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 10-14 10. “正是。早就在让你当上族长之前我就决定了此事,原本凛月身体就差,此次合笼后更是不能生育,你却还如此倔强执着于他。”中年人敲敲他身后的屏幕,上面是一只魂现的健壮雌性黑豹,乳房处还鼓鼓胀胀的,看上去刚刚生过一胎的样子:“本来换到的这只母豹就是那群下流货色为了生育而培养,现在只差两面出货就达成交易了。” “你在一开始就考虑了将凛月放弃的计划?拿凛月和他们做交换达成协议,生下重种后再将凛月换回,表面上说着这是他们两人的孩子,打着朔间家族保持血统纯净的旗号,私底下做这种肮脏交易,你还有资格叫斑猎下流货色?你这样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朔间零还没有说话,刚才表态站在他这边的女子已经站了起来,她双手直接拍在桌子上,情绪过于激动,这股气味惹得在场许多比她弱的斑类不舒服,甚至连同为中间种的那名中年男子都被震了一下。 “这简直是疯了!丧心病狂!丧心病狂!”女子咒骂着人,一时间会议室里也开始小声议论着。有些是跟着女子一起咒骂这事情简直是道德沦丧,有些是觉得以大局为重这样交换倒也算是划得来。 只有朔间零一句话都没说,他沉默着低着头,额前的刘海垂下来,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中年人以为自己刚才的那番言论成功地要挟到了朔间零,此时他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是乖乖听从中年人的话做一个傀儡族长,好好的让朔间凛月受孕直至生下重种,要么就是做无畏的反抗,但只要有一点疏忽,朔间凛月就可能被拿出去作为筹码与斑猎交换。 “族长?在会议上走神总不太好吧。”中年男人看到朔间零毫无反应便更加猖狂了,他觉得自己死死地抓住了朔间零的把柄,只要朔间凛月还没有长大,他就可以一直紧握着人要挟着朔间零:“您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反正凛月总是要回来的,对您来说为了我们家族,和谁交配都是一样的吧?” 朔间零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正对面的中年人一眼,笑声无法控制地从他嘴角泄出,他不由自主,也无法说出一句话,是因为他觉得这一切实在是过于可笑了。他不怀疑中年人所说的真实性,确实朔间凛月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自己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他的身边,想要不知不觉间将他交换出去易如反掌。朔间零只是感叹血缘的脆弱,一家人都要如此自相残杀,是真的以为他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被要挟,乖乖地沿着他们的路途走下去?他脑子飞快运转着该如何保住朔间凛月,首先肯定是要答应这老东西所提出的条件,可以想像不过是与子嗣、权位有关。可是这件事太过诡异,一个中间种怎么会和斑类猎人做这种大胆的交易?看他那副样子更像是密切的与斑类猎人联系,且之前雌化改造也是这中年人提出,雌化改造本就是不入流的斑猎才会做的事情。当时朔间家内部雌化改造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消息,此人还打着排查内鬼的旗号翻了每个人的底,如此看来怕不是贼喊抓贼。 “你还笑得出声?”中年男人只当朔间零是气得脑子不清醒了,刚想继续说下去便等到了朔间零的回应:“难道要吾辈在这会议上以泪洗面吗?吾辈只觉得这事实在是荒谬,过于荒谬了,简直是可笑至极。汝难道真的以为斑类猎人会信守承诺吗?把凛月换出去的结果只有他一去不复返而已。” “这样负隅顽抗有意义吗?族长您不如直接承认被我抓住了把柄已经别无他法了吧,您面对着您那样可爱的弟弟,真的有勇气说出他的死活不关你的事吗?不如这样……”中年男人便也开始笑了,在他看来朔间零这一番话不过是让他对斑猎起疑的计谋,直接忽视掉就好,他想要与朔间零做的交易才是最关键的。 条件。在那中年人说出“不如这样”四个字时朔间零就抓住了他的点,一定要抢先将条件谈妥,不然到时候除非全部答应下来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朔间零打断了人的话:“好,那吾辈便承认被汝抓住了把柄,不如这样,和吾辈来做个交易如何?” 中年人有些气恼,自己承认被抓住了把柄和被他逼着承认抓住了把柄可不是一个意思,但现在再说什么倒显得是他没气度了。他先是一愣,然后牵强地微微一笑:“族长您尽管提,我自然洗耳恭听。”他心里觉得现在这年轻人实在是可笑,到了如此地步还想要与他抗争。四周的人早就大气都不敢出,沉默不语听着他们俩的对话。中年人也知道这种事情私下谈更好,可那样还会显得他不够诚信,这样让所有人都听到反而还可以给一些不知如何站队的朔间偏门一个下马威。 “吾辈可以亲自与汝前去做交易,但既然都要怀朔间家的种了,这黑豹吾辈怎么看都要买断才是,依吾之见将凛月送去交换不过是汝想要威胁我而主动向他们提出的筹码罢了,那群斑猎想要的可不是什么重种,而是钱。吾辈可以不再惦记着凛月的事,但是和斑猎签契约时吾辈必须在场,凛月必须安全。” 朔间零在说话时一直观察着对面人的表情细节,果然中年人在听到“主动提出的筹码”那一部分时嘴角微微僵硬了,估计把凛月交换出去只是一个幌子,中年人如今不是族长没法调动家族内资金,到时候他的计划也不过是把朔间凛月运到哪个地下场所进行拍卖来换取足够的钱。而朔间零所说的所谓契约,中年人应该早就和他们签好了只差交换了才是,如果这样中途改变时间和内容,他的信誉必定在斑猎那里受损,但若是中年人不答应这些条件,就说明他一定与斑猎长期往来,且之前发生过种种的事都会水落石出。 中年人眉头紧皱,这下他答应和不答应都不是办法:“就这样?你既然猜测我只是为了威胁你而交出凛月,那你应该更加清楚我要的不是什么你放弃对他的执着,而是……” “而是族长之位。吾辈自然明白汝想要的是什么,如果汝可以和斑猎那边谈妥,不光是朔间家香火的延续,吾辈也没兴趣做一个傀儡族长,直接把这族长之位托付给汝便是。”朔间零这话一出全场的人都瞬间变了脸色,这条件简直是太有诱惑力了,对面的中年人也沉默了,他大概也没想到朔间零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将这位置让给他,朔间零便抓紧了继续追问:“如何?” “成交。”中年人犹豫两秒答应了下来,明明是他自己想要与朔间零谈条件,到了最后却被逼到这个地步。朔间零看人那副心虚的样子,也对事情的结果有了一点底气。

-现在 朔间凛月脱下了外裤便不想再穿上,他将内裤提起穿好包住臀部,直接把外裤扔进了洗衣篮。不再去想垃圾箱里的那根验孕棒,朔间凛月躺回了被窝,拿出手机给衣更真绪把测出的结果发了过去,便按了关机,此时朔间凛月认为他最需要的是一个人冷静冷静,但不知道是不是血缘作祟,此时他竟然格外的需要朔间零的拥抱和安慰。 朔间凛月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伸出手想要把床头柜上的灯关掉,却碰到了床头柜上一张薄薄的纸。他用手肘撑起身体,拿起那张纸借着台灯微弱的光眯起眼睛读着。纸条上只有两句话,第一句便直切主题,告诉朔间凛月自己有重要的事情与他讲,第二句是时间和地点——家中的车库和今晚,落款是朔间零。 “扑哧。”朔间凛月笑了出来,他觉得实在无聊,怎么现在还会有人搞这样的把戏?是恶作剧吗?还是以为自己和朔间零已经完全成为陌生人,连是不是他的字迹都认不出来?那人虽然不被承认,但至少还算是自己的兄长。他想把纸条攥成一团直接扔成垃圾桶,突然又觉得这似乎是个好机会,不如就让自己将错就错装作真的是朔间零找自己,跑到朔间零的房间坦白算了。 他犹豫了十几分钟,才套上条宽松的裤子走出了房门。此时不算太晚,但由于这几天朔间家上下都仿佛没人气似的,走廊的灯也是黑的。他和朔间零的房间离得并不算太远,其实就是在正对面而已。朔间凛月手里攥着那张纸条,在人房门上叩了两下。 这走廊里格外安静,敲门声竟然也能有回声,朔间凛月又敲了两下,猜测朔间零是不是出去了或者已经休息。他握了握把手,发现朔间零的房间门并没有锁。朔间凛月尝试着把门推开,里面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果然是不在家。朔间凛月这样想着,报复性的把那纸团扔进朔间零的房间。 他还没来得及失落,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11. 朔间零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他今天出去细查了当时雌化计划被泄露的事情,试图找出绝对的证据证明是谁走漏风声,本来按照预计他应该是明天下午才能回来,可是这一下午查下来那人做的十分谨慎,竟没留下半点蛛丝马迹,按这样走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于是不得不半途而废。走廊上黑漆漆的,一盏灯都没开,所幸猫目科有强大的夜视能力,且走路悄无声息。他看着自己房间对面朔间凛月的房间门紧闭,脑里自动出现了朔间凛月睡觉时的样子。朔间零觉得喉咙痒痒的,他想推开那道门看看朔间凛月紧闭的双眼和垂下的乖巧的睫毛,和凛月把下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平稳呼吸着的样子。 但还是算了。朔间零把目光移回了自己的房门,也许是这几天这样一直沉重的气氛把他麻痹了,直到他走进自己房间时才发现事情不对,房间里有一股他熟悉的、日思夜想的味道——朔间凛月的味道,和一股陌生的猿人的气味。而刚刚在走廊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以他的嗅觉是绝对不可能的,显然是有人把气味特殊处理掉了,且以为他房间里朔间凛月的气味可以掩盖那股陌生的味道。朔间零能通过这股气味判断这人应该是个成年男性,但从行事作风上来看年龄应该不是特别的大,约莫二十左右。 朔间零再往里走两步,气味便小了不少,看来这人没有进去他的房间,只在门口动了手脚。他正想检查一下周围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被这人动过了,脚底却踩上了一个纸团。朔间零把灯打开捡起纸团,纸张被团起变得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已经不清晰了。他依稀读出这是在约别人会面,虽然看不清时间了但知道地点是在车库,落款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朔间零这才意识到不妙,这纸条虽然傻得可以,但一定是用来引人到某个地点,而绝不是送给他的。他这才想到去检查朔间凛月的房间,房间里只有台灯还亮着,床榻上的人早已不见踪影。有件陌生的大衣还挂在衣架上,手机随意扔在枕头边但已经关机了。朔间零将手机打开,一条条消息蹦了出来,全部都是来自衣更真绪,他随便尝试输入了几个可能的密码都显示失败,怕手机直接清理数据便不敢试第四遍。 他把那大衣拿下来翻了一下,口袋里揣着一个塑料袋,上面写着某个不正规的斑类药店的名字,另一个口袋里放着一些琐碎的零钱。洗手间里灯全部关着,马桶似乎漏水了,一直有淅淅沥沥的水声,朔间零把灯拉开,包装袋和几张纸在洗手台上放着。他一眼就看到包装袋写的验孕棒几个字,顿时脑子发懵,那两张纸是从包装袋里拿出的说明书。朔间零再回头果然看到了垃圾篓里的和白色的纸巾混在一起的验孕棒,两道红杠在上面非常的醒目。

朔间凛月的意识逐渐清醒,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人下了药,浑身没劲且睁不开眼睛,他的嗅觉仿佛被隔绝了,没有办法通过气味判断抓自己的人究竟是谁。他明白自己不知道被谁抓去了哪里,而此事很可能跟朔间零那天的说辞有关,既然无法睁开眼,他便用身体观察着。这空间十分的狭小,且灰暗,只有两个小洞被打开用来让他有足够的氧气去呼吸,朔间凛月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动弹不得,他猜测自己应该被关在一个箱子里,且这箱子还在路上颠簸着。小腹处隐隐作痛,自从得知自己怀孕后就会老牵挂着这么做会不会伤害到胎儿,朔间凛月稍稍有些吃力地挪动了身体,声音却稍微有些大了,引了车上的人的注意。 “有动静?你去看看凛月醒了没。”名字。朔间凛月立刻捕捉到了第一点信息,这个人知道他的名字,且叫得如此亲切,如果不是专门调查过他,就是他身边的熟人了。或许是因为药效,或许这个男人说话时戴着口罩,声音模模糊糊的,他只能听出这个声音是来自一个成年男性,好像似曾相识。 另一个男声也响起了,这个声音比起前一个年轻了许多,且相当的陌生,朔间凛月保证自己以前一定没有听到过。他简单的应了一声,就有动静向朔间凛月这边传来,朔间凛月慌忙闭好了眼睛假装睡着。果然下一秒这个“空间”的盖子就被打开了,这果然是个箱子,微暗的灯光没有让人感觉到不适。刚刚说话的男人拿手指在朔间凛月的鼻子下探了探,似乎怕他没了呼吸似的。朔间凛月想象此时自己一定很吓人,脸色苍白的被塞在这个小箱子里,浑身僵硬没办法行动,简直就像是在运尸一样。那人确认朔间凛月还活着后就离开向前面的人汇报了一声,本来以为两人是上下级的关系,可这年轻人也不用什么敬语,倒是在前面的中年人拘谨了些。如果只有年轻人可以走动的话,中年人就是司机,但是从后备箱听起来那中年人的声音好像是从后座传来的,司机应该另有其人,且这车估计做了些改装,将后座和后备箱做了一个包厢,所以司机应该并不知道后座上发生了什么。 他又沉思了一会儿,试图把自己手腕上的绳子解开,最后意识到自己只是在做无用功,便准备再睡一会儿保持体力。这车开的路并不平稳,应该是怕被发现所以走的山间小道。可能是特意改装过的越野车。朔间凛月这样想着,觉得自己胃里的东西正在翻滚着,随时都可能呕吐出来。他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药效逐渐减弱,整个人不再那么昏昏沉沉,能清楚地感知到这路的颠簸。不知道是孕吐还是晕车,只觉得这个箱子里的氧气变得稀薄,此时他难受极了,没有办法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便用绑在一起的手使劲敲击箱子的内壁。 后备箱里传来敲打声,后座上两个人沉默了两秒,中年人发问:“他醒了?”

朔间零现在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他正坐在马桶上翻找此时可以用得上的人的联系方式,眉头紧皱着,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窃喜,这副表情实在是诡异。他一时觉得有些头疼,他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忧虑了。任谁突然当了爸爸能不惊喜呢,但是凛月已有身孕还被抓走,已经怀过胎的重种斑类本来就不比平常重种,怀过一次贬值一次,更何况朔间凛月还算是个高中生,下场一定会更加凄惨。朔间零将朔间凛月的手机装在口袋里,又将自己的手机掏出通知了长老们现在的情况。那名中年人的电话设了勿扰,他的夫人也立刻回复了说丈夫有事并不在家。朔间零知道答案与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但此时报警是绝对行不通的。 纸条上面写约定的地点是车库,可是朔间凛月却是在他房间门口被抓走的,说明在车库会面只是一个幌子,但肯定有斑猎的人在那里跟中年人碰头。如果朔间零此刻没有到家的话,这个计划便天衣无缝,因为即使他回来时再察觉朔间凛月被抓走也来不及了,可偏偏朔间零在今晚回来了。他先给几个信得过的长老发了信息让他们查一下今天朔间家有哪一辆车被调动了,再让人调出从今天下午开始的监控记录。 会议室里陆续到了不少人,都是收到朔间零的通知而赶来的,看着人坐在主位上一遍一遍地查看监控录像寻找线索。果然车库里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十点钟左右驶了出去,那个地方是个盲角,没办法看到那个角落里发生了什么,朔间凛月是怎么被装上车的,以及车上的人是谁,全都一无所知。值得朔间零注意的是驾驶座一直没人出入,也就是说司机一直都坐在上面没有下车。倘若把朔间凛月绑走的是一个陌生人,计划这场绑架的是他心中猜测的人,那么这车上至少要有三个人。 “要不报警吧?查查监控录像。”有人建议说。朔间零只能摇头,此时报警可能什么都捞不回来,即使平时这些重种家族都与政府交好,可斑类猎人交易的地方也是政府偷偷支持着的地下黑市,这样做只会让人难办。 “暂停,往后退一秒。”朔间零突然喊停,这个角度依稀能看见车尾的牌照,但无奈如何放大都算不上清晰,监控这条线索也算是走进了死路。有人突然推开会议室的门,急急忙忙喊着:“查到了!” “那辆车是朔间家的车?”朔间零皱着眉头,如果那个人是直接使用朔间家内部的车,那也太不粗略了,肯定不可能。 “不是的,我们去查了所有属于朔间家的车辆,全部无一驶出。但是却查到今早十点左右江长老在这个私密租车公司租了一辆车,车的型号正好与监控里的这辆对上。”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开始小声嘀咕起来,朔间时江即是那名在会议上公然站队朔间零的女士,且此时她并不在场。 “今早十点左右时江长老正与吾辈一起在银行办理手续,吾辈猜测也许是有人借用了时江长老的名义来办理租车。能否拿到那租车公司的监控录像?”朔间零问出这问题也觉得自己白问,都说了是私密租车公司,能够愿意透露名字已经很不错了。 “对方说如果之后愿意长期合作的话可以给我们追踪定位,但……” “可以。”朔间零不假思索。 “但即使拿到了追踪,朔间家现在也没有足够能信赖的人去处理,更不能将这件事传出去……” “我亲自去。”

12. 朔间凛月醒来之后已经不在箱子里了,应该是到达了目的地,把他放进了笼子里。他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只是听那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说话,自己好像在车上晕车呕吐了一次。此时他手上的束缚已经完全被打开了,但整个人身上也只剩下睡衣上衣。朔间凛月换了个姿势,将手覆在小腹上,庆幸他们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怀孕这一事实。这笼子大得很,甚至可以装下魂现后的朔间零,笼子里铺了一层地毯,睡起来倒还算舒服。现在倒变得像只家养宠物。朔间凛月嘲笑着自己。 这房间以他目前的视角是没有窗户的,灯光也极其微弱,但房间里暖气很足,应该是很早就用来做这种事了。如果刚才驾驶时的路是往山上的路,这房子的隔音能力也太好了,这方圆几十里内如此寂静的山可不太常见,通常都会伴着风声和汽车鸣笛声,或者动物的嚎叫。 朔间凛月抬起眼皮看一眼,那电视上的影像竟然是无声且黑白的。朔间凛月霎时间以为自己穿越了,不过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这两人分明是在看监控录像。这个角度他看不清两个人的脸,只能看清裤脚和鞋,一个人穿着西装裤和皮鞋,另一个只是简便的牛仔裤和运动鞋,即使这样他们并没有什么等级之分,都平起平坐。两个人正讨论着什么“拍卖会”相关的内容,听起来像是自己会前往的下一个场所。声音与车上的两个都对得上号,在交流的同时穿着西装的人稍稍显得有些拘谨,很多问题他都不愿意透露,只回以尴尬的干笑,而旁边的人也没有对此表现出半点不满。 这个姿势令朔间凛月的手肘和地毯直接接触,长时间下来稍稍有些酸痛,他换了个姿势,用另只手捂着小腹。他这一翻身就将旁边看电视的两人惊动了,那个穿牛仔裤的人往这边走来,手里握着一串钥匙叮叮当当的响,他把这个巨大的笼子打开,用手碰一碰朔间凛月的脚心:“醒啦?”他笑眯眯地道。 是猿类。朔间凛月的嗅觉被不知道什么东西隔离,只能用触觉来感受,在人触碰到自己脚底的第一秒就感觉到,猫目科斑类体温稍高,而这个人的手指上传来的温度正是人类的温度。他不知道自己的腹部现在看起来究竟是什么情况,只好匍匐在地毯上防止被人发现,稍稍扭一下头看看那个人的脸,果然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和在车上检查他箱子的是同一个人。 “真好看,真好看……”那年轻人浅棕色的头发,表情稍显痴态,他抚摸着朔间凛月的脚腕,好像在抚摸什么珍贵的皮毛,碎碎念着:“你肯定能卖个好价。” 朔间凛月只觉得腿上痒痒的,被那种眼神看着多少心里会有些不舒服,就像是自己已经羊入虎口,成为对方的盘中餐一样。但是他无力反抗,就那样懒洋洋地盯着人的双眼,那种眼神稍稍有点恐怖,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分尸一样,与爽朗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差远了。他的手在朔间凛月的大腿和背部脊椎行走,逐渐半个人都要进到笼子里去抚摸他空无一物的头顶——朔间凛月明白了,这个人的眼神,欲望,与他的人类形态并没有半点关系,且不会对他产生半点性欲。在这人眼里,自己只是一只覆盖着人类皮囊的黑豹,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猫,他的欲望也只是对强大的重种的向往罢了。 “别离他那么近。”那个穿西装裤的男人也朝这边走来,拍了一下半个身子都探入笼子里的男人的背部,他缓缓地低头,面孔出现在朔间凛月可见的范围内,刚才还呈懒洋洋状扩散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朔间零坐在驾驶位上,他开车不稳,总是急刹车,这一路上一直在超速。其实他已经到了目的地,可是这一代信号不稳定,定位一直在山的各种位置闪烁,照这样下去别说半个小时了,一天内都找不到朔间凛月在哪。 朔间零把车停在半山腰,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此时天已经快亮了,昨天没休息好,今天又没时间睡觉,即使是再强大的重种也觉得吃不消。车载电话响起来,一时间整个车室内都环绕着手机铃声,接听后是有人向朔间零汇报朔间家和斑猎合作的事已经传开了,问他该怎么办。朔间零含糊地回答了一声不要管,挂掉电话稍稍叹了一口气。 刚刚挂掉上一个,就有另一个打了进来,是朔间时江,她是个急性子,有些时候非但帮不上忙还会坏事,此刻得知有人借用她的名字想要栽赃嫁祸她之后更是连说十句话都不带喘气的:“我刚刚才发现那人现在还有朔间家监控的权限,要不要给他禁掉免得坏事?” 朔间零知道朔间时江口中的那人就是朔间快人,会议上的那个中年人,也是现在他们怀疑绑架朔间凛月的对象,他稍稍思考一下,突然意识到这正是一个误导人的好机会:“不,不需要限制他的权限,汝也千万别往家内走,就让他以为吾们从昨晚开始还未回家。” “了解了,那我现在打电话吩咐下去。已经找人向几个猫目家族要求支援了,但是你知道那几家的老狐狸……欠他们一个人情并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也没时间考虑。”朔间零知道此次找别人帮忙,日后要还的可就不是一个人情那么简单,不过朔间家目前是真实的人口短缺,为了救凛月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挂断电话后那定位还在四处闪烁着,晃得人眼睛疼,他破罐子破摔的使劲在那设备上敲打了两下,那GPS上的红点竟然还真的在一个位置停止了动弹。他估算了一下距离,开车过去也就几分钟,但是不清楚对方那里究竟有多少人,就算已经让人向平时交好的家族借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直接开车过去一不谨慎可能就要和朔间凛月还有他们的孩子在这座山上殉情了。 朔间零最终还是决定走上去。

这人的脸勾起了朔间凛月不好的回忆,他认得这张脸,当初告诉他要怀上朔间零孩子的是这个人,决定对他进行雌化的也是这个人——朔间快人。朔间凛月口中的老东西、老化石之一。他看到这张面孔,脸霎时间又白了几分,咽了口口水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好久不见了,凛月。”朔间快人笑的有些勉强,他的脸色和朔间凛月的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还在笼子里的年轻人站起来退到一边,似乎早就知晓了朔间快人对朔间凛月做过什么。 大脑空白了三四秒,朔间凛月立刻反应过来对面这个人似乎比自己心里还没底,他生了一副懦夫的皮囊,这番绑架应该也耗费了他一个中间种不少心血吧,既不敢向这个年轻人违约,又不想对朔间零低头,此时心里一定煎熬坏了吧。 年轻人站在他们两人的沉默之间,开始找话:“凛月,好久不见了来打个招呼吧?你还记得他真是太好了。一直在笼子里面不好受吧?要不要出来和我们一起看电视?” “喂!高野!”朔间快人还来不及阻止,朔间凛月的笼门就已经被年轻人打开了,等待着朔间凛月像宠物一样缓慢地爬出,怎知笼里的人只是瞪着他俩,一动不动。被喊作高野的年轻人被这眼神惹的有些烦躁,直接拉着朔间凛月的脚腕将他拖出,力气之大使朔间凛月在车上没被束缚的脚都出现了和手腕上一样的红痕。 他们再次将朔间凛月的手束上,将他拉到沙发上,朔间快人去调监控录像,高野就坐在他的旁边,拿了一个金属制的颈环一样的东西套在朔间凛月的脖子上。朔间凛月微微调整坐姿,还好这睡衣过于宽大,自己也不太显怀,暂且没被人发现。 朔间快人把监控录像调开,他只放了两个窗口出来,是会议室和车库。会议室里一群长老正急得团团转,朔间凛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心凉了半截,朔间零不在画面里——也许这一切是朔间零计划好的,且根本没打算来救他。 望着朔间凛月逐渐苍白的脸,朔间快人的气色竟渐渐缓和了,令人绝望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他不由得对自己这计谋感到自豪,特意挑朔间零不在的时间把人带走,此时那所谓的族长应该还没有回去吧?不过只苦了这小凛月会误会自己再次被兄长抛弃了吧。 “看到了吗?是你哥哥亲手放弃的你,你只是他想甩掉的累赘罢了,为了追求他的爱情,不惜丢掉自己的弟弟,真是残忍的男人呢。”朔间快人越说越激动,像是失了神智,边说边笑道,他想看这男孩在他面前失落沮丧,如果能通过朔间凛月来报复朔间零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将自己累积的对朔间零的愤怒发泄在朔间凛月身上也好,他起初心中还有些忐忑不安,但是此时已经被这种报复的快感所替代。 倒是朔间凛月恢复了理智,他已经抓住了对方在意的点,即使声音依旧带了一点无力:“您这样做真的有意思吗?真是个懦夫啊,对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报复我所谓的兄长吗,究竟是谁会因为他的失态而情绪波动啊,究竟是谁对他痴迷呢,这样看来是您才对吧——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真是……” 他还没说完,只觉得脖子上的那个项圈发出了微微的电流,贯穿他的全身,他痉挛着捂住自己的腹部,无助地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在他闭上双眼的前一秒,看到的是那个叫高野的男人在一旁无奈地按下控制他颈环的按钮。

13. 朔间凛月觉得痛苦极了,并不是肉体上被电流所刺激的疼痛——这电流好像就是一开始来恐吓他的幌子——而是这颈圈带来的窒息感。这东西在不断地收缩,快要将他的脖颈折断,仿佛想要把他体内的什么东西逼出来一样。在这种窒息感下即使他强迫自己冷静也冷静不下来,他只有紧紧地闭着眼睛,睫毛跟着身体颤抖着,张开嘴大口呼吸着。从一开始身体痉挛着挣扎,他捂着肚子呈婴儿的姿势蜷在沙发上渐渐不动了,脸色逐渐过渡到惨白色,像是灵魂已经离开人世。 朔间快人在一旁喊叫着让高野停下:“喂!你不会把他玩儿死了吧!快停下!”他也被这个颈圈吓到了,伸手就要去抢遥控器。一开始他并不知晓这个颈圈作何用处,高野也只说了已经通过测试,保证让最强大的重种也乖乖的。而此时看见朔间凛月的遭遇,他的小腿肚都开始颤抖,就算再与猿人交好,他骨子里也还是个斑类,且是过于普通的中间种。虽然朔间凛月身体稍弱,怎样也算是个纯血重种,连纯血重种都承受不了,这东西要是用在其他地方……后果可想而知。 等他意识到这颈圈已经停止收缩后朔间凛月的大脑持续空白了几秒,他这时才明白这个颈圈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当他睁开双眼后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变成了毛茸茸的爪垫,这颈圈分明就是发明出来强制斑类魂现的。魂现后整个人的视野都降低了许多,他只能看到高野已经放下了遥控器,而此时他被刚刚那一下刺激的无法动弹,像只毛绒玩具一样趴在沙发上。这颈圈虽然不会真的伤害到斑类本身,但与自己魂现不同的强迫魂现会使斑类痛苦至窒息,如果是用在轻种或中间种身上可能在强迫魂现的过程中就会丧命。 “咳……”朔间凛月想咳嗽两声,魂现后却发出奇怪的声音,朔间快人立刻端来一碗水。他虽然想要报复,但他也是个懦夫,更怕伤到了朔间凛月之后拍卖不出好价格。魂现对于斑类来说等于没穿衣服的裸奔,而雌性怀了宝宝后更会注意这一点,此时面前站了两个大男人让朔间凛月心生顾忌,可那种干渴感让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伸出舌头舔了两口,凝视着朔间快人的眼神让人觉得有些恐怖,但更恐怖的是朔间快人看到在朔间凛月缓慢的舒展筋骨起身后,那隆起的腹部在魂现情况下格外明显。朔间快人还是没沉住气,他顿时慌了神:“你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一边想用手将人翻过来检查腹部。 朔间凛月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他从没怀过孕,怀孕后也没有告诉任何有经验的人,又怎么能知道魂现时比人形时显怀呢?他把身体往那件宽大的睡衣衬衫里缩缩,并没有掩盖的意思,只是不想把自己魂现后的身体给其他男人看,就算在高野眼里他只是普通的小动物,但还有朔间快人这个活豹在呢。 可在朔间快人和高野两人眼里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较有经验的斑类和斑猎,一眼就能看出朔间凛月怀孕与否。怀孕后的雌性重种会贬值,且在怀孕中难以出售,只能去找面向贵族的黑市。高野简直傻了眼,他本来被朔间凛月魂现后那副美丽的皮囊给迷住了眼,在看到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后差一点就晕倒了,朔间快人信誓旦旦的保证朔间凛月绝对没有怀孕,且派人反复检查,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可是怀孕后的朔间凛月皮毛更加有光泽,看上去更饱满了些。高野的手不自觉地想去摸朔间凛月的腹部,感受一下那处软软的暖呼呼的地方,却被朔间凛月一爪子打开了。被拒绝后的高野有些不满,嘴里碎碎叨叨吐出些恐吓朔间凛月的话语:“你还记得被雌化的事吗?那时候一步一步都是按照我的命令执行的哦,真是很可惜没有进行到最后呢。没想到雌化手术没做完也能怀孕,你可真是天赋异禀啊。怀的是你那个哥哥的孩子吗?他竟然还舍得从海外回来陪你啊?这次不能把你送到拍卖场卖掉真是可惜了,不知道这么好看的你会被怎样恶心的人买走呢,如果遇到那种人,不仅你承受不住,说不定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被硬生生剖出来哦。” 他说话的样子近乎带了点病态,让人觉得他精神不正常。朔间凛月虽然现在不能说话,但眼神却带了点厌恶,如果说在发现自己被抓走时他的心态是既来之则安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那现在他便决心要逃出去,至少要离这些人远远的,即便朔间零所说的那婚约是真的,他回去了朔间家也没有一席之地,那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那些肮脏的地方,绝不是他的归属地。 高野又伸出手再次去抚摸朔间凛月的皮毛,甚至还用另只手拿着控制器威胁着人,嘴里说着:“这可能会伤害到你的孩子哦。” 朔间凛月立刻进入了防备状态,怀孕后的母豹确实有护崽行为,有时候连自己的丈夫都会主动攻击,更别提还有别人妄想伤害他的孩子。刚才那一爪子硬生生的在高野的胳膊上抓出了三道血痕,此时他喉咙里发出充满攻击性的声音,即使体型并不大也将背高高地拱起来,背上的毛都一簇一簇地竖了起来,不许别人再动他腹部一次。 也许高野只是从朔间凛月的行动里感受出了他的愤怒,朔间快人确实从斑类方面感受到了来自重种的威压,与他哥哥一样,朔间凛月的确也很强,只是再强的重种也抵不住现代科技的力量,那颈环还在朔间凛月的脖子上挂着,朔间快人当机立断下抢过遥控器,再次按了一次按钮,沙发上的朔间凛月便昏迷过去,被放回笼子内。高野还想去摸摸朔间凛月的腹部,却被朔间快人警告,两人一起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即使GPS显示开车到定位的位置只需要五分钟,可是这路坡度陡,朔间零再怎么加快步速也跑了快半个小时,不是他不想魂现直接穿过去,而是他只留了一套衣服在车里来备用,如果现在就裸奔了在大山里奔跑,一会儿该怎么办?家族那边有人打电话来汇报说朔间快人确实启用了家里的监控权限,和朔间零的猜测差不多,朔间快人应该是想通过展示监控来让朔间凛月相信朔间零无心救他,且一切都是他亲手策划。 朔间零一方面认为朔间凛月绝不可能听信那人的话,他相信自己的弟弟是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的,不管是因为朔间快人曾经做过的伤害他的事,还是因为他对朔间零的爱,朔间凛月肯定不会相信这个谎言。但他一方面又怕因为自己的那番说辞让朔间凛月伤透了心,轻而易举的就被这个骗局说服。 后悔的心情朔间零肯定是有的,但他现在更想要保证朔间凛月的安全。 如果朔间快人已经发现朔间凛月怀孕的事,那朔间凛月就绝不可能被送往拍卖场,想必就这点时间肯定找不到面向高级重种家族的黑市,就算找得到,也肯定有人通报他。此时此刻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和朔间零打电话协商,拿到一大笔钱后夹着尾巴逃走就好。 空气越来越稀薄,前方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雾,朔间零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他拿出朔间凛月的手机看了看,明明已经是太阳升起的时间,现在这个高度却不见一点阳光,看来要是个阴天。 隔着那层薄雾,朔间零隐隐约约看到了一辆车的影子,他加快了步伐跑过去,果然车正停在一栋小房子旁,那房子虽然看起来单薄,但却十分的稳固,应该不是临时作为据点,而是长期使用。那车像是刚刚开启还在热车的状态,前座不断有烟雾冒出来,朔间零猜测是否还有人在车上看守。他绕开后视镜的可见范围,走近时能听到里面隐隐预约的谈话声。 朔间零像个路人一样坐上了副驾驶,司机看上去也一晚上没睡了,十分疲惫。看到朔间零后,他手中的烟跌落下来,烟蒂正好烫在朔间零的手背上,司机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朔间零捂住了嘴,悄声说着:“不好意思司机先生,无意冒犯,只是来找个人罢了。你的手在动什么?是在找别在你腰带上的刀吗?这个角度的话,魂现之后一口下去就可以让你丧命。如果你实话实说,可以考虑给你双倍的酬金。” 他这番威逼利诱十分有用,司机立刻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尖叫,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而已,对刚才朔间零说的魂现、斑类,都一无所知,请求朔间零让他走:“我真的不知道……我发誓!你可以去问他们!就在后座!我只知道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雇我来干这桩生意,给我一笔钱,让我乖乖闭上嘴!我什么也没做,真的就只是开车而已。他们搬上车的东西只有箱子,但是由于这车做了特殊处理,前座和后座中间是隔开的,我也没看到里面具体是什么……” “你在说些什么?”后座上果然传来了让司机保持安静的声音,朔间零立刻听出这就是中年人的声音,他有礼貌地感谢了司机,比了个“嘘”的手势叫人别声张,随后跳下了前座。朔间零用手指在在后座门上叩了三下,门内谈话的声音顿时停止了,在他们安静的这段时间里,朔间零就猜测究竟哪个人会来给他开门。 “说了叫你不要来打扰!”朔间快人将门打开,看到朔间零的脸时,愣住了。

14. “现在汝要去哪呢?拍卖场吗?”明明是上了别人的车,朔间零却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他坐在装着朔间凛月的笼子旁边,看着面前的两人。朔间快人一下子就蔫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望着旁边的高野把之前一起商量的计划抛到脑后。 朔间凛月已经恢复了人形,只有尾巴和耳朵还在外面,身上穿了件宽宽大大的白色衬衫,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朔间零知道他的弟弟是在闭目养神而已,在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尾巴突然动了一下,这是告诉他:我醒着呢。他的余光一瞥看到朔间凛月脖子上戴的颈环,知道是碍于那个不知道作何的颈环才不想动弹。 “朔间族长,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高野此时笑得有点恶心,让朔间零来比喻的话像是生意场上不怀好意的对家公司。他一边示意司机开始热车,一边伸出手来和朔间零握手,手劲大得惊人,两个男人就这样暗中比着手劲,松开时手背都留下了手指的痕迹,微微发红,在旁边的朔间快人看来倒是幼稚的可以。 “相信汝已经发现凛月怀孕的事了。”朔间零将手伸进笼子里摸摸朔间凛月的小腹,他很享受这种感觉,摸上去的一瞬间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起。奈何朔间凛月此时在装睡无法动弹,不然肯定要将朔间零的手甩开。 “是的。看来朔间族长已经猜到了啊,真是料事如神。”高野继续吹捧着,脸上露出讨好般的笑容,引起在旁边的朔间快人些许不适。他开了瓶水递给朔间零却被回绝,不知道是因为怕水里下了东西还是想直入主题。高野拿手托着下巴,无可奈何省去了客套:“那我们再做一笔交易吧。” 高野另只手比了一个数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朔间族长。”他眼睛瞥着握在朔间快人手里的遥控器,示意人把朔间凛月笼子的钥匙拿出来以表诚意。他们好像都知道朔间凛月是在装睡,彼此都不出声打着哑谜,缓慢地把笼子给打开。 朔间零把朔间凛月从笼子里抱出来放在大腿上,朔间快人凑到高野旁边小声商量着如何交款,此时他们俩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无法保证这兄弟俩下车后是否还能信守承诺,朔间快人表示:“我可以先带凛月回去,到时候你的那群人自然会通报你。但是你必须留在这直至资金到账才能离开。” “没问题。”朔间零眼看着朔间快人将朔间凛月脖子上的那处颈圈给解开,朔间凛月此时已经把眼睛睁开了,他看着朔间零用眼神告诉他:不要。朔间零只是把手指抵在人的唇边叫他别出声,自己接过那颈圈戴在了脖子上。 朔间快人和高野对了对眼神,在他眼里得到肯定后接过朔间凛月,打开了这车一侧的车门,车却在他们马上要下来的那一刻启动了,车速极快,仿佛就在等这一刻似的,不断有风灌进来。朔间快人一个不稳差点与朔间凛月一起被甩下车去,他慌忙抓住上面的把手,朔间凛月也紧紧抓住朔间零的手不掉下去。 “高野!”朔间快人喊了一声,他想让高野命令人将车停下,对视的那一秒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从始至终高野就没想过要放朔间凛月走,甚至所有人都想要。他无可奈何,只好把目光转向朔间零,而此时朔间零也顾不上他,高野已经按下了按钮,他在体验刚才折磨朔间凛月的窒息感,只见他扬起头脸色发白,手紧紧握着朔间凛月,先从耳朵尾巴和四肢逐渐魂现。 朔间凛月慌了神,他清楚此时不掉下去至关重要,他抓着朔间零的手——不如说是爪子——紧紧盯着窗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将他兄长连带着自己一起拉下了车,两人相拥着翻滚着,朔间零用仅剩的一点神智护住朔间凛月让自己的背和头着地。这时才听到车上的高野大喊着:“停车!” 朔间凛月在朔间零怀里,两个人躺在路上,他睁开眼睛觉得后脑勺有点痛,看到人的外套都被地面给磨破。 “还能走吗?”朔间零大口呼吸着,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朔间凛月虽然感觉腿上一阵针扎般的绵密的痛,但还是点了点头。下一秒朔间零就将他推开,他放弃了与脖子上这玩意儿做抵抗,衣服都被魂现后黑豹的体魄所撕裂,喉咙里发出几声低沉的吼叫,竟硬生生的把脖子上的颈圈给摘下来了。朔间凛月这才发现朔间零的后腿上有几根金属制的片状物,看来是刚才滚动的时候脖子上的项圈掉下来的东西。 高野把司机止住,忙从车上下来,他以为现在还能扳回一局,却没想到一下来面对的就是魂现后的朔间零。重种斑类通常将自己的魂现样子保护得非常好,如果不参与战斗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被其他人看见,连朔间快人都没看到过朔间零成年后魂现的样子。朔间零与普通的成年黑豹不同,他体长有两米多,体重估摸着也要有一百千克往上,比起一般的黑豹,他身型与虎差不多,更像是一只美洲豹。 朔间凛月第一次见到他哥哥这样的魂现,他曾在合笼时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了朔间零魂现后是什么样,可没想到那是朔间零最温柔的一面,此时他感觉到的没有温柔,只有心理上的压迫感。车上的朔间快人吓得面色苍白,他只觉得自己也像是戴了那颈圈一样吸不上气了,趁这时候把车门一关,对着前面的司机喊:“开车!开车!” 天上开始下起小雨来,朔间零观察着四周,才发现朔间凛月选择在此时滚下车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停在这里的车。他慢慢走向面前的高野,高野吓到腿软,就差慢慢跪下来,他不断地按着手中操作那颈圈的遥控器,以为自己还能靠这个控制住这样的朔间零。 朔间凛月趁这时撑起身体,他手里攥着车钥匙,摇摇晃晃走进停靠在路边的朔间零的车里,他乖乖的没有扭头去看身后那血腥的场景,倒不是因为朔间零的嘱托,而是怕对肚子里的宝宝产生影响,只能听见高野的惨叫,和那近似于咀嚼声的撕咬声。

他们一人一豹坐在车里,外面的雨下得淅淅沥沥,逐渐越来越大。他们把车内的空调打开,奈何这车已经不剩一星半点的油量,起不了什么实际效果。朔间凛月迷迷糊糊,整个人仅靠着朔间零的温度维持清醒,朔间零那么大只豹枕在他的腿上,却也不觉得有多沉——他知道朔间零还一直撑着身体不愿意伤到他。豹子右腿上的那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了,只是他们现在没有条件清理消毒,只好撕下来一块朔间凛月衣服上的布料简单做处理,这样呈修长的姿势躺着显得朔间零异常的脆弱。 朔间凛月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朔间零的颈部,他必须也保持朔间零的清醒,他们还不想死在这呢,至少现在不。朔间零多次伸出舌头想去舔那只手,他的口腔里还带着那人血的腥臭味,考虑到自己舌头上的刺可能会伤害到人形的朔间凛月又犹豫的收回,最终用舌尖点点。他拿自己的头在朔间凛月的腹部拱拱,喉咙即使不能说话也发出了一声低吼,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却被朔间凛月嫌弃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两下。如果自己还有力气说话的话,朔间凛月真想告诉他:“你现在什么都听不到。” 可是当他低着头,望着朔间零的眼睛,他就什么都不想说了,朔间零的眼睛里映着他,那双刚刚还带着杀戮、野兽的原始本能的眼睛仿佛一看到他就有万般柔情化作湖水涌上来。外面是倾盆大雨,可他现在却感觉自己在一处静谧的小湖,一个人在湖面上滑行着,他正思念着自己的兄长,睁开眼却看见人已经在自己的对面,仿佛之前的那些风浪只是一个小男孩偶然间掉进了兔子洞而已。他无法原谅之前朔间零的所作所为,可是他接受朔间零的现在。 朔间零突然低声叫了两句,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渐渐下降,他需要小憩一会儿,他把头稍稍抬起看朔间凛月的眼睛,眼皮有些困倦的耷拉下来,再伸出舌头在人小腹处舔了一下,还好黑色的衬衫显不出那血迹。朔间凛月也低下了头,他也困了,没有足够的精力去维持人形。他想他们何必如此强撑?此时他们在一起也是更好的,他低下头,在人耳边说:“找到了,哥哥。”便也魂现成了豹形。 他找到了,之前朔间零让他去寻找的命定之番,原来从他出生开始就在了。魂现后的一瞬间,两只豹缠绵在一起,他突然感受到了两个人的融合,他们共享同一种体温,同一种血液,同一种基因。他们终于可以用豹形互相安抚,这使朔间凛月感到安心,好像朔间零进入了他的血液,安抚了他的神经。他们的基因导致两人太过相似,在不同的方面一样的固执。如果之前朔间凛月对朔间零的厌恶是因为朔间零所做的事,那么现在他所承认的对朔间零的爱则全部是因为基因。他们生来注定与对方密不可分。朔间凛月这样想:原来全都是基因作的怪。 雨渐渐停了的山峰上,终于有阳光照在两只豹身上,他们虽然睡的姿势、位置都不相同,尾巴却交缠在一块。把朔间零和朔间凛月身上的血迹,伤口全部忽略不计,他们只是两只度假的动物罢了,忙里偷闲享受着一点爱意。 原来全都是基因作的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