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家之犬 09

Characters: 深津一成 x 宫城良田 HK警匪AU

09

直到下车前,良田仍然深信深津这次会和以往一样,出场收网,打压异己,再次走上权力的更高峰。因此,当他把车停在会所门口,看到满眼的花圈、白灯笼、丧幡时,整个人都懵掉,大脑一片空白。他回过头看深津,深津却一脸沉着,似乎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深津看了他一眼,打开车门先走下去,良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替老板开门。他掐了大腿一把,急忙冲下车,紧紧跟上深津。过去六年多,良田来过这个会所无数次,对这里的每个角落都了如指掌,可今天却觉得这里无比陌生,到处都是白布、黑纱,来来往往的古惑仔换下平时常穿的花哨衣服,脸色也一改嬉皮笑脸,统统低垂着头,就像一团团人形黑影。 良田跟着深津走到里间的会议室,看着他点香,对关公像恭敬地摆了摆,又同坐在两边的叔父点了点头。堂本招呼了他一声,他走到长长会议桌的正前方,坐到了靠左边第一位。对面坐着泽北荣治,双手合拢放在桌上,头也埋得低低的。主位暂时空着。良田替代了松本,站到深津身后一米远的位子,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差得出奇,房间里气氛沉重,像是有千钧重的铁锭从房顶压下来,良田也被压得低下了脑袋。 和压抑的氛围恰好相反,议事的过程极快。堂本先说按道理深津理应当选新的社团话事人,但却有叔父说泽北大哥最后极度不满意深津,“何况他还没改回父姓”,接着便说荣治最近也做得很好。这样自然也有人反驳泽北荣治刚回来一个月,无法承担重任,而深津已经替山王做了九年,“但不做黑社会的山王还是山王吗?”吵了大概两三分钟,便被堂本叫停。 “深津,你怎么说?” 于是所有的叔父都又安静得像鹌鹑一样,良田悄悄抬起头,看到果然有几位叔父的脸色已经得意起来。要说真心想推泽北荣治当话事人的人也不是没有,但绝大多数叔父大概只是想倚老卖老,以为深津一定会在今天夺取山王的控制权,才想得寸进尺地逼他做一些让步和承诺,为自己吃香喝辣的未来加上保障。 深津肯定也清楚,他一点也不急,揉了揉眉心,“社团话事人对社团存亡十分重要,慢慢选不着急。我觉得,谁能找到杀害爸爸的凶手,谁就有资格当话事人。” 随着话音落下,房间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每个人的呼吸声,叔父们的脸色比头顶的白炽灯还白,谁也没有想到深津真的顺水推舟,把话事人的位置推开了,但一时间又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赔笑几声,话事人这个话题随着零星的尴尬笑声被火速终结。 良田自听到泽北会长的死讯后脑袋里就一直乱糟糟,各种想法没头没尾地出现又消失,像在鱼缸里疯狂乱窜的缺氧的鱼。 他是需不需要给赤木传消息?可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赤木不联络他?良田又翻开手机收信箱,确信这几天一条消息也没收到,这几天手机有被别人看见过吗?良田甚至拆开手机检查了里面有没有被装屏蔽器。说起来,这几天深津有用过电话吗?良田的思绪又飘到深津身上。他仔细回忆着深津今天的表情,完全没有震惊的情绪,似乎提前就知道了父亲的死讯,那么,这也是他阴谋里的一环吗?可是,良田脑海中浮现出深津今晚的表情,他虽然不比其他人那样痛哭流涕,但全程都低垂眉眼,良田能从他偶尔抬起的眼睛里看见哀伤的光。良田一直以为他对父亲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可现在却拿不准他会不会仍然感觉伤心难过,或者,即使不是因为父亲而是因为近在咫尺的死亡,感觉到恐惧。 “良田在想什么?” 突然有人凑到眼前,良田吓了一跳,先是左右环顾了一圈,确定这里是深津的私人别墅,才看向眼前的泽北,他眼睛还是红红的,但语气却有些兴奋雀跃,令人感觉诡异。 良田向后仰了仰,避开这个问题,低声地说了句“节哀”。 “哦……这个啊,还好吧。”泽北似乎没想到良田会这么说,他脸上的表情比起悲伤倒不如说是困扰,良田无意识瞪大双眼,看着这个刚刚在会所里明明悲伤得不能自理的人,“做的时候是有点难过啦,但这都怪你!不然我不会打赌输掉。” 良田彻底呆住,就像被一列火车一边鸣笛一边擦身而过,耳边只留下一连串哐当哐当的噪音。 泽北看他这样,又得意地笑起来,手指竖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他挤过来,和良田坐在一个沙发里,伸手揽住良田的肩,“我还以为深津哥会告诉你,原来没有啊~看来他也不是很喜欢你嘛!那良田要不要考虑跟我回东南亚?这可是最后机会了,等哥彻底脱手毒品生意,原来山王的那些生意就全归我一个人了。当然,就算这样也只是我生意版图里小小的一份,怎么样,跟着我前途大好的呢~” 泽北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揽着良田,不停分享他在东南亚香车美女、纸醉金迷的生活。良田努力追赶着他话里的意思,直到泽北最后又拍了下良田的肩膀,问他有没有心动,良田才终于消化掉他说的话。他看着泽北,竭力压制心里的跌宕起伏,“所以……是你杀了泽北会长?”你的父亲,良田在心里默默补上后半句。 “不!”泽北摇摇手指,干脆地否认,又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其实还是深津哦。” 我知道,良田在心里想,其实泽北刚刚虽然说了很多有的没的废话,但良田还是捕捉到了其中隐藏的事实:深津和泽北联手,谋杀了他们的父亲。尽管他在此前也有一瞬做过这样的猜测,可真的被告知这就是真相时,良田仍然感觉不敢置信。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因为这个真相疯狂的跳动起来,浑身的肌肉也都系在心脏上,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良田张开嘴,牙齿磕到舌钉,声音磕磕盼盼,“为、为什么?” 良田并不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但仍然下意识地问出口。 “哈?原来这个他也不愿意告诉你吗?”泽北听到他的提问,圆圆的眼睛亮起来,嘴角也微微勾起,他在沙发上扭了扭,按着良田的肩膀,把头凑到良田耳边,像是说悄悄话一样,“那你知道深津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是戒毒失败后,注射过量……” 忽然,良田感觉肩膀一轻,原本过于凹陷的沙发也弹起来,他看向突然闭嘴站得远远的泽北,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深津。深津没再穿那套有些皱的西装,而是换了身睡衣,还戴着眼镜,似乎刚从书房出来,“你还不走,感觉你不是很想活着回到东南亚。” 泽北嘟起嘴,后仰着跨坐在沙发的扶手背上,不甘示弱地反呛回去,“我这不是以为,还缺一些东西,你会很需要我这个好弟弟的帮助嘛~” 深津扶着楼梯扶手,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反倒让泽北不知如何应付。 “诶?” “哦,”深津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我正在等你的帮助成果。” 泽北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哇哇大叫起来,“都说了很难查了!!那个黑警呢,老头身边的人都审过了,应该是和老头单独联系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是谁。” 在这些擅长的事上受挫大概对泽北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事,良田看着他像困兽一样绕着沙发转了一圈半,手撑着沙发背,再开口时像要龇牙,“还有那个杀手,也完全没有线索。况且我听说连松本都失踪了,我可不会继续往里面投人。” 他看了良田一眼,话里话外都是暗示,“我可是好老板啊!” 不知泽北是无心还是故意,良田只觉得今晚落下的炸弹太多,他的脑袋被轰炸成一片废墟。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只闭门不到一周,外面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良田紧紧掐住手心,只觉得像刚从梦中醒来,仍然难以集中注意力,但危机已经悄悄潜伏在周围。 “在想什么?” 熟悉的问句在耳边响起,再一次把良田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今晚是不是太松懈了,良田用舌尖狠狠抵住牙齿,依靠痛觉找回一点四处飘散的注意力。 泽北完成“轰炸”后,拍拍屁股干脆利落地走掉了,听他最后的意思,会直接前往码头坐船离开。良田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立刻报告给赤木。不过,既然泽北和深津是提前布局,大概早就找好了替罪羊,就等其他人或警察去帮他们清扫障碍。良田再次深刻意识到深津的可怕之处,深津是否有真心呢?还是他的每一个举动或者流露的每一分情感都在背后藏着价码,随着时间流逝只会滚出越来越高的利息,然后一击置人于死地。那些偶尔让良田觉得温暖又依恋的无心之举,是“无心之举”吗,是不是最终也会显露出原始冰冷的杀意,从早已渗透进的骨头缝中将自己铰得粉碎。良田打了个冷战,明明是炎夏,却止不住感觉寒冷。他突然意识到深津刚刚在问话,而他沉默的时间也许太长了。 良田抬起头,看了眼不动声色的深津,眼镜被他取下来随意放在茶几上,他微微低着头坐在旁边另一张沙发,脸上的疲色明明那么真实,眼睛里的哀意也一样。良田张开嘴,牙齿也在轻轻发颤,他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但仍然轻声地:“您现在伤心吗?” 深津捏眉心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时间也好像凝固,良久,他才勾了下嘴角,这个笑容很突兀却看不出伪造的痕迹。 深津说:“至少算不上开心。” 即使已经警告过自己很多次,良田还是悲哀地发现,他觉得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深津是真实的,繁芜的思绪纠缠成一团堆在心里。良田的手掌握紧又松开,舌头死死顶在上颚,喉咙被沉闷的情绪堵住,他的腿下意识地朝前迈出一小步,但另一条腿却像被牢牢钉在原地。良田差点跌倒,他稳住身形,又和不可名状的意志僵持了一会儿,最终,他后退了一步,从胸腔深处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良田垂下头,声音又恢复了正常,他看着地上的花纹,温顺地请示:“旦那,现在还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做吗?”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良田能感受到深津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一圈一圈将他缠绕。但良田紧咬着牙关,死死抗拒着抬头的冲动。 深津看到他这种强撑但倔强的模样,再一次感觉到绳子那头传来了拒绝的拉力。他摇摇头,还是松开了良田。 再次回到家时,良田被扑面而来的属于深津的存在感吓了一跳,似乎房间的每一处都被他打上印记,良田跳起来,飞快地把床单被套卷成一团,扔进洗衣机里,然后才意识到现在自己睡床还是睡沙发都差不多了。沙发上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熟悉气息,他抱着腿固执地缩在沙发里,又一次焦虑地翻开手机,暂无新讯息,空荡荡的收件箱回响着不祥的回音。 良田缩了缩肩膀,在坚硬的沙发上费力地转了一圈。等他回过神来时,手机已经播了出去。听筒里传来洪亮的嘟嘟声,一声,又一声,良田的心跳被拴在听筒上,越来越响,连鼓膜都在跟着震动。放在挂断键上的手指忍不住用力,微微抖动,但他始终没挂断电话。终于,听筒那头传来一声熟悉的人声,良田的心脏狠狠跳了两下,才意识到是转入了语音信箱。他挂断手机,感觉嘴里传来铁锈的腥味。 再次醒来是被急躁的手机震动惊醒,良田从沙发上蹦起来,感觉浑身都酸涩僵硬得要命,他先是转了转脖子,才捡起摔到地上的手机。待看清震动的手机是哪一个时,良田浑身的寒毛都立起,大脑瞬间清醒得像被泼了盆冷水。此刻,良田无比庆幸自己睡在硬邦邦的沙发上,才没迷迷糊糊接通电话。他看着这个只会和赤木联络的手机,手机还在孜孜不倦地震动,屏幕上的号码十分眼熟。 大概过了十秒,二十秒,三十秒,电话终于消停下来。良田克制住发抖的手指,把手机扔在茶几上。他双手握拳,放在嘴边,温热的吐气喷在手心,明明才刚刚八月,他却需要像冬天那样来缓解内心的寒意。 他目不转睛地瞪着安安静静躺在茶几上的手机,心底飘起一股渺茫的希望,又是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一分半,“赤木”再也没有打过来。 良田的希望落空了。他的脑袋疯狂转起来,但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秒,裤兜里另一台手机响了起来。 良田再次驾车回到会所,这里仍然和昨天一样的装饰,到处都是白布和黑纱,白菊装在一个个盆中,沉默地盛开。气氛肃穆死寂,这一切都像是小说里的伏笔,可惜直到此刻良田才觉悟。 他在来的路上仔细回想了做卧底的这些年,如何和赤木联络,如何递交整理好的证据,如何在一些行动中做内应,过去种种,走进大厦前坐在对面的茶餐厅观察有无人跟踪,贴在衣服内侧从未被人磕碰到的窃听器,从未在所有人面前展示过的笔记……他都一一回忆了一遍。当车停下来的时刻,他已经做好了觉悟。可即使这样,在往会所里走的时候,他还是感觉浑身都克制不住地发抖,其中手是抖得最厉害的,良田捡起落到地上的车钥匙,放进裤兜里,没有再把手抽出来。 会所里还有几个古惑仔在守着殡葬公司的人作业,看到良田,都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叫他“宫城哥”。良田已经分辨不清其中是好意还是幸灾乐祸,他甚至觉得这些磨蹭的殡葬公司是深津专门留下给他的。 走到会议室门口,良田推开门前,照例朝两边看了一眼,几个保镖西装革履地分站在两边,松本仍没出现。良田冲领头的人点点头,依旧不敲门,直接推门走进去。 在踏进房门的同时,良田就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和他预想的不同,没有看见各位大腹便便的叔父,也没有看见社团的其他干部。空旷寂静的会议室中,只坐着三个人,大河田,深津,和堂本。美纪男站在大河田身后,听到声音,抬头看了良田一眼,立马又低下头去。良田注意到他甚至朝后面的阴影里躲了一下。 这已经是比预想中好得多的局面,良田在心里告诉自己,也许……。他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脸上挂上和平日相似的笑容,对着深津恭敬地问候,“旦那,您叫我来是什么事?” 深津这才抬起头,看向他。良田感觉紧握着的手指已经要刺破手心,牙齿也用力咬在舌头上,他克服着心里的恐惧,保持着笑意,和深津对视。深津的眼睛黑沉沉的,总感觉路过的光也会被吸进去,良田能从他眼中看见熟悉的漠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良田不是特别熟悉的,冷淡。他心中一颤。 笑意僵在嘴边,又过了可能两秒,五秒?良田收起笑容。 “良田,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开口的是堂本叔父,他坐在深津右侧,手合拢搭在桌子上,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表情。 “我……”良田的大脑像陀螺一样飞速转动,不过一两分钟他的嗓音就已经沙哑,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对不起,但我不明……。” 突然,打断他的是大河田,准确地说,是大河田从口袋里掏出来扔到桌上的手机,“你来了山王六年,大家一直把你当兄弟,但你是差人。” 良田瞪着那个极其眼熟的手机,今天早上正是这个手机给他打来电话。眼眶有些酸涩,即使他早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可预感真正应验的时候,他还是震惊得屏住呼吸,胸口涌起一股冲动的情绪,良田分不清是惊惧还是愤怒。他眨眨眼睛,把那股热意压下去,他又一次长长地吐出胸口的浊气,捏了捏抖得不停的手,强作镇定地看向大河田,此刻他的大脑比任何适合都要清醒,“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大河田。” 大河田听到他的回答没说话,挑了下眉,从桌上又拿起那部电话,飞快地按下重播键,一连串号码的按键音响起,随后就变成通话的嘟嘟声,大河田把手机摊开在身前,抬起头直视良田。 一声,一声,又一声。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声“嘟”声都漫长无比,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起来,除了听筒里传出的声音,连轻微的呼吸声也丝毫听不见。 第十声、第十一声……第二十一声,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良田的喉咙动了动,他从裤子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放在桌子上,没有任何未接来电。他看向大河田。 就在刚刚,微弱的嗡嗡声从海对面一个不知名的下水道口中传出来。嗡、嗡、嗡,手机跳动着跌落到更深处,慢慢被污水淹没,终于,没了动静。 大河田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合上手里的手机,又把它放回旁边口袋里。 良田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心里甚至冒出一丝微小的希望。 突然,深津笑了一声。 这声笑声突兀地划开房间里凝滞的空气,也刺破了良田心里那点可笑的希望。良田猛地转过头,看向深津。 深津的手里正捏着一张纸,他用指腹一点点划过纸的边缘,把它折起又展开,又折起,就像在玩无聊的折纸游戏。可良田却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凉意从骨头的缝隙中慢慢浮出来,裹住良田。那是一张很薄很小的纸片,就像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小票。 “真不巧,那个警察身上还有一张买表的收据,”开口的仍然是大河田,他的嗓音平静,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曾经的手下、后来的同僚原来是警察的震惊或愤怒,“没什么感觉”,良田脑袋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见过你有一只一模一样的表,就在你车上吧?”大河田接下来的话又把良田拉回现实。 这其实也不是特别关键的证据,良田没理大河田,直直地看向深津。深津手里仍然把玩着那张收据,没有回避良田的视线,抬着头静静地和他对视。 幽深,平静,冰凉的眼神,是平日里最常见最常见的深津。可是良田脑袋里却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另外一个模样的深津,眼神温和的,安抚的,带着淡淡笑意的深津。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喝一杯鸳鸯似乎就发生在昨天,但其实,深津在单人床上和他一边做爱就一边有条不紊地推动他的阴谋,大概他坐在书桌前一个个整理耳钉再摆上手表时,也已经计划好了今天吧。所有的温情终于转向另一面,露出背后标好的代价,那些让良田倍感煎熬过的真心也终于被证实只是一场醒来就转眼消散的梦,是一直悬在头顶的剑终于落了下来,良田紧紧咬住下唇,他突然感觉到一种诡异的轻松。 深津也看着良田,看着他澄清的棕色眼珠,不论是九年前,还是六年前,还是昨天,还是现在,不管面临多么紧张或恐惧的局面,哪怕是死亡,那双眼睛从来没有改变过。曾经说给泽北听的话突然出现在耳边,深津一成,他问自己,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认过主人的狗是不会再被旁人驯服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柔光从深津平静的眼神中划过,就像是冷血动物的鳞片。良田看见他站起来,理了理裤子上的褶皱,背过身,离开前对大河田下了命令,语气轻描淡写,“按规矩,交给你处决。”