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后吐真言

我和母亲共同生活。两人很少吵架,其功劳主要在于母亲对我的忍让与纵容。这是实话。所以一旦吵起来,十有八九是因为母亲无法再忍受我的某些行为而爆发。

我多少是染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劣习。尽管我知道,面对母亲发怒的正确的做法是及时道歉平息怒火。即便觉得自己被骂得冤枉,澄清解释什么的也可以慢慢来。 但事实上我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学会尊重和忍耐,对于得寸进尺火上浇油之事倒颇为得心应手。其实这才是事后最让我羞愧的事,无关吵架内容。所以才会有今天这篇文章。

母亲和我吵架其实总是吃亏的。多年以来叱咤各种吵架现场,让她练就了一副大嗓门,光凭气势就能以一敌百。 但这招对我没用。我确实不是一个吵架爱好者。我会避免大吼大叫,但一旦吵起来,认输是不可能的。我会坚持辩解,但确实也会视情况发展成诡辩。 想象一下,当你被人惹怒,气急攻心地大骂,而对方先状似无辜地为自己辩解一番,又指责你莫名其妙的发火迁怒才是惹事在先,然后再不阴不阳地抓着你言语中的漏洞把柄嘲讽几句,你会不会被气到高血压。

母亲有一个我非常不认可的习惯,那就是她喜欢在吵架中翻旧账。平时她即使对我万般看不惯也不会轻易开口指责,但是会在偶发的吵架中把这些事全部骂出来。在我看来其中部分是无中生有,另一部分就是虚伪欺骗了。 最近的一次吵架中,她第一次表达出对我到了年纪还仍在“啃老”而不成家的愤恨。此前她对此表露出的态度是理解与接受:“现在小年轻不结婚也很正常。” 知道这个真相对我来说无疑是又一记重拳。母亲往往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扮演着开明家长的形象,可她却是不止一次将此亲手打破。这是我没有办法原谅的事,可说到底我也没有资格谈原不原谅。

我并非是怀着得意的心情写下这段文字的。相反我是在梳理的过程中进行反思。既然我已经意识到母亲对我的纵容以及每次我在两人对峙中占得的便宜,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既不受气也不激怒母亲。答案显然是有的。 母亲是明事理的人,即使她吵架的姿态显得有些穷凶极恶,即使不谈中国孩子就该无条件孝顺(服从)的那套理论,客观来说,她所指责的我的行为多多少少确实是有问题的。所以,正确的解题方式是我首先behave myself。 至于观念上的问题,哪怕我知道自己正在经历母亲“善意的欺骗”,也好过被她天天以真实的想法洗礼。这种欺骗是母亲对我最大的纵容,我应当是感激,而非怨恨的。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