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雨
Characters: 深津一成 x 宫城良田
“嗨!” 宫城良田从体育馆里钻出来时,深津正站在树下,月光落在树叶上,树叶又把月光轻柔地抖落到深津脸上,他的眼睛很安静,体育馆中带着回音的嘈杂声消失了,只留下晚风沙沙的声音。 “好久不见咧。” “咧。”宫城良田努力模仿了一下,笑着问:“什么时候换了新的?” “有一段时间咧,”深津回答,“一直想找新的,冬季选拔赛后突然有了灵感。” 哦……宫城良田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们自去年冬天后一直没见面,没有写信也没有打电话,至今已经4个月。 他们并肩走出学校,走在街上,没有刻意牵手,倒是肩膀偶尔会撞在一起。秋田的夏夜很晴朗,月明星稀,路灯很少,但马路却并不昏暗,还有蝉声唱和。宫城跟着深津一直走到路的尽头,向右拐,耳边传来海浪周而复始地拍打礁石的响声。他们走在一条海边的小路上,左边是悬崖,浪花就在下方奔来仰望着,右边则是一大片广袤的稻田,墨绿色中泛着珍珠那样的银光。 宫城终于开口问:“你家离学校到底有多远。” “不远咧。”深津说,“骑自行车十分钟就能到。” “那你家有两辆自行车吗?” 深津笑了,“没有咧。”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宫城都皱着眉。他陷入纠结的样子很有趣,像闯入人类世界很茫然的小动物,但只有在赛场下,他才会不吝啬地漏出这些表情。如果他再接着问,深津也会如实相告,可是他没有,于是深津也不主动说,只是侧着脸,就着晴朗的月光继续观赏。 最后,宫城似乎是自暴自弃了,“算了。”他说。 这时他们已经走进了深津家。家里没人,只有微弱的月光从半开的窗帘后流进来。他们摸黑走到深津的卧室,深津拉开房门,趁宫城良田不注意,用力推了他一把,把人撞倒进没有收起的被褥中。 “你!!” 宫城良田没料到他突然这样,支起手臂想要爬起来,却被深津按得很死,怎么爬也爬不起来,彻底陷进柔软的被子, “犯规!!” “没有咧。” 深津换了个姿势,让压住宫城良田胸口的手能更好地发力。他拨开宫城早就散得乱七八糟的卷发,在宫城反抗的骂骂咧咧中和他交换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吻。一个浅尝辄止的吻,然后第二个吻,比刚刚重了许多,借助手臂的发力,轻而易举地侵略,占领,舔舐。湿热的鼻息喷洒在两人的脸颊,等深津松开时,宫城的脸颊上已经有了汗,他仰着头喘息,胸口在深津的手掌下温顺地起伏。 明天,湘北要和山王打各自在全国大赛前的最后一场练习赛,赛前他们不做爱。不仅如此,深津甚至不让宫城再射出来。 宫城良田现在像一只躁郁的小野兽,浑身都在冒汗,被深津按在怀中,弓着身子,又像想跑又像想往里钻。深津按住他的脖子,让他埋在自己胸口,仍由他急促的呼吸,把胸前的T恤都染上一小片热气腾腾的柔软。 “平静一下就会好的咧。” 宫城气得大骂他“混蛋!”,可惜大部分声音从喉咙间滚落出来时已经被碾得稀碎,又迅速埋没在温热潮湿的棉布中。 好可怜,但是深津不为所动,“谁叫你刚刚忍不住射了。明天要打比赛咧。” 他说的是刚刚宫城帮他口交的时候。 宫城在比赛前总是格外喜欢一些粗暴的性体验来帮助缓解紧张,这一点似乎被隐秘地传递给了深津。深津总是强硬地压住宫城的后脑,不顾宫城下意识的反抗,让他跪下去趴在腿间。深津会直接撞进他的口腔,粗长的一根把他的嘴塞得很满,每一下都顶到喉咙深处,宫城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脑后的手牢牢推着向前,急促的喘息和干呕的欲望撞在一起,窒息感短暂地禁锢住他,恍惚间大脑里只剩一片茫茫的白色,他似乎又听到海浪的声音。然后他就直接射了出来,甚至不需要深津碰他一下。 深津松开了手,宫城良田撑着柔软的被褥,自己爬了起来。深津不会在这种时候讲调情的话,就很好。他们什么都不用说,让房间安静了会儿,宫城觉得自己缓过来些,伸出手继续帮深津撸动。 少年人的精力总是很旺盛,等深津射出来时,宫城又硬了,深津帮他摸了两下,带着安抚的意味。宫城靠着他的手臂,刚刚舒服得轻轻吸气,就被深津堵住精孔。 “只能一次咧。” 宫城气得咬住了深津的手腕。 最后,宫城还是射了出来,在手被扣住,脖子被掐住,整个人都钻进深津怀里的情况下,射在了深津的运动短裤上。他抬起头,一头毛茸茸的卷发,龇着牙对深津报复性笑了一下。 深津叹了口气,他从宫城身下抽出已经拧成一团的被子,穿着被宫城弄脏的短裤走进卫生间。 等深津清理完再回来时,宫城已经抱着枕头睡着了,侧卧着,右手抓着左手腕。左手腕上,套着一黑一蓝两个忘记取下的护腕。 深津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在去年的全国大赛上,宫城带着一黑一红两个护腕,后来秋之国体再见时,就只剩下一个黑色的,是觉得有些不和谐吗?等冬季选拔赛结束,深津正式从山王退役,把自己常用的一个护腕给了宫城,似乎这样看着才是协调的。 深津帮他取下两个护腕,放进被他们扔在一旁的运动桶包里,又拿出一床新被子。他躺下去,手搭在宫城被握住的那只手腕上。 他们的关系开始于去年全国大赛结束后的国家集训队,但要说那些零碎的情绪、好奇、触动是从何时开始在心底汇聚、凝固,最终忽然钻出水面,变成一座小巧剔透的冰山,在深津心里默默漂浮,则要从更远一点说起。 属于他们的全国大赛比山王队任何一个人设想的都要早结束。那段时间,深津总是做那个站在堂本教练身后,对每位队员说“别放在心上”的人。但结束训练后,在夏夜里踏着月光回到家中,深津却从背包中拿出那盘暂时不给任何人看的录像带,打开电视,插入卡带,在黑暗中一个人反复观看。 他的本意是想从第三人称的视角认真复盘,也许是因为湘北队留下的足迹太少,山王才没能在遇见他们前将他们彻底解剖干净,留下一地惨然的结果。然而,当深津看完第一遍,拿起遥控器,倒带,开始,画面继续流动,电视机里宫城良田正和他面对面对峙。真像小动物啊,深津忽然这么想,他虽然表情冷静,但紧张显而易见地泄露在紧绷的手臂和小腿之间,像一只紧张地感受空气中豺狼的气息的小动物,每一秒都对抗着想要逃跑的内心,这样在球场上会很辛苦吧?深津笑了下,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思绪顿了一秒,把注意力又拉回两人对抗的动作上,但心里又不可避免地叹息,好可惜,刚刚差点就能戳破他那层伪装了。如果当时对再强硬一些……深津放下遥控器,摸黑去厨房给自己接了杯水,沉溺在错失良机的懊悔中是危险的。别放在心上,深津一成。 喝完一杯水,他又回到客厅,电视机闪着荧荧的光,画面恰好定格在宫城良田鼓起脸颊的一瞬,深津走过去,用手指戳了戳那个圆圆的腮帮,唇间吐出“噗”的一声。 那晚之后没几天,深津和宫城良田就在国家集训队里再见。 那年的集训设置在镰仓,这里有全国闻名的漂亮的海岸,庄严的古刹,烂漫的绣球花丛和路边、海边随处可见的团云般的樱花。然而,对于集训生活而言,就只剩下繁重的训练,严苛的指导,还有深津从前格外少见的夏日骤雨。 秋田的夏天是干燥的,偶有小雨。但在镰仓的每个早晨,走出旅馆时都能看到湿润的马路。又是一天累人的训练结束,教练把所有人叫过去挨个点评,话语很不留情,点评完后还给每个人分别增加了魔鬼般的加训项目,身边的人都面如土色。体育馆外恰逢其时地炸开一声惊雷,随后暴雨倾盆而下,雨声嘈杂,像一种对大家心情的应和。 陆陆续续有人拖着疲惫的步伐冒雨离开。深津站在原地,沉默地观察每个人的神色,这种程度的斥责和训练强度在山王普遍而常见,坦荡地指出竞技体育残酷和痛苦的底色,即使已经走到国家青训队这一步,有的人会慢慢抛弃它,而有的人会被它抛弃。 宫城刚刚被尤其苛责地训斥,深津刻意寻找他的身影,却没看到。等回过头,才发现他拿着球正站在球场上。屈膝,举球,跳起,投球,篮球砸在篮筐边,发出“哐当”一声,一声遥远的雷声像是它的回响。又没投进,宫城良田跑过去捡起球,抱在身前,表情困惑,像一只抱着榛子却无所适从的松鼠。 雨挺大的,深津想着,也往球场中央走。宫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深津趁他不注意,把球拍到自己手里。 “走神了嘞。” 宫城良田抬起头,瞪着他,心中的不服气清晰明了地展现在脸上。他其实不太擅长掩饰紧张和脆弱,深津想,真好奇是谁教他至少在赛场上要把它们都藏起来的。 “还给我!” 宫城良田以牙还牙地夺回深津手上的球。他半蹲下身,放低重心,十分防备地看着深津。 而后,他看到深津也放低重心,张开双臂,抬头看他的眼神沉静无波。深津似乎从不做挑衅的表情,但宫城却感觉心脏“砰砰”地急速跳动起来。 这场没人喊开始的1v1以宫城终于越过深津的防守但又跳投失败结束。然后他们又打了很多次。 最开始宫城总是输,球砸在篮筐上又落到地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也砸在宫城良田的心上,可是当他抬头,深津还是那样的表情看着他,保持着耐心和专注,连声音里也听不到明显的喘息。 “再来吗?”深津问。 “再来。”宫城良田从地板上爬起来,恍惚间又回到了那场梦一样的比赛。 屈膝,深蹲,奔跑,周而复始,却越发不觉得疲惫,大腿像成为了第二个心脏,肌肉收缩伸展间挤压出新鲜血液,给胸腔里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注入更充足的能量。 这样还算在打篮球吗?宫城良田心里钻出一个疑问,他们其实是在打架吧?!他死死沉住重心,手挡在深津身前抵挡他的压制,想要找机会越过去,可是深津张开的双臂就像一张严密的网,到最后他也没能跑过去,倒是猛地撞上去,又被深津拉了一把跟着滚到在地上。 “故意犯规嘞。”除了喘气,深津的声音还是很冷静。 宫城气喘吁吁,想从深津身上爬起来,却被深津故意压住脖子,带着雨天和汗水的潮意的球衣堵在他鼻息之间,有一种轻微而压抑的窒息感。宫城气急,骂他“白痴”、“混蛋”,可惜每一句都含混不清,缺乏威力。 算了,宫城闭上了眼睛,做了两组深呼吸,放任自己被埋在球衣里。大雨还没停,哗啦啦的雨声此刻又变得嘈乱喧嚣,落在宫城良田心头想到的又记起另一种声音。真糟糕,宫城良田想,这个姿势,这个联想,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硬了。 深津松开了手,有些好笑地看着宫城唰得蹿起身。 “你等我一下。” 大半句话被淹没在雨声中,看着他弓着身体落荒而逃的样子,深津突然想到,刚刚是不是摸到了,那层伪装? 深津走进更衣室时,安静得只有淋浴声,像屋内又下起一场小雨。深津走过去,看宫城良田埋在水流中自慰。他的头发全都打湿了,贴在脸上不痒吗?深津想着,也打开一个水龙头。 “你非要在旁边洗吗?”宫城良田发出恼怒的低吼。 深津没有回答,用热水冲干净身上的汗,看着旁边不知是气还是热得发红的脸,声音依然平静,“你需要帮忙嘞。” 就像下着滚烫的雨,宫城和深津站在雨中。宫城先伸出手,摸到深津胯间,别扭的姿势让他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摸索着撸动起来。深津也硬了,他的呼吸乱了,宫城注意到,抬起头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从那晚开始,少年人的躁动就变得格外明显,加训结束后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们就会一起走进更衣室,或者旅馆的角落,或者潮湿的樱花林下,交换体液,有时也加上吻。 集训结束的那天,下了那个夏天最大的一场暴雨。即使这样,许多人也迫不及待地冒着大雨离开,就像终于逃离刀山火海。 宫城良田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突然抬起头,看了坐在一旁的深津一眼。深津也看着他,两个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宫城先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张早就写好的便签,上面是一串数字。 深津没有接,反而拉着宫城良田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身前,他硬了。 深津的手放在宫城颈后,揉了揉。宫城瞥了眼拉上的房门,趴了下去。 这是一次很沉默的口交,虽然平时他们也很少在这时说话,但今天连喘息声都很压抑,屋里只能听到滂沱的雨声。深津的手逐渐施力,让宫城深深地埋下去,闯进他喉咙的最深处。如若在之前,宫城必然会反抗着,嘴里发出破碎的咒骂,想挣扎着抬头又不真的挣脱开。可是今天他连干呕都很克制,只有微弱的呜咽声,夹杂在喘息中,又淹没进落雨里。 结束后,深津松开手,正想把宫城拉起来,门却突然被拉开。和他们同住的室友去而复返,头发和T恤都湿透了,咋咋呼呼地跑进来,翻出旅馆的毛巾粗率地擦水。 深津的手扶在宫城背上,感受他紧绷的脊柱和韧性的背部肌肉,安抚地拍了拍。室友还不明所以,擦了半天才发现深津腿边还趴着一个人。 “宫城……”室友看着深津,“他不会哭了吧?” 被误认为因为离别而哭泣的宫城得以离开房间去“平复一下心情”,房间里只剩下室友和深津。趁粗神经的室友正专心清理积水,深津把没有当面给出去的电话塞进了宫城良田敞开的背包里。 把纸条塞进去的时候,深津有想过一瞬宫城发现它时的样子,也想过也许完全没发现,在搭乘电车时,宫城掏出车票时那张纸条也跟着风飘走了。后来,深津也渐渐忘了这件事,只在十分无聊的间隙,短促地关心下纸片的命运。 直到一个月后,已经到了秋天。深津结束训练后回到家里,正在翻找长袖运动服,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深津接起电话,那头却并不说话。 深津又“喂”了一声,回答他的是一声模糊的呼吸。 直到背景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她好奇地大叫,“小良你偷偷坐在这里干什么呢?!”深津才确认是谁的来电,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哦,它顺利到达了。 那是一通无声的电话。 宫城良田到最后也找不到话说,他们共度了一段沉默的时光,在宫城挂断前,深津说,“不要害怕嘞。” 他们讲的是秋之国体,少年男子组篮球在这一年是采用12队制,秋田县作为东道主举办,山王工高被指定代表秋田县出战,但其他大区的情况各有不同。尽管在比赛开始前就预测谁会杀出重围并非明智之举,但就连堂本教练也认同今年的神奈川可谓是全明星队,走到最后的概率极大。 于是那卷录像带又被深津翻出来,带回学校,在日常训练后同队友一起观看。彼时大家已经能以更平常的心态面对上次的失败,队友们围坐在电视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湘北队里那些奇怪的家伙。 深津已经高三了,他不再主动说话,靠在沙发上,平静地倾听后辈们的交流。大河田倒仍在开始引导了几句,看他一直不发言,就走过来坐到他身旁。深津看向他,大河田拍了拍深津的肩膀,问:“深津你都在想什么呢?你现在可还是队长啊!” 于是后辈们都停下来,有些好奇又崇拜地看向他,堂本教练也看过来。 深津看着按下暂停的录像带,画面正好又定格在宫城面对他的压制。深津想了想,说:“还有海南队和陵南队嘞,神奈川今年有大把人选,湘北队最有希望留在首发的是流川。” 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后辈们陷入一阵沉默。 大河田笑了一下,拍拍下一届的准队长的肩膀,“那么今天也再一起看海南队的录像带吧,录像带都在柜子里呢。” 即将继任队长的后辈从柜子里翻出一沓录像带,更换,插入,播放。画面又重新播放起来,等后辈们讨论声渐起,大河田坐回来,又像是对深津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真想再和那些怪家伙们比试一下啊。” 深津没有接话,看着和自己对位着的牧绅一发呆。 决赛名单出炉,站在对面的队伍果然是神奈川县队。深津原本还想给宫城回拨电话,现在也就不了了之。 第二天比赛,深津带着首发队员们上场时,看到宫城良田和三井寿果然都坐在板凳上。 宫城良田也看到了他,他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紧张,还对着深津扬了扬眉,似乎到了赛场上就又伪装成常见的那副虚张声势的样子。 深津觉得好玩,笑了一声,大河田看过来,他却径直望向对面一脸肃然的牧绅一。 整场比赛牧绅一打了30分钟,中途有10分钟换上过藤真,直到最后宫城都没有上场。不过中场休息时,深津瞟了一眼,看到他眼神亮亮的,一直和流川枫说着什么。 40分钟比赛结束,神奈川县以1分之差惜败秋田县,山王工高终于再次抓住属于自己的冠军。身边的队员和场边的后辈们一改往常那种沉着稳练的状态,冲上场来包围在五名队员身边,尽情地欢呼着。深津被大河田和松本揽着肩,被后辈们挤在中间晃动,看着这些乐开花的后辈们,他忽然想起夏天的时候,他们站在球场落寞的那边,看着湘北队的球员们也是这样神采飞扬地庆祝。 深津从队友们的夹缝中回头,看到宫城正站在神奈川球员身边,也正望向他,是一种他们都很熟悉的眼神。 深津向准队长交代了两句,拍拍河田雅史的肩,离开了休息室。他来到公共卫生间,刚走到隔间前,还没敲门,就被宫城良田拉了进去。 和一般会在厕所隔间发生的事不同,他们只是简单地靠在一起。 “恭喜啊。”宫城良田说。 “谢谢嘞。”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宫城似乎在想应该说什么,嘟囔了好几个嘴型,最后说:“在场外看和在场上打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更冷静了,反而学到很多。” 深津笑了,“这对我来说,不是好消息嘞。” 宫城也笑了下。这时,有人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进来,门关上时发成砰的一声,他们俩都闭上了嘴,一时间只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在面前缠绕。很快水声就消失,那人洗了手,离开了,门又发出砰的一声。 “对了,”这时,深津才开口问到:“还没问你那天为什么打电话嘞?” 宫城撇开了目光,他不说话,深津也只是耐心地等,看着宫城纠结,好不容易想好怎么组织语句,又有人推门进来。 “下雨了。”三井的声音从洗手台传来,“良田那家伙怎么一下子就跑没影儿了?” “不知道。”是流川的声音。 宫城紧张得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靠在深津身上。 等三井和流川出去,连关门声的回音都消失不见,宫城才开口。他的声音低低的,要很专心地捡起来才能听清,“就是比赛前总是紧张,紧张的时候就想用其他的事缓解压力。” 其他的事是什么事?幸好深津没再这样追问下去。 宫城暗自松了口气,正想说点什么推门出去,就感觉脑袋一重,深津把手按在他头顶揉了揉。“知道嘞。” 再次联系就是冬季选拔赛前,深津翻出夹在文具袋里的纸条,给宫城家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上次背景里那个年轻女孩,原来她是宫城的妹妹,深津想着大河田的样子,简单想象了一下宫城当哥哥的样子。 “喂?” “看到抽签结果嘞,恭喜你们。” 宫城似乎笑了一声,吐息很短促,“现在说恭喜还太早了吧?” 深津正好想到大河田,干脆地说:“大河田说很想再和你们打一次嘞。” “那真可怕。” 又是短小的句子,和听起来很干涩的嗓音,深津想,是不是因为变得熟悉亲密,宫城就放松紧惕了,把这样紧张的心态传递给竞争对手,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嘞。 深津没有明说,只是突然问,“那么在比赛前,你需要其他的事吗?” 为了准备冬季选拔赛,大多数球队都提前到达了广岛。深津找到宫城时,他正在泡温泉。 宫城看到他,从温泉里冒出半截身体,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嗨!”他对深津打招呼,“广岛的冬天可真冷啊。” “是咧,”深津走过去,把脚放进温泉中,“今天还下过雪。” “啊??”宫城惊讶着,靠过来,“那是雪吗,我还以为那是雨。” “也可以说是雨嘞。” 深津伸出手,抚摸过宫城光裸的脊背,是温热紧致的身体,唯一有一点不好就是肌肉拧得实在是太紧了。深津在心里叹了口气,坐下去,挨着宫城良田,捏了捏他紧绷的大腿,他们靠在一起短暂地发泄了一次。 从温泉中爬起来简单地冲了澡,宫城穿着浴袍打了个哆嗦,还想回去再泡,被深津拦住。最后他们干脆在温泉边的石子路上坐了下来,温泉的热气扑在脸上,温暖又潮湿。 “你好像格外紧张嘞。” “是啊…”宫城竟然苦笑了一下,“现在终于明白赤木队长当时说谢谢你们时的心情。” “虽然大家都说,我可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努力的,但从终于打进全国大赛决赛到接连好几次打进全国决赛,大家的心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作为队长也会生出额外的责任感。” “哈哈,虽然这么讲,可是你们王者山王,很难体会到这种情绪吧?” “我们也输过嘞。” 宫城脸上是一种茫然又怀疑的神情,但如果是说怎么做队长这件事的秘诀,深津也无话可说。自深津入校以来,就在山王严苛的框架下进行一步步的训练,在教练和前辈的指导下反复思考、练习、实践,虽然清楚地知道自己付出过很多努力,但好像又是在不知不觉间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真要说这中间有什么特别的个人意志,那就是深津喜爱着那种掌控的感觉,只要掌控着篮球的来去,就掌控着球队的全部和绝对话语权。 但是宫城,完全是和自己处在对立面的那种人嘞。 最后,深津选择说:“冬季选拔赛的目标其实是展示个人能力,加分、保送,或者被国外的职业球队选中,是一张个人门票嘞。” 宫城愣住了。他突然想到了坚持留在队伍里的三井。就像三井曾无意间闯进了他和深津的秘密,他也无意间听到过三井和父母的争执,被蹉跎的三年,和希望坚持打篮球的决心。还有流川,在又一次艰难取胜的练习赛后,突然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队长,我会去美国。” 大概湘北队就是一直被这样一个又一个坚定的个人意志驱动着向前的吧。 “谢啦。”宫城把头靠在深津肩上,虽然眼前所见还是缭绕朦胧的雾气,但心里却似乎清晰明了很多。 冬季选拔赛山王又再次成功卫冕。 此后深津就正式从高中篮球队退役,虽然说是“正式”,但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只是每天训练的地点从高中体育馆变成了山王大学的体育馆。他和大河田已经确认会直接保送,未来的山王大学篮球队正在等待他们磨合出新的三角形。 这么说来,真正有纪念意义的,就只能是比赛结束后,他拿给宫城的那个护腕了,一个深蓝色的,高中时期最常用的护腕。他还记得宫城接过它时,脸上有点茫然又有点愧疚的表情。 那种愧疚深津想的不是特别明白,但是宫城确实又戴回了两个护腕, 第二天早上醒来,半开的窗户外传来潮湿又新鲜的气味,深津探出头,看到屋前湿润的小路,才意识到秋田县少见的落雨了,怪不得后半夜的蝉声都变得安宁。 宫城正在翻包,从里面找出发胶,看到放得好好的两个护腕时还发出“咦”的一声,但他没太在意,又赶忙转过头对着镜子整理他的发型。 深津做了煎蛋,冲了蛋白粉,放到餐桌上,这时他才知道深津今天不去看他们的练习赛。 “干嘛不早说?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是特意为了我跑回来的。” “不是,是堂本教练拜托我们提前回来和高中球队练一场咧。”其实也不是,深津是回来帮妈妈去办一些事情的。自从上大学后,深津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很多成年人应做的杂务。 “好吧,”宫城瘪了瘪嘴,伸着脖子,镜子里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那你们谁赢了?” “保密咧。” 和新山王队打的练习赛很有趣,虽然他们又以1分之差输了,但想到去年练习赛时输过的球队都在正式比赛中狠狠赢了回来,宫城就又暗自松了口气。 流川和樱木又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明明都是高二年级的准队长了,宫城无奈地安抚了樱木几句,摸了摸他又剃短了的红脑袋,转头又对一脸忿忿的流川交代了几句。 “好吧,就这样,就地解散。” 简单地总结完,再抬头时宫城才发现深津不知什么时候坐到看台上的,看他的表情也完全猜不出他到底看了多久。 “走了。”宫城对他做了个口型。 宫城骑着深津的自行车,深津坐在后座,长长的腿有些僵硬地抬起。宫城很少骑车带人,蹬着蹬着就变得歪歪扭扭的,幸好这条路很宽,他们离海边的悬崖还有一段距离。经过昨夜的小雨,稻田更加油亮翠绿。 宫城一边欣赏这种少见的景色,一边开口说:“其实这场比赛的输赢都无所谓,只是流川需要这场比赛,樱木也需要。” 深津知道樱木就是那个好久不见的红脑袋,终于归队了,想来可以告诉大河田一声,他背上的伤没有什么大问题。 “良田是个好队长咧。”深津说。 宫城停顿了下,没有接他的话,反而继续问:“今年的全国大赛你会来看吗?” 深津算了下时间,正好是期末考试周,于是回答:“要看你们抽签情况咧。” 却被宫城会错了意,他猛地一蹬自行车,两个人都被陡了一下,大叫着:“可恶,你别小瞧我们啊?!!今天的练习赛我们可是有所保留的。” “哈哈,不是那个意思咧。” 回到深津家,还是没有人在,趁着白天光线好,宫城转着头打量了一圈,是很简单温馨的风格。他发现早上走得太急,发胶竟然落在了卫生间,赶忙把它拿出来塞回包里。等他转过头,发现深津正站在他身后。 “做吗?”深津问。 宫城点了点头。 因为总是在比赛前见面,他们很少真枪实弹地做爱,只在冬季选拔赛后做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深津掐着他的腰让他跪趴在被子上,用手指粗糙地扩张了一下便顶了进来。后面被异物侵入的感觉不是很好,宫城小口吸气,试图放松那里的肌肉,来缓解那种不适感。深津的顶弄总是又深又重,宫城刚打完一场比赛,手脚都发软,很快就撑不住,往前倒下去,深津追了上来,手掌压在他的肩上,把他整张脸推进被子中,继续一下一下顶弄。宫城最开始还克制着,到后来实在受不住,张开嘴,泄露出一两声短促的呜咽。他的阴茎被深津握住,特意用指腹的茧去磨,宫城被刺激得弓起,深津的吻落在他流畅柔韧的脊柱上,宫城感觉大脑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射了出来。 做完以后,两个人简单冲了澡,深津的被褥和两床被子都被搞得一团糟,扔在洗衣机里,他们俩就并排着直接躺在榻榻米上。 窗户被大打开,带着咸味的海风吹进来,吹散了屋里的味道。 宫城本想讲短短一年来队伍里的变化,但一想到这一年来自己和深津都从不认识到上床了,那些变化也就算不得剧变,最后他只是尽量放平语气,对深津陈述:“流川也要去美国了,”他特意咬重几个字,“高二结束”,又放轻声音,“和泽北一样。” 深津“嗯”了一声,没有关注两个年少有为的学弟,反而问起宫城,“那你呢?真正高三的人是你咧。” 宫城良田的眉毛皱起来,其实他也不知道。想要继续打篮球,这是确定的,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呢?突然提起流川和泽北,就是因为他挺羡慕他们心里只想着一件事,为了这一件事就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向前冲,无论如何也不会后悔。但他还是不够勇敢。 他伸出手,摸了摸深津的头发,还是剃得短短的,有些扎手。 “我看见河田雅史也还是原来的发型,你们的新球队也需要剃头发吗?” “你又不来咧。”深津也抬手摸了摸头顶。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去?”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宫城良田不会去山王大学,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明了地知道。他一定会选择成为深津的对手,或者是比深津更强的人,而不是去做一个替补控卫,山王大学的一根线。 两人很久没说话,躺在有些粗糙的榻榻米上,闻着海风,贴在一起发呆。 过了许久,也许马上就要日落了,深津突然开口:“你去美国更合适咧。” 就像夏日里突然炸响的一声雷,宫城良田爬起来,跪在深津身旁,呆呆地看着他。 宫城良田其实也有默默地想过,他不想只停留在日本,如果想要继续打篮球的话,他必须一直向前走。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心里种下了这样一颗种子,随着夏天来临,逐渐破土而出。只是……宫城死死地压住想要长出来的幼芽。去年夏天以后,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害怕了,这次他带队来打练习赛,面对山王时其实心情很平静,和深津通电话时甚至想说如果你不回来看也没关系,他也没那么依赖其他的事了。可是没想到,深津还是看到了他的伪装,但只是伸手温柔地摸了摸。 “不要害怕咧。”深津把良田拉下来,抱在怀里。 “所以,宫城良田也去美国?” 大河田和深津肩并肩走进休息室。刚刚结束训练后,教练叫住他们,问他们知不知道宫城良田,一个还不错的后卫,想招进来也许做深津的替补。深津对教练说,宫城良田要去美国了。 “是咧。”深津拿出毛巾,搭在身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吗?”深津有些疑惑,没有听懂这个问题,“我留在日本比较好咧。” 是这样没错,但是你们不是在、不是在谈恋爱吗?大河田想要问出的话被深津平静的态度卡住了。刚刚得知他们的关系时大河田很吃惊,后来看到他们的相处就更吃惊了,尤其是自己也谈了恋爱后,更明白思念是一种磨人的苦恼。 “是咧。”深津突然回答到,就像听见了他心里的疑问。 秋田县又已经很久没下雨。 宫城已经顺利申请到美国的学校,再过几天就要出发。他会从神奈川走,那天深津正好有练习赛,他们讲好了不必送。 要说深刻的离别的情绪,深津确实很难感受到,只是觉得良田应该忍耐恐惧忍得很辛苦。他们交换了电子邮箱,约好到美国安顿好后就会给深津新的电话号码。 这样就很好,秋田县总会下雨的。那时也许会有短暂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