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 Irregularity 03

Relationship: 不死川实弥/富冈义勇 Warning: NSFW

  不死川实弥睁开眼时,左边的前田丢下草签说:“嗨呀,总算醒了,你知道吗,十年了,实弥!玄弥的孩子都会耍小刀啦!”   他张开嘴,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单字,前田掏了掏耳朵:“啥,你说啥?”   不死川实弥咳嗽几声,忍着疼痛,鼓起肺部大吼:“吵死了!闭嘴!”   前田的眼眶汪起两泡泪水,“睡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会想知道心爱的弟弟长大成人的重要消息,实弥!难道你不想看看玄弥寄来的画像吗?”   不死川实弥转动脖颈,神经受损的麻木正在缓慢消退,肌肉与伤口的疼痛彼此投射。他的四肢在被单下完好无损。门外传来絮絮人语,他们应该在支援鬼杀队的支援者家中休息。   他很想问问匡近的消息,目光滑向房门外站立的人影,不由脱口而出:“……那是富冈义勇?”   前田道:“是啊,是富冈先生。”   套着黑色队服,长发用布条胡乱扎在脑后,配上问三句哼一声的讨厌脾气,当然是富冈义勇——不过,怎么看都像少了点什么。因为少了那件看得人眼晕的羽织,他看起来比平时显得瘦削。羽织。   不死川实弥没怎么用心地讨伐前田:“你倒是很自然地就‘富冈先生’、‘富冈先生’这样叫起来了嘛。”   前田羞涩捂脸:“哎呀,不管怎么说,富冈先生也算救了我一命,对恩人客气点也是应该的。”他隔着被子拍了拍腿,“杀鬼实在是太危险的事,往后要多多照顾自己啊,实弥。”   这样说的意思,就是要退隐了。不死川实弥盯着他的眼睛,谨慎地未发一言。   “总不能左腿拖着一根木棍去战斗吧,”前田轻松地说,“那是海盗船长嘛。”      “富冈先生,”在支援鬼杀队的医生家中帮工的女佣小心翼翼地凑近坐在洗衣盆前发呆的鬼杀队员,“沾血的衣服非常不容易清洗,您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富冈义勇苦闷地瞥一眼盆中吸饱水分的彩色布料,摇了摇头。女佣诚惶诚恐地奉上肥皂再退下后,他放下肥皂,将湿淋淋的羽织提起。在花纹一侧铺散着不规则的黑红色血迹,主要集中在肩头与腰侧。因战斗而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沾上别人的血也是如此。富冈义勇一抖衣料,审慎地评估布料松散的经纬究竟经得起多少力量的搓洗。   与此同时,他的鎹鸦扑扇翅膀,摇摇晃晃在被单间狭窄的晾衣绳上落下,仍然没有送来任务相关的消息。连日来回穿梭在蝶屋与本地之间,用不死川实弥的血样换来解毒剂,鎹鸦最后自蝶屋返回,像偶然莅临此地的候鸟,歪着头打量人类。   夈野匡近捧着热茶坐在廊下,愉快地观看两只鎹鸦为一碟栗子啄得不可开交,他自己的那只正在肩头梳理羽毛。穿着普通队服的富冈义勇从眼前走过时,一时竟没叫他认出,直到对方海蓝色的刀鞘一闪而过,夈野匡近才站起身致意:“富冈先生这是要出门?”   富冈义勇转过来的脸,和往常一样,没有太多情绪起伏。也许他这会看起来比平时更不快,夈野匡近想,也许这句话不会有应答。这是常事。前水柱唯一出师弟子的高傲之名遍传鬼杀队,被当作柱候补谈论时,对实力的敬重勉强才能压倒对行止的不满。   出乎他意料,富冈义勇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婉拒了夈野匡近随行的好意,富冈义勇手中又多了一张示意图。这张去往铁匠山崎家的图,比此前任何一张路线都更清晰,甚至标出了少有人走过的捷径,这名丙等的队员在情报上的才能似乎相当出色。他以为夈野匡近本也有口信需要转达,走到门口时,仍不由回望一眼这个面貌平常的青年。夈野匡近用完好的那条胳膊向他道别,“一路平安。”   才一回头,不死川实弥乱蓬蓬的白发便撞入眼帘,不知他藏在屋里有多久,夈野匡近笑道:“真是厉害的恢复力啊,这么快就能下床了吗?”   不死川实弥跟着望一眼富冈义勇远去的方向。   “你刚才,”夈野匡近轻声说,“应该叫住富冈先生。既然知道他要去玄弥那里走一趟,至少——”至少借富冈义勇的眼睛看一看不死川玄弥。   “没必要。”不死川实弥在夈野匡近身旁坐下,随手拨出一片栗肉,朝自己那只轻浮的鎹鸦丢去,夈野匡近没有在富冈义勇面前越俎代庖开这个口,他内心始终十分感激。说起来,“富冈义勇去那里干什么?”      来这里做什么,富冈义勇匆匆穿过飘满旗旛的长街,到现在他都不明所以。   他从未听过铁匠山崎的名字,那个人从未出现在口耳相递的支援者名单中。胡蝶香奈惠送他到车站,将旅行目的描述为“拜访” ,至于是否要将山崎请入铸刀人生活的村庄,更是全无明示。富冈义勇的目光一间间越过排列整齐的房屋,铁器被敲打的声响迎风传来。   “……是富冈队长吗?”   富冈义勇转过身,据说住着铁匠山崎的打铁铺里缓缓走出一个拄拐的年轻人,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熟悉,富冈义勇翕动嘴唇,对方爽朗一笑,“果然是!真是太巧了,您在找什么吗?”   “……山崎,”富冈义勇注视曾一同与鬼作战的前鬼杀队士,慢慢将姓名与这个笑脸迎人的青年对上号,“铁匠山崎。”   同样也姓山崎的前鬼杀队士叹了口气,委婉道:“家父三个月前已经去世了。”   富冈义勇一顿,挪开了视线。“请节哀。”   “还好,”山崎拄着拐杖,将富冈义勇引入打铁铺后方僻静的住所,“离开鬼杀队后稍稍游历了一阵,才回家却发现父亲已经病重,手忙脚乱是免不了。当然,也很愧疚,本该好好看护父亲的是我,好在父亲在此期间有养子照顾,想到有人能完成自己没做到的事,这份愧疚,好像又能可耻地稍稍减轻一二。”他捉着拐杖慢慢蹲下,“见笑了,一旦义弟不在,我好像连茶叶也找不到。”   铁匠山崎的养子此时正在打铁铺与其他学徒一起工作。按照铁匠山崎本人的遗愿,打铁铺应当由年幼的养子继承,但他不及看到养子长大成人,手艺成熟的学徒借口不为没有才能的人工作,三个月间走了不少,连打铁铺也差点卖掉。暂代监护人之职的山崎用当鬼杀队士时存下的积蓄保住打铁铺,也劝住其他准备另谋高就的学徒。“玄弥勤奋认真,如果父亲能看着他长大,也许会更幸福。”   他们一直谈到傍晚,谈到铁匠的养子收工回家。直到山崎因重伤退隐前,富冈义勇从没有意识到他是这样健谈的人。山崎与其他隐退的队士似乎还有些联络,提及富冈义勇成功斩杀的下弦,还出言恭贺他的升迁,“是您的话,一定做得到的,我们一直都这样认为。”   富冈义勇垂下视线,他始终无法开口谈及此事,幸而养子踏入玄关的声响引走山崎注意力,“是玄弥回来了。”   还是少年模样的养子玄弥个头不高,身材却很结实,进门看到山崎正在招待客人,只生疏地点了点头,甚至没开口叫山崎“大哥”。山崎挠了挠头,似乎也不太明白该怎样与这个义弟相处,只好对富冈义勇道歉,“玄弥比较认生,真是抱歉。”   “天色不早了,”赶在山崎开口留饭前,富冈义勇起身告辞,“非常感谢您的招待。”      一片织物无声撞入眼帘,正蹲着搓洗衣物的女佣吓了一跳,入夜后大多数人都已休息,这时候还在走动的多半是生性刁钻的管家,她惴惴地抬起头,见是熟悉的面容才松口气:“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富冈先生?”   富冈义勇像木桩一样笔直地遮住头顶的月亮,女佣站起身,匆匆搓掉手上的泡沫,只听他用一贯冷淡的口吻说:“……有针线吗?”   女佣眼睛一亮,笑着说:“怎么会没有呢。不过,富冈先生是需要缝补什么?”她小心地瞟一眼这名鬼杀队员,在医生家往来的黑制服里少有这样俊秀的年轻人,她低下头,借着夜色掩去发红的两颊,“虽然我的女工很普通,做一点基本的缝纫倒也没什么问题。”   富冈义勇没应声。女佣沉默片刻,识趣地提来一盏煤油灯,一路都不敢再开口说话。她将针线盒与油灯一道奉上,垂首不语。富冈义勇的视线落在女佣泛着泪花的眼角,不由稍稍拧起眉。眼前这名年轻女子似乎对于交付油灯十分不安,畏惧黑暗对人来说是常事。凭鬼杀队员的夜视力,在没有照明的情形下在宅邸自由穿行也不成问题,富冈义勇出言提醒她注意脚下,接过针线盒便走了。   他向值夜的管家另外借取一盏灯,两灯并排而立,勉强照亮一方几案。洗净晾干的羽织搁在一边,富冈义勇就着灯光,将针线盒内的丝线放在羽织上比对。两肘处的布料经络已经相当松散,因为清理时足够谨慎,暂时无需缀上补丁。真正的麻烦在别处。他皱起眉,忍不住将手指伸进羽织腰际的破洞勾了勾。虽然这里活像被蛀穿了,归根结底是搓洗外套一时走神的结果。等织物在水下破碎的声响真正传入脑袋,一切已不能挽回。   丝线太软,险些在富冈义勇带茧的指节挂住,稍稍费了点事才穿过针眼。针线盒里红色的那支线卷快用尽了,腰际的那块空洞也并不是能用丝线轻易覆盖的那类虫蛀,最适当的做法是剪一片衣角贴上去。富冈义勇握住剪刀,一时有些茫然:这是茑子姐姐的外套。   茑子姐姐能干勤劳,一直到与布料商的儿子定下亲事前都在为他缝制衣裳。“义勇每天都在长大,”她朝趴在地上画棋谱的弟弟招招手,将布料按在他身上比划,“不多准备一点实在不能安心。”   “姐姐一定要走吗?”刚过九岁生日的义勇转过身,让姐姐仔细查看布料与身躯的贴合程度,“不能也把我带走吗?”   按照约定,茑子姐姐出嫁后,唯一的弟弟就该交由他人抚养。为了养育弟弟,她一直都工作得十分辛苦,险些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一并耽搁,总算她的未来夫婿对她十分满意,他亲自出面,为年幼的妻弟找到一对无子的夫妇,作为成年前的寄身之所。   茑子姐姐摸着他的头,说:“怎么办,姐姐也不想离开义勇……这样,我们把义勇藏进柜子里好吗?这样就和姐姐一起嫁到井上先生家里了。”   义勇拉拉姐姐绛色的袖子,“真的吗?”   茑子姐姐轻轻叹口气,说:“要是真能这样就好了。”   义勇有样学样也叹口气。茑子姐姐微凉的手掌落在他的发心,“真不想和义勇分开啊。”   富冈义勇用牙咬断丝线。   缝合布片的针脚算不上漂亮,好在称得上细密,富冈义勇轻轻摩挲补丁,将羽织放到膝头,开始提笔给师父写信。此事难免令师父失望,他边斟酌边落笔,虽蒙主公信重,但柱以灭鬼扶世为任——他望见桌脚的狐狸面具,略微一顿,接着硬起心肠继续。此原非己身微末之才可当,无法接任水柱之事,万望老师谅解。   水柱空缺了,该接任水柱的那个人不在此世。   富冈义勇披上羽织,打开门呼唤鎹鸦。      “唉,虽然我也不是讨厌和其他鬼杀队员同行,”前田夸张地叹息,“但是为什么去下一个任务的车上还能看见富冈?嗯?难道下一个任务还有人会丢腿?”   不死川实弥毫不客气地吐槽:“你又是怎么回事,都退队了为什么还在用队服换车票。”他提前在额角涂上清凉的药膏,在早餐桌上又谨慎地避免吃得过饱,因此眼下精神还算不错。   “退休手续办好之前我始终是鬼杀队士。”前田道,“而且刚好顺路嘛,医生都包了车票。对了,你们想来我家老爹的成衣铺看看吗?”他压低声音,狡猾地笑了,“可以免费帮你修掉太长的裤腿哦实弥。”   不死川实弥把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这家伙都退队了,揍他不算违反内斗禁令吧?”   正在整理情报的夈野匡近捏着眼角:“话虽如此,殴打手无寸铁的平民总是不妥……”   前田夸张地惨叫:“匡近,你没有以前疼我了!”   “还好,还好。”夈野匡近一面敷衍,一面起身去找坐在车厢另一头的富冈义勇,这名柱候补周围的座位空了一圈,夈野匡近敲敲椅背,问:“抱歉,我能在这坐一会儿吗?”   富冈义勇望着窗外,闻言转过头,惜字如金道:“请便。”   夈野匡近在他对面落座。虽然打定主意要与这名预料之外的同行者保持一些猎鬼的默契,面面相对时,他也找不出更合适的开场白,只好干笑两声,“富冈也准备加入西北方的这次任务吗?”   富冈义勇沉默。夈野匡近继续道:“如果富冈有自己的安排,那当然——”   “我目前没有任务,”富冈义勇道,他看一眼夈野匡近,又挪开视线,像才学会说话的幼儿,生硬地转折话题,“鎹鸦也不在身边。”   “鎹鸦也不在?”夈野匡近稀奇道。这样也可以吗。鎹鸦就像主公留在鬼杀队士身边的眼睛,为防止鬼杀队士私下违背队令,它们通常寸步不离队士身边。能轻易将鎹鸦遣走,该说是主公对柱候补额外的优容,还是富冈义勇本人确实当得起这份信任。夈野匡近没有追问,只道:“既然如此,接下来西北方的任务,不如一同进行?”   富冈义勇没有异议。前田刚刚退队,以往三人作战的战术结构不可继续沿用,短期内要想出合理对策并不容易,此刻能有柱级战力加入,不管是安排救援,还是应对战场突发事件,应当比过去都要从容不少。夈野匡近松口气,对富冈义勇笑道:“那么,还请多多指教。”   富冈义勇轻轻应一声,“这边才是。”   夈野匡近将整理过的情报推到富冈义勇面前,注意到他并未刻意躲避接触,不由一顿。也许是鎹鸦不在身边的缘故,这名柱候补的姿态看起比过去又松弛一些。夈野匡近向车厢斜对角投去一瞥,正见不死川实弥得意地在反应力练习中拍肿前田的手背,不由露出笑容:这样看,富冈甚至有点像与他相遇的实弥。精神紧绷地竖起全身的羽毛,熟悉起来之后,才偶尔露出小小的真容。      尽管前田热情相请,夈野匡近婉拒了在成衣商家投宿的邀约,带着临时组成的新粂野小队向城镇边缘出发。   “走之前要来看我啊!”前田将胳膊绕在满脸无奈的弟弟脖颈后,对三人用力挥手,“到时候我给你们准备土产,路上带着吃!”   走出几里,夈野匡近瞥一眼不觉又走到最前方的富冈义勇,压低嗓子说:“总算放心了?”   不死川实弥抄着手答:“那家伙需要担心吗?”   “原来如此,”夈野匡近笑道,“实弥并不是因为担心前田的家人才跟着去的啊。”   前田离家时将母亲与妹妹托付给弟弟,尽管省下的薪水总会按时寄回,在这期间从未踏回家门是事实,兄弟间因此生疏自然难免。不死川实弥没听说多少活着退队的鬼杀队士,侥幸活下来的那些最后也并未回归原本的家庭。他跟随匡近出入过几次各地的支援据点,见过相当一些因伤退队者,由于无处可去,便留在鬼杀队的后方继续工作,权当打发时间。   前田动辄提起父亲留下的成衣铺,不死川实弥回忆前田的弟弟落在他伤腿上的眼神,不由抿起嘴唇,这样一来,靠过去出生入死存下的积蓄,这家伙总算也能如愿了。   富冈义勇的脚程很快,对半分的羽织下摆迎风飘荡,不用呼吸法的话很快会落下一截,不死川实弥憋着气抱怨:“他怎么跑这么快。确定没跑错方向?”不知不觉将领头的任务交给富冈义勇后,他们看起来就像一直在森林外围打转。   夈野匡近修炼全集中呼吸小有所成,以这样的速度前进不太吃力,闻言便道:“不用担心,前进方向并无问题。”意识到富冈义勇对方向感不甚敏锐后他也吃了一惊,好在这样的弱点发现得宜早不宜迟,将辨认方向的独门技巧交给少年柱候补后,剩下的便是确保步速维持稳定,以免失去联络。   不死川实弥啧啧舌头,看在粂野匡近的面子上,决定还是把话吞回去。   将近黄昏,三人沿着河流穿过一小片丛林,在平缓的河滩旁稍作休息。路上偶遇几名背柴的樵夫,看他们手中还拿着弓,富冈义勇难得停下脚步,劝说他们趁夜前赶快回家。   “再深入山中会有危险,”富冈义勇回头看一眼太阳的位置,说道,“天快黑了,在山中活动的鬼并不是弓箭能应付的对象。请立刻回家。”   两名樵夫都是青年,对眼前的少年所说的一切不以为然:“你这个小鬼怎么回事,快点让开。”   “喂,”其中一个樵夫推了一把同伴的胳膊,“看这小子还带着刀哪,该不会是不安分的浪人吧?要是以为凭那种细小的东西就能独吞山里的猎物就太小看我们了。”   另一个跟着哼哼:“再碍事的话就揍你了。”   富冈义勇蹙起眉,手已按上佩刀刀柄,夈野匡近远远瞧见这一幕,不得不出声打断,“——抱歉抱歉,他是我们的同伴,出言或许有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他们听得很清楚,富冈义勇只是说出了不被承认的鬼杀队奋战至今的真相,但这两名樵夫并不信任这番说辞,正如在城中拒绝他们给予帮助的其他凡人。夈野匡近神色不变,笑道:“说起来,现在天色晚了,要打猎物也不是最好的时机,毕竟越是夜晚、越是猛兽出巡的时刻。如果之前设过陷阱的话,等明天来看也足够了。”   两名樵夫打量一番夈野匡近,看他满脸写着诚恳,两人将信将疑:“我说,你们不是想独吞猎物吧?”   “哈哈,哪里的话,”夈野匡近从善如流道,“我出身寺庙,并不食肉。”   不死川实弥将目光挪到富冈义勇身上,见其人绷直的脊背并不为之动摇,不由眯起眼。   “不早了,”夈野匡近道,“家中一定也有人在等着,请快回去吧。”   “好吧。”樵夫们抬头打量天色,各自咕哝几声,临走前瞟富冈义勇一眼,故意在下山时大声说道:“拜托,现在都大正了,怎么还有人把鬼啊怪啊挂在嘴上,当人是白痴吗。”   “这种话只有我家老太婆那种老掉牙的家伙才信哪!”   樵夫嘲弄的笑声消失在林间,夈野匡近朝富冈义勇走近一步,对从肩膀绷紧到脊柱的柱候补温声道:“富冈。”   不死川实弥抱起双臂,只听夈野匡近继续道:“因为带的干粮不够,能麻烦你稍微处理一下河里的鱼吗?”   富冈义勇垂下头,似乎正在思考,片刻后脸上浮现迷惘。“你不吃素吗?”   一直竖着耳朵的不死川实弥忍无可忍,噗嗤一声喷笑出来。

  河岸上,夈野匡近拢来一些树枝,很快便借着自来火和枯枝的帮助生上火。   不死川实弥又抱来一堆树叶,夈野匡近摸摸枝干上的刀痕,对日轮刀沦为柴刀此事半点也不计较,只笑道:“好气势。”   “他干嘛?”不死川实弥朝卷起裤腿站在河中央的富冈义勇努努嘴,“该不会是真的在准备晚饭?”又打量一脸愉快的夈野匡近,“别提那个干粮不够的鬼话,你是会犯这种错的人吗。”   夈野匡近神在在地捅火:“我也是人嘛,实弥。”   不死川实弥几乎翻个白眼,他脱掉外套,同样朝河滩走去:“这个不说,光靠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鱼?”   “留心啊,实弥,”夈野匡近含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小瞧自己的对手可要吃大亏。”   不死川实弥盯着富冈义勇以刀为叉时局促的动作,嗤笑一声。会输给这个连下河都要裹紧制服外套的小少爷才怪。他一面跑一面飞快地抽出日轮刀,对准河面便出招:“爪爪·科户之风!”   富冈义勇条件反射向后弯下腰避过被风刃直掀过来的水浪,但余波难免溅上胸口。他瞪大双眼,目送不死川实弥一刀叉走他小心驱赶的猎物,毫无波动的脸上终于显出些许讶异。   “——不死川。”   不死川实弥一挥刀,将鱼甩上岸,转头见河水沿着富冈义勇漆黑的发梢滴落,不觉也露出几分得色。   “我还挺想让风之呼吸和水之呼吸较量较量,到底哪一方更强,”不死川实弥对富冈义勇抬起嘴角,“可惜鬼杀队内禁止内斗。”   富冈义勇用手背擦去下颌的河水,海蓝的双眼重新恢复平静。不死川实弥侧过脸,他也想像对鬼那样,在这时对傲慢过分的富冈义勇也勾勾指头,但那未免对这位柱候补太不恭敬,而且匡近还在后面看着。   “你的头脑还真是简单得令人发指。”富冈义勇说。他握刀的姿势变了,水呼吸的潮浪开始在刀尖聚拢,意识到富冈义勇准备用那时的四式,不死川实弥全神贯注,等待准水柱愤怒之下的还击,这次非要正面击溃讨厌的剑式不可。   柔韧的潮式攻击像整个掀开了河面,顷刻过后,十数条不幸的鱼被甩上滩头挣扎弹跳,河水同时如暴雨倾泻而下,被淋个正着的不死川实弥按捺怒火抹掉脸上的水,富冈义勇则神色淡然,挥去刀上的水珠,收刀入鞘。   夈野匡近的声音不失时机插进来:“玩够了就回来准备晚饭吧,两位。”鉴于他听上去已在怒气值临界点,不死川实弥甩了甩头,只得跟着上岸。   托两人一起胡闹的福,富冈义勇的制服外套湿透了。羽织直接套在衬衫外,他比平时看起来还小一圈。什么都出色的夈野匡近不善料理,陪母亲在厨房打下手的不死川实弥在这一点上的成就却堪称非凡。被夈野匡近连戳好几下,不死川实弥不情愿地将手里烤好的鱼分过去,坐在火堆另一侧的富冈义勇投来幽幽的一瞥,他怒视回去:“干什么,难道还要我喂你吗!”   富冈义勇低下头,伸出手从夈野匡近眼前抽走一条烤得半焦的失败作。   不死川实弥躲开夈野匡近暗中戳来的又一指头,干脆低头啃掉自己堪称完美的逸品。   富冈义勇起身去河边洗漱时,夈野匡近边收拾火堆边道:“实弥,说实话,我有些担心你。”   “我才不会因为这个就被区区富冈义勇杀掉。”不死川实弥说,“而且那也不算违背队规,我用的是刀背。”   夈野匡近叹口气,本想再开口劝说几句,却听不死川实弥道:“等等匡近,你来看这个。”   他伸长胳膊,用树枝勾划几下,将将够到富冈义勇落下的东西。它在碎石上闪着光,夜色渐浓时才显露出存在。   一张做工精细的狐面。狐面下半部靠近嘴角的部分有一道狭长的缺口,像是被某种利器切开的伤痕。   不死川实弥的指尖在那道“伤疤”上摩挲几下。远处陡然升起爆裂般的巨响,落单的富冈义勇遭遇敌袭。两人抽出刀,齐齐朝声源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