自己没有话语权,但还是顺手就将一条购物链接推了过去。
“但这个款式人家真的很喜欢。那不如大家也都一起去吧,反正已经是共犯了嘛~”
排练得差不多了,睦子如往常般被楼下早等候多时的管家接走,初子和海子也已经习惯共走一段。这时我还在角落里磨磨叽叽收化妆包,回到家还有两个视频要剪,心底里叛逆起来一百个不愿意走。
忽然,背后有人带着敬语来喊我的姓氏,我愣了一会,仔细辨别之后才发现是丰川祥子的嗓音,发愣的原因是奇怪她今天为什么没有第一个利落地走掉。除了餐厅里的那一次,我和她就再也没有单独呆过。
不知怎么,这个人影空荡的练习室忽然连空气都变得憋闷起来,我忍不住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怎么啦,小祥子,今天终于愿意纡尊降贵来坐我的车啦?
丰川祥子没有答应,自顾自地把什么东西塞到我手里,我连看都还没看就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抓住的东西坚硬而有棱角,用力之下光秃秃硌着掌心,我面带一丝疑惑看向她。丰川祥子此时目光有些出游,语气却很真挚: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说完,丰川祥子冲我点了点头,抓住挎在肩上的背包带,利落地转身离去。我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有试着叫住她,还是完全傻了杵在原地目送背影。反应过来以后,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掌,自己捏得一小块皮肤发红,手里静静躺着一对做工精巧的猫眼石耳环,是我上次转给丰川祥子的那款。迎着练习室亮到晃眼的灯光看,打钉的部分被用银改成了耳夹款式,不用再忍受一次切肤之痛也能戴上去。
十一月过后,东京的温度也骤降得厉害,只是虚掩上的门被横穿走廊的风吹开,凉意从我的脚尖直窜到头顶。
1st和我们头一回登台亮相已间隔了八个月,除了MV,中途只放过几支简短的预告片,做得和纯黑幕简直没什么两样,实在是吊人胃口的一把好手。但就是这样,门票也还是在上架没多久后被一抢而空。
跨年后我短暂离开东京一趟,和丰川祥子的聊天窗口从未闪烁得如此频繁。她有心想表现得不那么步步紧逼,但两三句后还是绕不开台词、剧本、曲谱以及我回航的事,巴不得连新干线票上的列车组号都给直接抖露出来,生怕我在公演前夕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早上在横须贺的酒店前台打照面的时候,丰川祥子似乎因为平时对我费多了口舌就不愿再开口,身体力行,直接抓着我的衣领像抓猫的后颈皮一样往旁边拎。我一边装模作样哀嚎一边配合她把脑袋垂下来弯腰,耳朵上被人拂过后一空,等回过神来小玩意果然已经缴回她手里。
“演出结束之后还你。”每天都无比头疼的饲主叹了口气,撒开手,把耳夹妥帖地收入风衣内侧口袋。胳膊抽出来又停了,眉梢有所犹豫地拧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拉我去加入前面浩浩荡荡吃早餐自助的大军。
如果是在直播间,一千人这个数字哪怕再乘上十倍,也不会让我的内心有太大波澜。从通道上台前的一段路需要摸着黑,而我也觉得走在最前头的人应该是丰川祥子。调整了一下面具的位置,我脑袋不动地偏转视线去看远处的丰川祥子,她正抬头紧紧地盯着四面八方乌泱泱的一千双眼睛。
这支拼拼凑凑拉起来的乐队就像几枚边角不平的齿轮,经过不断打磨才终于勉强咬合在一起。一切都在按照她们的剧本稳步进行:空心的人偶被当作承载人类欲念的容器,那些为她们所填满内心的悲伤、死亡、恐惧、遗忘、爱,最终给世界招致来毁灭的结局。在全部化作一地狼藉的废墟上方,人偶们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着。
没有风与时间的旷野上,河水停止了流动。只剩下那份仍被留在我的身体之内,无处安放的,满溢而出的,爱。
太中二了。
每到这种时候,才会让人恍惚有种她们皮下也只不过是一群半大高中生的实感。如果能就照这个势头一路狂奔下去,那么在短时间内跻身主流,或许并非真的是痴人说梦。
东京都此前降过两场雪,剧院室外的气温已跌破零度。丰川祥子塞给我的那堆谱子,上面的音符密密麻麻像爬过五线谱的蚂蚁,一套打完听力都要降三个度。丰川祥子算是有点良心,但不多。
海子从那一头靠近了点,一脚踩在地踏上耍帅,但我实在连进行一个眼神互动的闲都没有,节拍加快后也没余韵再跟调子哼唱。不是靠大脑运作挥动鼓棒,而是遵循着在练习室一遍又一遍强行刻下来的肌肉记忆,我的肾上腺素不知已经飙升到了何种可怕的地步,张开嘴大口呼吸,似乎连吸进肺里的冰冷空气都在沸腾。
练习室里摆着两架电子琴,我初来乍到的时候问丰川祥子队里是不是还有一个键盘手。她回头瞟了我一眼,闲庭信步地走到两架琴中间。
舞台变成一片昏蒙的黑暗,高高地从幕台上方投下一束伶仃的红色灯光。人偶站在琴架的后方,依旧醉心于演奏毫无察觉,顺着面具流下满脸鲜血。
我用手掩住丰川祥子的嘴,在我们消失于众人视野的第一时间生拉硬拽地把她带入更衣室。她当然始料未及,顺着惯性跟我踉跄了几步,然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猛烈挣扎。
但我比她多吃的那几年饭也不是白吃,仗着体型差距,我强行把手伸到她背后落了锁。丰川祥子的肩膀撞到木门,发出沉闷的声音。更衣室里没有开灯,但我好像已经能够看得清从她眼里迸出要把我烧穿的火舌。
在丰川祥子的牙齿离手掌只剩最后一丝距离时,我飞速地把手抽开。她那些肯定一张嘴就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话,也没能从我左右耳进出一遍。
这个一直以来悬挂在我们头顶,被假意无视的利剑最终还是落了下来。我将嘴唇贴上去摩挲的时候,丰川祥子似乎很快就理解了事态,渐渐变得安分下来,不再那么用力地揪我脸颊边垂下的头发。
她的确很聪明,但有时太聪明也未必是件好事。
很快,待我们适应了房间中的黑暗,丰川祥子闭上眼睛,万籁俱寂里就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我从未感到自己那么心急地渴求另一个人口中的氧气,舌尖顺利地顶开牙齿,在缠绵之中交换唾液,到捱不住后丰川祥子蹙着眉假模假样地又咬了我一下。
我将人偶小姐心心念念戴着的半面具取下,一片绯红亮丽地从面颊漫到耳根,这才终于给她总是略显苍白的脸多增添上一抹血色。丰川祥子身上的演出服很难解,我用指尖一寸寸扶过肌肤的时候,演出后还未消散的热度烫得吓人,垂在肩膀上的头发充满了超市里最普通最常见的那种洗发水香气。
我一直都很好奇自己的力量是不是足以她抱离地面,一动手,丰川祥子立即慌张地伸出手来揽住我脖子,体重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轻一点。我把她放在更衣室角落的长凳上,人大概十分想宣泄怒火但又没立场说出什么,只能把手抓到我的肩膀上用力再用力。
好在这位大小姐的家教良好,指甲一向以来都修剪得圆润又平整。我不知道在哪里听过这样一个说法,人在蹲下变矮以后,才会让猫觉得更加有安全感,但这对于既不是流浪猫也不是家猫的丰川祥子来说肯定不够。
我在她面前跪下来,托着膝弯抬起她极欲想并起来的一条腿,紧贴柔嫩的腿根内侧呵了口气:
“为什么要给我取名叫Amoris呢?不过就像你说的一样,无论何时,我都可以给你爱哦。”
咚咚咚。忽然,门被人用力敲响,初子的声音隔着一道屏障传了进来,脚步错杂打转,丰川祥子那群寻找主人踪迹的爱犬终于发现了端倪,但我和她对此心知肚明,外面的人怎么也没法冲进来撞破盒子里的另一个世界。
只趁此时,我向前吻进丰川祥子的身体里,那里还未经我亲手挑逗就已经微微湿润。丰川祥子紧咬嘴唇,努力忍耐般的深呼吸之下可见肋弓浅浅地顶起一点皮肉,我让她张嘴含住两节手指,指腹上一年磨出的细茧全都来源于对方平时的正言厉色。
如死般沉默的房间之中没有回音,门外的人无计可施,兜兜转转后只能拖着脚步渐行渐远。我绝对不是那种热衷于服务他人的类型,但是丰川祥子的身体绝对比她的嘴远不止坦率了一点。腻滑的蚌肉被破开一道缝隙,流出来丰沛的汁液如同春天雪化时泛滥涨潮的河水,因为她的不安分总一下下往我鼻梢蹭。缺乏经验让丰川祥子对于性事的体会变得过于敏感,稍不留神就能感受到圈在身上的手臂一阵战栗,我小心翼翼得像舐着蓝莓蛋糕表面的奶油层,又生怕她真的会化在我舌尖上。
祐天寺若麦、若麦…
丰川祥子不再用姓氏连着敬语喊我,发音不清不楚,话尾连着黏糊糊的鼻音。我从她的双腿间抬起头来喘了口气,急需为仿佛进了蒸笼一样烧起来的脸散散热。重新调整姿势,我让丰川祥子面对面地坐上大腿,这才发现,她那张容貌端正却总是生硬的脸上挂着一道稀薄的泪痕。
我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帮她擦拭,丰川祥子却神色一僵,毫不犹豫地别过头去。
“我不需要你施舍的爱,我们之间有过约定,也别做多余的事情。”
“那为什么说着这句话的你露出一脸寂寞的表情呢?”
没等丰川祥子做出回答,我合起两根手指,冷不丁并入她的身体之中,通过这段泥泞的狭道毫无阻力,花瓣反而自发似缠绵地合拢。Leader对我灵活的认知显然还只停留在打架子鼓的阶段,就像使用筷子一般简单,我三两下找到先前都刻意避过的那一点,故意施力磨蹭。
从性格到作风都透着矜贵的人偶反应尤为明显,耳边炸开短促的一声愉快呻吟。我想这一刻自己绝对很讨厌丰川祥子:她就像猫一样胆小谨慎,怜惜自己的皮毛,每次撞见我的时候连一秒都吝啬于多待。附在耳朵上的热度久久不散,我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打过孔洞的地方不知道都已经愈合了多少年。
思绪飘远让动作缓慢下来,毕竟我并没有和丰川祥子做爱的肌肉记忆。我将她送到高潮的边缘,便不再直接刺激那小块藏在褶皱内的软肉,慢悠悠进出只有片刻碰到好似隔靴搔痒。而自尊心绝不允许她做出主动扭腰来摄取快感这种事。
“好玩吗?”
在只有两人共处的密室里,丰川祥子一反常态,惜字如金,像是花费了很大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的一瞬迟疑就让她的嗓音染上重重哭腔,语调支离破碎。
“滚。”丰川祥子把脸埋进手心,双肩压抑不住地颤抖,决堤的泪水渗进指缝,仿佛自己失去了立足的支点,声音因脚下摇摇欲坠而啜泣哽咽着:不做了就滚出去。
我伸出手,等候在她后背紧紧弓起来而垂低的脑袋下,大颗连绵砸下的泪水很快在掌中蓄满一小汪。
我好像终于找到了答案,丰川祥子一直以来都百般遮掩,死死隐藏在坚硬外壳下的东西原来是空无一物。被剖开不会让她流血,但会落下和血一样温暖的眼泪,我试着舔了一口,尝起来咸咸的。
远在真实世界的背面,我听见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而尽头是遗忘了归属的真空之地,面前丰川祥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我一向不吝啬于给予,用尽爱盈满缺憾的深深空隙。丰川祥子靠着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吻过来,宛若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来一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