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虬孙/欲星移] 野火 番外一

Warning: 欲星移单方性转,NSFW

  “要是早让你嫁了太子就好了。”   虚弱到难以起身的母亲留下这样一句话,不久便咽了气。探子将录音留下,蹑手蹑脚离开,似乎认定上司需要时间来消化母亲的遗言,好像她真会顺从母亲的心意,向鳞王求婚。那个画面想来该是滑稽非常,善感的北冥封宇必定惊慌失措,他会认为,她因母亲去世而“伤心过度”(而发了疯),又或是受了鲛人耆老的指摘,跑来正话反说,正好借机躲懒去逍遥。她也不是没干过这事。   受王室封赏在朝中任职的少数女官无不在婚后将官职辞让,为表仁德,鳞王往往将同样的职位授予其夫,以全恩义。应家族之请向欲星移求婚的男子或剥去恩荫,或发配边疆,或被下狱——盘踞在海境的鲛人世家,能有多少经得起如此审视。谋算屡被挫败,鲛人耆老最终认定,将她从朝堂赶走的最好办法是请鳞王迎她入宫,正好后位虚悬已久,凭欲星移的才干心胸,凭她与鳞王的深厚情谊,自是坐镇后宫的不二人选。   他们的主意不错,可惜记性不好。先王北冥宣也曾推动这桩婚事,出身宝躯小姓氏的贝璇玑不得公婆青眼,北冥宣属意的儿媳另有其人,却又连连通过宠姬递出暗示:倘若欲星移愿意,她将是众望所归的太子妃。   欲星移此生最惊险的御前奏对以北冥封宇抱着才出生的长子闯进御书房告终。北冥宣生性独断,当着才出世的长孙却不好下令将鲛人女官拖出去砍头。只差一点,北冥封宇事后如此调侃,这颗全海境最要紧的脑瓜就要与脖子分离了。他很高兴能在最后一刻将老友救下。正是为了成全他对妻子的深情,欲星移才平白招来杀身之祸,未来的鳞王以发妻与长子之名起誓,绝不辜负这份恩情。   先王北冥宣眼光毒辣,他当着儿子的面痛斥欲星移所图甚高,偌大后宫装不下她的野心,此话进到北冥封宇的耳中,便自发形成另一种逻辑:既然早知欲星移会向前朝伸手,不如干脆将人扔进朝堂,看她能将乱流似的政务疏通几分,也算物尽其用。   她是北冥封宇的剑,她是北冥封宇的盾。以欲星移为首的东宫派俱为一时人杰,到北冥宣晚年传出要改立太子的消息时,正是他们策动群臣上书力阻太子废立;此事过后,仍是她劝说生性温厚的北冥封宇早做准备;在封地蠢蠢欲动的北冥骄雄果真矫诏起兵,彼时她正在外游历,依仗她留下的人马,北冥封宇仍能沉着应对,最终一举挫败作乱的逆军,收复失陷之地。   任凭鲛人耆老磨破嘴皮,编排多少欲星移“含章可贞”、“凤星入命”之类的蠢话,北冥封宇既不打算做昏君,便不可能将重臣收入后宫。正位不久,他便称欲星移为股肱之臣,赐宅邸、珍宝无数,又点她为相。与她前后脚应先王召请入宫的宝躯未氏女,很快隐没在后宫深处。对任何一方而言,这样的安排都极为合适。   为家族操劳半生的母亲直至临终仍对她的选择耿耿于怀,难免令她有些惆怅;所幸政务繁多,能分给伤感的余地有限,如今能在婚事上叫她难堪的最后一人也已离世,她更应将功夫花在正事上。   欲星移将录音笔塞进抽屉,开始阅读探子递上的材料。这一处从叛军手中收复的失地位在西南,是座以波臣为主的小城。小城地处偏远,城主是五代前破格受封的波臣头人,生性油滑。北冥骄雄起兵之初势如破竹,这名城主听闻叛军将至的风声,便特意领群臣行走百里,将印鉴献上。北冥骄雄一路攻城略地,少有人肯认他这自封的太子,这名波臣口称自己才具有限,不配统领一城,只愿英明神武的太子赐下金银若干,好叫他去乡野之间含饴弄孙。此人如此知情识趣,自然得了不少赏赐。待王师南下,他又向主帅蜃虹蜺献上北冥骄雄所赐财宝,声泪俱下恳请王师将印鉴夺回。派出监视此人的墨家探子恶其反复无常,着意将他在复位后纵情享乐的情形描摹到十二分,满心指望欲星移看到这份报告时能收拾此人的骨头,欲星移边看边笑,末了摇摇头,将这份报告放到一边。   另一份报告稍有不同。这位探子言简意赅,将指定搜索目标行进的路线与可能的落脚点一一标出,最终同样指向那座西南小城。欲星移将两份报告并排列在桌上,略一思索便定下主张。   才自外归来的欲星移上任不久便请了鳞王旨意,准她代天子巡边。鳞王盖过印调侃:“师相该不会是在公费旅游?”   欲星移将卷起的诏书塞进袖口,确定被衣物遮得严实后才轻快作答:“谁说不是呢?”   她只点了些年轻的宝躯文官,鳞王又派出少量禁军,再算上私下培植的墨家死士,这支功能全面的队伍便在老臣的奚落下浩浩荡荡离开王城。这不够贞静的女人才回来又往外跑。他们日日对鳞王进言,欲星移抛弃旧例,修编四方图志不照地方献上的文本,非要带着文官出门“涨涨见识”。去那波臣当家的腌臜地能写出什么好文章?   年轻的鳞王在王城安抚老臣一个头两个大,欲星移已带着人车马交替到了目的地。   文官只当自己是来考察风土人情,他们多是出身宝躯小姓氏的平民,很快便与此地的波臣打成一片,禁军受令保护师相与文臣,却不知此行的真正的目的,连鳞王都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欲星移在他面前的说辞更有趣些,她说自己此行主要是为“访亲”。   主脉的纯血鲛人世代长居王城,未曾听说有出走边城的浪子。欲星移并未披露太多细节,以免在鳞王心中引起过分丰富的想象。一早认定她是受鳞王之命来摘取印鉴的城主则严阵以待,将欲星移请入豪华舒适的官邸,备下远超文官见识的酒宴歌舞,只待欲星移点头。被遣来为师相斟酒的波臣少女将安排转达,得她首肯,才对城主微微颔首。此人擦了擦汗,又偷觑一眼珠帘后不露声色的女相,小心翼翼地击掌,示意舞姬入场。   欲星移靠着软座,指尖就着琴声打拍,脑中却在思索石沉大海的搜索目标。她在找的是十来岁的半大孩子,相貌更有特别之处,他混在鳞族之中,譬如水落进油,要找他按理不该如此困难。她带来的探子入城至今未有收获,也许是最初的预判便出了错。可以确定的是,她只能再敷衍这名城主三日。若要与混账些的鲲帝相比,这位波臣头人的小爱好确实算不了大过,不过,考虑到此处的居民构成尤其适合执行她的计划,要心狠些也在所难免。   “师相。”声如黄莺的波臣少女低声道:“您且仔细看,这会献的舞与别处不同,讲的是许多年前发生在此地的一个故事。”   越过珠帘,欲星移望见一个瘦削的少年舞者。他的装扮颇为趣怪,腰间围着的裙裤是由两片截然不同的布料接成,左侧是丝绸,颜色艳丽,右侧是粗麻,边缘挂着水草,右腕挂着草绳,左腕则佩戴铜镯;随着舞者飞快的旋动,左侧的红石耳环不断摇晃,好像飞舞的火。   正逢波臣少女将山女与兽主恩爱弥笃、随狂舞合为一体的那一节讲完,欲星移若有所感,只与那名舞者对视一眼,其人停下动作,向帘后的欲星移行礼。波臣少女小声道:“师相,这是在问要不要再跳一支。”   欲星移不再关心满脸堆笑的波臣头人,只道:“可以。”   也许因为舞者发觉她是女人,认为她不爱过于柔美的舞蹈,接下来的舞蹈便狂暴许多,欲星移因脚铃响声之密而微微错愕,波臣少女掩口而笑:“这是兽主与山女比试。师相,您会跳舞吗?”   那舞者愈来愈近,欲星移蹙起眉,瞥了眼坐在下首的波臣头人,此人看得目不转睛,无暇顾及她的动作。他确实有几分聪明,但却不像会安插刺客的亡命狂徒,欲星移迅速扫视一圈下方的陪客,有两名波臣正窃窃私语,见欲星移投来目光,便不自在地缩了回去。错了,波臣想要鲛人死,原本也不需要多复杂的理由,哪怕这名舞者只为他自身,也足够欲星移提起精神应对。死士在场,不便靠得太近,袖珍手枪在裙底,也不宜用在此刻。欲星移将手指扣在桌下,只待那名舞者用出伎俩。   涂着朱砂的手搭着珠帘一把掀开,将自己打扮成山女-兽主的少年左颊涂了胭脂,却不显得古怪,他睁圆杏眼,胸口因喘息微微起伏:“我都跳了好几只舞,你就没个喜欢的吗?”   波臣少女轻咤一声“没规矩”,又忐忑地替城主解释,此地的神庙舞者大多出身微末,若非其他舞者因病休养,这名少年应当并无机会面见贵人。倘若欲星移对他的礼节不满,神庙的师傅自会好好教导不驯的学徒。欲星移又扫了眼远远陪笑的波臣头人。各地宴饮风俗类似,无非是备下歌舞助兴,但主宾是女人,寻常的招待便黯然失色。这名少年舞技出众,相貌姣好,言行无忌之处完全能用“天真烂漫”解释,很难叫人为此生气,能从女性侍者为主的神庙中挑出这么个人来,波臣头人费了不少心思。   欲星移转而看向眼前的少年,颔首道:“都很好。”又解释说:“我不太懂你们的舞。”   眼线描浓的少年爽朗一笑,“你倒老实。其实我也不懂,反正也是跟着师傅教的瞎蹦。对了,光觉着好可不行。”他摊开手掌,伸到欲星移跟前晃了晃,“既然喜欢,得多给赏钱。”   欲星移的视线落在少年前额的铜饰,它堆在额上,密密匝匝绕了三圈,与其说是修饰,毋宁说是掩饰。那名少年的前额有古怪。欲星移见他仍在珠帘处老实等待,便道:“我给三倍赏钱,你上前来领。”   “搞那么复杂!这样,你跟其他人学,把钱扔到地上,我来捡就好。”   欲星移点了点头,温声道:“不好。”   “夭寿哦,你居然不喜欢看人下跪?”少年大惊小怪,“你可是……你可是鲛人欸!”   话题渐渐危险,珠帘外的城主听不分明,欲星移示意身后的波臣少女镇定,她摘下两侧耳饰,又将胸前的宝石项链解下,将这些全都堆到桌上后对那少年说道:“我喜欢人心甘情愿。”   少年皱了皱鼻子,露出见鬼的神情,“随便你啦,我过来了喔。”   他磨蹭着走近,将犹温的首饰捧在怀中,双眼却在望桌上未落一箸的菜肴。这样的距离已足够欲星移看清他额前的尖角,于是她说,喜欢吃的也可以带走。他眷恋地翕动鼻子,顿了顿,才对欲星移弯腰致谢。她喜欢人出于本心做出选择。这将是他记住的第一件与她有关的事。   左耳下摇摇晃晃的红石耳环随着主人起身,铛地落地。   ​
  “醒了?”梦虬孙正在将菜一盘盘端上桌,“醒了就起来吃饭,再睡下去脸肿成猪头。”   欲星移伸了伸胳膊,“什么时候了?”   “两点吧。”梦虬孙道,“表给翼生玩了,我也不知道。”   她在柔软的床垫中稍稍陷了一会,还是扶着墙坐起。阿雀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生角的,你点的热水也好了,我帮你放门口了喔。”   梦虬孙应了声,对坐在床沿的欲星移道:“先别动。”   他拆开一条新毛巾丢入桶中,捏起一角搅了搅。刚煮开的水烫手,梦虬孙忍痛绞干毛巾,捏着耳垂嘱咐欲星移,“烫,别直接往脸上拍。”   欲星移忍俊不禁,“刚刚不是嫌我脸肿?”   梦虬孙没接话,只从桶中舀起水洗了洗手,这是“到此为止”的意思。阿雀带人将熬了一夜的他们捞到山顶后,两人之间稍显亲密,他便立即打住,若欲星移假作不知,继续对话,他的举止便紧绷起来,抗拒之意远甚与她相逢不久的时刻。譬如此时,即便欲星移主动挑起话题,“菜太多,我吃不完”,梦虬孙扔下一句“让翼生陪你”便提桶出门,好像多一秒都呆不下去。   欲星移揉着额角,无可奈何地想:这大约就叫作茧自缚。   从前是再回不去了。她半遮半掩亮出底牌,梦虬孙却不愿让这场拉锯继续下去。说到底,这能算什么拉锯,她将他培育成鲲帝王室的敌手——血脉古老,足以吸引躁动的鳍鳞会;才干凌驾于群氓之上,足以凝聚人心;蒙受鲲帝恩德,因而永远在他们面前矮上一节——是为了叫鲲帝能更轻松地战胜反叛的波臣、战胜回荡在太虚海境的千年悲声。他当然会这样想,那的确是她原本的计划。   梦虬孙从小就爱流泪,他为放坏的水果哭,为受欺侮的老人哭,在王府受了搓磨,便躲到浪辰台的假山后抽噎。她料理完公事才记起去找,抱膝团起的梦虬孙将手放进她的掌心,哽咽着埋怨,“你怎么现在才来?”   他已说过许多次再不相信她,到这一刻真正到来之前,她永远也无法设想那会是怎样的光景。   任何解释或道歉的企图都显得虚伪,恨她至少能让痛苦变得更好承受,她当然完全明白,却免不了对梦虬孙心存希望。   最可笑的是,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此时究竟所望为何。   ​
  阿雀看梦虬孙独自走出,伸长手臂将他勾住,“哎哎哎,怎么就出来了,没跟你那个……”他清了清嗓子,“那个谁,说点什么?”   梦虬孙将热水倒进空盆,洗过手脸的水还能拿来洗衣,洗过衣还能拿来灌溉,哪怕这里种不出能吃的蔬食,霓霞人珍爱水,好像鳞族看重火焰,“说什么,她睡到现在,刚起来吃午饭。”   阿雀贼笑着拱他,“那你也得陪着点吧,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梦虬孙瞥他一眼,阿雀被眼刀刮得后颈发凉,摸着脑袋说:“我也是好意嘛。”   这名油滑的羽族与欲星移共同策划过阴谋,无论成功与否,对她产生好感也是正常,梦虬孙出于善意提醒:“别得了点小恩小惠就觉得她是好人。”   阿雀装模作样望了望屋内,见门窗紧闭,连窗帘都已拉上,便痛快叫屈:“怎么会,我觉得她挺毒辣的,简直蛇蝎心肠,不然也想不出那么厉害的连环计……”   梦虬孙捏捏眼角:“别讲了,我不想知道。”   阿雀宽慰地拍拍他的胸膛。他在羽族的帮助下将睡熟的欲星移背上山的那日,也不知这只家雀看出些什么,往后打量梦虬孙的眼神总让人起毛。他不好对阿雀解释与欲星移之间的纠葛,只能尽量岔开话题,“之前泡坏的那些火器在哪?”   “火器,什么火器能泡坏?”阿雀见梦虬孙已磨起牙,赶紧讨饶,“我记得了,是那个……从前的那些火器嘛!怎么又想起它来了?”   梦虬孙道:“付给你的钱不是还剩八成?我就要它。”   阿雀先是理解地点点头,随后道:“可那不是坏了吗,你是要买回去用,不是买回去早晚三炷香供起来咧。”   “看到鬼,你还敢讲,要不是你保管有差还死赖着不交货,我需要跑来被那个黑胖头宰一刀吗?”梦虬孙揉了揉鼻子,决定选择性执行昔苍白的要求,说仓库不满睡不着,反正仓库满了就行,要是东西修修能用则更佳,反正他是不能继续在这呆了,“别管我要怎么用,反正我有办法,把东西给我就是。”   阿雀后知后觉,“你要走喔。”   “再不回去等他们造我的反是吗。”梦虬孙顿了顿,抬眼望向被布帘掩上的窗户,又挪开视线,“我已经留很久了。”   “哎呀,别这样嘛。”阿雀绕着梦虬孙转了两圈,最后总算叫他想出个借口,“兄弟结亲是大事,你是不是该喝完喜酒再走?”   梦虬孙被转得眼晕,果断伸手按住他的脑壳:“先讲好,我这边可没多的份子钱能给。”   阿雀扑腾几下才挣开手,“好啦好啦,好兄弟讲究这个干什么嘛,保证让你酒席吃到吐。”   别是吃下去就吐的饭菜就好。   ​
  困窘如霓霞,婚事也需大操大办。阿雀人逢喜事精神爽,忙得不亦乐乎。他向苗商订购了许多商品,堆在山脚亟需运上山顶,才经过意料外的泥流,羽族不太愿意下山,多少知道点底细的梦虬孙成了最合适的帮手。与上次不同,此回他一句怨言也无,阿雀看他话少,像是情绪低落,便好意指给他看贮藏火器的山洞,“吃过酒席就带你去。”   梦虬孙吐槽:“好近,完全可以现在就带我去。”   阿雀理理肩头的带子,“这不是怕你拿到东西就溜吗?就今晚了,再忍忍,别老想跑,霓霞可没有饿肚子的客人。对了,你有没有喜欢的菜式?”他选择性遗忘了霓霞人在战时被逼至弹尽粮绝的岁月,梦虬孙也不戳穿,只道:“我不喝酒,其他都好。”   阿雀捏着两指比划,“就一点,是姑娘也能喝的酒,保证不会误你的事。”   梦虬孙在这位口舌便给的羽族身上已上够了当,打定主意不碰婚宴上的任何液体,见到捧着酒碗靠近的羽族,便自觉往别处溜。霓霞婚俗,宾客需在宴上纵情享乐,拒绝敬酒或一同起舞,便是对主人善意的亵渎。梦虬孙腹诽,你敬我也敬,大家都饮得醉茫茫,若有匪徒趁夜攻来,只怕这里的霓霞人全都要糟。   阿雀欢喜得找不着北,这会可不是打扰他的时候。梦虬孙抓了把干果在角落慢慢剥,不想背后忽来一声“堂弟”,他先是一僵,扭头便望见欲星移。她换了身羽族的服饰,衬得她窈窕飘逸,走在宴中毫不突兀。是啦,她的衣服难洗又难干,千金之躯,总不能十天半月也不换件外套。梦虬孙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只得别过头,盯着某个摇头晃脑的乐师看。   放下酒碗的羽族两两携手,绕着新人载歌载舞。阿雀人如其名,勾着妻子的手臂旋转,身段轻盈仿佛花雀。   “难得放松,”欲星移道,“怎么不去玩?”   梦虬孙没答话。说是放空更好,他的头脑因这场婚事暂停思考,靠近欲星移难免又要运转起来,“玩不动。”   欲星移轻声道:“堂弟受累了。”   梦虬孙捏开花生往嘴里送,欲星移一句“堂弟口不渴吗”,立刻让他的喉咙火烧火燎起来。打从婚宴开始,他就滴水未进,还贪心吞掉好多晒干腌制的菜品,欲星移此时递来的酒碗犹如及时雨。顾不上揣度其人复数层次的用意,梦虬孙一接过便大口痛饮,好容易解了渴劲,舌尖细微的针刺感变得鲜明,他低头看碗,再抬头看欲星移,“你给我喝的酒?”   欲星移飞快地眨了下眼,“我掺了很多水,还以为堂弟喝不出。”   “……就不能直接给水吗?”   欲星移道:“羽族的喜宴不好饮水,向酒里掺水已经很罪过,堂弟还是忍耐些吧。”言罢,将自己手中的酒碗与梦虬孙轻轻一碰,凑近唇边抿了抿,权当赔罪。   她并没说错,梦虬孙却免不了气闷,“刚才是敬酒喔,敬酒要喝干才行。”   欲星移狡黠一笑,“饮酒作乐,从心所欲即可,堂弟何必太过拘泥。”   梦虬孙哼了声,接着又被欲星移戳了肺管子,“刚才堂弟怎么见人就跑?”   “人多的地方光线不好。”   “不是因为看到羽族姑娘才跑的吗?”   “看到鬼,我又没欠债,跑个什么劲?”   欲星移意味深长道:“原来如此。”她像才注意到人群中的乐师,倾听片刻道:“音节错乱不少,乐师醉了。”   还真能挑刺。梦虬孙忍不住出言反驳:“也不算,本来羽族的节拍就和海境不同,鲲帝鲛人的音乐和宝躯就很不一样,和波臣就差得更多。这个和波臣婚礼上用的有点像,反正怎么容易怎么来,管那么多干嘛。”   他猛地住口,像为自己的失言懊恼。欲星移只作不知,笑着说:“我不太懂这些。”   她并不是真不懂,只是想引他说话,像过去那样就行。   两头海鲜坐在角落,默默听着羽族欢庆盛事的歌声升入云霄,好像也有些凄凉。梦虬孙已有了倦意,打个呵欠问:“你还不走?”   欲星移凝望渐渐溃散的舞圈,有不少羽族宾客已结伴离去,宴会已至尾声。   “正有此意。”不知何故,她的嗓音让人想起将熄的火,“堂弟送我一程,好吗?”   ​
  尽管男女主人俱已外出,欲星移租住的房屋仍点着灯。听闻有许多羽族罹患夜盲症,或许正是这个缘故,霓霞才少不了灯火。梦虬孙本打算将人送到门口了事,低头瞥见拄杖的手隐隐打颤。宴上的火把不够明亮,直到此时,他才看清欲星移苍白的脸庞。   她坐在梦虬孙拖来的扶手椅上合眼小憩,他从她手下抽去拐杖,挂满冷汗的指掌擦过指背便垂落了。倒过水回来,梦虬孙见她双眼紧闭,在鲛人的胳膊轻拍几下,“喂,别在这睡。”   欲星移的睫毛颤了颤,却没睁眼,“堂弟,你没走吗?”   梦虬孙看她不动,只好连手一起扶着将杯子端起,“马上。你先起来喝水。”   欲星移渴得厉害,就着梦虬孙的手饮下大半杯,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在无根水中愈是自在的族群,到了山地便愈易受干燥气候的影响,这条鲛人倒是不怕在这变成鱼干。她又为什么非留在这不可?   欲星移补了够水,不觉绷紧的眉心舒展开来,有些人精神稍好便要做夭,她正是其中之一,“堂弟。”   梦虬孙当即把话截断:“干什么都自己弄去,反正我要走了。”   欲星移叹息一声。仿佛为了掩饰虚弱,她侧过头,避开梦虬孙的视线,“堂弟,我……动不了了。”   梦虬孙悚然,失口道:“什么动不了?”他想抓住欲星移的肩用力摇一摇,旋即意识到此举不妥,赶紧将手放下,“哪里动不了,是腿没有感觉吗?”   “脖子往下都没什么知觉,”欲星移顿了顿,又讲了句不太好笑的俏皮话,“整个人好像只剩一颗头。”   梦虬孙实在无法捧场,只能追问:“之前有过这样的情形吗,太医没给看过?”   “醒来后偶尔会有这类症状,太医也找不出原因。”欲星移合上眼,“对症的偏方倒是有几个,洗热水浴,推拿,或者干脆等一等。这并不是永久的损伤,没什么大问题。”   梦虬孙忍不住吐槽,“荒郊野外的,是要上哪去找给你推拿师傅。”这里毕竟不是海境,不好胡乱消耗羽族的水,泡澡也可以划掉了。欲星移还真能给人找麻烦。   “堂弟,”欲星移睁开眼,她望见眉头拧紧的梦虬孙,眼角便稍稍弯起,在他察觉之前,又垂下视线,“劳你费心了。”   ​
  梦虬孙既无推拿经验,更无相关意愿。将欲星移抱到榻上的那一刻起他便在后悔。难道任这女人自生自灭还能更坏吗?   欲星移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出声道:“堂弟?”   梦虬孙回过神,如今箭在弦上,再多犹豫反而显得心虚。他将掌心贴上欲星移肩背,两片蝴蝶骨将布料顶起,握在手中,薄得仿佛一握即碎。在海境朝堂侃侃而谈、手中捏着无数人性命的,原是这样的女人。   他不敢用力,先按了两下试力道。问欲星移感觉如何,趴着的鲛人回以不知真假的“堂弟原来有动过吗”,把他气得够呛,稍稍加大了力道,也没听见叫唤,梦虬孙的心口又泛起阵阵酸涩。参与思能之战的数人中,唯有她差点长睡不起,至今也没听说欲星移那些心机深沉的同门有什么后遗症。她才四十岁。   脸朝下趴的欲星移大约被揉得满意,挺高兴地指挥,“堂弟,再往下按按。”   这还真有效喔。梦虬孙一面嘀咕,一面向下挪。儿时跟着游方大夫流浪过一阵,不能在腰椎胡来之类的常识还是知道的,他稍稍犹豫,将手放在欲星移腰际,她的身段可没看起来那么纤瘦。鬼使神差,梦虬孙在温热的腹侧抓了把,欲星移果真像活鱼似的跳起来。   “……看到鬼,原来你刚才都在骗我!”   欲星移喘着气倒回床榻,“怎敢欺瞒堂弟?”她边喘边笑,“是堂弟妙手回春,欲星移才有一线生机,多谢多谢。”   刚才的坏气色想必是连日劳累外加缺水,既然她还有功夫耍人玩,应该没什么好担心。梦虬孙总算有机会将那句“没事我就走了”说出口,欲星移却道:“堂弟,人应当有始有终。”   梦虬孙无语,“什么有始有终,你不是活蹦乱跳吗。”   “膝盖往下冷得很,”欲星移解释,“不把经络揉开,今晚就睡不成了。”   “自己揉。”   欲星移轻叹一声,让步道:“这样,劳烦堂弟将右手的柜子打开,里面有海境带来的按摩精油,接下来我自己处理就好。”   梦虬孙依言打开,对着瓶瓶罐罐犯起难,欲星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最大的那个就是。”   他将东西拿来,看欲星移左旋右旋拧不开,虽然疑心此女又在滥施苦肉计,动手开盖也无需多费功夫,“还有事没,没事我就——”   “就这么讨厌跟我在一起吗,梦虬孙?”   按摩精油散发出软甜气味。梦虬孙猛地捏紧瓶盖。   人所共知,海境女相不需要丈夫,不需要情人。她没有私欲,因而无懈可击。欲星移主持过未氏女的册封典礼,借海境成规将其困入深宫,在宝躯未氏蠢蠢欲动时,亲自将先王贬斥的混血遗孤接回,好敲打自以为能一步登天的未氏:先王的时代已过去,本朝对臣属宽和仁爱,但跨脉通婚仍属禁忌,宝躯与鲛人所出的龙脉不得由未氏族人看护。她要龙为鲲帝俯首,谁能违拗她的心意。   鲛人耆老已明白什么也动摇不了欲星移自行其是的决心,便决定将矛头转向别处。欲星移既为亡故的未婚夫守节至今,何故与俊俏的奴婢子过从甚密?他还在神庙里干过那种勾当哪。年轻些的鲛人则公开耻笑他是欲星移用嫁妆养的小白脸。那时他已长成需要与她避嫌的年纪,而早在他被送去与太子作伴时,两人的关系便已开始疏远。欲星移从不出错。   宝躯出身的午砗磲是欲星移门生,与他交情也不错,午砗磲虽为他有心辩驳,但流言从来只有越抹越黑,没有愈辩愈明。与他交好的太子见他脸色不虞,劝他稍加忍耐,反正谁也不会误会他们的关系。“问心无愧就行。”   他退居到潜龙坎,那是鳞王所赐宅邸,远离朝堂,也远离浪辰台。   一身严妆的欲星移在风浪平息后将他请去,告知他海境对外的通道不日将开启。“海境很小,与其困在井中自误自扰,不如出去走走,开阔眼界。”   外出游历乃独属相位的特权。将王城的贵族用筛子过三遍,这类好事也不该轮着他,他的头上只有鳞王加封的虚衔。她是希望他离开。   欲星移甚至没正眼看他,一面批阅公文,一面漫不经心道:“如果在外结识喜欢的姑娘,就此落地生根也不错。”她放下笔,捧起茶杯,“多生几尾小龙。”   ——他是如此蠢不可及,分明被当成一件可喜的礼物送到她眼前,对自己的处境却一无所知,花了许多功夫,发过许多次脾气,仍弄不懂她的怜惜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梦虬孙闭了闭眼,将瓶子填进欲星移手中便要起身,后者反手捉住他的左腕,卡着腕骨的力气之大,浑然不像才经历惨烈的肌肉失能。梦虬孙已懒得追究她又骗了他几次,“干什么?”   “我想见你。”   梦虬孙一怔,慢了半拍才记得去抽手,欲星移的指掌却紧握不放,她直直望进他眼中,低声重复,“我想见你。”   “你喝多了。”   深恐再用力会连人一起拖下床,梦虬孙低头去掰她的手指。欲星移没有私欲,他反复提醒自己,就算有,也跟他没半点关系。现在可不比从前,他身后站着鳍鳞会,再头脑发热赔上的可是无数波臣的性命。   “梦虬孙,”欲星移道,“我想——”   “别再说了!”   梦虬孙抬手按住眼睛,片刻过后,他自觉已恢复冷静,对欲星移道:“你要我做什么?”   ​
  刚才的争执叫两人各自出了一身汗,在真的去做什么前,至少得洗刷一二。欲星移的卧室配着浴池,只是热水仍需手工去烧,梦虬孙既然没在百脑联机对战中身受重伤,这事就得交给他。   梦虬孙推开浴室门,氤氲水汽中,只能依稀瞧见换过浴袍的欲星移坐在澡盆前按揉小腿。他放了桶,先将烫过的毛巾敷上欲星移膝头,向下一摸,才发觉她的脚因久站有些轻微水肿,梦虬孙索性沾了些按摩油一并料理。捏到趾缝时欲星移轻哼一声,她不太自在地将腿收回,低声提醒:好了。   这样的事从未发生,哪怕在任何一人的绮想深处。   梦虬孙将上衣脱到一半,又想起欲星移。他向澡盆望了望,发现她已出了浴室。欲星移的双腿仍未恢复,或许往后行走都需要依靠拐杖。像她那样傲慢的女人,恐怕不能容忍自己显出如此虚弱的模样。   等待梦虬孙的间隙,欲星移在床榻上合眼假寐,下腹忽来一阵轻微的瘙痒,她睁开眼,正撞见龙角湿淋淋的梦虬孙拨开两边浴袍,将脸埋了进去。   “梦虬……!”   她本能地屈起腿,却被觑准时机托住膝盖向两侧分开,那双腿如今正像离了水的鱼尾,很快软了下来。他的指尖在隆起的阴阜上轻轻摩挲,随后越过蜷曲的耻毛,毫无阻滞深入腹地,合拢的阴唇如紧闭的睡莲。他在注视那里。   没有新的动作,喷吐在阴部的呼吸好像沙洲正午时的热浪,欲星移闭上眼,将手伸下,在他的目光下缓缓分开睡莲花瓣。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她试图用轻松的口吻打破沉默,“梦虬孙?”   梦虬孙仍未回答。依海境的标准而论,她早已不够资格去引诱年轻男性,此刻也完全无法预判梦虬孙看到这具躯体会作何反应。对他而言,她是否更像被诸多情绪缠绕的符号,拆下经年累月堆叠的甜蜜幻想与苦涩回忆后,只剩一具缺乏魅力的衰老皮囊。   舌尖落在私处的那瞬,她几乎呻吟出声。   轻舔前庭的第一下稍显犹豫,随后便因欲星移不自觉的低喘而坚定起来。阴道口、前庭肌肉、尿道口、阴唇,他的舌尖一丝不苟地敬拜隐匿的圣地。来回舔弄前庭十数遍,他渐渐掌握她对各处的偏好,在系带下迂回地勾动三两下,便将充血的阴蒂含入口中轻轻吮吸。欲星移痉挛起来,深藏裙底的小小丘壑像漂浮海上的冰山,正因温暖的舌头不断融化,她摸索着抓住梦虬孙的头发,后者吃痛闷哼,她赶紧松开手,转而轻揉被扯动的头皮,喃喃道:“弄痛你了。”   梦虬孙含混地哼了声,便继续动作。他不像擅长床技的人,仅有的经验通过探索欲星移累加,最终又要返还到她身上。潮水般的情欲一浪浪拍打欲星移腰部,在梦虬孙绕着尿道口的猛烈吸吮中陡然升高,淹没万物。   她望着穹顶,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掌下毛绒绒的触感消失了,欲星移虚握一下,呼唤:“堂弟?”   梦虬孙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别起来,我没走。”   欲星移摸索一番,很快找见他的手。它比本人温驯许多,在她试探着挤进手掌与床榻的缝隙时,并未遭到任何拒绝。欲星移轻轻摩挲,从手背到指节,连虎口也结着薄茧。忘却舞蹈,抛下音乐,努力去做永远也做不成的“合乎道德的贵族男子”,他本可以逃离这一切。   苗疆盛产石英,中原擅制玻璃,商人将两界能工巧匠制作的玻璃制品销往其余境界,最受欢迎的是外号“须弥世界”的微缩盆景。将等比缩小的人造景观填入打磨得当的玻璃球,便得到一座与外物无干的小世界。春夏秋冬,无论晴雨,玻璃内的绿草永不枯萎,高屋永不颓圮,少年永不长大,是美轮美奂的牢笼。   她曾打开同样的囚门,耳佩红石的幼龙飞去又飞来,凝望她的眼睛好像鎏金的月亮。   “梦虬孙。”   比起喜悦或愤怒,那张英俊的脸庞此刻流露的多是倦意。   欲星移将伤痕累累的手掌凑到唇边亲吻,他瑟缩一下,反被强硬地带入双腿之间。此前未被叩开的幽微之地早已泛出湿意,那因他而起的情潮难以阻遏,她想让他看见。   “堂弟,”她悄声道,“里面全湿了。”   梦虬孙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美中不足之处是坚硬的指甲,分开女阴长驱直入时难免带来疼痛,欲星移不敢稍有流露,这当然瞒不过梦虬孙,毕竟插在里面的可是他的手指。“很痛吗?”   欲星移捏紧他的手腕,以防他跑掉,“还好。”见梦虬孙皱着眉,又添了句,“堂弟要不要亲我?也许亲了就不痛了。”   梦虬孙看了一眼微微卷起的薄唇,在欲星移满怀期待的目光中伏下身,将嘴贴向发红肿胀的阴蒂。她只惆怅了片刻,便因熟悉的酥麻热潮昏沉起来。至少他对她的性器官甚为满意。   在内部揉动的手指,滋味不及刚才挑逗阴蒂的舌头,蜂鸟也不会长这么好的舌头。欲星移叹息一声,梦虬孙突然松开嘴,转而舔起皱褶似的系带,又不时将舌尖探入小阴唇,绕着凹陷的尿道口打转。那当然也很舒服,但这些充其量只能算清粥小菜。   她想念梦虬孙带给阴蒂的浓烈快乐,但几次自助尝试都因他的躲避而失败,最后一次叫龙角擦过阴阜,欲星移只能委婉地举起白旗:“堂弟……”   “里面没感觉吗?”   他伸长手指翻搅阴道深处,曲起的指节偶然敲中一块活肉,细密的酸胀感便被自那处扩散。他在那块肉上打着圈按揉,听欲星移呼吸渐沉,便开始加重力道。当她因情欲连连抬高阴部,他才凑近她的下体,将翘首以待的珍珠含了进去。   山丘内外的暖流彼此呼应,欲星移抱住梦虬孙的后脑,低声表示想被紧紧吸住性器。他的确这么做了。   热潮从尿道口喷出,欲星移张开嘴,发出了高亢的长长呻吟。   她的身体正在高潮后常有的松弛(麻痹?)之中,即便听见梦虬孙起身离床的声响,也不剩太多阻拦他的力气。她小声呼唤,堂弟,梦虬孙。   “……别叫。”他闷闷地说,“也别看。”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梦虬孙的脸庞,他的右脸到下巴湿漉漉的,垂在颈侧的头发还挂着几滴水珠,像从水里才捞出不久。欲星移不由笑了起来。   “笑什么,”他拿手背揩了揩脸,道:“……都是你的东西。”   欲星移越笑越厉害,而他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可笑,扔下一句当心岔气便愤愤走进浴室。   他好像已忘却了自己的愤怒,这当然不是真的。他们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但又何须回到从前。他们已离开水晶筑的囚牢,哪怕只在眼下,只在朝夕,此刻已胜往昔无数。   “……看到鬼。”   脖子上挂毛巾的梦虬孙站在浴室出口,竟不知是不是该上前。欲星移对梦虬孙招手:“堂弟。”   她手中把玩着某件带弧度的双头道具,正是这东西让梦虬孙本能地毛骨悚然,“等会用这个好吗?”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